德上来说,她就是三,所以你说,妻子对小三应该有个什么态度?”
第六十二章
离婚前一晚,乔夕沐一直哭闹不止,原因是房间里的一个玩具玻璃球被不小心她打碎了。
乔兆森买了个一摸一样的回来给她,但是她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执拗,将新的玻璃球扔了出去。
慕筱白推门进去的时候,这个新的玻璃球正滚落在她的脚下。玻璃球里面放置的小雪人歪了脑袋,飘落的白色雪花,洋洋洒洒。
慕筱白走到乔夕沐身边,低声问她:“明明是一摸一样的,为什么不喜欢?”
乔夕沐手里还捧着这个破了一角的玻璃球,断断续续地抽着冷气,自顾自哭着,没有理会慕筱白。
乔兆森蹲坐在乔夕沐身边,用一只手护住她的身子,防止她身体后倾碰伤。
从答应和她离婚后,乔兆森几乎没有开口说几句话,下颚一直紧绷,一双眸子暗沉至极,脸上的表情少得可怜。
慕筱白起身来到左侧的暖色调的英式书柜,里面整齐的陈列着各种幼儿读刊,打来乳白色的抽屉,里面放着儿童剪纸小工具。
“强力胶在右边的抽屉。”乔兆森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轻轻拨动她体内的一个弦。
从右边的抽屉取来强力胶,慕筱白走到沐沐的跟前,蹲下身对女儿说:“沐沐,把玻璃球给我,妈妈帮你粘回去。”
乔夕沐伸出白白胖胖的手,泪眼婆娑地把破了一角的玻璃球递给了慕筱白。
慕筱白接过玻璃球,伸出另一只手顺了顺女儿柔软的细发,然后低下头扭开强力胶的盖子,开始粘合碎了一角的玻璃酒。
不知道因为是缺钙了,还是神经出了问题,她握玻璃球的手微微发抖,怎么努力都克服不了。
“我来。”宽厚的手掌微微覆盖了她的手,一带而过,然后从她手里拿过玻璃球。
刚刚她捏开强力胶盖子的时候,一滴胶水滴在了她的无名指的腹指上,这些化学剂残留在肌肤上,是火辣辣的疼痛。
“去用温水泡泡。”乔兆森的视线在她的指尖停留了会,淡淡说道。
慕筱白:“没事……”
玻璃球被乔兆森粘了回去,乔夕沐从他手里接过玻璃球,倒抽了几口气,终于不哭了,开口说了句:“谢谢爸爸。”
乔兆森:“是你妈妈想出的办法。”
乔夕沐扭头对慕筱白说了句:“谢谢妈妈。”
慕筱白摸摸女儿的脑袋,扯了个笑。
有些事实,不管她愿不愿意承认,乔兆森在沐沐心中有着最重要的份量,也是她这个母亲所取代不了的。何况,她在沐沐眼里,也只是个突然冒出来的妈妈而已。
…
深夜,慕筱白躺在床上闭不上眼睛,想很多事情,不过很多事情都想不出一个头绪,潜意识里,她明白了件事情,她存在逃避情绪。
突然,隐隐约约听到从隔壁房间传来的哭闹声。
是沐沐的哭闹声。
她猛地从床上爬起来,向隔壁跑去。
推开房门,趿着拖鞋站在门口,看见里面乔兆森正抱着沐沐回来走动。
前几天,照顾沐沐的一个看护跟她说,小孩子的睡眠不好,晚上常常醒过来大哭,乔先生几乎每晚都要起来一两次。
因为乔兆森也刚赶过来的关系,头发有些凌乱,柔和的灯光下,脸色有些白,他身上只套了件深色的浴袍,浴袍里面露出浅色的保暖内衣。
沐沐在乔兆森怀里哭了一阵后,便恢复了安静,又沉沉地睡去。
慕筱白突然想起以前吴美玲曾经跟她开玩笑抱怨,照顾孩子最怕就是两三岁的时候,睡觉不安分外,白天还闹腾,所以那时候我直接把你丢给外婆了。
“睡着了吗?”她问乔兆森。
乔兆森点点头,替沐沐盖好被子,站直身想拉上她的手出去的时候,突然想到什么,垂放在裤边的手倏然僵硬住了。
慕筱白走出了沐沐的房间,外面的长廊也只开了一盏小黄灯,外面站着一个刚起来看护,伸手打着哈欠,看见她和乔兆森出来,立马低下头去,叫了声“乔先生”和“乔夫人”后,便向拐角处的房间走去。
人影走远,慕筱白也要回房的时候,乔兆森叫住了她:“离婚了,先别告诉沐沐……”
慕筱白顿了顿:“好……”
乔兆森的感冒没有好,说话带着些鼻音,不过温和低沉的音质在深夜里却分外好听:“筱白……”
慕筱白看着乔兆森:“有事吗?”
乔兆森扯了下嘴角,摇了摇头:“晚安。”
慕筱白:“晚安……”
回来房间,她一直在思考为什么她和乔兆森都会如此平和,心静如水?谈不上。
或者压根就是闹腾久了,谁都累了。
离婚后,慕筱白想过这样一个问题,如果那晚乔兆森挽留下,她会不会就不想离婚了,就算为了孩子,在一起过算了。
即使要离婚的时候她态度坚决,但是这样拖下来一段时间,她的态度也模糊了,曲曲折折,她还是“舍不得”。
舍不得乔兆森曾给她的那段美好,即使是虚假的,但毕竟存在过,最重要,她舍不得自己的“付出”。
…
第二天去离婚,手续很简单,也没有什么财产纷争,锦宸的股份他算折算成了现金给她,一部分打进了她的户头,一部分替她买了基金,另外给她的抚养金比协议书上高出很多,外加好几处房产。
吴美玲和慕高达来接她和沐沐的时候,乔兆森去了公司,没有露面。
慕筱白觉得这样挺好的,如果乔兆森留在家里帮她搬运行李,这画面挺搞笑的。
沐沐对要搬到外婆家没有什么异议,或许还有些兴奋,单纯的以为只是去外公外婆家住几天而已。
上车的时候还抱着她的脖子问他:“妈妈,什么时候把爸爸也接走?”
慕筱白张张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坐在一边的吴美玲从她手里抱过沐沐,笑着问:“晚饭外婆给沐沐做好吃的,好不好?”
乔夕沐点了点头,咧嘴笑笑:“谢谢外婆。”
…
纪良生的舅舅主动联系了警方,速度很快,后天就是法院对她三年前出车祸的案件审理,因为乔兆森要求,法院并不公开审理。
慕筱白去法院那天,天朗气清,是Z市冬天难得的好天气。
她一出门就看到了站在门外的乔子冠,笑脸明媚。
“白白。”
慕筱白看了眼乔子冠,打了声招呼:“乔少,大清早就杵在门口当门神啊。”
乔子冠冲她笑,露出一排佳洁士好牙:“上车吧。”
来到Z市XX区人民法院,门口的停车处停放着好几辆黑色轿车,其中一辆,慕筱白认得,是乔兆森的。
法院的右侧也停放了几辆轿车,慕筱白下车的时候,正巧看见粱奕洲带着一副黑墨镜,穿着件灰色的立领外套,在一帮子保镖的拥护下走下了车。
“排场挺大的。”她说。
乔子冠在一旁没好气地接话道:“都快进去的人了,总要风光一回。”
第六十三章
乔子冠悻悻地扯了扯嘴角,然后问她:“沐沐呢,最近还好么?”
慕筱白沉默了下来,过了会,说道:“挺好的……”
乔子冠幽幽叹了口气,转移话题:“闹区新开了家馆子,挺不错的,晚上带上沐沐一起去吧。”
慕筱白:“不了,你自个去吧。”
乔子冠拉上的她的手:“白白,能不能不要和我那么生分啊,对我和善点行不,丫的你现在是株连九族啊,只要跟乔家相关的人,一律拒之门外啊。”
“放手。”慕筱白瞪了眼乔子冠,火气从胸口冒出来,“乔子冠,你能不能注意点响啊,怎么说我也当过你婶婶的人,拉拉扯扯的,你自己名誉毁了不打紧,别把我名声毁了啊,顶着个水性杨花的头衔,以后我往哪里推销自己啊。”
乔子冠松开手,双手□了裤袋,神色说不来的倨傲:“行啊,慕筱白,我怎么觉得你思想道行怎么就那么高呢,你也就在我这里装装清高吧,在我叔叔哪里呢,整个跟什么似的,我叔叔那样对你,怎么就不见你爆发一次呢?”
“太阳啊你,老娘都离婚了,你让我怎么爆发。”慕筱白骂了句脏话,转身去路边拦了辆出租车,打道回府。
很多事情很奇怪,连她自己都琢磨不清楚。
大学的时候,她有选修讲解《庄子》的选修课,她还记得讲课的老教授,是一位高度近视的老者。有次他点名让她回答问题,讲述下庄子的思想核心是说什么。
她说:“客观,坦然,随遇而安。”
老教授说:“同样,消极,避世,不愿面对现实。”
明明相反的两种评价,若仔细想想,也有联系。
跟老教授熟了,老教授说她性子淡然,同样,她有这样一个缺点,消极,不愿面对现实,或者还有那么点自以为是。
…
回到慕家,慕高达问她:“事情解决得怎么样?”
慕筱白:“冤有头债有主,法院判得还算公道。”
慕高达:“嗯,既然这事解决了,好好休息,回头爸再帮你找个好的。”
慕筱白愣了好久,觉得慕高达这话说得简直太逗了,不过也不好立马驳了他面子,顿了顿,说:“爸,你悠着点,挑女婿这活,你不怎么适合。”
慕高达摆摆手:“算了,上楼吧,沐沐又闹上了。”
和乔兆森离婚第一天,沐沐这样问她:“妈妈,我们什么时候把爸爸也接走?”
离婚第二天,沐沐开始念叨:“妈妈,爸爸呢,不见了吗?”
第三天,开始哭闹:“我要去找爸爸,爸爸不要沐沐了么?”
第四天,已经哭闹不止,吴美玲的美食和慕高达的玩具已经起不了作用了:“爸爸……爸爸,我要爸爸……”
慕筱白把女儿抱在怀里,拭掉她脸蛋上的泪水,低声问:“妈妈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爸爸?”
乔夕沐睁大眼睛开着她,然后“哇”的一声,又大哭起来,边哭边说:“妈妈不要爸爸了,沐沐不要妈妈了……”
慕筱白猛地蓄满泪水,无力奈何地沉重感压得她透不过起来,三年时间,这道无可跨越的鸿沟,她该用什么去填补。
哄了很久,沐沐终于止住了眼泪,趴下身子,看慕筱白画画。
“这是太阳。”慕筱白抬眸对女儿笑了下,用红色蜡笔画了个大圆圈,然后在圆圈外面画了些射线。
乔夕沐伸出手,指了指画纸上空白的地方:“这里画小鸟。”
“好。”慕筱白拿起一支黑色的画笔,开始画小鸟。
“哈哈……”乔夕沐指着她画着的小鸟,咧嘴笑了,“这不是小鸟,是乌鸦。”小孩子有点好,哭闹什么的,一下子就过去,快得快,去得也快。
“呱呱——”慕筱白学乌鸦叫了两声,扭头对女儿说,“乌鸦也是小鸟,沐沐不知道吗?”
乔夕沐摇摇头,开口说:“妈妈画的小鸟跟爸爸不一样,爸爸画的小鸟比较漂亮。”
慕筱白揉揉沐沐的头发,正打算语重心长教育她不能那么偏心眼的时候,房门被推开了。
吴美玲走进来对她说道:“白白,乔家来人了。”
慕筱白抬头:“乔家?乔家什么人?”
吴美玲:“乔老爷子,应该有事吧。”
慕筱白思忖了下:“妈,帮我照顾下沐沐,我下去。”
吴美玲过来抱起沐沐,转脸对她说:“下去吧,这里有我,楼下气氛僵着呢。”
…
慕筱白下楼,只见慕高达正自顾喝着茶,乔云清坐在对面,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放在茶几上的一杯茶,已经凉了大半。
“爸。”慕筱白叫了声。
慕高达和乔云清同时转过身。
过了会,乔云清干咳了几声,笑着看着慕筱白,说:“筱白,有时间吗?”
在她记忆恢复的时候,总觉得乔云清要找她一次,只是她没想到,乔云清是在她和乔兆森离婚后找她。
从慕家过去的不远处有一家茶楼,装修风格颇有附庸风雅的味道,一间小包厢居然挂了好几副古代大师的名画,其中一幅,她在乔云清的书房中看到过。
定眼瞧了瞧这幅画,竟分辨不出真假来。
乔云清见她把注意力放在这副画上,笑着说:“真假难辨吧?”
慕筱白点点头。
乔云清神态悠然地开始泡茶,烫壶、置茶、温杯、高冲、低泡……
“一直认为你能陪兆森过一辈子,没想到这个愿望,还是实现不了。”
慕筱白拿起乔云清递给她的茶,抿了口,说:“我很遗憾。”
乔云清笑:“你这孩子倒会说话。”顿了顿,“你和兆森为什么会这样,其中的缘故,也有所耳闻,就想你说的这样,是遗憾了。”
慕筱白差点被茶水呛去,强忍住体内翻滚的汹涌,学起了乔云清淡然的模样,平静道:“是啊,毕竟夫妻过,遗憾总会有,但是人活在世,总不能因为会有遗憾而驻足停下来,不向前面看。”
乔云清点头:“你倒想得明白。”顿了下,感叹说,“只是可怜了沐沐那孩子。”
慕筱白静默不语。
乔云清继续说:“兆森是我从小养大的孩子,应该不会有人比我更了解他的性子,从懂事开始,他一直就想摆脱我的控制,虽然我们父子表现上没什么,实质上斗得可厉害呢,在野心和手腕方面,他确实比他哥哥厉害很多,同样,也更薄情。至于子冠这孩子,平常都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不长进,不思进取,跟兆森没法比,但是打心眼里,我最疼爱的还是他,甚至,我想把锦宸交给他……”
慕筱白笑笑,低头看着茶杯里深绿色的茶叶在热水里上下沉浮,最终沉落杯底,一片覆盖着一片,层层叠叠。
她实在不明白乔云清为什么要对她说这句话,现在跟她说这些推心置腹的话,又有什么有意。
“三年前,原本以为兆森会对锦宸下手,不过他还是没有这样做,虽然现在他还坐镇锦宸,但是他重心已经不在锦宸,而是他几年前在法国成立的公司。”
慕筱白:“你想让他退出锦宸?”
乔云清眯着眼睛,笑道:“既然他重心不在锦宸,这样拖着对谁都不好。”
慕筱白笑:“所以你来找我是为了让我劝他——放权?”
乔云清也坦然:“现在锦宸董事会的那批老顽固现在只信他,他若想抽身,也挺困难的,不过若他执意收手,哪有走不成的道理。”
慕筱白叹了口气:“手心手背都是肉,何必这样子呢。”
乔云清哈哈大笑:“筱白,一碗水很难端平,有所偏爱在所难免,兆森即使没有锦宸,对他的事业影响不大,但是子冠不一样,他是我长孙,我也想让他有所作为。”
慕筱白感到些好笑,笑望着乔云清:“让乔子冠接手乔兆森打好的江山,这就是有所作为?”
乔云清:“长辈为晚辈步路,很平常。”
“那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
乔云清:“你恨他,而且你也希望子冠好吧。”
慕筱白站起身:“错了,一日夫妻百日恩,即使乔兆森骗了我,我也没必要见不得他好,另外,以我对乔子冠的了解,这个现成的便宜,他还真不会捡。”
…
慕筱白走出了茶楼,外面的天气有些暗沉,冷风从脖子里吹进去,冷飕飕的。突然记起她刚被乔兆森接回乔家,那时她记忆全无,他对她说过这样一句话:“没有沐沐的时候,一直不知道亲情是什么滋味,刚当父亲那会,还特别适应不了,一边惊慌一边惊喜。”
那时她不明白乔兆森为何有这样的语言,现在想想,挺难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