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芩芩,你今天是怎么了?要不要去医院?」
韩贤斌更纳闷了,每次吃饭掏钱,她总说自己是新时代的女性,严禁他帮她付钱的举动,还说珠宝钻石会亵渎他们俩的爱情,所以他都乖乖的遵守了,为什么她还这么生气?这样反常的行为,不是生病是怎么了?
「你当我是神经病啊——」
「不是的……」拙於言词哄骗女人的他深感懊恼。
「韩贤斌,我告诉你,我们玩完了。」陈玫芩从包包中抽出一张烫金的红色喜帖丢给他,「你这小气又穷酸,呆板又自以为是的男人,我不想委曲求全的跟你在一起,这是我的喜帖,下个月我要嫁给同乡的企业小开。」说完,她起身踩著高跟鞋盛气凌人的离开。
韩贤斌呆望著喜帖,真是青天霹雳,怱尔,他快速起身追上前去,「芩芩,你的咖啡钱还没付啊!」
早在两人争执开始时,餐厅内的客人莫不屏气凝神的窃听,再看到那比猪还蠢的男主角竟然搞不清楚状况,众人不免一阵哗然,直道这男人真是少根筋。
喔,不,不只是少根筋,他分明是完全缺乏!
陈玫芩扔了一张千元大钞,趾高气扬的离去。
韩贤斌木然的拾起钱,口中低语,「不用这么多的,只要一百块。」
他被甩了,真无奈……
拿起帐单到柜台付钱,老板忍不住想面授机宜,好点醒这个过分忠厚老实的小伙子。
「你啊!实在是太老实了。」
「我只是照她希望的去做。」他真的很无辜欵。
「我告诉你,很多女人都会三心二意,别管她是号称新时代女性,还是传统妇女,说出口的话未必可信,你道行还太浅,难怪会被甩。」
「可是我很尊重她,她说的话我都牢记在心,为什么还会被质疑?」
「我只能说她口是心非。」老板简单扼要的下注解,「我告诉你,女人都喜欢被宠,不管她说得多清高,你一定要花钱宠她,因为钱是证明心意最直接的东西。」
「这太市侩了吧?」
「错,钱是人类的超级好朋友,你就算不擅言词,不会讨女人欢心,但是你一定要会用钱买浪漫。」
「真的?」他的心还疼痛莫名。
「当然是真的,相信我。」老板拍胸保证,「既然她都要结婚了,你就死心吧!台湾的女人还有很多很漂亮的没出嫁呢!」
韩贤斌默默的离开餐厅。
分手,他永远没想过的字眼,竟然在今天发生了。
第二章
两个月後,同一间餐厅的角落,依旧是三强鼎立的局面。
哭泣的人依然哭泣,抽面纸的人依然抽面纸,不耐烦而嘴碎的人也依然是如此。
「你还哭啊!」纪姮姬一想到今天又甭工作了,就懊恼万分。
这个女人何苦跟她的业绩过意不去?三天两头拉著她哭得肝肠寸断。
「呜呜……人家的心又支离破碎了。」明京雅抽抽噎噎,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陈述她再次失败的恋情,「还以为礼仪部门的陈经理是一个浪漫好金主,谁知道他真是可恶至极,有了家室还想拐骗我当他的小老婆,说要把我金屋藏娇,让我成为
最可恶的第三者,人家才被第三者欺负过,怎么可以叫我成为自己最痛恨的第三者!?这还不打紧,偏偏他小气又妪门,亏他还赚了一堆钱。」
「京雅,小声一点。」张惊琳边安抚她边怪罪的睨著纪姮姬。
都是她出啥馊主意,怂恿这个本来就浪漫到没大脑的明京雅去接受那个陈经理的追求,现在可好了,对方可是有家室的男人,幸好及时发现,要不明京雅岂不毁了。
「我难过嘛!」她擤著鼻涕,「你们知道吗?他的老婆才刚生产完,这个丧心病狂的男人竟然就出轨,要不是那天去探朋友病的时候,意外看见陈经理抱著个小孩直说叫爸爸,我又要被蒙在鼓里了。」
「难过什么,你不觉得你很幸运吗?」纪姮姬没好气的说。
「姮姬,别又来了。」张惊琳眉头都快要打结了。
「你……姮姬,人家遇上这种事情,你还说是幸运,你又何苦看著我的悲惨遭遇在一旁幸灾乐祸?」明京雅的表情痛苦万分,活像琼瑶剧中的女主角,那样的孱弱心痛。
「我像是在幸灾乐祸吗?」纪姮姬问道。
「像。」张惊琳趁著递面纸的空档,简单扼要却斩钉截铁的回答。
「误会、误会,」她陪笑说,「我的意思是,老天爷对京雅很好啊,总是在紧要关头让她发现真相,虽然有点残忍,但是总比起傻呼呼被骗了一辈子的女人来得幸运啊。」
想想也是,明京雅被纪姮姬似是而非的说法唬得一愣一愣,还忍不住点点头,以表赞同。
下一秒,她又回过神,「可是,怎么办?你知道我对感情一向是很认真的,每次都遭逢这样的骤变,我怕我会负荷不了现实而香消玉殒。」她哭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京雅,你再这样哭下去,不用多久真的会香消玉殒起来。」纪姮姬一副铁口直断样。
「喝——」她骇得惊呼一声,差点忘了继续呼吸。
「京雅,别听姮姬乱说。」张惊琳连忙帮她抚背顺气。
张惊琳难得凶狠的瞪著纪姮姬,用唇语无声的说:「赶紧把她安抚摆平,若是再挑起她的眼泪,你当心吃不完兜著走,我会像对付残缺遗体一样的修整你。」
纪姮姬佯装受惊的拍抚胸口,然後又好整以暇的暍著饮料。
明京雅爱哭又不是今天才知道的事,生性浪漫的女人泪腺都特别发达,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她是业务员又不是医生,可以动刀把她的泪腺摘除。
「姮姬、惊琳,你们说我现在该怎么办?为什么浪漫的爱情都这么伤人?」
「商人?是市侩吧!」纪姮姬还猛开她玩笑。
张惊琳简直要被打败了,只得弃械投降安静的喝水保持中立,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纪姮姬一定会有报应的。
「我是说伤害的伤。」天真的明京雅认真的嗔辩著。
「好了、好了,不闹你了,」反正她今天也玩够她了。
「啥?!你又是闹我的?」明京雅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
「停,收起你的眼泪。」纪姮姬赶紧举手投降,「我说不闹你了,不是字面上的意思,而是代表我要提供有用的建议。」
「嗯?」明京雅瞪大那双会无端沁泪的浪漫双眸仔细听。
「这一次的结果虽然不理想,但是目标是正确的,一切的错误都是那个男人贪心的想劈腿享齐人之福。」
「姮姬,为什么男人都这样?难道他们不能只真心的爱一个女人吗?柔软度那么差还爱当劈腿族……」她忍不住抱怨。
「癞虾蟆想吃天鹅肉这句话你听过吧?所以不难理解。」
「喔。」明京雅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看得张惊琳直冒汗。
「京雅,你就忘了这个三心二意的烂家伙吧!我建议你去旅行好了,也许在旅行的过程中,你会遇上你的金主,那么你的浪漫就可以永无止境了。」
「旅行?」
「对啊,去旅行,等待你的浪漫邂逅。」用浪漫当饵,就不信她不上鈎。
「对,一段浪漫的邂逅……」明京雅再次坠入她浪漫的想望境界,如果说她有天会死於浪漫之手,一点都不会夸张。
「赶快回去准备吧!希望你的蚌壳赶快现身。」催促著她离开,纪姮姬背起包包准备去跟她的业绩拚命。
看著明京雅兴高采烈的先行离去,张惊琳实在不安,「姮姬,这样好吗?」
「当然好,把她支开我才有时间去卖我的灵骨塔,你也才有空多画几个死人妆,成天当她的心理咨询师,这丫头却一毛钱都没付,不划算。」
说的也是,张惊琳跟著背起包包,准备去工作讨生活,至於那个浪漫异常的明京雅,就在心里祝福她喽。
火车平缓的驶进车站,停靠在人群熙攘的月台旁。
前天一整晚忙著打理行李,虽然补了一天的眠,明京雅仍是睡眼惺忪的踏进车厢,准备展开旅行。
「九车十八号……」嘟嘟嚷嚷著车票上的数字,好不容易找到座位,她努力想把行李甩上头顶的架子,「喔,天啊,怎么这么重。」
她已经舍弃了小凉被、睡衣、小抱枕……没道理行李还这么重啊!
可是不管她怎么使出吃奶力气的推,那坨行李就是有办法再滚下来。可恶,她又不是在演出尤里西斯顶大石,干么这样推来推去的?
这时,一只臂膀稳稳的将她的行李推上了架子,免去她的狼狈。
「谢……」顺著臂膀,她往回梭巡著它的主人,是一个……男人,「谢谢。」
明京雅的舌头有些不灵活,脸色微晕。
「不客气。」韩贤斌简单的回应。
明京雅赶紧入了座,他也紧跟著在她一旁坐下。明京雅心想,不会吧!她的浪漫金主这么快就出现了?
嗯?也不对,这男人穿著简单乾净,没有金主的样子,或许只是个有为青年,还构不上金主的等级。
不过他看起一点都不招摇高傲,也不软弱猥琐,让人有一种安定的感觉,如果她未来的金主也长这样,那还真是不错呢!
暗自思付著,无奈不敌呵欠连连,她等不及火车启动,便已经侧过肩膀,准备去探访周公下棋了。
韩贤斌四肢僵硬的瘫坐在位子上,莫名其妙的被陈玫芩甩了後,他花了两个月参悟,还是想下透他到底哪里做错了?索性出来旅行,免得把自己的脑子给折腾爆了。
伴随著耳边均匀的呼吸声,他循声一瞥,隔壁座位的女孩已经进入梦乡。多好,若是他也能这样安稳的睡,不要再想琵琶别抱的陈玫芩,那该有多好。
明京雅沉沉的睡去,白净的颈项随著歪斜的脑袋,就这样倒在一旁的韩贤斌肩上。
肩膀的碰撞,伴随一阵发香扑鼻而来,韩贤斌看著熟睡的她,小心翼翼的用肩膀将她歪斜倾倒的头颅顶回正常的位置。
他是怕她害羞才这么做的,因为刚刚帮了她一把时,她的脸色已显得不自在,若是让她知道她睡觉睡到别人肩上来,她岂不是要挖个洞把自己埋了?
呼呼大睡的头倒向窗边,韩贤斌偷偷打量著她,白白的脸蛋,小巧的鼻子,那努来努去的小嘴儿还真是可爱,他发现看女孩子睡觉真是有趣。
「可惜以前芩芩从不让我瞧见她睡觉的样子。」他感慨低语。
怱地,明京雅睁开迷蒙的眼睛一瞥,揉揉酸疼的脖子,又摸摸被车窗玻璃撞疼的额头,「好疼……」
韩贤斌怕自己偷觑的举动被发现,赶紧闭上眼睛佯装入睡。
而醒来片刻的她,随即又沉入梦乡。
不久,火车经过一个小山洞时,那颗脑袋又倒回韩贤斌的肩膀上,他尴尬得不知道该叫醒她,还是该把她的头再次顶回去?可又担心她会撞到窗户。
就这样,他的肩膀开始跟她的脑袋拉锯著。
也不知道是火车平缓的行驶速度让人太安逸,还是摇晃的频率太舒服,抑或是肩上的发香太迷人,韩贤斌也跟著阖上眼,跌入了山洞与海岸的梦境。
这一路上,他每每在脑袋碰撞中醒来,又在恬适的香气中倾靠睡去。就这样,自强号列车经过罗东,直直驶向了终点站花莲。
火车停靠在终点站的月台旁,列车长看著这对情侣的睡姿,心里有说不出的好笑。
那女孩枕在男友肩上,睡得小嘴微噘,瞧她口水几乎要滴下来的模样推敲,她是睡得很香甜。
再看看那男子,时而动动肩膀,然而不消多久时间,他的脸颊就会贴上女孩的头发,不过他很小心翼翼,一副生怕女朋友会不舒服的模样。
虽然画面和谐温馨,但是他还是得出口终止这样的甜蜜,因为火车已经抵达终点站了。
列车长伸出手指戳推著韩贤斌,「先生,火车到终点站了。」
忽然惊醒的他反射性的掏出口袋中的车票递过去,「对不起。」
他忍住笑有耐性的说:「我不是要查票,而是你们该下车了。」
「下车?」韩贤斌正坐起身,看著车窗外的月台的确写著花莲,「对不起,我们马上下车。」
列车长笑意盈盈的离去,韩贤斌看著兀自睡得香甜的明京雅,小心推开她挂在他肩上的头,瞧他的肩膀湿濡一片,想必是她狂睡的成果。
「到站了。」生怕吓醒了她,又伯叫不醒她,他戒慎恐惧的说著,并伸出手拍拍她的肩膀,「火车已经到站了。」
见她有苏醒的前兆,他便起身把两人的行李都取了下来。
「啊!要下车了吗?」清醒的明京雅急忙跳起身。
瞻前顾後的环视四周,车厢内只剩下他们两人,窗外的的景致是她所陌生的。
「快下车吧!」韩贤斌帮忙扛著她的行李,率先走出车厢。
瞧她睡眼迷蒙的样子,能安全走下车就已经是万幸了,不敢想像她若是提著这包活像是装了石头的行李,会是怎样的一个惨状。
站在月台上,仍摸不著头绪的她一副羞涩的模样,「谢谢……」
老实说,她被他的背影吸引了,男人勇往直前时的背影最帅了!明京雅一迳的低头脸红著。
「不客气。」他很好奇,这小女孩出门都带些什么东西,更怀疑她怎么有办法扛著这么重的行李上火车?不过他只能帮她到这里了,毕竟两人只是偶遇的陌生人。「我先走了,再见。」
明京雅恭敬的鞠躬,「再见……」
夕阳洒在月台的地板上,望著韩贤斌的背影,她突然问:「对了,这里是哪里?」
「花莲火车站啊!」他觉得她的问题很荒谬。
「啊!怎么会是花莲?人家是要去垦丁耶——」小巧脸蛋顿时间愁云惨雾的垮了下来。
「你是要去垦丁?」这真是错得离谱了。
「对啊,人家是从台北搭自强号南下啊,可是怎么会到了花莲?」
天啊!这年头竟有这样迷糊的小姑娘,胡乱跑错月台,不顾是驶往哪里的火车便跳了上去,真是了不起。
瞧她脸一垮,眼眶儿开始泛红,无助的傻在月台上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样,韩贤斌心一软,回过头来提起她的行李。
「先出去再想办法吧!」
明京雅赶紧跟著他的脚步,「等我……」
他手长脚长的,跨一步她都得跑上几小步才能跟上,最後她索性表示要帮忙提自己的行李,好缓下他的步伐。
看著他俩共提著行李,女孩频频望向男子的模样,站在远处的列车长为两人的甜蜜露出欣慰的微笑。
「搭七点多的这班自强号好不好?」韩贤斌仰头看著火车时刻表,问著一旁的明京雅。
「喔,好。」她蹲下身开始在行李中翻找著钱包。
几分钟过去,她的神色开始显得紧张,她不断埋头苦找,但就是找不到那个救命的钱包。
「怎么了?」瞧她一颗头几乎要塞进行李袋中了。他不解的问。
明京雅哭丧著脸望向站立的他,「人家找不到钱包……」她真想哭。
她只是想忘记接二连三的情变,想好好放松心情,想重新编织浪漫的人生,但是为什么从她跳上火车开始一切却都变了调?先是搭错火车,现在连钱包都下落不明。
「被扒走了吗?还是你一时疏忽弄掉了?」这丫头真是不顺遂。韩贤斌用著同情的语气问。
她蹲在地上努力的想著自己出门前的经过,双手揪扯著耳朵,期盼真相会早点出现。
「啊,我的天啊!」
「怎么了?」韩贤斌以及四周许多旅客的注意力,都被这声惊呼给吸引住了。
「人家把钱包搁在玄关的鞋柜上了……」在这种非常时刻出这种纰漏,她真是要呕死了。
干不该万不该,她只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