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微不容分说地挂断了电话,又羞又气,立马给这位noname添加了一个猪头来显图片。
她以为下午的电话一直是恒月在打,彩铃的事早抛之脑后了……如此看来,离夏接到的那通是他本人打的?他会不会认为她不想接他电话故意让别人听的?
余微甩甩头,现在谁还关心他的情绪,上次的号码加上这彩铃,她已经丢人丢到外星球了。
于是电话再响时,余微毫不犹豫地挂断,如此反复几次,最后传来短信提示音,她过了好一会儿打开看,“恒月手机关机了,我只是想问问她今晚是不是住你那儿。”
余微低咒一声,心不甘情不愿地回了“是”。
一分钟后,又是一条新短信,只有她的名字和一个省略号,好像是在轻声呼唤她似的,掩埋在她左胸下的那个器官突然被击中,一些念头飞速闪出。
余微双脚缩在椅子上,下巴搁在膝盖,双手握着手机看短信,屏幕光暗下去,她就按一下,闪闪烁烁的荧光里,她的名字一遍一遍地出现,竟仿佛有了温柔的线条。
这样危险的短信,她拒绝回复。
第二天一大早,杜恒月就急匆匆地离开,她是来出差的,周末懒觉与她无缘。送走恒月,余微打着哈欠睡回笼觉,昨天她们聊得太晚,不知道恒月吃不吃得消。
余微一觉睡到中午起床,张红茹已经做好了午饭。她不好意思地去帮忙端菜,张红茹笑眯眯地说:“周末不出去约会?”
“阿姨……”余微拖长着声音撒娇,张红茹活泼地做了个封口的动作,“好好好,我不说,不过那位张老师如果你觉得合适,出去玩几次也不错啊。”
“嗯。”余微点点头,又说:“别人不一定看得上我的。”
“胡说……”张红茹笑着说,从房间里钻出来的余浩边往椅子上拱边说:“谁敢看不上姐姐?我揍他!”
“你呀,别整天和同学打架。”张红茹转而教育儿子,跟在余浩身后的萧夏却又把话题转回来,“我们昨天遇到的那个张老师?看起来人不错啊,对微微应该也是有意思的,昨天不约你了么?”
张红茹颇感兴趣地追着萧夏问,余微瞪他一眼说:“哪有约我?”
这话说了没一会儿,张晋文就打电话过来,问她下午是否方便,一起看电影。余微十分犹豫,但在一家人鼓励期盼的眼神下,还是答应了。
*
余微和张晋文的约会进行得还算顺利,这是好的说法,若说直接一点,有些索然无味。他们看的是最近票房不错的新片,余微进去才知道张晋文买的最后一排的票,心绪微动。
张晋文看电影时很认真,目不斜视,更不会开口说话,余微近年来对所谓的大片有些审美疲劳,看到中途便有些瞌睡,旁边的一对学生情侣悉悉索索在打闹,女孩子被推过来撞到了她的手,她彻底惊醒。
她看了眼张晋文,他没注意这边,依旧看得专注,她心里竟然有一丝侥幸,毕竟旁边的这个人不是那个人。
旁边的女孩子小心地道歉,转过身娇嗔地捶打男友,被男友一把握住了手往怀里带……余微露出一个微笑,她像他们这样年轻的时候……也有过这样自我的甜蜜。
张晋文的侧脸是和杜恒泽不一样的柔和线条,但她看着他,仿佛穿过了几年的时间回廊,回到她和杜恒泽热恋的那些季节,昏暗电影院后排的那些甜腻的亲吻与无趣的手掌翻转,一下子如荧光幕上的画面般清晰。
她还是爱着他的吧?这个她一直不愿意直面的事实,在瞌睡被打断的黑暗中,终于成功在她的理智系统着陆。也许是从昨天的那条短信开始,紫重逢后一直萦绕在她心中的浮躁慢慢平定。她想……她和杜恒泽之间,依旧有着某种默契。
电影结束后,张晋文小心地护着她往外走,心情不错地问她对电影的看法,她敷衍了几句,张晋文就滔滔不绝地开始说他对影片中某个人物的理解。
不愧是老师,余微带着善意的微笑想。
张晋文将这抹笑容当做了正面讯号,趁机说:“一起吃晚饭?”
余微看看时间,下午五点,早不早晚不晚的时间点,她在张晋文热忱的目光下浅笑说:“我晚上还得回店里帮忙,改天可好?”
张晋文当即表示理解,送她到了鱼之乐,翩翩然离开。
张红茹看见余微出现在大厅,极为不解,“不是去约会了吗?怎么不吃晚饭就回来了?”
“周末店里忙,我得来帮忙的。”余微挽着张红茹的手臂进里面的办公室。
余海最近老往外跑,在计划开分店的事,张红茹一个人有时是顾不过来,但她也不赞成余微这样跑过来,“就一天缺了你店还会垮吗?你呀……开开心心约会多好。”
“阿姨……”余微赖在她身上撒娇,搬出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我觉得我和张老师还有待近一步了解,不想这么快。”
张红茹想了会儿,点头道:“也对,咱们是女孩子,得端着点,让他主动。”
余微哭笑不得,阿姨的恋爱经比她还念得好。
鱼之乐周日晚的生日照常热火,余微在厨房忙着处理突发事件时又接到杜恒月的电话,小丫头神秘兮兮地说:“微微,你猜我在哪儿?!”
“我忙着呢,别和我卖关子!”余微用肩膀夹着手机把单子递出去,走出厨房说道。
杜恒月顿时没了玩乐的兴致,沉声说:“我来给你捧场了,小老板娘!”
“来我们店里了?”余微往大厅走,目光搜寻一遍,没看见人。
“嗯!在包间里呢。”小声问:“这包间叫什么名儿来着?”
“鱼跳龙门。”一个熟悉的声音回答道。
余微手一紧,淡淡地问:“你和他一起来的?”
杜恒月小声说:“他带我到这儿了,才告诉我是你家的,你不要生气,就吃个饭而已。”
余微嗯了声,杜恒月没搞清楚她的态度,又听她说:“你自己好好吃,账算我的,我现在忙。”
“微微……”杜恒月拉长了声音撒娇,“你来看我一眼不好么?我明天就要回去了。”
余微沉吟一下,“忙完了再过来。”
杜恒月功德圆满地挂断了电话,瞪了瞪在点单的哥哥,又瞟瞟坐在哥哥旁边的那位美女,不怀好意地笑起来,让你得瑟!待会儿要你好看。
余微其实没什么非得现在来忙的事,在办公室坐了会儿,整理了下衣服,又去柜台说那个包间的单子不用算了,才慢慢朝那边走。
因为餐馆主打鱼,当初定包间名时也用了和鱼相关的成语,“鱼跳龙门”这间因为寓意不错,平时都有人定,不知道他们今天怎么这么好运坐上的。
余微敲敲门板后推门而入,杜恒月满面笑容地走过来拉她,她的脸却一僵,房间里居然还有第三个人,看面孔还有些眼熟。余微瞪了瞪明显心虚的杜恒月,顿时觉得过来是个错误。
杜恒泽似乎早已料到她会出现,看了她一眼就继续吃饭,反倒是他旁边的美女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说:“余微?”
余微点了点头致意,“你好。你们慢慢吃,我还得忙。”
杜恒月赶紧拉住她,“你不是说忙完才来的么,坐下来陪我吃饭。”
要不是都是大人了,余微真想像以前一样好好教训一下杜恒月,瞧这丫头挤眉弄眼的模样,分明是故意把她叫过来的。
被恒月拖着在那两位对面坐下,余微大大方方地迎视斜对面女人的打量,这位当年来她教室叫她注意点的姑娘叫什么名字来着?她一时想不起了。
“娜娜,这家店是余微家的,你以后可以常来……尝尝这个。”杜恒泽用很温柔的语气对旁边的人说话,夹了一筷子鱼到她碗中,目光却是看着余微的。
余微这才记起,这位是叫胡娜娜,当年杜恒泽的追求者……之一。
只是……杜恒泽现在是个什么意思?
他还是四岁小孩儿么?
作者有话要说:我已经不敢出现了T T
更得如此之慢,真的非常抱歉
有时间再具体说下吧= =
Chapter 40
余微有些想笑,旁边的杜恒月已经不屑地嗤笑了一声,因为知道哥哥还忘不了微微,本想他在微微来后有所表现,最好干脆把那一直粘着他撒娇却冷眼瞪她的女人气到疯癫,可她哥这一招也太烂了吧?
刚才和胡娜娜还只是有礼有节地寒暄,现在热情地娜娜过来娜娜过去,秀什么亲密啊?!想让微微吃醋?可她看微微看猴耍一样看着他们,哪里有吃醋的迹象了?
胡娜娜无疑是最茫然的人,受宠若惊地扒拉着碗中的鱼肉,又不确定地抬眼看了余微好几眼。
作为初中同学高中校友,再加上年少时的那么点小心动,胡娜娜对杜恒泽还算关注,原以为他毕业后会直接去他父母医院工作,谁知一个多月前,她从母亲口中得知杜恒泽竟然来了B市,她立刻便打电话给他,开玩笑说来了B市连老同学都不见了么。
杜恒泽一直是敷衍的态度,昨天她打电话再约他,他却欣然同意还主动说他定餐厅。她满心欢喜地来赴约,结果他不但带着一个拖油瓶,现在连旧情人都出现了?他和余微不是早就分手了么?怎么又来她家餐厅吃饭了?
但毕竟谁都不是当年幼稚直接的小孩子了,胡娜娜淑女地对余微笑笑,半真半假地恭维:“你们家的生意真不错,要不是恒泽提前订好座,我们今天恐怕还没这个荣幸吃上。”
余微不愠不火地和她寒暄,筷子一点没动,倒是对面的某人看她没什么反应后,也渐渐地恢复了疏离的态度。余微低头轻咳,掩住眼里的笑意,有些同情被当成道具的胡娜娜。不过这闹剧再次证明,杜恒泽还真是无聊得可以。
不一会儿,有服务员来敲门,余微松了口气正大光明地起身,又怕待会儿没时间过来道别,和恒月单独说了会儿话才离开。
余微忙完再出来,那包间已经换了客人,想来他们已经吃毕离开,她想着杜恒泽卖力的表演,摇着头笑,前几次碰面因觉得已经看不穿他又心存愧疚才忐忑心虚,现下却觉得……他在她面前,还是和以前一样容易看透。
他或许还是在乎她的。确定了这样的想法,她却没有应该的欣喜,只是苦笑。因为“在乎”并不是爱情长久的必胜法宝,六年前,他们何尝不在乎彼此,结果呢?
回家的车上,她收到杜恒泽的短信:“谢谢你的招待,改天我一定回请……胡娜娜也让我代为说谢谢。”
她撇了撇嘴,回到家洗完澡舒舒服服地躺上床再次查看手机,又一条:“余微?”是十分钟前的。
她冲空气翻了个白眼,只回了两个字,“幼稚!”
杜恒泽收到这条短信时,正从导师房间里出来,医院宿舍的走道很安静,像极大学校园。他看到这样两个字,在明亮的廊灯下笑起来,旧时光总是从任何罅隙扑面而来,他想到初入大学时那些还看不出分别端倪的电话粥,沉吟一会儿拨了余微的电话。
彩铃是当红的一首流行歌曲,很好听,只是不会有《拥抱》好听。他当然知道今天自己的举动实属幼稚,但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方式的试探。虽然保留着旧号码和用意义特别的《拥抱》做彩铃,已经足够说明她的生活仍旧处处有他的影子,但这样的影子是好是坏,是快乐还是悲伤,他却不确定。
她今天的没反应或许才是最好的反应。
并不是说她不在乎,只是证实他们仍旧了解彼此,所以她才会用幼稚来嘲笑他。至此,他才有些微温暖情谊,当年因被背弃而产生的淡淡怨恨也彻底模糊了。
毕竟他们已经没有多少个六年来赌气来猜疑,他只想成熟地去争取自己想要的幸福。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这句不太适合的歌词突然在他脑海里出现,而现在……到底是谁在有恃无恐?
这次电话很爽快地被接起,余微冷淡的声音传来,“什么事?”
“没……”杜恒泽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没有开灯,黑暗中他的低笑声有些突兀,突兀到那边的人不耐烦地说:“没事打什么电话……无聊。”
又一个两字形容词,杜恒泽走到窗边,看着下面绿化带中地灯映出来的暗影,在她忿然挂断电话前说:“上次的事情……对不起。”
她沉默了半分钟,语气已经不再那么僵硬,只是也不热络,“我都忘了。”
“真的吗?”他问:“余微,你真的什么都忘了吗?”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次她回应很快,语速也很快。
杜恒泽看着玻璃窗上自己微扬的嘴角,转而说:“改天请你吃饭,晚安。”
余微瞪着屏幕上通话已结束的提示,忍不住一脚踢在床尾的布偶的肚子上……她错了,这个人还是这样难以捉摸。
在她已经武装完毕准备听他说那些她从来不曾忘记的“什么”时,他竟然轻描淡写地挂了电话!
第二天得上班,余微定好了闹钟躺下,翻来覆去了好久,迷迷糊糊做了个梦。梦到年少的某一天,她还是长发飘飘却乖戾嚣张的叛逆少女,被人拽住头发头皮便针刺一样得疼,而后是谁出现,她和谁一起下楼梯,她站在黄昏的楼前等谁,她默默地数着花坛边的小花钵,默念着“等他”“不等他”……那个时候,她似乎是希望却又害怕结果是“等他”,只是她还没数完,他就出现在身后。
这个梦太真实,她沉溺得厉害,醒来时全身是汗,坐起身拿过手机看时间,竟然才十二点半,她躺下时分明已经快十二点了。她苦笑,梦里的时间和现实的时间走动频率真的不太一样……
她靠着墙翻出和杜恒泽简单的几个短信,最后停在“余微……”这一条,按下了回复键,一个字一个字地输入,“杜恒泽……”
短信竟然在五分钟内就回了过来,很简单的“嗯”。
她想了想,看似无厘头地问:“你的房间里有花吗?”
这次回答地更快,“有装饰用的假花。”
余微轻快地笑了声,再问:“那有几朵呢?”
这一次过了很久他都没有回复,余微握着手机慢慢滑进被窝,招架不住睡意再度坠入梦乡。
第二天,余微成了办公室的红人,原因是她收到两束花,同事们笑嘻嘻地打趣,连平日严肃的女上司也在她进去交文件时和气地调侃说:“余微你是不是快结婚了?”
她尴尬万分,赶紧澄清。
这位标准女强人笑呵呵地说:“虽然我是觉得女人不应该那么早被家庭束缚,但若有真心相爱的对象,还是得尽早把握住啊……世上可没有后悔药。”
余微受教地点点头,回到自己座位对着同时到达的两束花发呆。她还没来得及细看呢。
一束是娇艳欲滴的红玫瑰,卡片上用漂亮的英文字体写着一首诗。第一句读起来很耳熟,依稀季离夏某段时间为了什么考试背过,但恕她余微才疏学浅,借助网络才知道这是莎翁最有名的十四行诗之一——sonnet 18。
关于它的赏析五花八门,有人说是歌颂爱情,有人说歌颂青春……余微轻声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