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说越觉得可能，凌如芊坐直身体一一分析：“可是左使者和魏长老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约定，魏长老想当阁主，当然不希望我以阁主身份参加天下会，他知道云中殿对我的试探，所以事先将传送阵安插在村庄外，在半路中传送过去想杀我的人应该是她——”她侧眸看着谢尔珍：“魏长老肯定不会亲自出马，而当时那个人经验不足而且胆子小，所以才会被我一箭给吓跑了，这个人应该就是你吧，谢尔珍。”
谢尔珍已经恢复了神智，她瞪大眼睛，惊恐地看着她，咬紧牙关不发一言。
“你不承认没关系。”凌如芊摆摆手：“我只想知道一件事：杀阁主、毁山阁的，是不是云中殿？”
“不，不是。”谢尔珍很害怕，她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鬼使神差站在她的后面走了进来，她明明想的是借她的身份躲开魏长老然后偷偷离开的，谁想会陷入这么尴尬危险的境地。
“那是谁？”凌如芊咄咄逼人。
“不……我不知道。”谢尔珍崩溃大哭：“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生魂灯被魏长老拿着不敢不听他的，不是故意冤枉你的，你放了我吧！”
“我也是，我也是。”凌云子神色仓皇，跪在她面前：“求求你，放了我吧，我真是你亲叔叔。”
生魂灯？凌如芊想起凌长老临死前的那番话，他当时不是说……她冷哼一声：“到现在你们还想骗我？凌长老回过一趟山阁，他说除了我和他的生魂灯以外，其他所有人的全都灭了，所以他才会去找我。”
“不，我没有骗你。”凌云子拼命摇头：“是魏长老取了其他人的生魂灯，换了以前死去的人的生魂灯放在那里面，因为你的取不下来，所以就没有换你的。”
“既然如此，其他人呢？”凌如芊横眉冷对：“既然都活着，其他人在哪里？”
“其他人……都死了。”谢尔珍浑身直哆嗦：“魏长老想当阁主……但是他没有传承，长老学者都不承认，他一怒之下将他们关在水牢里……他拿着生魂灯他们反抗不了……可是没想到那晚涨水……呜呜呜。”
双手紧握成拳，凌如芊强抑着愤怒沉声道：“无一幸免？”
谢尔珍不敢看她，看样子是的，凌如芊感觉脑门一阵一阵突突的疼，心痛如绞，她咬牙切齿：“他们葬在哪里？”
“在……在燕南城北郊。”
喉咙一甜，凌如芊终于切身体会到了凌长老当时的心痛和绝望：他一心想重振凌霄阁，可山阁已经被人屠杀殆尽，他复阁无望，满怀遗憾凄惨地死在燕南城外，魂飞魄散，离山阁众人竟仅仅隔着一城的距离！她最恨的是，山阁众人没有死在仇人追杀中，却死在了同门手下！魏长老！你罪该万死！她腾地起身，从腰囊中取出长剑气势汹汹夺门而出。
屋内众人面面相觑，花卿雪第一个反应过来追了出去，萧子夜不动如山，唇角噙着一分浅淡笑意，原来杀不杀人，在于是否触及她底线么。
她满怀愤怒，拖着狼狈不堪的谢尔珍逼她去找魏长老，丝毫不理会她的哭求，凌云子怯懦地跟在后面不发一言，当时他也在场，那惨烈的场景厉厉在目，要不是当时他和谢尔珍识相，恐怕他也早已只是一缕轻魂，但他心里除了恐惧，对魏长老也有几分恨意，所以巴不得凌如芊一剑砍了他。
一脚踹开魏长老的房门，她一眼就看到以奇怪姿势僵在窗边的魏长老，凌如芊缓了口气，走上前围着他转了一圈：“他怎么了？”
花卿雪上前看了两眼：“他想逃，萧子夜把他定在这里了。”
好！萧子夜，我领你这个情！凌如芊抬起对着魏长老就是一脚，重重将他踹翻在地，凌如芊噌地拔出长剑，剑尖直抵着魏长老喉间：“我问你，阁中人是不是你杀的！”
魏长老突然猛地一软，身体恢复了知觉，他倒在地面扫了眼凌云子和谢尔珍，悠然长叹：“看来你都知道了。”
“原来真是你。”凌如芊愤怒地吼道：“为什么！他们哪一点对不起你！你不是也说阁主对你恩重如山吗！你这个叛徒！你就是这么回报他的吗！”
“你知道什么！”魏长老更大声地吼了回来：“你知不知道我们是怎么进了凌霄阁的！”他冷漠地看着她，眼底闪动的是恨意无限：“凌霄阁收弟子是在人间挑选资质上等的孤儿，你可知这孤儿是怎么来的吗？”他眼中嘲弄意味甚重：“我跟你凌家后人不同，我本来不是孤儿，我是被凌霄阁活生生地变成孤儿的！”他狂乱地抓着自己的头发：“我恨他！我恨凌霄阁！他们杀了我全家！你知道吗！只是为了断我后路让我一辈子呆在阁中！”
凌如芊心中一沉，握紧长剑：“可阁中其他人是无辜的，你杀了阁主为什么还要背叛山阁，害死其他人！”
“我就是要毁了凌霄阁，哈哈哈哈！”魏长老神态癫狂：“我要重建一个门派，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机关术第一不是凌霄阁！它不配！你们凌家人都罪该万死！”
看着眼前已经被仇恨迷失了心魂的魏长老，凌如芊觉得胸口有些闷，堵得慌，她深呼吸，努力稳住自己的语气让它显得不是那么凄厉：“有冤报冤，有仇报仇，你竟然丧心病狂到杀了其他所有人——你，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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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手刃叛徒（加更求收藏）
“他们也活该！谁让他们不支持我！挡我路者，都该死！”魏长老毫不悔改，怨恨地瞪着她：“他们被淹死了，也没差！我只恨我无法取下凌家人的生魂灯，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你才是凌家人，可笑的是你一直默默无闻，我还以为凌家后人是谢尔珍。”
谢尔珍瞠目结舌，似乎受不了这打击，后退数步喃喃：“难道……你以前对我青睐有加，是因为……”
“呵，不然你以为会是什么，因为你资质好，想收你为弟子不成？”
“我杀了你！”谢尔珍之前被他抛出去替死的时候她就失望至极，此刻更是切齿痛恨，拔出长剑便要刺向魏长老，不想却在半途被凌如芊格挡了，谢尔珍疑惑地看向凌如芊，还以为她又心软准备放过魏长老，却不料凌如芊收敛了悲痛，面无表情地看着魏长老漠然道：“他的命，我来取。”
说完寒光一闪，长剑径直刺向魏长老胸口，却不料长剑诡异地停在了魏长老胸前半寸，她再次用力也无济于事。
“凌阁主，魏老是云中殿邀请的贵客，你如此行径未免太不把云中殿放在眼里了吧！”却是左使者率众侍女踏入门来。
凌如芊僵了一下，隐忍所有情绪回头看向左使者，微微一笑：“左使者此言差矣，本阁主正在清理门户，何来看不起云中殿之言，莫非云中殿连他派内务也要插手吗？”
这话实在说得凛冽而不留情面，但是也确实是实情，一旦这话流传出去，云中殿只怕将声名扫地，他将成为云中殿的千古罪人，看来凌如芊是想以此逼他放弃魏长老。
左使者心一凛，终于第一次正视在他眼里不值一提的十六岁小姑娘凌如芊，怎么回事，这一点也不像魏长老口中软弱可欺、唯唯诺诺的懵懂少女啊！
意识到自己之前有些轻视对手，他不知凌如芊深浅，不禁有些犹豫：“凌阁主言重了……在下的意思是希望凌阁主能略给薄面，就算要处置阁中人，也希望别在云中殿境内。”
呵，意思是让她等魏长老离开以后再杀他吗？刚才进来前就看出他是准备逃，此时放过他，天下浩大，往后她要如何才找得到他？看穿左使者的目的，凌如芊眼中浮起一丝嘲弄，面上却不动声色笑容满面：“云中殿此番出来主持公道，此事说出去，于殿中威仪丝毫无损，非但如此，天下人反会因为此事而对云中殿敬畏有加，左使者不觉得这才是双赢吗？”
“凌阁主果然伶牙利齿……”
“这不是伶牙利齿。”凌如芊慢慢敛了笑，慢条丝理地将长剑自魏长老胸口移向他脖颈：“此人是我阁中罪人，百死不足恕其罪，本阁主只是替天行道。今日在殿中处置，也是迫不得已，想来殿主应该会体谅的。”
话说到这里，再说下去便没意思了，左使者皱了皱眉，颇觉棘手，可魏长老现在不能死……心中盘恒一番，语气态度强硬了起来：“凌阁主的意思，是不顾殿中规矩，非得将云中殿威仪踩在脚下咯？”
“不，恰恰相反。”凌如芊神色诚恳：“殿主盛情相邀，本阁主甚感荣幸，更被殿中威仪所慑，只觉殿中上下充满浩然正气，所以才借贵地处置叛徒。”
他说不过她，左使者也懒得再讲究，伸手一指：“今日我把话就说明白了吧，凌阁主，魏长老不能死，至少他不能死在殿中。”
凌如芊心中叹息一声，她现在身在殿中自然不好得罪主人，确实她非得在殿中杀人也有所不妥，但是此时不杀，以后恐再无机会，她冷笑一声：“左使者这话……究竟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殿主的态度？”
“我的态度就代表了殿主的态度。”左使者手一挥，便有侍女上前要搀扶魏长老离开。
凌如芊气极，但想到方才的场景有些郁卒：莫非就让魏长老这么逃了？
她正在心里懊恼，魏长老却挥开侍女，缓步走到她面前，哈哈一笑：“小姑娘，跟我斗，你还是太嫩了点！今日败在你手里是你诡计多端，往后我会告诉你什么叫姜还是老的辣，咱们来日方长！”
眼看他就要扬长而去，凌如芊再无法按奈自己的怒火，眼中充满愤恨，却苦于没有对策只能瞪着他转身走向左使者，正在她束手无措的时候，忽然耳边听到了萧子夜的声音：“上去，杀了他。”
忘了他此刻不在眼前，凌如芊轻声一叹：“可我杀不了他。”
“只要你想杀，就可以。”
凌如芊深呼吸一口气，决定相信他这一次，她微一闭眼再睁开，轻声唤道：“魏长老。”
魏长老侧过头，嘲讽一笑：“怎么，凌阁主有何赐教？”
她长剑缓缓抬起，对准他心口就是一剑，由于之前她刺不到他，魏长老甚至都没躲，左使者甚至带了些许笑意，只等着她再次失败后魏长老再将她的信心击毁，此后她必始终陷在此番打击中再难有所作为。
就在他俩嘲弄的眼神中，凌如芊眼神凛冽如冰，手中长剑生风直直刺入魏长老胸口，血，瞬间渗透衣裳流了下来，她心一颤，却没有松开，坚定地再往里刺入了半分，在魏长老惊恐失色的眼神里，她咬牙冷声道：“你罪该万死，我如何能让你再有来日！”
左使者大惊失色，神色有些慌乱，四下望了一眼，见魏长老已经出气多进气少显然没救了，也顾不上指责凌如芊，匆匆率领众人离开了。
喉间涌动，魏长老一张嘴，就有血喷出来，他惨淡一笑：“没想到……三年不见……你竟……”后面血越流越多，他却是连说话的力气也没了，整个人慢慢往地上软倒。
他未尽之语她明白，三年前，她在阁中只是一个小丫头，心软而又性格怯懦，所以备受欺凌，要她杀只动物都心存犹豫，更不用说杀人，但她已经不是过去的凌如芊了，为了凌霄阁，她必需强大起来，才能不负凌长老临死重托。
“我只想知道，你说的凌长老是我爷爷，是不是真的？”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魏长老已经气力无多，叹息一声：“是……唯独这一件事……我没骗你。”他突然激动起来，伸手握住她的剑身：“我对我所做的一切，无悔！无悔啊！阁主，我来见你了！我要好好问问，你为何如此对我！”
说完他用力一拔，长剑瞬间脱离，鲜血溅了凌如芊一身，他瞪大双眼，眼中淌出热泪，头一偏，咽了气。
凌如芊握着长剑，剑尖嘀嗒流着血滴，她脸上也有血迹，鼻间充盈着血腥味，但是她却恍然未觉，看着魏长老的尸体，她眼眶忽然有些微热，看来在第九层幻境中，魏长老最后看见来索命的人，应该就是阁主。
其实就他所言，确实是凌霄阁对不起他在先，他有恨也是正常的，可是他错在不该误伤了阁中人其他人命！
微微闭眼平缓了一下情绪，她握紧长剑慢慢绕开魏长老走了出去。
花卿雪犹豫了一下，轻声道：“他……的尸体要怎么处置？”
“找具棺材安置了吧，我要带他回凌霄阁。”凌如芊声音如常，挺胸抬头踏出门去。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渐行渐远，花卿雪忽然觉得，往日嬉笑怒骂娇俏万千的小女孩一夕之间已经长大了，她瘦削的肩膀，已经扛起复仇重任，而她也已经懂了如何保护自己，这是成长，她该为她感到高兴，但不知为何，她只觉心中酸涩难当。
凌如芊心中脑海一片空白，独自一人慢慢走回了金山殿，她走进房间，折身关上门，强撑到现在的冷硬终于退却，她靠在门页上，咬唇压抑着哭声，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她杀人了，这人还是她以往崇敬有加的魏长老。记得还在阁中的时候，各位长老简直是她们这些弟子眼中最神圣的存在，每个长老都有其擅长的领域，当时魏长老在众人口中最为精妙的，其实不是阵法，而是盘旋刀。
往事旧颜历历在目，而那些回忆里的人都已经化为枯骨。原来凌长老竟是她的亲爷爷，可直到他死，他都没有告诉她事实，是担心她承受不住这真相反而拒绝他的托付吗？他当时的眼神，她竟没有细看，他三年不曾找她，想来是实在走投无路才去打扰她的生活，他该多么无助，而他的困境，她竟从未曾感知。
她是一个不孝子孙，凌家世代传承，凌霄阁屹立江湖数百年，从未出现如此人才凋零的惨状，而爷爷更是为了重振凌霄阁不惜魂飞魄散，她却只顾着自己逍遥自在，三年中甚至连打听一下爷爷下落的举动都未曾有过……
心中大痛，她手中长剑滑落在地，发出一声轻响，她伸手捂着脸，慢慢滑了下去。
长廊中，轻风拂过衣角，空气中弥漫着花瓣清香，而萧子夜含笑走到她房门外，听到屋内传来的压抑哭声，他轻抬欲叩门的手顿在半空，他敛了笑垂眸沉默，在门外站了半晌，直到听得里面哭声渐微，才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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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凡人薄情
这一夜，凌如芊抱着被子彻夜无眠，而云中殿中也有人无法入睡。
左使者听闻魏长老的尸体都被凌如芊的人收走了，一时大怒，挥手砸了茶盏，右使者用帕子捂着嘴咳嗽几声：“罢了，我将他的魂魄召来，你想做什么依然能达到，事情已经这样了，你当时没能阻止，现在生气又有什么用。”
“师兄，不是我没有阻止，当时我都用了巫术让她杀不了魏老，刚开始她也确实杀不到他，可是……”左使者说到这个也是火大，他一掌拍在桌上，恨道：“可是明明一切都挺好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凌如芊竟然一剑刺进去了！就在我面前！气死我了！”
“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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