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鬼之夜不寐- 第6部分

　　　　“好，谢谢姐姐，姐姐，你真是个好人呐！”笑语笑眯眯的点头应了，却见女子在听到这句话时，秀美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捕捉的不自在。

　　　　夜思影的兄长和女子一同亲自将笑语送到门口，笑语朝他们挥挥手，一蹦一跳的走远，女子望着橘黄色的夕阳下她被无限拉长的背影，满眼羡慕。

　　　　夜思筠冷冷道：“有些事情，做了就没了反悔的余地，别庸人自扰了。”说罢，返身回走，女子张了张唇，想说什么，却见他越走越远，不曾停留，更不曾回头看她一眼。

　　　　她苦笑着摇摇头，莲步轻移，默默的追随着他的脚步而去。

　　　　？？？

　　　　文昊是天子常常光临的地方，且与帝都仅一条护城河之隔，自不是什么偏远小城，反之，大的很，且十分气派繁华。

　　　　买了些填肚子的食物，一路吃吃喝喝走走看看，等步出城门时，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星幕低垂，虫鸣渐起，路上也没了来往行人的影子。

　　　　笑语提着灯笼，沿着路边慢慢走着，树影憧憧，夏夜的凉风吹得树叶飒飒作响，明明是很有意境的景色，偏生让她觉得背脊发凉，好似有无数双躲在暗处的眼睛在窥视着她。

　　　　呜呜，一个人走夜路什么的最讨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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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5】　小巫见大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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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凭借与生俱来的超强记忆力，很快回到早上和师傅分别的地方，进了林子，想着马上就能见到师傅，笑语不安跳动的心顿时安稳了不少。

　　　　只是，当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茂盛的野草在林子中转悠了几圈，还是半个人影都没有搜到时，笑语彻底崩溃了。

　　　　“师傅，你在哪里啊！”

　　　　嘎嘎……几只乌鸦被吼声惊起，蒲扇着翅膀不满的叫着飞走，笑语一屁股坐在草地上，抹了把头上的冷汗，深呼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师傅不是那么没品的人，会不声不响的丢下她一个人提前走掉，莫非是临时有事，来不及知会自己一声？

　　　　还是他出了什么意外？

　　　　正当她胡思乱想之际，远处传来城门被缓缓关上的沉重闷响，她心下一惊，糟了！忘记古代还有宵禁这回事儿了！

　　　　万一没找到师傅，那她岂不是要孤身一人在这荒林野外过一晚，不要啊！

　　　　她一下子跳将起来，什么都顾不上拿，撒丫子就往城门跑，一边跑还一边喊着：“等等我，不要关！”

　　　　可就在她即将踏出林子之际，周遭忽然降下一阵浓雾，她一个没注意一头撞在树上，摔了个四脚朝天。

　　　　“哎哟！”

　　　　满天的星光被突如其来的浓雾遮蔽的密密实实，她揉着脑袋站起来，发现除了近在眼前的景物，其他的一切，全都被雾气笼罩其中，无法看的真切了。

　　　　“怎么回事？”

　　　　原本惬意怡人的习习凉风，不知何时变得剧烈起来，吹的她的裙角哗哗作响，她背靠大树，茫然四顾，却见不远处，有一个黑影正朝着她的方向缓缓逼近。

　　　　会是师傅吗？

　　　　“师傅！”笑语大声呼唤，黑影愈来愈近，轮廓也愈发变得清晰起来，看身形像是男人，却缄口不言，并没有回应她半个音节。

　　　　笑语的一颗心霎时跳到喉咙眼，她清楚的知道，向来成熟稳重的陌凌星，是决计不会同她开这种玩笑的。

　　　　暗夜，没有人烟的野外，骤起的冷风，突降的浓雾，奇怪的黑影……这一切组合起来，是那么的令人窒息。

　　　　笑语鼓起最后一丝勇气，转身就跑。

　　　　厚重的雾气扑在脸上，湿润冷凉一片，她努力睁大眼睛，分辨着前路的境况，可跑了很久，还是没有脱离雾气的范围，反倒是那种渗人的、冷到骨子里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憋着一口气跑到肺疼，她才堪堪停住，弯腰撑着膝头大口喘气，却透过向下的视野，看到，在自己的双脚之后，出现了一对穿着白底黑色长靴的脚，一尘不染的纯白色长衫边沿垂及靴面，风那么大，衣衫竟能纹丝不动。

　　　　四下忽然间静的可怕，只有自己粗重的喘息声，混着快要敲破胸腔迸出的心跳。

　　　　笑语的身形如同僵木，维持着这不上不下的姿势不敢稍动分毫，直到，一只冰冷的大手抚上了她的脊背……

　　　　啊啊啊啊啊啊啊！！！

　　　　笑语想尖叫，可嗓子好似和身体一同僵掉，发不出半点声音，笑语想晕倒，可大脑在一空之后，很快便恢复了清明。

　　　　她闭紧双眸，豁然转身，一记左勾拳挟裹着因惧极而生的怒气和凛冽寒风呼啸而去。

　　　　啪！拳头打在了实体上，可对方既没有喊痛也没有反击，只感到她拼尽全力挥出去的拳头，在受到阻挡后被一片冰凉轻轻包围。

　　　　欸？

　　　　她好奇的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

　　　　一张没有五官的脸。

　　　　笑语两眼一翻，终于如愿以偿的晕死过去。

　　　　？？？

　　　　无面鬼揽住她纤细的腰肢，转眼间就对着她的嘴低下头去，并没有亲上，只是在相隔不远的地方堪堪停住，然后贪婪的吸食着她的三魂七魄。

　　　　早有预料这只冒牌小道士会有此下场，夜思影从重重迷雾中现身，红衣如火，在冥暗的夜色中夭｜冶暗燃。

　　　　在看到笑语的第一缕生魂即将被吸出之时，他红袖一挥，一道无形的力量凌空打了过去，无面鬼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打了个正着，嗷的一声就飞了出去。

　　　　一条红绫旋即疾射而出，挽住笑语即将软软倒下的身体，裹着她倏忽飞起，轻轻巧巧的收进了自己的怀里。

　　　　无面鬼回过神来，怒气冲冲的携卷着狂风落叶和漫天沙尘扑杀过来，转瞬间已然近在眼前。

　　　　夜思影淡然自若，用一条胳膊环着笑语，深邃幽暗的眼眸静如死水，默然的看着无面鬼撞在自己身前悄然布下的屏障上，瞬间四分五裂。

　　　　“不自量力。”

　　　　轻哼一声，他顺手将风息雾散之后散落在地上，腐肉粘连的残肢一同卷起，塞进不远处搁置的酒坛之中，封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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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6】　情之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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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拾完了无面鬼，夜思影的注意力便自然而然的转到了臂弯里的人身上。

　　　　他望着夜色中愈显安静祥和的可爱面容，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

　　　　他本意是亲自跟着傻丫头，看她平安的回到她师傅身边后，他便和她分道扬镳，回到夜家，伺机报仇雪恨，然后乖乖回地府报道，等待转入下一轮回。

　　　　可现下多了这么个小插曲，让他无论如何都狠不下心来，把这丫头扔在这危机四伏的树林野外置之不顾。

　　　　一定是上辈子欠你的。

　　　　无奈的戳了下昏迷中无知无觉的人儿的额头，夜思影举目四望，就近寻了处较为宽广的地方，红袖一挥，一座古朴的小木屋脚便赫然而现。

　　　　他打横抱起笑语，一步一步脚踏实地的走了进去。

　　　　自昏迷状态转为深眠状态后，笑语就一直噩梦不断。

　　　　那可恶的无面鬼阴魂不散，一整晚，都跟在她身后追个不停，她不敢回头，只能拼了小命的往前跑、跑……

　　　　操蛋的是，即便跑到腿软还是速度未曾减慢，那冰冷的气息却依然能无时无刻的拂在她的颈后背脊，让她觉得自己好似陷入毫无生路的颓势中，自心底升腾起一股无力的绝望感。

　　　　于是夜思影一整晚都在断断续续的‘救命……’‘我跑不动了……’‘师傅救我……’‘我真的跑不动了……’‘要死了……’等梦呓中度过。

　　　　他自窗前的月华下转身，看向床上秀眉紧皱，冷汗涔涔的小人儿，秀致的薄唇挑起一边，形成似讽非讽的弧度：

　　　　既如此受罪，当道士，又是何苦。

　　　　但无论人还是鬼，总有些事情，是无法自己做选择的。

　　　　他又何尝不是？

　　　　——————

　　　　次日，黑暗一点点被白光驱散，迎来的却不是涌入四面八方的绚烂朝阳，而是带着灰**彩的阴霾天空和丝丝缕缕，如线般的牛毛细雨。

　　　　笑语睁开眼睛时，只觉浑身酸疼，使不上力来，好似真的被鬼追着跑了一整夜，她揉揉还有些惺忪的双眼，艰难的自床上爬起，茫然的看着周遭陌生的环境。

　　　　这是哪，她在哪？

　　　　“醒了？”

　　　　不带任何感**彩的声音响起，她寻声看去，自房门外大步踏进一个红衣少年，肤白如雪，面容冷魅，不是夜思影还能是谁？

　　　　不去多看她半晌回不过神来的傻样，夜思影将手里拎着的早饭放到小屋中唯一的一张木桌上，修长的食指叩叩桌子，唤小狗一般的唤笑语道：“过来吃早饭吧。”

　　　　“哦。”

　　　　笑语也当真听话的应了，撑着酸软的身子下了地，套上鞋子，方才茫然四顾的时候就看到墙角处有木架和木盆，木架上还搭着一条布巾，便走过去先洗脸洗手了。

　　　　走到桌前，倒了杯茶当漱口水，端着茶杯从门外回来后，笑语才说了自醒来后第一句有实际意义的话：

　　　　“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夜思影翘长的睫毛一掀，哼笑道：“我若不在这儿，你早就不知在哪了。”

　　　　“欸？”

　　　　昨夜种种随着谈话涌入脑海，笑语从食盒中拿了个软乎乎蓬松松的肉包子咬住，想了一会儿才说：“我明白了，是不是你救的我？”

　　　　“这话，不该用询问的口吻，而应该用肯定的口吻。”

　　　　“是你救了我。”

　　　　“这才对么。”

　　　　笑语不说话了，借着啃包子的机会，把抑制不住的笑意掩藏起来。

　　　　她也不知怎么，就是……心里甜滋滋的，止不住的开心，连带身体上的不适，都瞬间减弱了大半。

　　　　在微妙的氛围中吃过早饭，小憩一会儿，也该踏上寻找神秘失踪的师傅的征程了。

　　　　笑语走出小屋，蒙蒙细雨如烟如雾，将幽林绿草渲染的更加苍翠欲滴，她扬起小脸，深深地吸了口气，又慢慢的吐出来。

　　　　靠……哦，找一个没留下任何线索的人这种事根本就没有一点头绪好么！

　　　　“昨夜我就瞧见了，跟我来吧。”

　　　　夜思影从她身边擦肩而过，说出的话却不明含义，不过笑语就是打心底里对他有种莫名的信任，二话不说便跟了上去。

　　　　没走出几步，心有感应般，她蓦然回头，原本伫立在不远处的小木屋，已完全消失不见，仿若从未存在过般，只余茂盛的野草在雨天的凉风中轻轻摇曳。

　　　　她脸上没表现出太大情绪，看来对于这类超乎科学的现象，已经有了一丢丢的免疫力了。

　　　　不过，想起见鬼时被直接吓晕的自己，笑语嘟了嘟嘴，看来，自己以后要走的路，还有很长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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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7】　君心难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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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夜思影在树林中兜兜转转，不多时，夜思影便停住了脚步，不再往前。

　　　　笑语只顾着自己的心思，一时没察觉，一直往前走去，没成想竟直接从夜思影的身上穿了过去。

　　　　她顿觉不对，回头，果然看到夜思影正满脸无语的望着她。

　　　　“欸？你、你不是实体？”

　　　　自见到夜思影的那天起，这只鬼好像就是虚虚实实，一直在虚实之间不停转换，却让人丝毫抓不住其中的规律和奥妙。

　　　　鬼，都是可以这样随意转换的么？

　　　　笑语感觉奇怪，就直接脱口问了出来。

　　　　对方抬起两只手，交叉抱在胸前，想了想，没正面回答，而是轻佻笑道：“我若非这个鬼样子，你不就直接撞到头了么，本来就这么笨了，如果再不好好保护好你那小脑袋，哪天怎么笨死的都不知道。”

　　　　“你！”

　　　　笑语气结，她承认她没什么七窍玲珑心，不过，在夜思影的眼里，难道她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笨蛋么，可恶！

　　　　夜思影一脸‘你能奈我何’的欠扁模样，闲闲的指指她身后，道：“喏，你师傅给你留的东西就在那里了。”

　　　　“师傅？”

　　　　顾不得再纠结什么虚实和自己在他人心目中的形象问题，笑语连忙转身，扒开浓密茂盛的野草找了起来。

　　　　果然，在一堆野草之中，放了几样很眼熟的东西……黄符纸，朱砂笔，桃木剑，一串铜钱，一本书，还有一只奇怪的纸鹤。

　　　　说这纸鹤奇怪，倒并不是因为它的样子……而是，她想象不出师傅那样正经的人是怎么折出这种玩意儿的。

　　　　“滴一滴血在纸鹤上，听听你师傅临走时想跟你说什么。”夜思影的声音在身后凉凉响起。

　　　　暂时没明白他的意思，不过照做就是，笑语捏起被细雨打湿了的纸鹤，放到掌心之中，然后抬起另一只手，放在嘴里咬、咬……

　　　　咬了半天还是没狠下心用力咬破，会痛的好吗！

　　　　“说你笨你还不承认，过来，我帮你。”

　　　　想起方才某只鬼还说自己笨的要死，用一无是处的口吻，笑语一时之间也硬气起来，就是蹲着没动，心一横，闭紧眼睛就狠狠咬了下去。

　　　　“嘶——”

　　　　咬的太使劲，把中指都咬下来一小块肉，笑语瞬间倒抽了口冷气，咬紧下唇，忍痛将接连不断渗出的血滴在了纸鹤身上。

　　　　小纸鹤骤然之间仿若被赋予了鲜活的灵魂，周身发出一阵亮莹莹的白芒，然后，开口说话了：

　　　　“笑语，文昊城百媚楼里闹鬼，你且带着东西前去收伏，师傅暂时有事，先行一步，你自己多加小心。”

　　　　说完，小纸鹤忽然**起来，转瞬间便化为灰烬，片片随风雨而散。

　　　　笑语连生疑的机会都没有，因为这纸鹤说话的声音，和师傅一毛一样！

　　　　“文昊城，百媚楼？”笑语低喃了几遍，这个名字听起来怎么那么像……

　　　　青楼。

　　　　哇！只在文里写过而从未见过的青楼啊！不知道实际上会是个什么样子呢？

　　　　被师傅丢下不顾的失落马上被期待替代，笑语兴致勃勃的去捡地上的东西，结果碰到指腹上的伤处，一阵钻心的疼袭来，让她两条秀眉直接拧成了麻花。

　　　　十指连心，还真不是说着玩的。

　　　　她甩甩手，翘起受伤的指头，用大拇指和食指捏着东西往自己的怀里塞，拿起那本书的时候还特地看了看，书名是《茅山秘术》。

　　　　嗯，好东西。

　　　　收拾完毕，笑语鼓着包子脸从夜思影身边走过，故意对他视而不见。

　　　　纤细的小臂却被人一把握住，覆在其上的手，温度微热。

　　　　“生气了？”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