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有事，冰箱里有吃的，手机和钱给你急用。出门勿忘带钥匙。”
我无语得将纸条放下，星期六还有使命召唤，医生果真苦得慌。转念一想，还好昨日已经推掉了相亲，不然今天不是尴尬了。
冰箱里有些个牛奶面包的，我随便吃了点。在客厅里晃悠了好一会，无聊得看了会电视，秦晓仍旧没有回来的意思，客厅里没有电脑，秦晓房间门又紧闭，我实在是闲得蛋疼。
玩弄了一会手机，里面只有一个联系人，就是秦晓。我想着人家可能在救死扶伤呢，不好打扰。
猛一拍脑袋想起前两天跟吴佳佳出去的时候抄下来的电话，赶紧从衣服口袋里扒拉出了那张小纸条，按照上面的号码拨了过去。
拨号音响了好一会，我都以为吴佳佳不会接的时候，终于传来了声音。
“喂……”怎么有点没睡醒的感觉，我抬眼望了眼钟，都快2点了。
“再睡成猪了。”我没好气得鄙视她。
“你谁啊？……”
“我秦达。”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只听到了一些悉悉索索的声音。
“哪个秦达啊？……”
我险些吐血，“你还认识几个秦达！吃小馄饨那个秦达！”
“哦……噢！失忆的那个……”
我放弃了解释的欲望，“你今天有没有事啊，没事去吃小馄饨吧。”
那厢，吴佳佳似乎在挣扎着起床，“又是小馄饨啊……那，秦医生呢？”
满脑子只有秦医生……
“去医院了。你赶紧的，我饿了都。”我催促着她，吴佳佳好像是想了一会，“那行吧，你认识路吗？”
“认识认识，打个车很快的。你赶紧起床吧，我准备出门了哦。”
吴佳佳答应了一声，就挂了电话。
我抄起钥匙手机和钱，套上外套就出门了。秦晓的公寓地理位置不错，出门很快就打到了车。在馄饨店的小巷前停下，才过了不到十分钟。
吴佳佳在我的夺命连环Call攻势下，终于于二十分钟后，蹬着小高跟，穿着小短裙扭到了我的眼前。
“再催，催不死你！”
我忽略了吴佳佳恶狠狠的眼神，直接将其拖进店中，大快朵颐。
“我说，为啥秦晓有使命召唤，你就没有。”
大好的周末啊，还要泡在满是病毒的地方，我着实替秦晓觉得可怜。
吴佳佳甩了我个“你懂啥”的眼神，“那当然的啊，秦医生是我们医院心脏科的专家！经常要会诊的啊，哪是我们这些小护士好比的啊。”
我望着她羡慕神往的眼神，“哟，没想到还是个头牌。”
“什么头牌？别瞎说。秦医生是我们整个医院的梦中情人。”
我暗地里吐了口血，估计就只是你的梦中情人吧。
吃完饭以后，我和吴佳佳在大街上晃荡着消食。走着走着倒是走到了医院门口，我不经意得往某个角落瞄了一眼，竟让我瞄到个熟悉的人影。还没等我出声跟秦晓打招呼，却突然被吴佳佳一把拉到了一个隐蔽的地方。
“终于被我逮到了！”只见吴佳佳目露凶光，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才发现，原来在秦晓的对过竟然还站着一个身形高挑的美女。
“秦医生传说中的前女友钱小铭，果真还藕断丝连着。”吴佳佳躲的地方离秦晓二人不远，借由身前的书报亭挡着，倒是不容易发现。
“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美女声音清晰得传入咱两的耳朵里，我身上的八卦细胞全面启动。
“你公寓里也没有人，我只好到医院来找你！”美女厉声质问着，我不觉脑后一凉，感情我跟美女是个前后脚。我刚出门，她就去了。
“死缠烂打的女人最不要脸！人家都不要你了，你还腆着脸上去。恬不知耻，恬不知耻！”吴佳佳在我身后咬牙切齿。我这个角度只能看到美女的背影，本来想问下吴佳佳美女的长相，但一想，恐怕某人嘴里的形容很难与事实相符。
“你找我有事么？”秦晓温和无音调的声音恐怕在美女听来就没有在我耳里这么悦耳了。
“你……伯母告诉我了，听说你有新女朋友了？”钱小铭故作高姿态的左右晃了个脑袋，“在哪呢？”
美女的一句话里槽点太多，我都来不及吐。
“你又去找我妈了？”我明显看见秦晓的眉头皱了一下，声调也不如之前温和。我不禁替美女捏了把汗。
只见美女半天也憋不出一个字，我深感八卦即将终结，回头准备拉吴佳佳撤离窃听现场。结果一回头，把我吓了一跳。
“秦医生有新女朋友了……秦医生有新女朋友了……秦医生有新女朋友了……秦医生有新女朋友了……秦医生有新女朋友了……秦医生有新女朋友了……秦医生有新女朋友了……”
我一把揪起还愣在原地念经的吴佳佳，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成功逃窜。
“秦医生有新女朋友了……秦医生有新女朋友了……”
“猪头疯还没发完呢啊！”我看了眼手表，时间还早，现在回去恐怕也是继续独守空房。
“我失恋了！”
“……你这不叫失恋，撑死就是个暗恋未遂。”我摆了摆手，加快脚步。吴佳佳暗恋秦晓这事，我其实一直很纳闷。吴佳佳怎么说也是个高分妹子，为何要执着于秦晓这种低分男。我回头看了眼吴佳佳，高跟短裙长腿妹，神色忧伤，眼角似有泪光，还真是……我见犹怜。
如果哪天我能重拾灵力，第一件事，就是强迫吴佳佳去看看眼科医生。
“走，剪头发去！”
说完不等我反应，直接拉着我就上了出租车。
吴佳佳每次一受打击就要去剪头发，打击的种类有很多。大到父母离婚，小到脸上长痘，千奇百怪。打击的严重程度和剪掉头发的长度成正比。
所以通常想分辨她最近是否过得还算欢乐，就看她头发有多长。我看着吴佳佳原本都快到腰间的长发一咔嚓就到了肩膀，心中不免惋惜。
“呀！不好意思！”
我只觉得身上一阵凉凉的，再低头一看，本来一件白色的衣服竟然成了轧染印花版。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一个洗头小哥手忙脚乱得捡起地上的染发剂残骸，抄着一条看起来不怎么干净的布就要往我身上擦，我连连后退。
“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来吧。”
“不好意思，真的不好意思！”结果小哥把我的话当耳边风，长长的刘海遮住眼睛，只顾低着头在我身上擦着。我看着身上越来越五彩斑斓的衣服，欲哭无泪。
“怎么回事？”一旁的吴佳佳被这动静吸引了过来。
“没事没事，小兄弟不小心把染膏打散了。”经理赶紧过来打圆场，“这位小姐，真的不好意思啊，要不先给您换一件我们的员工服。小梁，你怎么这么毛手毛脚的啊！”
我看着身上这件衣服，的确还是先换下来比较好。眼前却突然有一件衣服递到了我的面前。我吓了一跳，原来是小哥把自己的工作服脱了下来，里面只剩一件白色背心。
“真的对不起，你穿我的吧！”小哥如低头认错般。
我尴尬得接过衣服，吴佳佳给我使了个眼色，要我赶紧去换了。我只好拿着小哥的衣服准备望卫生间走。结果走到一半，竟然又被人拉住。
一回头，竟是小哥目不转睛得盯着我看。
“小哥，你拉着我干吗？我要去换衣服啊！”果真是毛手毛脚。
“秦达学姐……你真的是秦达学姐！”
什么？我愣在那里。
为什么他会认识我？这里的所有人不是都不记得我了么？吴佳佳不认识我、秦晓不认识我，就连我玄境中的父母也不认识我？我在这里不是被抹去的存在么？
他是谁？
“你是谁？”
“秦达学姐，你不认识我了么，我是梁粱啊！”
凉凉？谁是凉凉？我仔细搜寻了一下脑海中的记忆。眼前人长得很清秀，睫毛长长的，看起来年龄比我还小。
“看来你还真叫秦达？”吴佳佳停下了剪头发的动作，三两步跑到了我的身边，“你认识他么？”
我迷茫地摇了摇头。
“你真的认识她？”吴佳佳转而又去质问小哥，“她今年多大了？爸妈在哪？”
只见小哥小脸一红，“秦达学姐比我大两岁，我今年刚好20，秦达学姐应该是22了。”
我越听越糊涂，连我自己都没摸清楚我自己几岁，为什么眼前这个小伙子倒是说得有根有据的。
“我只是她的学弟，不知道伯父伯母的情况……秦达师姐……你难道，失忆了么？”梁粱睁着他的大眼睛，充满求知欲地看着我。
“哎，白兴奋！以为能找到你爸妈了呢。”吴佳佳摆了摆手，又回去接着剪了。
剩下我在那不知所措。
他到底是谁？为什么他会认识我？
太多莫名其妙的问题就跟小哥泼在我身上的染膏似地，越渗越多。我低头看了眼自己已经完全面目全非的衣服，又抬头看了眼梁粱清澈又充满担忧的眼神。
无语望天。
第十八章 钱小铭和梁粱（二）
我尝以为在东林山的数百年，左不过是学法术，练法阵；从麒麟变成人，从人变成麒麟，这几桩事了。想我每日睡到被长老叫醒，再待另一个长老把我送回去接着睡觉，这人情世故着实是没学好。
所以在人间玄境的十六年，我一向是走到哪、祸闯到哪。索性一直有霍空在身后给我擦屁股，还不算闹得太大。
自从掉进现今这个不知是哪个“凡间”的“凡间”，我就一直惴惴不安，生怕自己惹出点太大的事端，到头来吃不了兜着走。是以，尽量不打草惊蛇，除了吴佳佳和秦晓等原本熟知之人，其余人，全不敢擅自出口搭讪。
所以，这眼前人突然小脸一憋屈，大眼泪汪汪。我脑子一空，只在那大眼望小眼得跟他望着，就怕一个冲动做出了些要惹祸的事来。
“秦达学姐，你这个衣服……”梁粱热切担忧的眼神，终是从我的脸上移到了身上。我顺着他的方向低头，遂大惊。
赶紧跑进卫生间把身上这件疑似犯罪现场证物的白上衣给换了。
吴佳佳认为，梁粱虽对我找到亲人无益，但起码有个帮我回复记忆的用处。于是使了个低劣的美人计，把梁粱从理发店里顺了出来，准备三人详谈一把。
我右眼没来由得跳了一跳，恐是梁粱看着我的眼神太过热切，以致眼皮被闪得操劳过度。
“秦达学姐，你真的不认识我了么……”梁粱白脸一皱，我的眼皮又开始欢呼跳跃，“当时你高三，我高一刚入学。有天我在学校门口被，被一群人围了，就是你来他们才走的。”
“哟，看不出就你还是个英雄救美的主。咳咳。”吴佳佳大吸一口饮料，差点呛到。
“呛不死你。”我斜了她一眼，一回头又扫到了梁粱热切的眼，赶紧低头。
我摸了摸额头，从小到大，自认不是个爱管闲事之人。但细一想，那两只棕麒不正是我爱管闲事的产物。想到此处，遂觉得梁粱说的可能在理。想我太才活了这么多年，这“乐于助人”的高尚品德，倒是最近才被发现，不觉大喜。
“那，可能是我曾经出手相救的。小同学你不用放在心上啊，我没有让你报恩的意思。”我干笑了声，企图蒙混过关。
那厢，梁粱眼神黯淡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我姑且称之为“委屈”，我的额头突然刺痛了一下。看来不幸言中，果真闯祸了。
“是啊，秦达学姐你从来都不许我报恩，只是我一人剃头热。你毕业了以后，我以为再也找不到你了，没想到。是我一厢情愿，学姐你不用管我。”
我掐指一算，方才这位梁粱同学说我现下年方二十。摆在凡间，正是个大好年华。装嫩还能装个尾巴，摆熟也能摆出个几分。不曾想秦晓却已是二十六岁的年纪，倒是个不尴不尬的，装嫩明显过了，摆熟也摆不到位。心下不禁唏嘘。
“怎么了你，不会还欠了人家桃花债吧。”吴佳佳听了我的唏嘘，怕是误会了我的意思。我才想起眼前还有另外一人。
“哪里哪里。”我自认长相平平，又有吴佳佳在旁衬托，要想招个桃花运怕是没这么简单，“小同学你确定你没认错人，我，我倒真是对你印象不大深。”
吴佳佳轻笑一声，“我就说你失忆了吧，还死不承认。”
我有口难辩，活了三百余年，我连哪一年捡回的哪朵花都记得清楚，缘何眼前这人却毫无印象。难不成，真如吴佳佳所说，虚无海那一跳，还真让我少了那么点记忆。
“也是。”梁粱一声轻叹，我那头又疼了一下，“学姐当年，那的确是看不上我的。只是如今连记都记不得了。是我自作多情这两年，还以为你只是去了其他城市，原来你一直都在这里么。”
“没有没有，最近刚回来。”我抹了抹额头的虚汗，“之前都在海里游泳，游泳。”
梁粱抬头扫了我一眼，我赶紧低头去猛喝了一口水，所以说，人要是倒霉，喝水都塞牙，确是真理。
我竟然真呛着了。
“咳咳，咳咳。”一阵猛烈的咳嗽，恐怕我的脸色有些吓人。梁粱赶紧跑过来帮我顺气。
只听见吴佳佳小声嘟囔了句，“敢情不是失忆，是来躲人的。”
此言差矣，眼前这人我连认都不认得，何来要躲一说。却突觉背后人的动作明显愣了一下，我心中大叫不妙。
“我，我不是这个，这个意思。咳咳。”
梁粱低下了头，长长的刘海再次挡住了他的眼睛，“学姐，你这又是何必，梁粱烦着你了，你告诉梁粱，梁粱以后不出现就行。”说完拿起衣服，转身就想出去。
他这一串梁粱，听得我脑晕。我边咳嗽边回身拉他，“不，不准走。咳咳。”
吴佳佳扫了我一眼，“啧啧。”
梁粱转头，眼色中明灭不定，一簇小火苗还在那烧烧烧。
“钱，钱还没付，咳咳。”
小火苗“噌”的一下，就熄灭了。
我心一凉，这祸是闯定了。
令我诧异的是，梁粱心灰意冷，转身离开之前，吴佳佳竟还无耻得往他手里塞了张纸条。更让我诧异的是，梁粱幽怨得看了眼纸条后，竟然还真把它揣在了兜里，继而心灰意冷，转身离开了。
我终于把一口气顺了回来，“你写的啥？”
吴佳佳熟练得从我外套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红皮子放在桌子上，悠悠得说，“我电话。”
我刚顺下的气又倒了回来，“咳咳，你，你想干吗？”
待侍应生把钱拿走，吴佳佳颇为不屑得看了我一眼，“你都不稀得要了，还霸着不放，什么人啊。”
误会。这绝对是天大的误会。
“原来你好这口，之前还真没瞧出来，16岁的少男你也出手。啧啧，简直无下限啊你！”
我眼见着吴佳佳越说越起劲，忙打断她，“所以我改过自新了，这一枚鲜嫩多汁的正太少年，从今以后，就是您老的人了！”
“啧啧，说要就要，说给就给。果真，哎，看错你了。”一声唏嘘唏得很是入戏。
我除了扶额唏嘘，现下也不知该有什么表情了。
等折腾完回到家，已经快八点了。秦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