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手遮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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纤手遮天-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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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   
  拎着小桶拉开院门,却迎头撞进一个人怀里。   
  “咦?”   
  周裴?我不是刚刚跟他道别么,他怎么又专程来我这儿一趟?   
  “长、长卿大哥,我忘了什么东西在你那里吗?”应该不是,否则他让人送过来就好,何必亲自走一趟。   
  他微微一笑,道:“是的。我刚才发现,不仅你忘了,我也一样,所以我打算找回来。”   
  奇怪,他的口吻与平时不同,连那个占便宜的“为兄”都没有挂在嘴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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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节 生闷气对身体不好   
    进屋内,我急忙就着昏暗的光照把灯给点上,再晚一些的话,就什么也看不见了。周裴坐在案桌对面,盯着我的动作看。   
  “真的是送东西过来么?”我低声问。   
  他咳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地别开眼,说:“送一句致歉。”   
  “诶?”   
  “对于趵斩搞的小动作,我确实有所处理,但当你如实向我禀报时,我却没有与你探讨一二,也没询问你的看法。这是我的失误……”他诚恳地说着。   
  咦?想不到他居然敏感到这种程度,那么现在他是来摊牌,还是做补救?   
  “什么致歉啊……”我急忙打断他,免得他说得更加严重,“秦斯只是在王府借住而已,该做的做好了就是,哪里会在意那么多呢?长卿大哥没有嫌弃我多管闲事,已经很好了!”   
  我已经说得十分低调,互相递几句恭维也就了事。聪明如周裴,自然明白我话中的拒绝。   
  可他充耳不闻,铁了心要挽回我们的关系。   
  “不要特意在我们之间划清界限,好吗?哪怕秦斯你最终要追随姬山翁的足迹,或者为官远行……我仍希望在你离开之前,继续拥有一个无利害关系,可以敞开来说话的友人。”   
  怦怦。   
  我听到的该不会是自己的心跳声?“在长卿大哥眼里我不过是个小孩子而已,所以才格外放心吧?”   
  “不。”   
  否定得真快。   
  他想了想,又轻声笑道:“啊,也许最初……确实……有点‘这孩子养在身边满好玩’的念头,但是现在,秦斯的观点总有出彩之处,用以佐证、推敲,再合适不过。若说你年纪轻,那最大的益处便是,你提供建议时并无私心或世俗成见,是为兄身边的一股清流……”   
  最初,是指第一次见面,说我可以做马童的时候么?“这孩子养在身边满好玩”……   
  我哧哧地笑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听了他的话觉得心里暖和,而且甜滋滋地……   
  “你要听好了,秦斯。”周裴正襟危坐,认真地注视着我的眼睛,“你将可疑的人事统统告诉我,长卿十分感激,原本以为你不会乐意卷入争端之中,所以将你排除在外,但目前看来,我的决策并非最佳的。”   
  “既然借住在王府,家师又与王爷渊源深厚,那么,秦斯没有不尽绵薄之力的道理。”我说,“当然,前提是世子同意让我这个资历浅薄的小孩子来搅和搅和。”   
  周裴笑了:“因为偷听,被学政抓去审问,你还没有学乖?”   
  “啊?”我跳起来,“你知道?”   
  “趵斩是我从小玩到大的朋友,虽说去京城读了几年书,认识一些朝廷大官,但仍是不会害我的。”周裴作了个手势,示意我坐下,别激动。   
  原来趵斩是帮常王这边的?   
  可是他似乎以看我倒霉为乐呀!   
  “那么你也早就知道学政大人的身份?”   
  周裴颔首。   
  “为什么不告诉我!”我有些气急败坏了。   
  这回,他露出深思熟虑的眼神:“为兄以为你没有必要知道,也许摸清了对方的底细,你反倒会表现得不够自然。”   
  “……”我沉默。   
  他毕竟还是小看了我啊。   
  姬山翁训练出来的我,可以从每个人的气质、衣着、谈吐中将他的志趣性情摸个八九;从谈话中过滤出有用的信息,分析出事物之间的内在联系;再加上江近海与姬山翁灌输给我的广博详尽的知识,可以说,在察言观色方面,我并不会输给老江湖、老世故。   
  而来自现在的我,什么稀奇古怪的事件都听说过一二,见识和胆识,是胜过同龄书生的。当然,凉薄与务实,也是我的本性。   
  选择最优化方案实施的结果,就是扮演一个符合生理年龄的小小读书郎,但这并不代表我的阅历会让自己变得不可靠,以致周裴认为我需要放在温室里面好好保护,连已经撞到眼前的麻烦也得懵懂茫然以对。   
  我睨着周裴,问:“那趵斩送给郡主的信是怎么回事?”   
  “这个,我也不知,怕是私事吧?”他平静地答着,如果面前有茶点,他现在一定会配合自己的回答,悠闲地抿上一口茶。   
  “可郡主不是失踪了吗?”   
  我现在最想不明白的就是——趵斩让我送的信到底怎么回事,是无干的一个小动作,还是关系到事态发展的一步棋?   
  “失踪?”周裴颇意外地提高了一丝音量。   
  “那是巷尾谣传罢了。丹怡前些时候身体不好,去道观养病,现在已经回府,更没有失踪一事。”他眼中流露出“你从哪里听来这种荒唐话”的意味。   
  汗,“郡主离奇失踪”本身也是很八卦的小道消息,根本经不起对质嘛!我一边咳嗽一边低下头——怎么就没准备点吃的喝的呢,好歹可以替尴尬的我掩饰一下的说。   
  “那么说,他只是恰好顺手逮到我来帮忙送信了?”   
  周裴点点头。   
  不是这样的,我的直觉告诉自己绝对不是这样。   
  “好吧,也许这就是你所知道的情况……”但是我坚持自己的怀疑,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应该再去探探趵斩的虚实。或许就在明天。   
  ——可是,那个趵斩像泥鳅一样滑,我们俩呆一起,谁探谁还不知道呢……   
  等等,我还有一条路子不是么?   
  张缇啊,那个知道我是女生却主动替我保密的奇怪家伙……   
  “张缇也是长卿大哥信得过的人吗?”我问。   
  周裴笑了起来:“你说张之秋(张缇的字)?秦斯啊,你不会真以为每个人都值得怀疑吧?”   
  他伸出手,点了点我的鼻尖:“想那么多会老得快,明白不?”   
  在这随意的话语中,我突然意识到自己与趵斩相比最弱的一点——行动。   
  我过多的浪费精力在思考,而非行动上,这直接导致我在与趵斩接触的过程中一直处于劣势,即使他不借助曹学政的威严来压制我,我也忙于猜测、追逐他的想法,从而越来越被动!   
  “我明白应该怎样做了。”点点头,我认真地说。   
  周裴敲敲案桌:“别急着做结论,我也有一件不明白的事想要问你呢!宗府业下客栈的掌柜说,与曹大人一同投宿的,有一名被称作三公子的少年。秦斯你是否见到过他?”   
  我点头。   
  不止见过,渊源颇深呢,加上替他挨了板子,可以说是孽缘了。   
  “你是否能看出他有什么来头?”周裴低声道。   
  我摇头。   
  用眼睛看是看不出来啦,不过我原本就知道得一清二楚,这也算么?   
  周裴有些失望地趴到案几上。   
  “明天,也许是后天,我会递消息给趵斩,让他探听一下。”他说,“曹大人这一趟明明是派往北方,却与同僚调换了巡视的地域,不仅到常王地界,而且还带来了一个不知道来历的三公子同行……他难道并非被排挤出京,而是有目的地微服查访?这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   
  说到这里,他习惯性地抬眼瞥一下我的表情,却吃惊地发现:“啊?怎么在瞌睡了……”   
  ——精神好得很!但是……东宫的身份我绝对不能告诉你,那样做太危险了。可是,让我这样瞒着你,又觉得过意不去。   
  只能借助年纪小的特点,装睡赶人,耳不听为净。   
  我抬手揉揉眼,嘟哝道:“天一黑就有点困,不过没什么,长卿大哥你继续讲吧,秦斯听着呢!”   
  说到这份上了,他怎么会不识趣地继续讲呢?   
  “哈哈哈,你好好休息吧,这几天累坏了呢!”周裴大笑起来,拍拍我的头。   
  ——即使你把我的头当球拍,我也是要装迷糊到底的!   
  “唔,也好……明日……”适时呵欠,我可什么都没说哦,如果以为明天要继续聊,那也是周裴自己的误会,与我无关。   
  因为明天我自有安排。   
第二十一节 带着太子去探亲   
    “张缇,你知道趵斩到底在干什么不?”我坐在矮桌上问。   
  “他有干什么吗?”张缇送上茶水,然后跟我打太极。   
  这里是张缇来到州府时候暂住的道观,入住是要给钱滴,不过比客栈便宜,因为是座落在城外的山脚下,所以也比客栈清净一些。真是穷举人的最佳选择啊!   
  反正他知道我是女的了,我也懒得再文绉绉地装书生,仗着他爱护女性,大刺刺地坐到桌上来了。   
  ——天知道我恨透了没椅子的生活啊啊啊!   
  果然,张缇看到我的动作,只是意外地用口型作出“○”来,倒没说啥,更没有叫我坐好。   
  我耸肩:“有糕点不?枣儿糕或者别的什么,只喝茶好无聊。”   
  “大小姐,就算你是来放松的,也要考虑到小生的钱袋啊!”张缇惨叫,叫罢,好奇地问,“欸,你究竟是来干嘛的?总不会是单单因为摸不清趵兄的想法而来的吧?”   
  我哼哼笑了两声。   
  坐在桌上的我,视线恰好越过张缇的头顶,瞄着窗外的人影。   
  趵斩苦命地陪同东宫游玩求签问卦,现在似乎又被那条小泥鳅给跑掉了,正四处寻找呢。   
  我露出一个幸灾乐祸的笑容。   
  要是趵斩知道从他眼前逃走的那个少年是太子,他的表情恐怕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不耐烦吧?只怕是面色铁青,惊慌失措呢!   
  现在至少可以肯定一点,那就是东宫的身份,只有曹大人(和我)知道。   
  “要走了吗,不去求签?”张缇抱着晒过的衣物回屋,正看到我穿上鞋子出门来,“本观的签很准的哦,算平安、富贵什么的,求一支算算你明年能不能乡试也好嘛。”他竭力推荐。   
  我才不要花钱呢。   
  “你自己呢,不如算算,今年能进衙门混口饭吃不?”   
  张缇捧心作西施状:“呜……这句话太狠了,趵兄说你牙尖嘴利,果然一口好牙……”   
  “别跟我提你那个趵兄,我讨厌他。”我恶狠狠地说完,转身就走。   
  路过大殿的时候,抬头看了看那尊童颜鹤发的仙翁像,张缇的声音又回到我的脑海里。   
  “算平安、富贵什么的……”我认真地想了想,还是拿起签桶摇了一支,问问江近海现在是否平安——在完全没有消息的情况下,聊胜于无,聊胜于无。   
  取了签号,我到挂签板的木架前面,寻找着对应的牌子。   
  “哦,是这支……”   
  伸手揭下签板,却突然发现架子后面露出一只眼睛!   
  “哇啊!”   
  我吓得急速后退到殿门附近,冷静一想,不对啊,那里怎么会有人?再跑过去,绕到木架后边一看。   
  哈,东宫居然躲在这里,正如临大敌地瞪着我呢!   
  他气得牙齿咯咯地响:“混账,又是你……”   
  我四周望了望,没看到趵斩的身影,于是耸耸肩:“与我无关,这回你爱藏多久藏多久,没钱嘛,我就不多管闲事了。回家去啦!”   
  东宫意外地眨巴眨巴眼,突然叫住我:“等一下,不要走!”   
  “怎么,你卡在里面了?”   
  “放肆!”他的脸红了,真可爱,“我……我给你银子,你替我带路!我要去昙县!”   
  昙县,那不是以前我打工的县学所在之地么?   
  虽然很想问他去干嘛,我却一转念想起了好久没见的谭解元和阿青,于是答道:“给多少?”   
  ——我也想回昙县看看,如果变成太子赞助的旅游路线……   
  东宫认真地回答:“三两够不?”   
  “金子?”   
  “银子,金子被曹寰给没收了……”他哭丧着脸。   
  没收得好啊,不然老皇帝会连国家怎么穷的都不知道,他儿子挥金如土呢。   
  “三两不够。”我说。   
  “骗人,我问过马夫,租三天马车只要一百个钱(铜板)!”喝,他居然还有事先做好信息收集的意识,现在跟我讨价还价!小子不简单啊。   
  “哼,那是车的价钱,人呢?你害得我挨了一顿手心,这就不止三两的代价!”   
  这句话好像有效,他低头想了想:“……五两四钱,只有这么多了!你看!”老老实实地摊开手。   
  我暗笑,得意地点头:“好吧,小爷我就做回亏本生意,把你领到昙县去。”   
  ※※※※※   
  说走就走,到傍晚的时候,我们已经在马车上了。   
  东宫那小子抱着一大包袱干粮,喜滋滋地跟我聊天。   
  “还好有你啊,不然从架子后面一出去就被发现了。真搞不懂,一个穿得鼓鼓囊囊的女孩都能从很多很多侍卫面前逃走,为什么我就老被抓回去呢?”   
  “女孩?”他该不会是说……   
  “对啊,是我的妃……那啥、娘子、娘子……”果然。   
  穿得鼓鼓囊囊?   
  他就这么评价我当时的宫廷服?虽然我承认是穿了很多层,看起来有“一点点”胖,但是也不至于就鼓鼓囊囊听起来跟酒囊饭袋没啥差别吧?   
  “看不出来已经成亲了啊?”我不阴不阳地哼道,“你娘子好看不?”   
  敢说丑,我就把你推下去。   
  东宫偏着头想了想,说:“不记得了……那么久的事情,记得最清楚的就是她满脑袋都是金光闪闪的饰品,真佩服她还能直起脖子。”   
  嗯嗯,确实很重,所以打死也不要再回去了。   
  “三公子,你很久没见过你家娘子了吗?”   
  “嗯哪,几年前她突然变得很有精神,骂了我一顿之后逃走了,就没回来过。”太子无辜地挠挠鼻尖,“太……姥姥说她病了,去外边养身子,等我将来能管事的时候才能去接回来。”   
  太后骗人,我不好端端地呆在这里么?哼,八成是她老人家袒护侄子定国公吧。   
  我悻悻地伸了个懒腰:“那种老婆,哦不、是娘子,接回家干嘛啊?久病就已经犯七出了,还不乘机休掉,娶个大美人?”   
  在江近海那里时候,别的没学会,这种歧视女性的教条,我是牙痒痒地统统看过的。就是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让江近海以为我应该呆在家里被他养!   
  七出中间一条——“恶疾”指妻子如果患严重的疾病,就可以成为被休掉的理由。   
  虽然不人道,但是用来怂恿太子另娶一个倒是不错。   
  “胡闹!我才不想休掉她呢!”东宫突然急了,嚷嚷到,“虽然她是我最讨厌的那个大叔的女儿,又爱哭又爱告状,可是她临走之前像是变了个人一样,我……我还想再仔细看看的……”   
  咦?   
  我跟太子对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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