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手遮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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纤手遮天-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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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论好坏,独一无二。”   
  我在心里打呵欠,希望殿试时候不要睡着才好。   
  一道道精美的食肴摆上桌,东宫拖着我同进早膳,盛情难却。御厨的手艺真不是吹的,能把色香具佳的菜肴弄得淡然无味,也是一种异能了。   
  喝着不知什么熬成的五光十色的羹汤,我半梦半醒之间,猛然听见东宫开口道:“今晚本宫打算去缠着父皇,让他点你做状元!”   
  噗!   
  差点就喷了一桌。   
  “三公子!”我擦擦汗,改个称呼,“殿下!我并没有做榜首的兴趣,你千万别贸然行事!”   
  “……哦。”   
  难得东宫没问为什么,也没反骨一挑说我偏要。但他安静下来的时候,脸上露出了恶作剧般的笑,我有不好的预感。   
  ※※※※※   
  待到五更上殿,照例是点名,然后废话一通。   
  这个大臣发言那个大臣也发言……奇怪的是半天不见皇帝与东宫身影。轮流发言到最后,两侧站的大臣都无话可说了,面面相觑,索性呼啦啦逃了出去。   
  二十名会魁(也就是会试前二十名)不知所措地站在殿中。   
  没记错的话,太子是跟我一齐离开东宫殿的,脚程再怎么慢,也该到了吧。莫非出状况的不是最爱开小差的东宫,而是绝对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出问题的皇帝陛下?   
  场面真冷,大家无语地等着那个早就该到的家伙。   
  此时,廷官突然一声长报监国驾到,东宫从屏风后大步迈出,立在龙座旁侧。等学子行礼结束,他肃声道:“今日廷试,圣上亲拟题一,所询事者有三。本宫奉命策试,午时赐卷,日暮则收。”   
  说着,一道诏书被内官捧了出来,东宫接过,放置在龙椅上。   
  啥米?   
  皇上呢?   
  不要告诉我就那么一份皇诏代替他本尊了啊!我、我、我虽然是太子妃,又经常出入皇宫,却一次也没见过皇帝长什么样子啊!太不公平了!   
  “午时已至,赐座,颁发策题。”   
  东宫全无在我面前那贪玩好动的模样,眉目间自有皇家的庄严威仪。我抬眼偷偷看他,他泰然回视,如同与我互不相识一般。   
  因为天子意外缺席,考卷到中午才发下来,匆匆看过这上千字的题目,各人几乎立刻动笔,就怕到日暮时候尚未答完。   
  偌大的殿堂里,能听见的只有轻微的咳嗽和脚步声。   
  东宫在龙案一侧摆放了白玉案桌,自己也安静地坐在案后,拿一卷书慢慢翻看,不时抬眼扫视殿下众考生。   
  后来他伏案睡着了。   
  ※※※※※   
  “阿嚏!”   
  喷嚏不断,鼻头红红,被御医和宫人捉着灌药。   
  考完以后,回到东宫就看见他变成这样——在四面通风的文华殿睡觉是要付出代价的。   
  “你怎么不是第一个搁笔的?”他不太满意地揉揉鼻尖。   
  “有必要么?”我在他的“病榻”前坐下。   
  东宫哼哼:“……也不是最后一个。”   
  我索性不理他,随手翻他桌上的书卷。   
  他突然撑起身:“别动!”   
  嗯?   
  等到让殿里的人都退出去后,东宫才又趴回床榻上,松了口气道:“现在你可以看了——偷窥奏折是死罪,知道么?”   
  “奏折?”   
  我捧起那本厚厚的书,望着它完美的装订线和边角:电视里的折子可都是真正的一张纸折起,加个封皮保护一下了事……这么厚也敢自称奏折么?   
  “几个大臣吵架,吵到最后就是这么一大叠陈情书递上来。”东宫头痛地拉起被子,“居然把几块破地归谁的事情丢给我裁断……”   
  我一头黑线地把奏折合订本放在桌上:“三公子,你好生休息,我得先回去了。”   
  收拾包包,去见曹寰。这回他帮的忙不小,在我决定是否与帛阳公主进一步接触之前,首先得去感谢他的援手才是。话说回来,也算是他的将功补过吧?倒是挺有诚意。(能把阿青给我好端端还回来就更妙了。)   
  “别急着走!阿嚏!”东宫指着那本陈情折,“你先告诉本宫,那玩意儿怎处理?本宫根本就看不进去,他们为什么就能把东西写得如此乏味啊?”   
  敢情吵架还要吵得跌宕起伏、妙趣横生才符合你的审美?   
  “这个……三公子,你自己不愿意看的,就丢给别人嘛!比如圣上?”   
  不提还好,一提这人,东宫立刻炸开:“找得到父皇就好了!连殿试都开溜,害得本宫临时顶上!“   
  啊,竟然是开溜?这这……   
  我大胆地猜测:“……该不会,圣上跟你一样,喜欢溜出宫去?”   
  东宫安静了。   
  他没能反驳,也就是说,我猜对了。   
  果然有些性格是会遗传的,或者说,相似的生活环境会造成相似的扭曲度。不过这个与我无关。   
第七十节 谨遵师训   
    我……睡过头了,抱歉……   
  ——————————————————————   
  春雨贵如油哪。   
  从东宫出来时,老天就淅淅沥沥地落雨了,我随手在街上买一把伞,回家去。江近海的家门紧锁。我没钥匙,准确说,没想到会出现他家无人的情况。   
  “啊……”   
  拐弯去学馆,张缇不在,趵斩不在,没有认识的人。诶,怎会出现白天风风光光去殿试,夜里孤苦伶仃没人收留的惨状?   
  比较了一下从学馆到长辈家的距离,我舍弃了徐老,径直往曹寰府上去。   
  曹寰在后花院的亭子里喝酒,檐下的灯笼有些湿了,斑斑点点。   
  “先生。”   
  我行礼,瞥见石桌上的棋盘和黑白子。我对围棋没研究,也看不懂这是未尽的局,还是胜负已分。   
  曹寰伸手,慢慢收捡着棋子,一枚白的、一枚黑的,放入盒里。   
  “你来了,廷试的题目是怎样?”   
  我答到:“先生早就知道了吧?”   
  “哦?”   
  “策试的题目,短短千字做引,无论遣词与造句,风格都与先生神似。”习惯是一种很自然存在的东西,不刻意压制的话,几乎就等于签署了自己的名字。   
  曹寰笑:“不可胡说,此是皇上亲自拟卷所成。若本官代拟,你岂不是要担上窃题的嫌疑?”   
  “先生说得在理。”   
  我看着满盘棋子渐渐减少,曹寰不像是随意取拾,却似将落子的顺序反过来一般,每一步都记在心上,可以收放自如。   
  “秦生,不会棋的话,许多事情无法意会,所以,还是要学学的。”他说。   
  “学生要学习的东西还很多。”不要偏偏是学围棋啊!我在心底拼命摇头:围棋这种东西对于我来说实在太深奥了,中国象棋和国际象棋都还好,要不,咱们试试跳棋或者飞行棋也行?   
  曹寰轻笑。   
  “是了。以曹某所见,你阅览的书籍经典虽然众多,却杂乱无章。言谈中的理论与典故,亦不成体系。”   
  “先师讲求顺其自然,所以——”也就是给我放牛吃草啦……   
  “或许不妥吧。既然你挂名于曹某名下,那么,是否有心重筑坚实无遗的基石呢?”   
  曹寰将自己面前的杯子倒扣过来放置在托盘里,棋盘对面的那杯残酒,则随手洒向花丛。我这才注意到似乎有人刚刚离去,棋局也是那人与曹寰对弈留下的。   
  “嗯……学海无涯,当然是听由先生指点了。”我有些心不在焉地踱了两步,到棋盘对面站定。这里的坐席是崭新的,铺了整整六层。看来对弈者身份不低,能担待上皇亲国戚级别的待遇。   
  我暗忖:跟着曹寰混,如身处云里雾里,吉凶难料。他最大的后台无非是东宫,而东宫本身任性顽劣、小孩子脾气不服管教,实在是可靠不起来——连监考都能呼呼大睡。   
  唉,手里人脉太少,资料短缺,目前依然只能观望。   
  如果能拥有张缇那种在短时间内理清人事关系的行动力,那就再好不过。可惜,最近他忙着四处游玩,结交权贵。没有足够的实力的人,想要把张缇收归己用,是难上难啊。   
  我似乎嗅到他有做政客的潜质?   
  “秦生,在笑什么呢?”曹寰收拾好棋子,提伞欲回屋了。   
  我随口道:“没什么,先生。就想起今天监国殿下在文华殿大睡特睡以致伤风,传出去不知被笑成什么样而已——”   
  曹寰以伞面遮住头脸,低叹:“……唉,那可不是本官教出来的性子。”   
  “先生放心,多监理几日国事,殿下自然就会有所成长。”我哈哈笑起来。   
  “这话甚是不敬,以后不可再犯。”   
  又被批评了。   
  顿了顿,曹寰转回身,道:“对了,为何圣上知晓殿下与你早已相识……你可曾私下觐见过圣上?”   
  我摇头。   
  皇帝是圆是扁我根本就不清楚,至于他为什么知道东宫跟我的事情,应该是宫内有眼线告知他的吧?   
  曹寰也纳闷:“这就怪了,圣上对你的底细还不清楚,怎会问起……你是否适合做太子舍人呢?”   
  太子舍人?   
  我差点没滑倒,立刻叫到:“学生体弱,难担重任!”   
  太子舍人确实是有品级的官了,本朝有正六品与从六品、正七品、从七品四个品级,一共八十人,而且还是肥缺。但是,要做的事情就基本上很让人郁闷,基本上,东宫的宿卫、打杂、侍从、秘书一干人等都是太子舍人。   
  我才不要混来混去变成在东宫殿跑龙套的!何况轮到值宿的话……玩通宵对皮肤不好!   
  曹寰呵呵地笑了起来:“哦,这样哪。听说是监国殿下的意思,你得请殿下再重新考量考量。”   
  我用力点头:兹事体大,要尽早让东宫打消念头!   
  ※※※※※   
  再次见到东宫,是在礼部举办的琼林宴上。   
  琼林宴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沿袭过去的称呼,实际上跟琼林已经没关系了。琼林宴地点选在皇城四大花园之一的天祥苑,于是似乎叫做天祥宴更合适一些。   
  既然是礼部承办的,自然不只进士列席了,诸位重臣和老臣都有份儿。   
  ↓↓↓   
  ——您老看看,这就是今年新招的官苗子,看哪个中意了,带回去练练?   
  ——新进士也睁眼,这些就是朝中有地位的老前辈,多看着点,多学着点、多跟随着点,否则有亏给你吃的。   
  ↑↑↑   
  差不多就是这意思。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让皇帝来看看人才。对于今年的进士们来说,还有让他们一睹天子仪容的这层含义。   
  我是蹭着趵斩的车来的,刚进皇城大门,就被拦住了。   
第七十一节 春风得意马蹄疾   
    我是蹭着趵斩的车来的,刚进皇城大门,就被拦住了。   
  远远听到后边传来的喊声,越来越近。   
  “慢!”   
  “站住!”   
  “状元爷!琼林宴不得携书童进入!”   
  状元不是我,不过我前面的人站定回头了。趵斩这次是风光如意,会试夺魁,殿试也点了他头名,因此状元爷是叫他没错。   
  他纳闷地四周看看:“……哪有书童?”   
  追上来的皇卫毫不客气地指着我。   
  趵斩大笑。   
  “……”   
  我亮出琼林宴的邀函,对方检查之后,连同旁边看热闹的大臣一齐无语。   
  悻悻地瞥着趵斩,我低声道:“不要笑得那么嚣张好不好,真是可恨呐。”趵斩意思意思地抬袖掩住嘴。   
  哼,算了,还是见皇帝的事情要紧,看看能生出东宫这顽皮儿子的人长啥样。   
  真龙天子、九五之尊、龙举云兴、不怒而威……   
  这些词语在元启帝出面之后,迅速崩溃。   
  本来他长得还行,眉宇确实也勃发着万人之上的倨傲威严之气,但是一出声,那平身二字,让对于面貌和嗓音特别敏感的我立刻想起一个人来。   
  不就是那天遇到的黑衣人么!逃难时候遇上,后来是我领着他溜进东宫殿的,结果他还恩将仇报来着。   
  我低头扯紧了衣角,忍住飙上去一脚踹翻他的冲动。   
  东宫那不知轻重缓急、乱七八糟的烂性格,绝对是原封不动地从这家伙身上遗传来的!   
  皇上出场坐定之后,便又是监国驾到,坐在旁侧。于是皇上发言,之后,侍者鱼贯而入呈上菜品,短暂的安静被丝竹雅乐取代。   
  往对面看,我见到录取自己的主考官礼部左侍郎蒋忻沐大人列座,便也低首示好。   
  元启帝悠悠然道:“蒋侍郎,据卿所奏,新科进士中有奇才子,年方十四?”   
  “回圣上,此人姓名上秦下斯,籍贯长州,正是长州府学贡入太学的。”   
  “喔,那朕知道了,是作卷拟‘能攻心则反侧自消,自古知兵非好战;不审势即宽严皆误;后来治国要深思’的一甲第三名。”帝君勾唇一笑,放下手中杯,“写得好!”   
  我惶恐了,这是真的惶恐,不知道皇帝陛下突然拿我作评有什么用意。   
  急忙出席谢过。   
  皇上问:“卷中所言,可是探花真意?”   
  当然要回答说是,还加上惶恐。   
  其实我借鉴(抄)的是清代赵藩撰在成都武侯祠题的“攻心”联,只改了一个字。以此做提纲扩展开来,上联就单纯地对战火连天发表一下看法而已,用了辩证的方法来分析,最后结论却持中庸之道。至于下联,不审势即宽严皆误,则是想起在昙县县学时候与姬山翁的辩论,随便也作为第二个论题写出来。   
  真意么,考场作文哪里能有什么真意?又不是写博客,暴走骂人随君发挥来着。   
  殿上的帝王仰天大笑,戏言说可惜无法将我那篇文传阅诸臣,以令众卿一睹少年书生意气风采。一席话说得脸皮厚如我也禁不住觉得烫了起来。   
  “年方十四,应是无字。”元启帝顿了顿,“如此,朕应当赐表字,以示褒美之心哪!”   
  他转首看向太子:“皇儿以为何字适之?”   
  ——喂喂,问他干什么,不要让别人注意到我跟东宫有私下来往啊!   
  东宫得意地瞥我一眼,提高声调回答到:“探花年少高中,状元与榜眼亦是未到而立之年,这意味天子门生英才涌现,父皇治国有方、劝学有道而明日高悬。那么,不妨取其表字为单单一个晏字,采上日下安之意。”   
  “好!朕就赐长州秦生一字,晏!”   
  好吧,我没意见,反正姬山翁也早早地去世了,没长辈会给我取字,你们要代劳的话,我也将就用着……   
  谢过皇上之后,我立马又被指派去苑中摘花。   
  庆贺进士及第的筵席上有派人取花的传统,从进士中选择年少并且相貌不错的人去摘花,然后献给榜首。最早的时候,“探花使”一词并非专属一甲第三名,却是用来代指进士中摘花者的美称,轮到我摘花也算是巧合。   
  天祥苑中桃花缤纷。我在灌木丛中随手折了几朵花儿,抬头看着桃树枝叶,这几天不是桃花开得最好的时候,但高挑在枝头的,总比足间花草惹我心欢,更何况是这样俏丽的颜色。   
  一阵轻笑自身后传来。   
  “众目睽睽之下,觊觎高枝上的花朵,未免有失风雅。”   
  一身道袍,手持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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