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手遮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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纤手遮天-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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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抱着一堆证物和文件挤出人群,开口解释道:“云袖的去向,烦请另案处理!”   
    “秦大人,可算大驾光临了!”京尹皱眉。   
    东宫不理阴阳怪气的郑甫仁,只在屏风后问:“另立一案?为何?”   
    我回答:“因为是第二桩人命案,牵连颇多,相关人等今日并未传召等待!”因为牵连秦家,无论亲缘还是权势,我都没信心打那官司,能不管就不管,最好是另立专案,别再丢到我头上!   
    “……”东宫再次沉默,半晌,方才同意不继续追问。   
    “下官有急务处理,因而来迟,望监国与京尹大人恕罪。”   
    我简单编了个借口解释自己的迟到,再呈上琴、簪等物证。传唤鸨母与护院,只为我地举证和推演做证明,不让他们说“猜测”“肯定”是张缇所为之类的废话。   
    张缇没有多言。立在一旁听我陈述分析。   
    撇清他的罪名之后,我作为协查。还有责任交代查知地案件真相。   
    讲到处理尸体的方法,堂上堂下皆不相信灯芯效应可以把人烧得这样彻底,确实,要烧得骨头都不剩,那得是放进窑里闷烧很长时间才能办到。若说只拿布料把人一裹,人便能烧成灰烬,谁也不信地。   
    事实如此,要证明。也只能做实验了。   
    幸好我之前有考虑到这点,请衙门准备了一头死猪。公堂暂时转移到后院的小屋,这里空间高矮与事发房间相近。捕快将死猪用被子包裹起来,放火去引燃。   
    被子烧了几次,皆自行熄灭,仅有几丝暗火随风若隐若现。   
    我也只是偶然看见过这个实验的记载,对于具体会怎样,心里没什么底。见此情形。吩咐去买了一斤酒泼洒在被子上,再次点燃。   
    “凶案场所用的是夏季薄被,引燃更为容易,且现场也有酒菜备用。”我解释道。   
    大约十分钟以后,灯芯效应开始出现。死猪越烧越烈,黑烟窜出窗几,腾空而起。原本在屋内监视的捕快忍不住逃了出来。一阵风吹过,浓烟扑向人群,脂肪燃烧的焦臭让看热闹的人几欲作呕。我想他们今晚是吃不下饭的。   
    云袖是怎样坚持着呆在房间里地呢。她的意志未免也太坚定了。   
    让死猪继续烧着。大家回到堂上,各自归位。   
    郑甫仁提出:“荒唐。这样浓的烟雾,为何会等尸首烧尽才有人发现?”   
    “小楼中剩余的皆是协同作案者,当晚又月黑无亮,想要隐瞒,没那么困难。”我说着,转身问跪在鸨母身后的小丫鬟,“是这样吗?”   
    “是、是的大人……姐妹们按孟章的叮嘱,顾守在花园口与后院口,若有人靠近小楼,则设法引开……”   
    京尹喝问她:“大胆贱婢,可知此罪足以斩首示众?”   
    小姑娘给吓得连连磕头求饶:“奴儿不知!孟章私下说是只拿首犯协同不问的!奴儿从没想过要做掉脑袋地事情!求大人饶恕!”   
    首犯必究,协同不问,受蒙蔽无罪,反戈一击有功这可不是古代的规矩,想是孟章信口拿来骗小姑娘而已。心存侥幸助纣为虐,再是被蒙蔽,她自己也要负大部分责任。   
    我想了想,请求说:“且念在悔改及时,协助破案有功,从轻发落吧?”   
    “……如此也可,请郑大人量刑从轻罢。”   
    东宫在屏风后面出声支援我,郑甫仁只得应诺。   
    待到师爷撰写、整理好呈堂证供,出庭的十来人分别在自己的证供上画押,京尹看过一遍,那头死猪还在烧,似乎永远烧不尽似的,不同地是火焰没当初那样高,只包着尸体燃腾。   
    在窗外只能看见隐隐的蓝色和黄色火光,以及满屋浓烟。   
    此时进去一定是伸手不见五指。   
    “差不多就是这时候,护院破门而入了。”我提醒道。   
    作证的护院纷纷点头称是。   
    “何以见得?”   
    这回发问的不是京尹大人,而是好奇的东宫。他怕被认出,还是拿了把扇子屏在脸前遮住,倒是让我有种“皇家来办案地是个公主”地错觉了。   
    “监国大人、京尹大人,请看窗框。”我指向被熏黑的窗框顶部,“方才发黄,现在已经转黑,再过一段时候,应就结出黑色珠粒了。而云袖房间,朝向花苑地窗框顶上,油烟正是半黑半凝结的厚度!”   
    东宫抬首细看:“喔,原来如此!即是说,有人破门而入的时候,尸首已经燃烧了近两个时辰。”   
    应是两小时到三小时之间,我想。   
    “是的大人,烟雾太烈,小的们不敢进入深处探看,丫鬟进去抢了张举人出来的时候,小的这才打来水,往内里胡乱泼洒。”护院解释到,“谁知其实别的什么都没燃起来,就单单一个云袖……呃,不,是珠渔儿、单单一个珠渔儿烧死了!”   
    正说着,小屋里突然传来噼啪炸裂声。   
    “大人,现在进去灭火查看吗?”京尹征询东宫的意见。   
    东宫瞥了我一眼,道:“猪总是比人肥胖,估计更加难以烧透,不妨再等半个时辰。”   
    “是、是!”   
    东宫跟我同样心里没底。   
    我们怕的是没有烧干净,或者索性只烧掉一层皮,跟尸首的情况对不上号。信心是一回事,实践是另一回事,有没有变数与例外,谁也不知道。   
    如果“珠渔儿的尸首究竟是怎样处理的”这个推理不能被证明可行,那“云袖藏在房里”“琴为什么没烧起来”等解释,也将受到质疑。如果东宫无视疑点,强行下定论,极有可能被人举报劾责。   
    皇谕在身,今日必须结案,容不得半点差错了!   
    忐忑地等待半个时辰,灭火之后的猪尸被搬了上堂,冷水一激,焦尸一部分化在水里,看不出猪形了。剩下的是碳烬成色的骨头,更有炸裂的大骨,已烧去泰半。   
第九十九节 凶手在何处?   
    将猪尸与珠渔儿的尸体情形对比,果然是极为相似,再加上丫鬟的证言,落在室内的簪子,角落藏人的痕迹,已经足以证明事发时有第三人在场,并且,焚尸手法也可以作定论。   
    遗憾的是我们去调查的时候,屏风外案桌上的碗盏已经碎的碎、洒的洒,当时也没想到这上面有蹊跷,如今早就不可能查出里面有下什么药了。   
    这也是捕快的失职,存留证物,就应该将饭菜留取一份才对。   
    对于我来说,证据并没有形成链,那是因为我的一切推理都基于“证人可能说谎”,尤其是只有一个人证的情况,可疑度更高。只有证物总是说明真相,并且不会改变供词。   
    但古代办案往往不需要那么细密的论证,目的只有一个,找到犯人施以惩处。   
    东宫对京尹道:“郑大人,犯妇云袖尚未归案,此案应该如何断?”   
    “这……秦大人的意思是怎样?”郑甫仁把烫手山芋丢给我。   
    我回答:“纵然真凶暂未抓获,这昔日的凶嫌却还在押。长州才子张缇毕竟是举人之身,不可怠慢,如果已经彻查无罪,何不将其释放?”   
    “那可不行!”京尹反对,“云袖一日不画押认罪,张举人的嫌疑便一日未清!”   
    什么逻辑?   
    他能毫不留情驳回我的提议,我总不能当众与他争执起来。让同为官员地他下不了台。   
    迫于无奈,我只得叫出满以为没事了的鸨母。   
    “说吧,云袖身上可有与众不同的特征?”   
    女人战战兢兢地回答:“官爷。这是您第二次问奴家了。奴家说过,买来地时候。女娃子都要好好验看一下的,那云袖小丫头,别地地方都长得好,唯有左腿的膝下生着半指长的胎印。这事儿您可以去问云袖的爹娘,他们准记得!”   
    我颔首,唤出一直没事做的仵作来。   
    “半个月前,衙门殓房里那具无头尸,验尸结果如何?身上可有巨痣或者胎痕?”我问他。   
    “回大人。那具尸首系女性,头首不见踪影,尸身浮肿巨大,胸腹及私处部多有割刺伤痕。若说印记,倒能认出在左膝之下一寸处,生有细长的淡色胎痕。”   
    我回头对堂上的京尹道:“郑大人,这就是真相。”   
    “谁人所为?”   
    “下官说过,那是另一桩凶案。与本案的取证调查判断,应互不干涉,独立进行。”   
    云袖早死了,就在那边地停尸房里听着我们审案。   
    她与珠渔儿都约在同一天行事,不知是巧合还是孟章的故意。   
    云袖跟老鸨借来好看的簪子。是为了夜里去见秦之纥时候佩戴,不料遗落在现场,成为证物之一。而珠渔儿那边,我想不出有什么证据。   
    书信?早毁掉了吧。   
    派去送信的丫鬟?被卖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   
    秦府?你敢去搜查么?   
    因此云袖之死比珠渔儿更难调查。   
    刨除丫鬟所知的、珠渔儿害云袖的动机,关于杀人过程的唯一证言。就是人贩看见她最后上了秦府的马车。秦府地马车么。谁都认识,这不会认错。也就是说。哪怕不能证明秦府把云袖怎样了,也能证明这干下杀人案子的云袖,在事后跟秦府的人来往过。   
    可是这样间接的罪证,如果给秦府带来一份麻烦,只怕回报在办案者身上的会有十份之多。我绝对不想惹祸上身。   
    我清清嗓子:“既证明云袖已死,也知醉乡苑地焦尸确实并非云袖,物证再添,是否可以认定,这位姑娘所言属实?”   
    “可。”东宫在屏风后回答。   
    “那么可否依此结案,并释放无辜的举人张缇,请监国大人、郑大人定夺!”我行礼,退到一边,颇有辩护完毕的轻松感。   
    东宫决定如何判案,而熟知律法的京尹负责量刑。   
    逃走的那名丫鬟果然从轻发落,只是也少不了杖责和发去边关做劳役。鸨母见好不容易回来地人又没了,一阵狂嚎干哭,烦得京尹也顺手批了她掌嘴十下。人贩子老兄地刑罚就重得多了。教唆者孟章在逃,暂不定案。谋害云袖的凶手则另外立案追查。   
    见事情解决,我大大地松了口气,交接完手上地材料,往衙门口去。   
    张缇追上来:“秦小弟,这回多亏你了!”   
    “哪里,如果你真干了点啥,谁也救不了你。”我挥挥手道,“回去梳洗一下吧,世子的车马应该在外面等你了。”   
    “奇怪,秦小弟,你的嗓子怎么了?”   
    嗓子?一直难受着,就是给孟章掐的,可怜我还得说那么大堆话来替张缇脱罪。“嗓音很怪吗?”我明知故问。   
    “嗯,”张缇低头看看我,“而且你脖子上有指印……”   
    我抬手遮住颈项,道:“这个说来话就长呢……先让我回去补补瞌睡吧,今天累坏了!”   
    正说着,突然有六七岁的小孩跑到我眼前,递给我一封信。   
    “这是……”   
    “那边的哥哥让我送过来!”他脆生生地说。   
    沿着他指的方向,我只能看见人来人往,并无谁刻意朝我张望。   
    拆开信封一看,里面装的信纸上只有几句话:   
    “在下会再设计案子给你办的,晏小姐。可别断错,否则就没意思了”   
    许久不见的简体字,如果不是出自孟章之手,倒真令人怀念。我再看一遍,随手撕成碎片。   
    孟章的存在让我觉得自己是个笑话。   
    原本是好心收留照顾一个穿越者,谁知却识人不清,养出一匹白眼狼。若非我运气好,恐怕此刻早就不知葬身何处了!孟章,我记住了,此仇不报非君子!   
    下回再相遇的时候,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我又请病假了。因为逃命和被掐过脖子,一是腰腿酸胀难受(缺乏锻炼),二是声音嘶哑又咳得厉害,算是得到了后遗症。   
    这几天觉得曹府也不安全………因为多疑吧,害怕孟章的信只不过故意那样写,目的是让我放松警惕……有时候还会怕钻进被窝不止是身体上的后遗症了,心理阴影啊,我想着。   
    早认知到自己是个贪生怕死的人,但这样杯弓蛇影还是头一回。   
第一百节 你竟敢聚赌!   
    不久以后,皇帝下旨褒奖破案有功的东宫,顺便好好地提拔了我,让我从七品小官一跃成为二品大员。   
    当然是逗你玩的,没那么好的事儿。   
    元启帝是夸奖了我几句,然后赐了两个白玉杯子做奖赏,私下里许诺明年报政绩的时候把我破格提升到翰林院典薄,也就是提升到从六品的职位,与趵斩平齐。   
    之所以是私下说,是因为秦太后被我惹毛了。光是怂恿她的孙子徇私枉法还不够,现在蹬鼻子上脸,扯出她侄孙的杀人案来追查,真是不把她老人家放在眼里。   
    可怜我一末流小官,哪里想要同树大根深的秦氏斗呢?只是形势逼人,不得已才牵扯到秦之纥的案子……而今他们也找了个家丁顶罪了,不是皆大欢喜么?(才怪!)干嘛还不肯放过我……   
    我心里抱怨着,委屈地看向自己的办公桌。   
    上面堆满了被打回来重做的文件,连带地也波及到了趵斩的工作成果。趵斩本着同期同乡有难同当的义气,跟我一起忍着上级的打压。   
    “今天又是这么多?”他换好衣服进屋,一见被否决的草案就头大起来,“啊,这份讨伐乱军的檄文,我可是照着以前的陈件抄的哩,都不给通过?刁难人也不是这样不讲理的吧!”真要讲道理,还叫欺负人么“修撰你也别太火爆……”   
    前几天翰林院领消夏福利,他发觉自己跟我的都被上级学士克扣少报了。顿时那个火大,跑去户部闹了一通,抱回两箱水果补贴。给我一箱。有趵斩这种同伴,不知是福是祸。   
    “要不。修撰你申请调去做辑录吧,这里我自己来应付。”我苦笑。   
    趵斩道:“秦小弟,你这什么话呢?诏书弄丢你都能补救回来,遇到这点小麻烦倒垂头丧气了?”   
    一件大麻烦和许多小麻烦比起来,究竟那边更容易打击到人地积极性,不言自明吧?何况最重要的是,诏书的事情我主要是在帮趵斩,比此时自救地情绪要高涨得多。   
    “嗯。修撰说得在理。”我打起精神道,“反正刁难我们,他们自己的进度也会被拖累,看谁更能忍了!”   
    “哈哈哈!”   
    趵斩站起身,沾了浆糊把几页稿纸贴在门楣上,运笔悬空写作。这也算是小小地消遣调剂吧。   
    半晌,他突然想起一事:“喔,你知道桓州那边出乱子了吗?”   
    桓州不就是桓王的地界么。桓王是大皇子、东宫的长兄,在封地嚣张得不行呢。   
    今年西北春旱,南方桓州和几个临近州县,包括长州,依旧是春洪为祸。涝灾过后这个夏天也不安生,蝗灾和雹灾不断,朝廷拨了不少银两赈灾,不知是杯水车薪或者挪到别的什么地方用了,总之是灾情急报频频。   
    “桓州出了什么乱子?”   
    “终于发生动乱了!说是在桓州和长州交界地开始的。打到桓州州府附近。桓王急调守边关的驻军过去,把乱军给逼往了长州方向。”趵斩有些忧心。虽然他已经把父母接来了京城,但别的亲友还在长州。   
    “那常王怎样应对?”我问。   
    “不知呢!”   
    提到农民起义,我立刻联想起在电视里看到的场景。长州我是没亲戚,要说认识地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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