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手遮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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纤手遮天- 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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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瞧你!县官肯吃你家的东西是你福气。况且哪有在金爷面前谈钱的!”李县丞责怪道。   
    “金爷?”听到这个称呼。…孙二嫂的脸寒意陡升,不过她很快便调了过来:对金老三道。“金老三啊,你是打算跟着李爷吃白食呢?还是去前面酒家尝点好的?这儿家常菜,几个铜板一顿,养不起爷的金贵身子啊!”   
    此时正有几名挑菜来卖的农夫在她店里吃饭,听见奚落金老三,都老不客气地笑起来。   
    王郊坐在街边,饶有兴味地看他们互别苗头。   
    金老三挡住想往前冲的伙计,笑道:“孙寡妇是吧,这么说就见外了!男人女人跑生意,都是接客,和气生财。来,老金做一回刁蛮婆子地客,没有把客往外推的道理吧!”   
    张缇在我背后,噗地险些笑出声。   
    我回头就是一肘子给他拐过去:这么无聊的荤段子都乐,叫什么读书人,没出息!   
    孙寡妇见了金爷这架势,道:“不嫌弃粗茶淡饭,将就一顿也可以,就是得叫你旁边那位把帐清了。”   
    金老三摸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   
    等等,那不是银子,是金子……我好久没见到金锭了,眼都给晃得厉害。   
    李县丞嘿嘿一笑,得意地对孙寡妇说:“算上今天的饭菜,就请孙家小娘子找零了!”   
    这金锭好歹也有五两十两吧,那就是上百的银子了,就算把孙二嫂的店现当掉,也找不起这么多钱。   
    孙二嫂盯着金老三的脸,眼一红,抄起金锭,扬手就要用它给金老三砸回去……   
    我急忙喊:“慢着!”   
    疾步来到孙家小店前,我先是放下矛盾双方不理,对王郊作揖道:“王大人,怎么到衙门口了也不进来?”   
    王郊没料到有他什么事,正看得高兴,被我一问,急忙摆手说歇歇脚。   
    我再一转身,对金老三说:“哟,难得金爷进城,幸会幸会!”   
    金老三并不认识我,他茫然地望向李县丞,后者咬着耳朵递了几句话,他这才恍然,连忙寒暄“既然都在这儿想尝尝孙二嫂的手艺,那就这样,今天本县做东再穷,请一顿豆花饭还是没问题!只是委屈王大人与金老爷了!”   
    “哪里哪里……该是金某略表心意啊!”金老三笑起来。   
    “都别说了,”孙二嫂把金锭往金老三面前一搁,扬起笑脸,“店是我地,饭菜又不是啥山珍海味!既然县老爷赏脸,哪里还要收饭钱?都入席吧!”   
    正巧我也没吃早饭,虽然对于别人来说貌似是下午餐了……   
    “二嫂,我那油碟(佐料碟子)要多搁点芥!”   
    “好。”孙二嫂笑道,“这一席人多,就宰只仔鸡烧个荤菜吧!”   
    衙门口的几个衙役听见了,也探过来:“孙娘子真慷慨,搭个伙成不?衙门几天没肉味了!”   
    孙二嫂高声答应道:“成啊!肉不多,汤总有的!二子,再添碗筷!饭管饱!”   
    她家店主卖豆制品,豆浆豆花豆腐等等,半夜就能听见磨黄豆地声音。这端上桌的小盘里,每个人都是好多样豆腐菜。   
    我喜欢炸豆腐,不过鉴于体重,不敢多吃。   
    另外最爽口的还是小葱拌豆腐,这种野菜过了时令也少,焯出来不断青,跟豆腐放一处是一清二白,清清白白地正好拿来骂人。   
    再来的主打菜就是豆花了,蘸佐料吃的,很配饭。   
    平时所谓豆花饭管饱,就是买一碗豆花,饭随便你吃多少。   
    今天依然是一人一碗热腾腾的豆花,一碟香喷喷地佐料。看着就食指大动。孙二嫂一次端出来三碗,再进里面去盛。   
    王郊一碗,我一碗。金老三与李县丞礼让一番,李县丞端去了最后一碗。   
    我尝了一小口,觉得这回地豆花味道不对,又苦又涩,急忙偷偷吐掉,又咽了几口饭,冲淡嘴里的味道。   
    李县丞坐我右手边,勺着豆花往上倒佐料,大口吃进,唔了一声。低头,左手在兜里翻腾,估计正想拿汗巾出来吐。   
    王郊恰好看见,奇怪地问:“李大人,怎么?”   
    李县丞咽下口中地东西,干笑道:“没什么、没什么……”   
    王郊笑笑。   
    李县丞赔笑,大概是口中难受得厉害,索性端起豆花碗,喝汤水解苦。   
    我捂住眼睛:想也知道那个汤只会更苦啊!   
    突然,哐当一声响,李县丞手里的碗落在地上,小案桌也被撞翻!   
    只见他往后栽倒,整个人抱着肚子扭曲成一团,骨头都咯咯地响,口中涌出大量白沫!众人惊呼!   
    怎么回事?   
    我吓了一跳,刚想起身查看,猛然觉得也四肢无力,一下就滑坐在案桌旁边。   
    胃里像火一样烧了起来,抽搐……好想吐……   
    可是没人注意到我,都被李县丞的情形惊呆了,反应快的人立刻上前按住李县丞的手脚,说他犯了癫病,快拿东西塞住嘴……   
第一百四十一节 凶手不是谁   
    捂着胃部,我想吐,但又什么也吐不出,感觉肚子里面有些滚烫的东西,贴着胃和喉咙燃烧。   
    就几秒的功夫,汗如雨下。   
    孙二嫂听见前面惊叫,急忙撩开帘子出来,猛然看到这阵势,也吓呆了。   
    “快拿抹布来!李县丞咬到舌头就没救了!”按住李县丞的人对她喊。   
    她连忙点头,往我这边看了一眼。   
    我想当时我的脸色一定是煞白吧,孙二嫂惊疑地张大眼,疾步上前扶住我。我痛得什么话也说不出,抓住她的衣角,指指矮桌上的饭菜。   
    孙二嫂的手抖得比我还厉害,她迟疑一瞬,突然扭头对后房大叫:“端豆浆来!快!”   
    那可不是一碗豆浆。   
    是用木桶装的整整一桶生豆浆!   
    孙二嫂飞快抄起海碗大小的木勺,一勺豆浆给我灌过来,呛得我差点背过气。大口大口地喝下一勺,还不算完,她又满上了,掰开我的嘴巴往里倒。   
    “快喝!”她急得手脚直抖,又对正在抢救李县丞的人喊道,“给他喝豆浆!快啊!”   
    我给她灌了个半死,不过肚子里火烧火燎的痛感明显减轻,眼里也没那么昏天黑地了。“怎么回事……”我问她。   
    “……县老爷,吃进去是苦的,你都不知么?”唉,这做人啊,不是尝到苦处就一定会吐的。我有气无力地看看李县丞那边,一堆人挤在小店里,也不知道李县丞现在怎样。   
    王郊不知何时起身离了席。躲在店外探看里面。   
    “大人现在觉得如何?”孙二嫂替我擦擦汗。   
    “好多了……”就是胃里还痛。   
    “菜里有什么?”我问她。   
    孙二嫂低头沉默。   
    很多有毒的物质都是苦味的,这是让人惊醒的味道,也可以说,因为吃下去对自己有害,而让大脑厌恶这种味道,总结起来就是苦。苦味貌似也有几十种吧。   
    菜里。准确说是豆花里,究竟有什么?   
    对胃部造成大量伤害,能用豆浆解地毒……豆浆是。以蛋白质为主,胃部的成分也可以这样说。与蛋白质发生作用导致其变质的,孙二嫂店里肯定有一样东西。   
    “卤水?”   
    这里说的卤水,跟做卤菜用的卤水是两回事。   
    点豆腐用的卤水是熬盐剩下地黑水,想也知道有不少可怕的东西在里面(氯化镁、硫酸镁和氯化钠作者补充)。食用对人体肯定是有毒的,但卤水具有让蛋白质胶化地特性,可以用来使豆浆中的蛋白质凝结成胶体,形成豆腐。^^…^^   
    所谓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豆腐等物中的卤水含量极低。没危险。如豆花,卤水点过以后还要沥去水分,煮熟,才能上桌。   
    直接饮用卤水,是民间常见的自杀方式,即使是80后也耳熟能详的艺术形象:杨白劳,就是喝卤水自尽的。托中学课本的福,大家都知道他买了红头绳。他怎么自杀的倒很少去了解。   
    如果说豆花里加了这个……我记得卤水的颜色是很深地,没道理汤水还清白透底。   
    “那么是油碟里有卤水?”我说。   
    “这……”   
    “你知还是不知?”   
    孙二嫂咬住嘴唇,不回答。   
    “没事了吧?”   
    张缇递给我温水。   
    “嗯。胃痛,不过不是很严重。”都已经过了两三个时辰,胃里还是难受,什么东西都吃不下去。喝水多了也是为了吐得更干净点。   
    “李县丞现在如何?”   
    张缇道:“当时没灌进去多少豆浆,都被他弄洒和吐掉了。张某刚去看过,还有气。就是不多而已。大夫也说看老天的意思。”   
    顿了顿。他小声说:“也许这就是上天惩罚恶人吧?”   
    “胡说。”难道把我也算恶人了?“王御史的油碟如何?“试过了,也有卤水。”张缇说。“幸好王大人没有动筷子,不然咱们县就多了一个谋杀钦差的罪名呢。”   
    “是啊,最危险的是王御史不知道苦呢!”   
    “咦?”张缇没怎么与王郊接触,并不知道他苦味麻木的事情。   
    这也难怪,除了后天造成的影响以外,“不觉苦味”也可能出自一种遗传缺陷,称为苦味盲,与之对应存在的还有甜味盲酸味盲等等,一样米养百样人嘛。   
    在网上可以找到很多说猎奇也好说开阔见识也好地信息,这是信息闭塞的古代无法想象的。我脑袋里面装地东西虽然泛而不精,却勉强也能算是见多识广。   
    “孙氏已收押,何时审案呢?”张缇问,见我看他,他补充道,“张某知道时限,就更方便整理审案要用的材料了。”   
    “不急,我还有事要查。”   
    “难道凶嫌不就是孙二嫂?”张缇纳闷。   
    “下毒之人可能是,也可能不是。”我回忆着,“指使之人一定不是,却也不一定是我猜测的那个……张大哥?”   
    张缇正满头疑问,八成被我的可能是可能不是一定不不一定给弄晕了,他啊了一声。   
    “金老三离开夏城了?”   
    “哦,还没,他等着文书。”怎么还在等通文啊,都说我不开给他了!“为什么呢?不是让他们从邻县过么?”   
    “金爷说邻县与本县边界上山贼猖獗,不愿意打那边过。”张缇笑道,“秦小弟也知道,连御史大人打那条路过,也被抢了个精光啊!”   
    “那就放着吧,看谁能拖了。”   
    粮队牛车统统阻在关口,看你那边等着运粮的船要泊多久。   
    张缇叹口气,咕哝到:“何必与钱财过不去呢,唉!”   
    我不理他,把他赶出屋,换好衣服去见孙二嫂。   
    孙二嫂平时对衙役们颇照顾,这回没上脚镣,住的牢房也是最靠外最干爽地一间,能照到阳光,没有里面地湿气寒气。   
    我站在牢房外,问:“孙家娘子,这回落毒的事情,你可知道?”   
    她抬头看看我,没吭声。   
    “是你放地吗?”   
    不回答。   
    “还是别人?”   
    沉默。   
    若说不知情,那不可能,且把饭菜来自她家店里这点放一边,单就她能立刻知道是什么毒物,拿出对付卤水的办法,就十分值得怀疑。   
第一百四十二节 就是我干的   
    但矛盾的是,从她发现中毒以后的反应来看,应该也是吃惊害怕的。   
    如果说只有一个油碟里面加了卤水,那么因为我吃到了有毒的菜而惊慌,这个可以理解。(喂!自我感觉不要太好!)可如今是附带的三份佐料都有添加毒物……   
    按照尊位来看,王郊是客,又是州里来的御史,第一份菜直接送到他那里是理所当然。   
    接下来肯定是我。   
    再数的话,绝对不是张缇,座上的食客就李县丞或者金老三能排在第三位。而他俩谦让一番,最后谁取第三份菜,很难预料。   
    添加卤水究竟是要让谁吃下去呢?   
    这应该是一起投毒案,而非巧合。因为按照豆花的加工流程,那卤水想要不引人注意多掺进几滴都难,而孙二嫂店里的石磨和过滤豆花的纱布罩子都在后院,各类佐料在店面里屋。无论怎样设想,后院的卤水也不会被当成佐料端到前面来搁进油碟里。   
    对于突如其来的毒案,孙二嫂的态度像是不知“已发生”,却明白“会发生”。   
    简单说她是知情的,但也只是知情而已。   
    “孙二嫂,你要说实话。”我对她道,“本县不想潦草结案。”   
    她低着头,一声不吭。   
    我踱了两步,说:“近来没见你提起齐大人的横死劫案,是不想报仇,还是对本县失望?”   
    孙二嫂还是一言不发。^^… ^^   
    “因此决定毒死本县?”   
    “没有的事!”她头也不抬,立刻否定。   
    我也知道该是这样的回答,不过为了让她情绪波动、不安定。兜一圈还是必要的。   
    “莫非你想自行报仇?”我继续乱猜,“为了毒杀金老三,搭上别人地命也无妨。只可惜李县丞代替金老三,喝下了碟子里的卤水……”   
    她的头偏了一下,又紧闭着嘴不说话了。   
    看来不下狠药不行。   
    我让牢役退出门外关上大牢的门,再靠近木栅栏。问孙二嫂:“可你凭什么替齐云天复仇呢?”   
    孙二嫂猛然抬头,直直地盯着我。   
    她是生怕我把那种话问出口吧。   
    “你跟齐云天有什么关系?”我冷冷地说。   
    “你!”唰地一声,要不是我闪得快。她这爪就抓到我脸上了。   
    “不得无礼。”我正色道,“安漆孙郝氏,本县敬你如长嫂亲姊,你却坚不吐实,好叫人寒心。如果逼得本县去乡里询问这问题,会有什么回答,你将来要怎样做人?”   
    孙二嫂双手攥拳,呼吸急促不稳,说:“……谋害州官县官。本来就是连命也不要,还顾什么脸面?”   
    “可毒不是孙二嫂下的,就算你要认,也得说服本县才行。”我坦然道。   
    “就是我放的!”   
    她终于大喊起来。   
    “不是。”我说,“你店里地人,本县会扣住好好审查。你先在此委屈一下。”   
    孙二嫂一听,脸色铁青,抓住牢门喊:“毒是我下的!跟别人没关系!我画押!快写罪状来啊!”   
    “还是那句话。替人顶罪也好,真是孙二嫂你所为也好,没有确凿的人证物证。本县不下判言。”   
    “人证?吃饭地那么多人都看见了啊,是我端上来的呀!”   
    这算什么人证?   
    “是啊,店内外那么多人,有没有谁看见你下毒,有没有谁看见别人下毒,佐料碟是谁盛的。有没有人事前接近过佐料容器。如今佐料各容器中是否残留卤水,点豆花的卤水放置何处。”我正色道。“以上,一项也不能漏。这还只是当时的情况,由此处往前推一个时辰呢?两个时辰呢?一天呢?”   
    孙二嫂的指甲死死抠在木栅栏上,手指骨节发白。   
    “……出入你店铺的人,还有临时来帮佣的人,本县都要查。”   
    咔,她一片指甲应声折断。我又说:“孙家娘子,请你好生歇息。县衙窄小,没有女牢,小忍一段时日吧。”   
    大牢的铁门响了一声,我回头,轻手轻脚走上台阶看看,就见门底透出人影。猛然一拉开,就见王郊竖着耳朵在偷听。   
    “……王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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