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手遮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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纤手遮天-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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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回神!   
  府学训导的上司来参观,气氛跟现代那种老师往台上一站笑眯眯地介绍“这是XX的X教员,大家热烈欢迎”完全不一样,感觉更像是大学教务处的处长偷偷溜进教室后方,不露声色地听讲,然后悄悄走人。   
  不同的是,我们正巧在月考。   
  训导感觉到了压力,脸色沉重,抽出教授(比训导大一级的府学官员)发下来的题单,按顺序提问。   
  每个人的题目都不一样,这样考下来六科要考一天左右,真是浪费时间。   
  其实时间并不是一个很宝贵的东西,人家高兴的话还能考三天呢,科举的考生都要住在考场里面,我的天……   
  考试顺序又是该死的按入学顺序来,我就排最后了,预备在这里坐到傍晚吧!   
  无聊地左瞄右瞄,我被突然闯进视野的一个人狠狠吓了一跳!   
  ——是临出京时,茶馆里见过一面的那个俊逸男子!   
  他怎么会出现在府学?   
  那个人,根本就不是学生,我认人水平是超一流的!   
  神秘的京城来客显然没发觉我在偷看他,他坐到角落的席位,不太专心地听着训导与学生的问答。   
  听了一会,他把圆顶小帽正了正,起身。   
  训导被他吓得声音突然扭曲,连忙用咳嗽掩饰。   
  回过头,我窥见那男子低首轻蔑地一笑,随即无声无息往门外走去。他打算走了么?   
  窗外一道人影晃过,如果我没有看花眼的话——绝对、绝对是趵斩那个大混蛋!他们两人在树下悄声谈话,趵斩还递了一封信函给神秘男。   
  没有记错的话,趵斩是本州判官的公子吧?   
  我心里一条小毛虫那个痒啊……超想知道神秘男究竟是谁,以及他们在谈什么……   
  姬山翁教过我,与自己无关的事情,少去“明目张胆地”关心。我想我懂得他的意思。   
  叩叩,我双指屈起,轻轻敲在桌案上。这在学堂里是“请恕我无礼,离开一下”的意思,弯曲的指头代替了叩头请罪的动作。   
  得到训导颔首示意之后,我离席慢吞吞退到门外,立刻蹑手蹑脚,贴着墙往两人所在处移动。   
  “……想不到大人也受牵连,真是抱歉……”   
  是趵斩的声音,奇怪了,昨天意气风发无法无天的他,也有这么沮丧的时候?   
  “无事,这也算是肥差了。目前比较伤神的是定国公那边……”   
  这个声音!   
  我捂住嘴,神秘男子的声音太好听了!   
  就像深夜电台节目的主持人,磁性、穿透力,让人听了心里痒痒麻麻地舒服。人长得帅,又有一副好嗓子——他要活在现代绝对是大红大紫的明星,跟一群叔叔伯伯级别的朝官一起做事,真是浪费啊浪费!唉,可惜我不能开个时空门,否则一定把帅哥绑架回去自己当经纪人。   
  等等,不能因为听到声音动人就忘记戒备心了,我的目的是弄清楚他究竟是谁呢!   
  毕竟他在茶馆里那一瞥,让我没来由地牵挂好久……   
  女人,第六感可是相当强悍的天赋,不可小觑(我一直靠这个天赋做选择题)。   
  竖起耳朵继续听,两人言谈中提及澶州派系的势力正扩大到礼部,不少原属“香词”的官员受到排挤……   
  让我想想,澶州派?香词派?   
  那不是几年前,姬山翁与谭解元煮酒时说到的朝中两大派系么?   
  对了,周裴议论折子的时候,似乎也说过香词人处境越来越窘迫的事情……   
  趵斩的声音再次飘来:“定国公那边……不是刚被去掉征伐大将军的头衔吗?”   
  定国公……好熟悉的名号……   
  “这你不用管,皇家的小把戏。要知道,东宫十四岁便将担任监国一职,定国公的女儿可是太子妃呢……”   
  太子妃?   
  是我!   
  啊!我想起来了!我这个身体——秦氏的父亲,不正是定国公?   
  一惊之下我猛吸了口冷气,想不到被习武的趵斩听见了!   
  “谁?”   
  我条件反射地往树后一缩,躲到假山石的侧面。谁知趵斩是个捉迷藏的高手,他从山石另一边伸手,把我直接拎了起来!   
  “呀啊——”   
  我惊叫,又赶忙捂住嘴:把训导和同学都引出来的话可不是闹着玩的!   
  “……是你?”趵斩盯着被提起来的我,不由一愣。   
  神秘男子赶到我们身旁,低声询问出了什么事。   
  “……好像被这小子听见了。”趵斩回首对京城男子道。   
  为什么我要来偷听呢,唉,好奇心杀死猫啊!   
  我低着头,装出无辜委屈的样子揉揉眼:“什么啊……人家不过是想偷偷睡个午觉,哪知道你们在这里嘀嘀咕咕,还说想吃坚果啊,一定要公鸡什么的!嗡嗡嗡嗡连觉都睡不安稳!”   
  故意把他们说的话找发音相近的词语替代,我只希望他们能够相信,我完全没偷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果然,趵斩轻笑:“呵呵,什么坚果、公鸡,真是小孩子的想法……”   
  我忐忑地赔笑,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谁知,下一刻,趵斩突然贴近我的耳朵,一字一顿地说:“听清楚,是香词人与太子监国,以及定国公!”   
  我顿时全身僵硬。   
  都说没听懂了,他爆这样一出戏,是什么意思?!   
  京城男子也困惑地屏开折扇,遮住嘴悄悄询问趵斩这样做的缘由。   
  “别信他诡言,大人。这小子是常王府的人!”趵斩沉声道,“他绝对什么都听见了!”   
  完蛋,话被他挑明了。   
  看来趵斩与常王根本就不是一条战线上的人,亏他昨天还与周裴尽兴交游,今天这不就翻脸不认了吗?   
  作为“常王府的人”,保守估计是……要倒霉了……   
  瞪着趵斩,我恨不得咬他一口,连声叫:“胡说!胡说!你又不是我肚里的蛔虫,怎会知道我听见什么没听见什么!何况我睡我的,关王爷什么事?”   
  死鸭子也要嘴硬,我是不到最后关头决不放弃的顽强人种!   
  “你的眼神比肚子更能说明问题,我不需要变成蛔虫。”趵斩邪气地一笑,“你还想坚持说什么都不知道吗?”   
  废话,他都在我耳边重复一遍了,现在说不知情未免太晚了吧!总之就是趵斩故意害我!   
  ——没得罪过他啊!   
  我泄气地任由他拎着自己的后领:“不、不就是香词派找到定国公撑腰了嘛,老套剧情……关我什么事……”   
  真想不通,我明明躲这么远,离父亲定国公和“前任老公”东宫太子十万八千里,为啥还是会卷进莫名其妙的争斗?   
  趵斩看看神秘男子:“大人,怎么办?”   
  对方挥了挥扇子,兴趣缺缺地丢下一句:“随你处置。”   
第十三节 我那可怜的小心脏……   
    我的小心脏怦怦乱跳:随你处置是什么意思?   
  可以杀?可以煮了?   
  还有王法吗这——   
  堂堂一州判官的儿子就在我面前,可是他睨着我的眼神,好恐怖。   
  身为男子,趵斩生了一副细眉凤眼的面相,按姬山翁的相学来说,他属于阴鹜无常、不可轻视的人。而今他突然陷害我,并且指出我是常王的人……我更搞不懂他在想什么了。   
  见我戒备甚至带点惧怕地望着他,趵斩颇具优越感地舒展眉心,对神秘男子道:“是否随在下处置,还要等大人听过在下一句话再说——这孩子年纪虽小……却是姬山翁的关门弟子!”   
  姬山翁三个字相当有分量!   
  神秘男子立刻回过头,将我从头到脚重新打量一番!   
  “是……姬山翁的弟子?”他惊疑的音调让我觉得自己仿佛做了什么错事。   
  我纳闷地点点头,莫非家师大人其实早就声名远扬,连京城的人也耳熟能详?   
  ——不管怎样有救命绳子就要抓牢!放弃机会等于自杀!   
  我抬头追问:“您、您认识家师?”   
  “久闻大名。”男子彬彬有礼地一躬身,对着姬山的方向作势致意。   
  “那么大人,现在作何处置?”趵斩似笑非笑地问。   
  神秘男子道:“带到我落脚的客栈,我有事详问。”   
  心里虽然仍没底,我却隐约松了口气。似乎……有希望……   
  趵斩恶作剧般地轻笑一声,趁神秘男子不注意,附在我耳边道:“别放心得太早,小家伙,你还嫩着呢!多学着点吧!”   
  ——我嫩,你老!不就是比我多活几年么?   
  唔,我真恨不得咬死趵斩这小子。   
  他果然是借机整我!先把我的坏牌全部亮出来吓得我透心凉,又一张张地送好牌,让我摸不着头脑!   
  我提醒他们:“那个……打扰一下,今天我还有月考,可不可以改天再……”没错,我想逃跑,找帮手商量对策。这个帮手自然就是周裴。   
  比起萍水相逢的神秘男子和阴晴不定的趵斩,周裴可靠一万倍!   
  “哦。你是……附学生?”神秘男子优雅地合拢折扇。   
  我点头。   
  “你的考核由本官代劳,不必回堂,走吧。”他转身就走。   
  咦?   
  我一头雾水地望向趵斩,他挑眉道:“怎么,你还不知道?那位就是国子监派到各州巡视的曹学政曹大人!你考核过与不过,学级升与不升,他可以一言定夺!”   
  曹大人,姓名不详,职位是学政。学政这个官我也不太了解,貌似在教育系统里属于中上层,总之,能把我们的训导和教授压得死死地。   
  这个官大压死人的家伙只需要跟训导打个招呼,就堂而皇之地把我带走,塞进轿子,拎到客栈二楼,关门,喝茶……   
  这是绑架!是赤裸裸的绑架!   
  “小家伙,气鼓鼓地做什么?”趵斩用指头戳我的脸。   
  我别过头不理他。   
  “呐,生气啦?”继续戳。   
  我哼一声,用眼角悄悄注意着曹学政的动作,他展开趵斩交给他的密信,快速读过一遍,叠好收进袖里,随后转向我们。   
  “好,无疏(趵斩的字)不要闹了。”他说。   
  我这是第一次与他面对面。   
  前头说过,第一眼看上去,他就毫无疑问地是一个帅哥,大致年纪在二十五到三十五之间,眸子深邃,衣料华贵,头上戴一顶即使在京城也算新潮的小圆帽。一见就知道是懂得享受的富人。   
  他也看着我,微微偏着头,有些玩味。   
  “附学生,本官似乎见过你?”他放下茶盏,平缓地开口。   
  我们当然见过,但他应该不记得我——单单藏在马车里那么一瞥,正常人几乎是连看都看不清楚我的长相,遑论留下印象?   
  我心里有底,坦然答道:“没有见过,大人。在下与家师久居深山,我们应当没有路遇的机缘。”   
  曹学政闻言,点点头,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秦斯,长州府人氏。”这是周裴替我伪造的籍贯,再往细说的话,可就是三岁丧母五岁丧父,举目无亲之类的了……干干净净无从追查的身份。   
  “不对。”   
  学政大人突然冒出一句否定,吓得我心中一跳!   
  他抬起我的下颌,专注地观察着:“本官确信曾见过你……至于在哪里……”他皱眉,仔细回忆究竟为什么对我的长相有印象。   
  他不会跟我一样,是对人和人名过目不忘的记忆力高手吧?   
  我决定岔开话题!老办法。   
  主动出击:“莫非大人到过姬山?”   
  曹学政摇头。   
  “那是,在别处曾经见过家师?”——扯到姬山翁身上,他绝对会感兴趣,然后……就拜托会他忘记追究我的事情吧!   
  “很遗憾,本官未曾有幸与姬山老人面谈。”他果然将视线移开,重又端起茶杯,“本官的恩师与姬山老者有过一段交往,可谓惺惺相惜。只可惜乱世中他二老各为其主,不能尽兴促膝夜谈……”   
  啥?原来是他师父认识我师父,而且过去还是劲敌!   
  我偷瞄趵斩一眼,见对方恶劣地一笑——果然他没说错,放心得太早是不行的啊……   
  ——我、我不过是一个附学生而已,不会因此被恶整吧?随便批个不及格,我就哭都哭不出来了啊!   
  不,等等,我刚才还偷听了他们的对话,这新仇旧恨……妈妈咪呀……我真的很喜欢明天早上的太阳,让我看见它吧!   
  大概是看见我给吓得脸色发青,曹学政笑笑,道:“你现在的样子,倒是让本官想起另一个人。”   
  他怔忡,神色豁然开朗:“对,本官知道为什么看你眼熟了!”   
  我像另一个人?   
  像谁啊?   
  曹学政说:“自然是定国公次子,京城闻名的才子秦之麟!”   
  ——定国公二儿子,“我”的哥哥?   
  这个当学政的还见过我家人?   
  被他一提醒,趵斩地凑上来仔细看:“大人,您这么一说,还真像。都姓秦,莫非是远亲?”   
  不是远亲,是近得不能再近的亲兄妹……   
  他们自行缓和气氛是好的,我悻悻地赔笑,脑袋里面继续考虑偷听事件要怎样解决的问题——想来想去只觉得自己的小命还是握在别人手上,真忐忑。   
  唉,不知趵斩究竟是敌是友,更不知道曹学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种感觉实在郁闷。   
  不止国子监的学政大人,就连趵斩都认识我哥——定国公在朝野内外还真有些名望和拥趸呢!不知道香词派这回是否就要被他收归门下?我逃跑之后,宫中对外一直声称太子妃体弱多病,迁居宫外疗养,如果是皇家遮丑还好,就怕实情是谁一手遮天……   
  看来,澶州派就快成为秋后的蚱蜢了……   
  周裴与常王似乎已经被卷进这个漩涡里,并且,站在香词人对立面!   
  不妙啊!   
  “远亲吗?”趵斩沉吟片刻,道,“姬山翁与定国公原本是叔侄,虽然久无联络……姬山翁又曾斩钉截铁地表示绝不收徒,大人,你可还记得?”   
  他诡异地笑了笑,继续说:“如果说,秦斯是姬山翁的虎子,是定国公的表亲,那么一切都很好解释了吧?”   
  我猛地抬头,惊疑地盯着趵斩——   
  ——这个人,究竟是什么立场?   
  他害我,帮我,又害我,然后现在,却天外再度飞来一笔,有力地扶了我一把!定国公的血亲,亏他想得出来!   
  顺着台阶上去吧!   
  我故作慌乱,高声叫:“还请大人不要随意猜度才是!”   
  “怎么,说到点子上了?”趵斩轻笑。   
  “这……”   
  默契油然而生,难以置信,我们配合得这样好,就像是事先排演过一样!他的眼里流出充满优越感的神采,仿佛说着:小鬼,就是这样,明白了吧?血缘优势,这是送给你的,无中生有而来的有力武器!   
  我微微点头。   
  至于这个武器会有怎样的效用,我很快就会知道了。   
  哗,曹学政纸扇一合,道:“不必隐瞒,本官又不会因此废除你的附学生身份。但,如此一来,事情就稍微麻烦了点……”   
  他扇柄一点,指向趵斩:“这个孩子交给你,详细的情况,你可以挑选着告诉他一些。”   
  “是,大人。”趵斩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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