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手遮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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纤手遮天- 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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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人家小说里面轻而易举的事情,到了真要施行的时候,却总有更多顾忌?是权势不够,亦或胆色不足成事呢?   
    再想下去,便又进入自我批判与鄙夷的泥沼了,打住打住。   
    送走了这斛律小王爷,当夜又在城头上接到箭书一封,乃是墨河乱军商议,想以他们的援手换粮食和饮水。   
    粮食是有多,饮水我们自家也短缺,何况与乱军做交易的话,追究起来一样是立场问题。^^…^^   
    暂且按下不理。   
    余光瞥见东宫追上城墙来,我急忙把那封有“通敌嫌疑”的书信给烧掉。   
    “秦晏,四姑娘在夏县?”他当头就直切主题。   
    “唔?”   
    东宫不满道:“别装了。你还有几个妹妹?不就是四姑娘吗?”   
    呵,我有几个妹妹,那也要看情况而定嘛,从无到有都出现了,也说不好会否多冒出几名呢!   
    心里笑着,我说:“喔,三公子是指,白天使节提到的那件事?”   
    “当然!”东宫气鼓鼓地坐在垛口上,“我到夏县这么久了,你就一个字儿没提起过!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找四姑娘!”   
    “秦晏知晓啊!”我貌似无辜地回答。“所以四妹来相认之后,并未让她多做停留,翌日便派人送她去了京城,让她在会所等三公子消息……”   
    见东宫吃惊地脸,我状似醒悟,急道:“莫非她还没与三公子照面?”   
    东宫低头,懊恼道:“我这不是离家出走了么,哪里会见到她啊!”   
    “吓秦晏一跳,也许是路上错过了吧?”我舒了口气,“没有出意外就好。…”   
    眸子一转。我询问东宫:“如何,为了见四姑娘,打算回京去?”   
    “就算不是为了她,也要回去了啊!”东宫闷闷不乐。咕哝道,“子音伤势严重,祝州又被战火波及,实在不是个安全的地方。等可以平安出城的时候,我就护送子音和真人回去。再向父尊说明,教他招你入京任职。”   
    入京任职啊,可以考虑,这比他之前的说法好听多了。要真还是让辞官回京去陪他玩,我绝不答应。   
    “即墨大人的伤势很严重?”我看着似乎最重的就是右手吧。   
    “嗯,江源说子音折了两根肋骨,所幸没有伤及脏器,不过,执笔之手也许是废了。”东宫黯然。“要是我没有私自逃出京城,他就不必追到夏县来,免遭这场灾劫……”   
    我拍上他的肩膀:“错了,要不是北狄为祸,谁也不必被困城中,受这无水无援的罪。”   
    不管怎样。伤着即墨君能算他公伤。伤着东宫可就死一片了,我偷偷庆幸:幸好即墨君出现。否则在城楼前面领弓手的可是东宫啊。   
    东宫不语。   
    “夏县之行不好玩么?三公子当了一遭山大王,教那么多草莽流寇俯首称顺,而且还好生吓了秦晏一回。”我继续道,“三公子的私自出游,与即墨大人地尾随而至,都是没有过错的。”才怪,都是你的错,要是不乱跑能给多少人省心啊?   
    我暗地里埋怨着,道:“一事归一事造成恶劣后果的,却是墨河乱民,与不请自来的北狄抢匪。……三公子,不可盲目地揽到自己身上。”   
    “嗯。”东宫点头,“你讲得对,说到底,要不是蛮族趁着墨河战乱来袭,什么事儿都没有!”   
    我抚着额头下城墙。   
    自责有什么用呢,反正东宫下回还会再犯,我对他是不抱奢望的。尽快振作起来,不让情绪久陷于泥潭,才能称得上积极的心态。   
    顺便说,要是看着他郁闷,不讲点好话,他会不满的这才是关键。   
    路经孙家店,我隐约听见里面有什么响动,难道是老鼠?对了,明天可以让人从后门进去,看看有没有储水和米粮。这么多天,水或许臭了,不过总比没有好。   
    这样想着,我加紧脚步,进入衙门内。   
    张缇迎上来,一脸责怪:“东家,你又带了水去分发给乡民?”   
    “没啊!”我可是两手空空地跑去巡视城墙的,哪里有绑上水袋。如今水那么难弄,我自己每天喝的也少得可怜,下午分给了别人,现在嗓子都冒烟呢。   
    “奇怪了,为什么储水少了许多呢?”张缇不解地回身。   
    “呃,饮水再是短缺,给即墨大人饮用与清洗地不能少。一定要记住,”我叮嘱道。“明白。”张缇迈了两步,又回头来,“王御史那边要如何办?”   
    他要不提,我都忘记王郊还被留在城里了。“怎么,账册都检查完了?那再让他复查一遍。”   
    “东家,不带这么折腾人的!”张缇苦笑,这不光是折腾王郊,也是折腾他自己,“白日里没人通报,一面提防着你们外面开战,一面核对从李县丞家里起出的真账,那个提心吊胆啊,真觉得要少活几年。”   
    “何必急于一时呢?”我倒希望王郊多呆几天,至少等到衙门能正常审案时候……   
    “张某是不急,可人家王御史急啊!”张缇意有所指,放缓了语速,“尤其是,当在下提及,州里银号孝敬官吏,用的是特制印版印出地银票……东家,你说吧,张某谈到这个,只不过是希望调查李家人手里的钱财而已,王御史为何惊慌呢?”   
第一百八十八节 民怨   
    “你何必跟他提这个?”我不悦道。   
    银票的事情,是我特地委托阿青去办的,看来张缇按捺不住好奇,跟阿青打听了消息,而后者虽然对张缇没好感,却也把他当作自己人,和盘托出。   
    知道就知道,没关系,可自作聪明去试探王郊,就很有关系了。   
    张缇解释到:“敲山震虎嘛。”   
    “只怕是打草惊蛇……算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反正如今他是无法离开夏城的。”我哼了一声,越过张缇,想往后院去。   
    刚走没两步,东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秦晏,援兵什么时候到?”   
    你问我做什么,求援书不是你看着发出的么?   
    我回头,惊觉他身后挤满了人,全是数天前涌进城来避难的百姓。   
    东宫使着眼色,火光里看不清晰,但我明白他的意思,抢了几步站到案桌之后,一手握住惊堂木,肃然问到:“诸位乡亲深夜前来县衙,是为何事?”   
    人们涌进大堂,擦过东宫,险些把他给挤跌倒。张缇急忙拉住东宫的手臂,把他拽到旁边。   
    东宫惊魂未定地看向人群。   
    他恐怕是没见过群众的力量,更不曾像我那样,被一大群愤怒的乡民围在中央,指戳怒骂。这阵势吓了他一跳。怎么又群情激动了,今天不是没与城外的大军交锋嘛,得一天喘息。反倒有精神闹动?   
    我双手撑在案边,对张缇高声道:“师爷,唤衙役出来,掌灯!”   
    带头的老人家往前几步,突然大吼一声“县老爷啊”,当即跪下。顿时,像是得了指示,涌进大堂地数十人全都齐刷刷地跪倒在地,七嘴八舌地哀叫起来。   
    啪,我惊堂木一拍。厉声喝道:“休得喧哗!究竟何事,一个一个地讲你先说!其他人肃静!”   
    随手一指,却并不点名那位带头的老人,选中的是一名十二三岁的少年。   
    少年深感意外,呃了一声,猛然发觉自己被众人目光集中关注,顿时垂下脑袋,紧张得一个字也讲不出来。   
    “说吧,莫怕!”我语气温和下来,在案桌后端坐。   
    被匆忙唤醒的衙役也急忙奔出。取了哨棍,将满堂民众往外驱,让他们远离知县公案,站到刑棍架之外。   
    乡民催促那孩子:“讲啊!”“快说啊!”   
    少年抬头。几乎是哭着说:“……我、我要回家!”   
    堂下的人立刻跟沸油加水一样,炸开了。   
    “就是!什么时候开城门啊?”“把咱们关在里面,田头的庄稼怎么办哪?”“给牛备的草吃完了,这还不出去,老牛都快饿死了呀!”   
    吵死了。又不是我广贴告示让你们进城来避祸的。自己蜂拥而入,这些日子的食粮又是衙门派人供应,白白养着你们,却还心存不满难道我一挥手就能把敌军给退了么?   
    领头地老人往前一步道:“要不这样,县老爷,咱打个商量,趁着天色一抹黑,把南门给开了,让想走的乡亲能走。如何?”   
    想得美。谁知道你们这群人里面有没有混进北狄或者墨河的奸细?   
    州府的指示要排查细作,可夏县这么多人,户籍又还没造册完备,让我上哪里查找奸细去?   
    到时候城门一开,以我们城内的守军人数,哪怕只是冲进来五百骑。也能把夏城给翻盘了!   
    我说:“恐怕不妥。各位乡亲的心情,本县十分理解。但还望再稍作忍耐,不要给强敌可乘之机!”   
    “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人群里爆出一个声音。   
    “是啊!”“拖下去就能退兵嘛?”起哄声。   
    惊堂木清响。我皱眉道:“这得看州府大军何时相援。本县早在半月之前遣使求救。相信援兵已经在路上了!众乡亲放心。”   
    然而人群深处,还是那个声音,突然尖叫着冒了出来:“真有救兵早就来了,不要骗着大伙一起死!”   
    “是啊,要来早来了!”“当官的就会糊弄种田的!”“根本就不会有援兵啊!”   
    我扫过众人的脸,都是近几日见过的百姓,方才地叫声也耳熟,但究竟是谁,就分辨不出了。   
    心底觉察蹊跷,我决意不开城门,无论怎样哀求与威胁,定不松口。   
    “荒唐!”我站起身,佯怒,“若不是乡亲安危要紧,本县将诸位留在城内,于防务有何益处?”   
    “公堂之上,喧哗什么!”阿青不知何时也被吵醒了。   
    他大步跨出后堂,怒眉呵斥:“秦大人说一不二,没有欺哄平民的事情!谁教各位街坊邻居说这种混账话的?出来!”   
    “青、青少侠……”   
    人群里一阵骚动,渐渐归于寂静,谁也不吱声了。   
    阿青怒意未消,一面系着袖口的纽子,一面迈步到堂上,高声道:“秦大人平日待你们不薄,为何半夜闹动?是否受有心人挑拨?”   
    他明明只是个十六七岁地少年人,在众多比他年长的百姓面前,却一副乡里长官的气势。与众乡亲既是同一身份,权力与责任又高于一般群众。   
    乡民低着头道:“青少侠,是我们实在想回去看顾家里……”   
    “乱民流寇逞凶,你们回去又能怎样?可以安心劳作?”阿青不满地随手指向其中一名中年男子,“淮老伯,外面这么乱,你能放心让幺儿去山上割草?”   
    对方想了想,连连摇头。   
    张缇适时插嘴:“可要想清楚!这下如若出城,诸位是羊入虎口啊!须知在城内短少的不过是身外之物,到了别人的刀俎之下,那短少地就是骨肉生魂咯?”   
    “到时候,不管怎么哭叫,都别指望知县大人再放你进来!”阿青与张缇一唱一和,配合无间。   
    我轻咳,出声阻止:“好了,二位请勿再苛责众父老。知胆怯,求安逸,本为人之常情。本县职务,也就是使夏县百姓得享天伦,如今遇到战乱,实在家国不幸,更要诚心正意体待县民,不可严责。”   
    “是,大人。”阿青点头,退到一边。   
    张缇似乎还没说过瘾,他没趣地挽了个指花,应道:“秦大人说得有理,学生所言太过了,在这里向各位陪个不是!”   
第一百八十九节 忽悠   
    张缇的出身乃堂堂举人,又能在京城的公堂上舌绽莲花、辩说得当朝太子也点头称道,实在是不世人才。我看书^斋乡人大多听闻过他的事迹,于是纷纷低声回说“受不起受不起”。   
    这么一折腾,混在人群中的那不明身份者也不敢再发话,一时间倒有点群龙无首的尴尬。   
    偷偷开城门是可行的,但有奸细混在群众中,因此,绝不能依从众人的意见。   
    我安抚道:“各位乡亲,请再忍耐几日。蛮族驻扎在外,日子比城内还要难熬,眼看着就这几天威风罢了!”   
    说话间,我紧紧盯住人群之间,那奸细一旦开口,必然被我捉个正着。可惜对方也是聪明人,知道大势已去,不再负隅顽抗。乡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该怎样回应。   
    没法子,我替他们做个小结:“既然达成共识,本县不便再占用各位的休憩时辰,这就散了吧!”   
    涌进衙门的人群这才开始松散,人都陆续离开了,倒是那个少年家上前两步,认真问:“县老爷,真的再忍几天就好?”   
    我点头。   
    第二日,北狄没有请战。   
    头顶烈日,我伫立在城墙过道上,一面关注对方动作,一面监督城楼废墟的清理进程。比想象的好,只挖出来两具尸体,我见过的尸首也不算少了,其惨状不算太惊人。草席裹起来,再放一日便做处理。   
    第三日。北狄人邀战,不予回应。   
    对方遂派出几支散队骂阵。大概是骂得很难听的吧,不过他们的中原话实在不标准,根本听不明白讲了些啥。我&看书 斋   
    阿青见状,下去拉了十几个会北狄语地人上城墙,让对着吼,没一会儿就把人家给骂得灰溜溜地回营去了。   
    当夜,再次接到墨河人的箭书,这次我给了封回信。   
    第四日,又一个好天气。   
    眼前的平原上热气似乎蒸蒸地升腾着。连景物也扭曲起来。   
    没了城楼的荫凉,即使不住地摇着扇子,我仍给热得头晕脑胀。这种天气里,城里却一滴水也没有,连带着人声也低到听不见,安安静静地,像一座死城,唯有渴得难过的小孩偶尔哭闹要水,吵得人心烦。   
    日上三竿,北狄人大营里。旗帜开始移动。   
    “在集结了!”东宫眺望片刻,回报,“至少七面不同的军旗,怎办?”   
    那这回调集的人数。会上万么?   
    我拭去额际的汗珠,下令道:“点火!”   
    闻言,民兵教头立刻将扎在城楼原址处的一个大柴梗堆引燃。   
    对方从各营内带出的队伍,已经开始列队,在大营前排出黑压压一片地方阵。城西北与东北角分别奔过来一名传信兵。等待我安排备战。   
    股股热浪自篝火处扑出,我被炙烤得连退数步。   
    柴火的噼啪声中,猛然听见对方的号角声起,我立刻回首,对教头道:“升狼烟!”   
    闻言,几名兵勇把装满牛粪的编筐抬出,铲起半湿的牛粪往篝火上盖去,一时间火星四蹿,浓烟滚滚。   
    在城墙上陡然升起狼烟之时。对方号角声骤变,前进的铁蹄也止步,阵型略乱。   
    “断!”我下令。   
    会意,生烟的守军立马把一床抹了井底泥的厚棉被举高,盖住不断产生浓烟的篝火。   
    “放!”   
    遮盖物移开,黑烟找到出路。再次升腾。   
    如同约好的暗号。狼烟按三长一短地频率循环操作,持续一炷香时间。随后便不再加半干的牛粪,任其明火蹿升,越烧越旺。   
    东宫目瞪口呆地看完这一切,靠过来悄悄问:“怎么,你还藏了援军?”   
    我盯着北狄人的阵势,没有回答。   
    “肯定有吧,什么时候?从哪里杀过去?”东宫兴奋起来,“要不要我们开城门去相助啊?”   
    就在这个时候,北狄大军后退了,退回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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