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别忙着拒绝,先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若是不喜欢,不收也不迟。”冷千夜笑了一笑,自袖中掏出一个金质小盒,也不容叶初落说好还是不好,掀开盒子凑到了叶初落面前。
叶初落淡淡一扫,心中却是暗自一惊,这冷千夜还有这份心思?
金质小盒之内,一个晶莹欲滴的蓝色流苏静静躺在里面,丝绦如缕,精致雅淡。
“你既有这绝世好剑,就该有这上等流苏来配。”冷千夜轻笑,金质小盒就那样一动不动呈在叶初落面前,等着叶初落去取那锦色流苏。
叶初落眼神看向别处,无声一笑:“王爷,你的礼物,我不能收。”
冷千夜呈着金质小盒的手不动,剑眉一剔:“为何?”
“无功不受禄。”叶初落说完这话,轻轻一弹衣服坐到了屋内藤椅上。
“既然落儿不喜,那我也不勉强。”冷千夜收回金质小盒,转而看向叶飞锦:“叶老将军,明日皇兄想在绮香殿为你和落儿庆功,到时莫要迟了。”
“王爷亲自通禀,老臣怎敢怠慢,明日定会准时到场。”叶飞锦面上堆笑,一脸和煦。
“如此,那就明日见。”冷千夜收回手,不自然地笑了笑,深深看了一眼叶初落,缓缓出了门。
房内,只剩下叶飞锦和叶初落。
“落儿,我看四王爷似乎并不是来给你送礼这么简单呢!”叶飞锦面色渐渐凝重。
叶初落敛了笑容,同样严肃起来:“明日宴上,只不知皇上又会弄出什么花样来。”
“无论如何,我不相信,皇上真得会为难叶家。”叶飞锦叹了一声,语调微微有些苍凉。
叶初落不再说话,只是双眉一扬轻轻望着窗外渐渐黑下来的天,最难测的心,便是帝王心。不会为难么?她有点怀疑。
月色迷蒙,夜已阑珊。
次日,皇宫大宴,举国欢庆。
午时,叶初落随着叶飞锦赶赴皇宫赴宴,玉家兄妹、东方耀、冷月和凌牧雪等人担心酒宴有变,本是想要跟着叶初落一起去,却被叶初落“拦”了下来。
一时众人虽是担心,却也不好强自跟去,只得留在叶府等候消息。
似锦国的庆功宴,排场之大,场面之足,实似锦国开国多年来所罕见。
绮香殿内,歌舞升平,觥筹交错。
冷千山心情似乎很好,脸上挂着上帝一般慈爱的笑容,俯视着殿下臣子。以一敌三,大获全胜,这可真是似锦国开国以来首次取得如此巨大的胜利。
左首,此次大获全胜的最大功臣叶初落低眉啜着杯中酒,面色平和,神态淡然,仿佛这巨大的功劳并不是她赢来的,而她只是一个局外人一般。
望着那雅淡如雪莲般的笑容,冷千山竟是有些恍惚了:若是,自己赐婚,她不答应,自己真得会忍心对她下手么?可是,若是下不了手,这样一个绝世的天才,怎可能久居人下?到时,自己又该如何自处?
想到这里,冷千山轻轻拂手,殿前宦官会意,扯着公鸭嗓子喊道:“肃静!”
大殿之内,登时鸦雀无声。
歌妓舞伎都退了下去,文武百官都恭敬地望向殿上漠然端坐的帝王。
“皇上有旨,叶家郡主初落,退敌有功,赏金千两、锦缎百匹、玉如意一双……赐婚护国王爷!”宦官尖利的声音响在绮香殿上,经久不散。
皇上赏赐些什么,叶初落全没在意,但最后一句话赐婚护国王爷,却如平地炸雷一般蓦地将她雷住了?什么?赐婚?
手中的酒杯啪的一声掉到了桌上,在这静寂的气氛下,分外清脆。
青瓷酒杯,瞬间摔得粉碎。
一殿文武视线都集中叶初落身上,那本来淡雅似仙的容颜,此刻竟隐隐有些动容,想是心情极度激动。
十指紧握,叶初落朱红的唇微微打着颤,千算万算,她没有算到冷千山会给来赐婚这一招!
别说是叶初落,便是叶飞锦也怔住了,皇上想把落儿赐婚给四王爷,事前,怎么一点风声都不透露?
“叶小郡主,还不接旨!”宦官笑眯眯地走下殿堂,来到叶初落的身旁,满心以为叶初落会感激涕零地接旨谢恩,谁知道,叶初落竟似浑然没有听到似的,看都不看他。
双眼微眯,再眯,直至眯成一条黑色的线,让人看不清楚她眼中的意味:“小臣驽钝,怎配得上堂堂的护国王爷。”叶初落仰着如玉一般的娇颜,乌发如云风飘渺,遮掩了她的面、她的表情、她的眼神,只是,若是离她近的人,却能清楚地感受到一股使人冷透肌骨的幽森之气。
冷千山愣住了,一殿文武愣住了,咝咝吸气声在大殿上响个不停。叶家的“王爷”果然是非同一般,居然敢当众逆旨!
“落儿,你想清楚了?”冷千山无视殿上诸人胆战心惊的目光,双目如炬盯着叶初落。
白衣胜雪,飘忽如云。叶初落眼神淡漠如常,只是,袖中双手紧握成拳:“落儿自小散漫惯了,只怕受不得皇族约束。”
叶初落这话一出口,大殿之内登时又是一片唏嘘之声,叶初落真好大胆,居然连番忤逆皇上、藐视皇威。
叶初落身侧,叶飞锦已是一头冷汗,此间形势,落儿可不要硬来才好。自己祖孙只有二人,这一殿文武可都是皇族的人,若真扯破了脸,吃亏的可是落儿啊!
“你可知道,抗旨不遵,罪该如何?”冷千山斜睨着眼睛,俯身着殿下白衣翩翩如羽的叶初落。
叶初落默然不语,只是一双琉璃似的眸子就那么毫不退缩地迎上了冷千山。凭什么你嘴巴一张一合,我就得嫁给冷千夜?你是皇上你就能束缚我的自由?你就能操纵我的终身?可,我,不愿意!
望着叶初落一身骄傲伫立在绮香殿内,冷千夜心里凉的彻底,她是看不上自己的,她是不愿意理会自己的。一向不将任何女子放在眼中的冷千夜,第一次觉得自己作为一个男人,是如此的失败!世间最伤心的之事,莫过于,你爱的人,不爱你。这一刻,冷千夜体会到了,他也后悔了,为何当初要处处与她为难,为何当初要对她好奇!
“皇兄,既是落儿不愿,此事,就罢了吧。”冷千夜心头一叹,苦笑开口。
冷千山不语,一双鹰目桀桀望着叶初落,目光深沉:“落儿退敌有功,朕本有心促成你与四弟美事,既是落儿不愿,朕,也不勉强。”
叶初落迎着冷千山的目光,一丝不退:“谢皇上成全!”冷千山自以为他掩饰的很好,可是,那一闪即逝的杀意,怎么能逃得过她敏锐的眼。手掌在袖内紧握,身子挺得笔直,一身傲气瞬间弥漫,轻轻迈着步子,坐回桌旁,叶初落的眼眸一垂,望着桌上满满的酒杯,一把抄起,一饮而尽。庆功宴?庆功宴!鸿门宴差不多!亏自己还想给这似锦皇上最后一次机会,现在看来,自己是不要跟他客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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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逼我造反
冷千山手掌微微抬了一抬,若非用心,还真是看不出他的动作,随着他的轻微的示意,绮香殿外,似乎有人影恍惚。
殿内衣香鬓影,若不仔细观察,还真是不容易察觉到。
面前一道阴影挡住了她眼前的阳光,叶初落缓缓抬头,一袭鹤袍的老者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你说,和何家这笔帐,该怎么算呢?”
叶初落心头一动,嘴角微微一牵:“何丞相想要如何算,便请指条明路。”
何玉庭望着她,一脸泰然、一脸和煦的叶初落,本想要责难的话,竟生生咽了回去,朗笑道:“小郡主是我似锦国的功臣,老朽若是对郡主不敬,只怕,这整个似锦国都会对老朽唾骂。”
叶初落轻轻扬起唇角:“何丞相此言,落儿不敢当。”何玉庭倒是个精明的老狐狸,想是刚才看到了冷千山的手势,此刻怕再被牵连,干脆和自己划清了界限。
庆功宴上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欢乐,只是叶家祖孙二人,心事重重。若是真得要反,叶飞锦还真得接受不了,毕竟,这似锦国是他打下来的,自己若是反了这江山岂不贻笑天下,但,若是不反,皇上,又怎肯轻易放过他的孙女?
不知不觉间,宴会已近尾声。
一众文武三三两两离席。在众人走得差不多的时候,叶初落和叶飞锦也起身欲走。
也就是在这时,殿门吱呀呀开始关上。
殿内所剩的几个官员也迅速地围上了叶初落和叶飞锦。
“你们!”叶飞锦老脸作色,一脸震惊地望着这些熟悉的官场老友步步逼近自己。
“叶老将军,对不住了。”一位红袍小将面色一黯,十个指节咯咯作响,忠臣如何,功高如何?功高震主,忤逆君心,便只有死路一条。
叶初落面色之上浮出丝丝寒意,冷千山居然敢堂而皇之的对自己下手,居然敢打着庆功宴的名义来算计自己!
好,很好!纤长的手掌紧握,青白的指节隐隐透着一股戾气,眯缝的双眼睥睨的望着冷千山:“皇上,你,这是何意?”声音低缓,带着恣肆的肃杀,再没有半分恭谨。
“落儿,你是聪明人,你以为呢?”冷千山依旧笑着,笑得温和,笑得无害,然而,却透着浓浓的阴佞。
仰面轻笑,墨发飞扬,好个“你是聪明人”,可我这个“聪明人”居然还对你抱着最后一丝幻想。罢了,罢了!从今日起,我叶初落再也不会对你们心慈手软,从今日起,这似锦国便要给我换天!
身子不动,白衣自凌乱如雨。叶初落不着痕迹地将叶飞锦护在身后,浑身霸气悄然溢出,一点都不再掩饰自己的实力,便在皇宫又如何,这皇宫之内,难道就你一家独大?唇角斜斜扬起,素手按在腰间,风云剑铿的一声出鞘:“不想死的,给我让开!”剑不离身,身不离剑,进殿之前,她不肯解下佩剑,倒是对了!
她叫嚣,丝毫没有把这几个似锦国的绝世战将放在眼中。想杀她,可以,拿出足够的本事,若是没有本事就敢在她的面前放肆,对不起,代价,也不是他们能承受得起的!
风云剑在空气中兀自打颤,似乎很是兴奋,似乎渴望饮血。
绮香殿内留下的一众将士竟是开始迟疑,毕竟,面前这个女子,两次兵不血刃退了来犯之敌,毕竟这个女子谈笑间搅得天下大乱。这样一个女子,谁敢小视?
“怎么?你们也想反么?”冷千山低沉的话,自那高高的殿堂上传来,带着令人胆寒的煞气。
诸将一个哆嗦,浑然惊醒,各自自怀里掏出武器逼向了叶家祖孙。
上一刻还欢声笑语的绮香殿,下一刻已是成了暗夜地府。
“皇兄!”一直不曾言语的冷千夜猛的抬头看向冷千山:“为什么,你要这样对落儿?”落儿拒婚,他虽然心中难过,但是皇兄有必要为此就要伤害落儿性命么?
“四弟,为了我似锦国千秋霸业,叶初落,必须死。”冷千山沉着声,双目之中鹰光灼灼。功高震主,自古而然,这叶初落居然毫不掩饰自己的狂妄野心,摆明了没把自己这个皇上放在眼里,若是任她这样放肆,自己这个皇帝还不如拱手让她!
“千秋霸业?”冷千夜自嘲的一笑。千秋霸业,为了你的千秋霸业,我已经放弃了皇子之位,如今,又是为了你的千秋霸业,你还要来伤害我的心上人么?不行,我不许!冷千夜目光渐渐变得幽沉,随之对着殿中众人,暴喝一声:“住手,都给我住手!”
没有人听他的,皇命如山,只要不死,便要一往无前。
恨恨地一甩衣袖,冷千夜气道:“好,好,你们愿意打是吧!我陪你们!”话音一落,身子一纵已是拦下了几个武将。
刚与几个武将交上手的叶初落也是暗自惊诧,难道这次计划,冷千夜没有参与?
“王、王、王爷……”一个武将一见拦下自己的是冷千夜哪里还敢还手,身前空门一开,已是被冷千夜一掌拍了出去,落地吐血不止。
其他几个人一见冷千夜下手一点不含糊,各自捏着一把汗,狼狈避开,而还没等他们身子站稳,各自颈前已是一凉,接着便见眼前一抹耀眼的红光涌出,说不出的芳华耀眼。然后,他们便在这绝世的妖冶里,永远闭上了眼。
挑眉,浅笑,回剑,动作洒脱,一气呵成。
白衣淡雅,叶初落望着冷千夜:“四王爷,你这,又是何必?”
“我,不想看到你受伤。仅此,而已。”冷千夜无视她嘲弄的眼神,淡然垂下眸子。叶初落在这么多人面前拒绝他,他心里又怎么可能会舒服。但是,喜欢一个人,便要尊重她的选择,便要放手给她自由,既然她不喜欢自己,自己何必强求于她?
叶初落眼中闪过一丝不易被察觉的苦涩,即便你心里有我又如何?我心意已决,覆亡你冷氏江山,你有情,岂非更显,我无意?
长刻斜垂,饮血的剑身泛着凄厉的玫红,一点一滴,落在殿上,生生清脆如珠落玉盘。
大殿之上,冷千山一脸惊骇的望着杀人不眨眼的叶初落,面色登时变了,这等身手,与自己同处一室,想要取自己性命,只怕也并非难事吧?想到这一层,冷汗登时渗了出来,身子不着痕迹的开始向后移。
秀眸一转,电光一般射向那企图逃走的帝王:“皇上,您这是要去哪里?小臣,等着您来杀我呢!”声音清脆婉转,却带着几分无赖,几分玩世不恭。
冷千山听着这话,身子不由一个激灵,望着拦住叶初落的冷千夜道:“四弟,你看,你看,这就是她说的话!”
冷千夜蹙着眉峰,望着叶初落冰着的玉容,幽幽一叹:“你,真得打算这么做?”
叶初落不语,只是眼神更加阴沉地望着殿上的冷千山:“你想让四王爷来替你挡灾?”
冷千山不说话,眼神闪躲,再没了方才的气焰。他明明安排好了大内侍卫来伏击叶初落,为何到现在殿外都没有一点动静?他的眼神开始不安起来,他的心也开始没底。以叶初落心智怎么可能会单枪匹马来赴宴;以叶初落手段又怎么可能等着自己来取她性命……莫非,她早已在皇宫内做了安排?心中一咯噔,身子竟开始不由颤抖:“你,你,你要造反?!”
“造反”这二字,在叶初落听来倒没什么,但是叶飞锦却是听得一个激灵:造反?落儿此刻的举动,是,在,造反……叶家一世清名,难道,要在今日败掉……
老脸之上闪过挣扎之色,叶飞锦艰难开口:“落儿,你,真得,要,造反?”
望着叶飞锦古怪的神色,叶初落柳眉蹙起,造反?怎听着那么难听呢?自己这是正当防卫好不好?难道这姓冷的家伙,想要自己的脑袋,自己还伸过去让他砍?这种事情,只有那些古代的愚忠之人才会干,自己,可是神鬼不信,天地不敬!想要自己因着所谓的王道乖乖送死,想都别想!
手中的剑斜指着地面,臻首低垂,满头乌发如云,遮掩了她的面,她的眼神。谁都不知道,此刻,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冷千山心头微微一动,手掌慢慢摸向龙椅扶手,大殿上,冷千山背后的影墙慢慢启动,发出低沉的闷响。
闻得声响,叶初落缓缓抬头,目光清泠泠望着冷千山,本欲躲进密室的冷千山,竟是僵在了当场,一只脚保持着抬起的姿态,一只手轻轻前探,动作做贼一般,很难想象,这会是一国之君会做出来的姿势!
摇头轻笑,叶初落悲天悯人的一叹:“皇上,安安分分做一国之君,有什么不好?”
“落儿!”叶飞锦颤声开口,这似锦国,终究,是他打下来的天下,自己的孙女当着自己的面儿蔑视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