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陛下此言,臣子们有人欢喜有人忧,看眼前情势,明摆着三皇子最为瞩目,五皇子虽也不错,可惜为人太过温雅,不若这三皇子懂得讨陛下欢心,又不喜相争,除了他,其余两位皇子都太小,看不出特别的资质来,不得陛下关注,如此,陛下属意之人便只有三皇子了。
一时间,所有人的眼神都朝着祁涟朔望去,包含了各种含义,但灼灼的目光已让祁涟朔有些飘飘然了起来,父皇话中之意还用猜吗?这些年来,谁人不知他三皇子祁涟朔是最为受宠的皇子,除了未曾像之前的二皇兄祁溟月一般住进炫天殿,其余的还不是要什么有什么。
虽然仍介怀抢去了父皇宠爱关心的二皇兄,但他早就消失于宫中,说不准已受其母安贵妃的牵连,被父皇给弃了,此时此地,再也无人可阻他登上太子之位,母妃未死之前便早就要他多讨好父皇,如今看来果然未错。
努力克制着脸上浮现的欣喜之色,祁涟朔开口答道:“谁能猜得到父皇的心意,儿臣只管听命便是,不论父皇立何人为太子,儿臣都不会有异议。”
一旁站着的祁柊离点了点头,祁子毓和祁尧宇才九岁,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既然父皇有了主意听着便是了,也一起点头。
大臣们自然不敢妄言,等着陛下开口,大殿上再度沉寂下来,不一会,却听到一句语声由上方传来。
“起得迟了,父皇又不等我。”微带抱怨的话语带着些慵懒,语声悦耳至极,在这朝堂之上突兀的开口,又是每个字都说的随意,却无人会觉得他失礼,只是被那仿佛带着韵律的语声吸引,待回过了神来,恍悟了话中之意,所有人都是一惊。
抬头望去,薄薄轻雾袅绕的淡香之中,少年轻衣散发,步履悠然的走到皇座一旁,举止疏懒,眼眸中的神采却如空中冷月般明亮,嘴角微扬,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冬日晨曦,让人忍不住陷入其中,只会望着那风姿无双的身影,如被慑去了心神。
“二皇子祁溟月!”不知是谁在恍惚间惊叹了一声,本是自语般的语声却在朝堂上激起了巨石般的声响。
祁涟朔微张着嘴,望着站在王座一旁的身影,霎时愣在原地,先前的喜悦之色还未褪去,脸上已泛出了青白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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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立储
听到那句惊叹,祁诩天凌厉的眼神扫向了喊出祁溟月名讳的大臣,其中的冰冷之意让众人悚然,想起先前,便是有人在早朝时提起了二皇子,惹得陛下大怒,还遭了惩罚,这会儿却又有人管不住自己的嘴,实在是自找麻烦。
可奇怪的是,陛下却并未现出怒容,却是不悦的斥责了一句,“太子的名讳岂是随意可唤的!”
太子!?陛下属意之人,竟是失踪已久的二皇子?
一时间,所有人都因这句话怔住了,陛下当初只因人提起名字便勃然大怒,让他们以为二皇子已成了宫中的忌讳,被陛下所弃再不可提起,没想到今日神秘失踪的二皇子却忽然出现在众人眼前,甚至风采更胜往昔。难道说,陛下早就有意立他为太子,才会将他藏匿于宫外,只等着看他们这些臣子对立储之事的态度?
想到这里,所有人都脸色突变,能在此处站着的都是些机灵乖觉的,此时哪敢再多说半句,君心难测啊,一想起陛下的这番试探,不知自己的所言所行有否合了他的心意,便心中忐忑。
刘易站在一旁,猜到大臣们心中所想,眼中掠过一丝笑意,他知道所有人都误会了陛下,当初的怒意全是因为殿下不在身边,陛下心绪烦躁,又听见自他人口中说出殿下的名讳,才会勃然大怒,说明白了,便是独占欲和迁怒所致。可惜无人知道,当初遭了责罚的大臣只是因为陛下的任性才会因区区三字而受了罪。
幸而殿下已经归来,大臣们也不用再经受陛下时不时发作的怒气,从陛下的气息和神情看来,理应是得偿所愿了,在看站在一旁不曾坐下的溟月殿下,刘易眼中的笑意又深了几分。
祁涟朔站在原处,直瞪瞪的看着立于皇座一旁,眼神清冷姿态悠然的二皇兄祁溟月,数年不见,他的身姿更为修长,披散的发看似随意,与那眉眼相合却透出一种说不明的气质,仿如一潭沉静的井水,使人看不透深浅,那微微扬起的薄唇,同父皇何其的相似,一样难辨的气质,一样傲然的神情,让他咬紧了牙,只觉怒火和愤恨不断涌上胸膛。
他为何会突然出现?为何在立储之时?每回都是如此!只要有他,父皇便会将所有的关怀和注意全部倾注于他的身上,最让人无法忍受的是,父皇还要立他为太子!
咬牙握紧了双掌,祁涟朔脸色发青,眼看着即将到手的储君之位落在了他最为厌恶的人手上,心中又是愤怒又是嫉妒,像有一条蛇在啃咬般的难受,对身后几位大臣使了眼色,他垂下了头,掩住了眼中的愤怒不甘。
“陛下圣明,二皇子天资不凡,自幼便聪慧异常,闻名于天下,心智品行无有可指摘之处,但。。。。。。他的母妃曾有谋害陛下之嫌,臣以为,略有不妥,还是三皇子更适合些。”
听得此言,祁涟朔眼神微动,想起大堆送出的金银,得意的浅笑渐渐浮上了眼底,幸而从母妃的遗物中翻出大量的珠宝银票,看来她说的没错,只要有了这些,不需他开口,便会有人为他谋划太子之位。
“莫非这位大人怕溟月也会谋害父皇?还是会对苍赫不利?”祁溟月站在祁诩天身旁,望着座下的文武百官,脸上笑意盈然,不冷不淡的语声带着些嘲讽的冷意。
“溟儿不必理会那些胡话,”祁诩天将身旁少年拉到怀中,毫不顾忌底下臣子惊异不信的眼神,抚着他的脸,轻声说道:“为何不多睡会儿,出来也不添些衣裳,即使要随父皇早朝,也不需如此心急,父皇等你便是。”
在祁诩天身旁坐下,祁溟月望着底下各种精彩的表情,在他耳旁轻笑一声,“若不早些来,便看不到如此好戏了,苍赫帝立储,实在是一桩大事,溟月怎能错过。”
众人见忽然出现的二皇子丝毫不惧陛下的威仪,举止间没有丝毫敬意,陛下却不生气,对他的态度也一如往昔,甚至让他坐到身旁,如此看来,陛下对二皇子的宠爱竟然并无半点减少,还要立他为太子,简直是加倍的宠信了。
将祁溟月揽在怀中,祁诩天凌厉的眼神扫向方才说了那番话的大臣,“赵卿以为不妥?你觉得朕的溟儿会谋害朕,还是觉得朕识人不清,将国事视作儿戏?”
“臣不敢!臣不敢!微臣只是。。。。。。只是。。。。。。”他一急,更说不出话来,被陛下的眼神扫到,身上便如被刺入了利剑一般,他只后悔不该忘记陛下当年是如何的宠爱二皇子,种种例子都摆在眼前,若因此触怒了陛下,人头会不会长在自己颈上还是个问题,此方才他的那番话,不知会惹来何种罪责,真是想想都觉心寒,不由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只是收了钱财,便要为人办事,朕说的可对?”发出一声冷笑,祁诩天缓缓开口问道,语声并不显怒意,森冷的话音却已足够使人胆战心惊。
先前姓李的大臣闻言顿时一阵颤抖,忽然跪下身来,叩首不止,“臣也收了三皇子差人送来的银两,都是三皇子命我们这么说的!臣有罪!求陛下饶命!”既然陛下已知道了此事,他也难逃罪责,依陛下的性子是决饶不过欺瞒他之人的,若是早些承认,说不准还有减轻责罚的可能。
此时听李大人和赵大人所言,其余众臣都不断摇起头来,望着此刻垂首不语脸色难看的三皇子祁涟朔,眼中的鄙夷愈发明显起来。
祁柊离就站在祁涟朔身旁,十三岁的他已明白了皇储之位的重要性,但生性不喜与人争执,又有如此受宠的皇兄在前,他便从未考虑要去争那太子之位。先前以为父皇是要立三皇兄为储君,虽然有些不满,但也并不打算反对,只因在他看来最为适合做太子之人已不在宫中,不曾想,一抬头之间,二皇兄竟出现在了他的眼前,甚至比往日更为耀眼,让人又是惊讶又是喜悦。
祁子毓和祁尧宇自祁溟月出现便愣住了,望着高高在上坐在父皇身旁的二皇兄,痴痴的看傻了眼,耳旁听见大臣们的议论,似乎三皇兄做了什么不好的事,要与二皇兄争抢什么,便一起收回了眼,愤愤不平的眼神一齐瞪住了不远处站着的祁涟朔。
祁涟朔垂首站着,听到赵李两位大臣相继吐了内情,便一阵胆颤,咬着唇缓缓抬起头来,露出可怜的神情,带着些撒娇的语气对祁诩天说道:“儿臣只是想为父皇分忧,父皇别生气好不好?是小三儿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父皇息怒,就原谅我这一回吧。”往前走了几步,他微微拧起了小脸,一副就要哭出来的模样,大眼中已有蓄起了泪水,看来确是让人心软。
赵、李两位大臣跪在殿上,听到三皇子所言,不敢露出丝毫同情之色,唯恐加重罪责,其余大臣见三皇子如此,却是有些同情,天下间有哪位皇子不觊觎太子之位,三皇子虽然手段拙劣了些,但若没有二皇子祁溟月,可以说太子之位早晚会是他的,陛下此刻虽然有怒意,但也不一定会将他如何,毕竟是亲生骨肉,血脉相连,大皇子被贬去坍州,最小的又命丧大火,余下的皇子中也就三皇子最讨陛下欢心,看在往日的喜爱上,陛下也不会责罚太过。
祁涟朔也正是这番心思,他含着泪水跑上几步,抬头望着龙椅上的祁诩天,见他神色间已有些和缓,心中一喜,扁了扁嘴,眼中的泪水立时掉了下来,“儿臣真的知错了。。。。。。儿臣不该奢望当太子,不该和二皇兄争太子之位。。。。。。儿臣不知道皇兄已经回来了。。。。。。不知道父皇的心思,以后再也不敢了。。。。。。父皇不要生气。。。。。。”
祁溟月坐在祁诩天身旁,一手撑在龙椅的扶手之上支着下颌,见到座下不远的祁涟朔呜咽着,泪水不断从白嫩的小脸上滑落,虽是差他半岁,却一副天真娇痴的模样,丝毫看不出是暗中收着男女为宠之人,浮起一丝笑意,祁溟月眼神微转,望了祁诩天一眼,果然父皇选的消遣都十分有趣,叫他都想逗弄一番。
表面的不解世事和内里的骄纵任性,还有天真纯洁的小脸,带着泪水引人心怜的模样,实在很能引出某些人心底的恶意,想把他捧到天上,再狠狠打击一番,看他无以为继再也无法伪装,将心中恐惧和黑暗显露人前的样子。两人对视,都看到对方眼中的别有深意的笑,望着座下的祁涟朔,祁诩天和祁溟月一同勾起了薄唇。
第六十三章 败露
众人没瞧见座上两人那相似的脸上同时露出了令人心颤的诡秘笑意,只见陛下叹了口气,看了一眼不住哭泣的三皇子,脸上表情似乎已缓和下来,“别哭了。”话音落下,便示意刘易,递给他一方帕子。
见陛下如此,大臣们心道三皇子看来已无大碍了,即使收到责罚,也应是禁足之类的,再看一旁的二皇子祁溟月,虽是神色如常,却缓缓站起身来,立在一旁,再不言语,低垂的眼眸中神色难辨。
祁诩天见他忽然起身,挑眉望去,祁溟月迎上他带着疑着问的眼,微微动了动身子,脸上现出一丝古怪,虽然昨夜有上过白芙,今日醒来也闻到那特殊的香气,应是父皇又为他抹了药,方才走出来,股间也不觉疼痛,但一旦坐下,时间久了,便从身下传来阵阵不适,显然,那看似华贵的龙椅上应该再多添几层软垫,在此之前,他决定还是站着为好。
这一边,座下不远处,祁涟朔正将刘易递去的帕子接在手中,攥紧了手中的素帕,他哭的却更为厉害了,泪眼迷蒙的抬起了头,看到祁溟月站起了身,父皇也未拉他坐下,他含着泪水的眼中顿时浮现了一丝光亮。
“父皇不要不理儿臣,儿臣知错了,真的知错了。。。。。。我不要当太子了,给二皇兄吧,小三儿只要陪着父皇就好。。。。。。母妃死了,小三儿就只有父皇了,父皇不能不要我。。。。。。”他一边哭泣着,一边继续踏前几步,眼看已站在了王座下的台阶之上。
祁诩天见他上前,并未阻拦,刘总管在边上站着,依旧不动声色,底下的群臣见了,心中都在赞叹,三皇子不愧是除了二皇子之外,最被陛下所喜爱的皇子,此番这一哭一闹,又牵出了葬身火海的肖妃,陛下一时心软,兴许这事就这么了了也说不定。
祁涟朔见祁诩天并未露出不悦,咬着唇扑到了他的怀中,呜咽的继续抽泣着,仍在不断求饶说自己错了,任谁见了都会有几分心软,底下的臣子们虽觉得三皇子太过怯懦,但他才十四岁过半,说白了也只是个孩子罢了,此时已不觉他如何过分,若是陛下轻饶了他,他们也不会有什么异议。
祁溟月站在一旁,身下的不适让他微微皱了眉,但心中涌上的不悦却使他眼中骤添冷意,虽然知道父皇只是在演戏,虽然知道祁涟朔之后不会有什么好的下场,但他就是不想看到有人在属于他的怀抱中,搂着属于他的男人。
即便祁涟朔对父皇只是父子之情,但眼前的这一幕却足以让他心中泛起冰冷的杀意,他终于知道为何父皇见到他与别人亲近会愤怒欲狂。
抬起了眼,祁溟月眼眸之中只有冰尖般的冷意,薄唇轻扬,带起了一丝厉色,轻瞥了一眼正在祁诩天怀中哭泣的少年,“此处没你踏足的地方,给我下去。”
不疾不徐的语调,平平淡淡的语声,他说的轻缓,群臣却在二皇子祁溟月的话中听出了萧杀之气,就如陛下平日里发怒前的征兆,一样的轻浅却一样的令人胆寒,随着他的那句话出口,整个人不再是沉静如水的模样,谪仙般的身姿霎时透出了慑人的威仪,叫人全然忘了他的年岁,只觉正面对着不悦的苍赫帝一般,被他的气势压得喘不过气来。
祁涟朔在祁诩天的怀中,听到祁溟月的话,身子一僵,连哭都忘了,祁诩天侧首扫了一眼溟儿的神情,了然的露出几分笑意,将怀中的祁涟朔扯了起来,“你二皇兄不高兴了,小三儿还不快下去。”
祁涟朔抹着脸上的泪水,听到父皇话中有袒护之意,更是生出几分欣喜,若能惹得父皇对祁溟月不悦,或许太子之位还有转圜的余地。
从祁诩天怀中站起身来,祁涟朔走到祁溟月身旁,眨着眼眶中的泪水,抓住了他的衣袖,半靠在他怀中,抬头望着比他高出几分的祁溟月,“二皇兄,皇弟知错了。。。。。。不要赶我走好不好。。。。。。小三儿不和皇兄抢太子位。。。。。。皇兄把父皇分给我好不好。。。。。。二皇兄能和父皇一起坐着,小三儿为什么不可以。。。。。。”哽咽着,祁涟朔边哭边说,话中之意却使人觉得,祁溟月根本无由说出那样的话,倒好似祁溟月在争宠一般。
望着靠在胸前的祁涟朔,祁溟月唇边露出了淡淡的浅笑,他不得不佩服,明明眼中写着厌恶和敌意,祁涟朔却犹能扑到他的怀中继续哭诉,话里还能使人觉得是他的不对了。
眸中的森冷的寒意愈发明显,祁溟月原本想要逗弄的心思早在见他哭倒在父皇怀中之时已经荡然无存,而父皇却还有如此的兴致,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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