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者已矣，我只想怜取眼前人。”灵玉天尊暖暖的看着舞空。嘴角噙着一丝微笑。
舞空却打了个寒战，连忙抽出自己的手掌。
师父这是什么意思？他相信自己不是紫衫了？
灵玉天尊也不强逼，只是淡淡的笑着，招呼舞空去外间吃饭。
和自己沉睡五百年醒来时一样，小莫仍旧端来一碗五色豆粥。
舞空想起灵玉天尊逼自己吃药时的情形，眼睛酸胀，竟然有泪水充盈，她却不想在这样的时刻哭，硬生生的把眼泪咽下去，再笑嘻嘻的过去把粥喝完。
“主人醒了？！”
一个俏丽的红衣女孩跑了进来，一见舞空，立刻大叫着跑了过来，搂住舞空，朝着她脸上大力亲了一口，“主人，我的好宝贝！”
舞空还没来得及辨认这个人是谁，灵玉天尊衣袖一挥，那女孩便被扇出了门外。
“天尊大人，您这是倚强凌弱！”那女孩儿稳稳的站住，大声斥责，满脸的不服不忿。
“菲菲，你管我的宝贝叫宝贝，又先于我亲了她，若不是看在舞空的面子上，你以为自己还能呆在灵玉宫吗？”灵玉天尊扬着嘴角坏笑。
“……”那个女孩居然是菲菲，舞空已经惊讶异常，灵玉天尊居然说出这么露骨的话，简直……
自己到底错过了什么啊？
菲菲还要说话，小莫已经在一边掩口偷笑：“菲菲。小心哦。”
得了小莫的提醒，菲菲不知想起了什么，娇俏的脸庞上蒙上一丝委屈，乖乖的转身坐在荷塘边的石台上练功。
灵玉天尊只是微笑着小口吃饭，瞥都不瞥菲菲一眼。
舞空按捺住心底的疑问，专心吃些软烂的饭菜，心里不由得暗赞：有些饭菜做得这样软烂，就很难保持原有的美味了，而兮兮居然把它们烹调得如此好吃，真是难得。
灵玉天尊见她专心吃饭，便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的陪着她吃完，嘱咐小莫和菲菲好好伺候她，又叮嘱她若想出去玩儿一定把菲菲化成凰灵戒戴在手上，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舞空觉得一切都很诡异，拉过小莫问道：“菲菲什么时候化成人形了？”
小莫掩口笑着：“姑娘自再次出炉之后，昏睡了整整三年，菲菲就是在您昏睡的第二年化成人形的。据说，菲菲做火凤凰时是没有性别的，所以可以化形之前，她跟天尊大人说，想化成男身。天尊大人犹豫不决，说。她日日戴在您手上，连睡觉都陪着，化成男身太不方便。菲菲竟说，她就是因为喜欢姑娘才要化成男身，那寒衣……”
小莫本来说得兴高采烈，提到“寒衣”两个字时，自觉失言，连忙闭嘴，却见舞空淡淡的没有反应，才惴惴不安的接下去：“现在不叫寒衣了，大家都知道。魔王殿下名叫惑凉。他背弃姑娘，姑娘才提前气血贲张，昏了过去，她要代替惑凉守在姑娘身边。天尊大人听了，气得脸都变色了，袖子一挥便提前帮她化形，竟化成了女身。”
舞空淡淡的不说话。
她本来不想打听寒衣的情况，现在听小莫提了，好像有了台阶一样，努力微笑着问道：“魔王殿下如今可好？”
小莫惴惴的看了舞空一眼，见她毫无怒色，才道：“天尊大人重新炼制姑娘之前一个月，他就娶了天庭四公主，两年前，四公主生下一个可爱的女娃娃……”
舞空头疼欲裂。
她刚刚醒来时，想到了寒衣，还不自觉的想，当初，自己的确是太急躁了，寒衣忽然回魔王殿，忽然要迎娶四公主，肯定是有原因的，说不定，他是受谁逼迫，更说不定，是那团黑影逼迫的，以此为条件，交换自己的炼制之法。
可是现在，她忽然觉得自己真的太傻了。
如果只是无奈之举，他大可暂时应付一下，等自己好了，再来找自己，何必做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还让四公主怀上他的孩子？！
她承认，如果寒衣真的那么做了，对四公主不公平，可是。在爱情上，人都是自私的是不是？
他是嫌两人的身体冰火难容吗？嫌自己不能跟他同房吗？
他不是说，会想办法的吗？还让自己信他？
信他，信他！
舞空从化形到现在，唯一从头到脚都相信的人，只有寒衣一个，到头来，他却背弃了自己？
舞空想不通，难道，男人对下半身的在意，比别的都来得重要吗？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便让菲菲化作凰灵戒的样子，戴在手指上，起身飞向神女峰，奇怪的是，神女峰上没有女娲的踪迹，只听仙娥们说，女娲娘娘去云游了。
女师父没学杏花妖吗？还是像杏花妖一样，失败了？
她心里一边骂师父灵玉天尊没情趣，一边竟然暗暗有些得意，为了忽略自己的邪恶想法，舞空转头飞向无相山。
上次来无相山，还是跟寒衣一块儿来的。
两人在凡间捉了只小妖，送回无相山，顺便看看蒙白，蒙白却忙得看不见人，只有娆娆和阿狸留他们住了两天。
那两天，她和寒衣住在蒙白给他们修建的木屋里，努力学习吃猪肉和猪走路……
这是怎么了？自己怎么每一个记忆片段里都有寒衣？！
舞空甩了甩头，加速飞到无相山顶峰上空。
唔？妖王府变气派了？竟和魔王殿不相上下，门口上方的匾额上也的确明明白白的写着“妖王殿”三个字。
再纵观无相山，舞空才发现刚才自己只顾着想心事，竟然没发现，无相山比从前热闹了，山脚下建起了热闹的城镇，城镇里的人像蚂蚁一样熙熙攘攘，半山腰设了结界，山上有修为不错的小妖各自忙碌，某一片山后的空旷平原上，还有妖兵在训练。
蒙白本事不赖啊！
舞空赞许的点头，便轻飘飘的落在妖王殿门口。
“这位仙子是……”门口的小妖眼力不错，居然看出舞空来自天界。
再定睛一看，居然就是从前守在战神洞府门口的那个。
舞空见遇见了熟人，分外亲切，忍不住笑了起来：“阿狼，你不认识我了？”
那个叫做阿狼的小妖连忙仔细辨认，越辨认越脸红，最后竟然连胳膊手掌都变成了红色：“请恕小的眼拙，小的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也不用害羞啊！
舞空也不生气，挥手道：“你找人通传一声，我是舞空，求见妖王蒙白。”
“舞空仙子？！”阿狼这才想起来，兴奋得一张长脸更红，“您怎么变得这么好看啊？！”说完了才觉得自己失言了，脸色更红，连忙跟别的小妖嘱咐了几句，亲自跑进了妖王殿的大门。
所有的女人听别人夸奖自己好看，都是高兴的，舞空也不例外，心情大好，在门口转了一圈，发现从前这里的石桌石椅不见了，一定是扩建的时候搬走了，索性挥手变出一套来，好整以暇的坐在那儿等。
“舞空姑娘？失迎失迎。”
身后传来的声音有几分熟悉，舞空却想不起来是谁，只知道不是蒙白。
她连忙回头一看，立刻愕然：
怎么会是他？！（！）
第027章 妖王殿
那人是谁？
原来。是扶苏镇被寒衣摘去双臂的李喆！
现在，身着一身雪白衣衫的李喆胳膊是完整的，和一个正常人没有任何区别，正拱手抱拳，向自己微笑致意。
舞空听女娲说过他把别人的胳膊安在自己身上的本事，更听说了他对鱼儿的无情，这副白衣胜雪的潇洒公子形象反而让人觉得无比做作，脸色毫不掩饰的冷了下来：“李喆，你不喜欢娶一个妖精做妻子，却能进入妖王殿吗？”
李喆毫不脸红，仿佛舞空这句话本来就是夸他的一样，笑道：“一切都是命数，李喆不跟命争。倒是舞空姑娘，几年不见，竟然出落得这般仙姿绰绰，风华绝代？若不是阿狼说，我只怕要认不出来了。”
舞空听他说“命数”那两个字，想起寒衣，已是不喜，再听那些夸赞自己的词儿从他嘴里说出来，更是恶心。
是谁刚才想。女人听到别人赞自己好看，总是高兴的？她一定没体验过，这话从一个极其讨厌的人嘴里说出来的感觉。
舞空不想继续跟他斗嘴，只转头看向阿狼：“蒙白呢？”
阿狼还不曾说话，李喆便笑呵呵的接过去说道：“妖王因事外出，不日便会回来。舞空姑娘，不如在妖王殿小住，等妖王回来如何？”
“不必。”舞空看见李喆就觉得讨厌无比，冷冷的回应了一句，扭身正要离开……
忽然，一条纯白如雪的绳索从背后袭来，将舞空绑了个严严实实。
本来，舞空修为大涨，就算是蒙白也奈何不了他，何况是一个小小的李喆？只是，她虽然厉害，对敌经验却是欠缺的。
即便如此，要挣脱这样的绳索，也绝非难事。
只是舞空灵光一动，立刻装出一副又是吃惊又是害怕的神情恨声问道：“李喆，你敢绑我？！”
没错，这里是无相山，妖王殿，李喆在蒙白的地盘，居然敢偷袭自己？他的目的是什么？又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难道……
她不愿继续想下去，却想知道真相，以便大大方方的告诉自己。舞空，你这个多疑的女人！你想错了！
李喆只是风轻云淡的笑，白色绳索的那一头在他的手里轻轻摇晃着：“李喆不敢，却也没有办法，我正无计可施，你就自己送上门来，李喆岂能暴殄天物？”边说边轻笑着拉着舞空走进妖王殿的前殿，却并不再往里走，反而推开一个小小的侧门，走过无比幽深的长廊，穿过郁郁葱葱的花园，再七拐八拐走进一个小小的院落，拉着舞空直接走进最里面的卧房。
那卧房有些阴暗，若是旁人恐怕要适应很久才能看清屋里的状况，舞空却有明目咒在身，将屋内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屋内的陈设十分简单，只有一张简易的木床，床上光秃秃的，连茅草都没有一根，更别提被褥了。
木床旁边是个造型十分原始的木桌，只有一张桌面四条细腿。摇摇欲坠，好像只要一阵风刮进来，就能让那桌子倒掉似的。
桌子旁边除了一个木墩，一张椅子都没，舞空甚至看到了木墩上的木刺儿都没打磨干净。
一切都很简单，除了钻入墙里的一枚豹口圆环。
那圆环做工精细，环扣的豹头栩栩如生，好像眼看着就要扑下来撕咬一般。
而此时，李喆正把绳索的另一头捆绑在那豹头环上，捆好了才回头笑道：“这里太简陋，舞空姑娘不要嫌弃，请将就一夜，明日李喆派人过来收拾干净，再送来一套干净的被褥。”说完，拱了拱手，竟似要离开。
“你这样绑着我，难道就是为了把我关在这儿？”舞空看他真的要走，忙问。
“自然是有别的用处，只怕舞空姑娘自恃法力高强，此刻说了也是没用——李喆知道，姑娘的蓝焰勇猛无敌，连钢铁都能烧化，只是这间屋子极其特殊，也许能经受得住姑娘的蓝焰也未可知。等到明日，姑娘若不得逃脱，我再来告诉姑娘；若逃得脱……就当在下无礼了。”
“别在那儿罗里啰嗦，你直接说就是。”舞空烦得不行。
这人不但薄情，连说话都这样讨厌，以前怎么没发现？
“还是等明日吧。”李喆拱手告退。转身而去。
这算什么？还要等到明天？
舞空觉得无聊，便想暂时留个替身在这儿，自己出去转悠转悠，回灵玉宫好好睡上一觉，明日再回来。
她摘下一枚簪花变成自己的摸样，仍旧被那白色绳索绑着，自己则四处寻找缝隙，好能不留一点破绽的溜出去。
这房间不知是用什么做的，似石非石，似铁非铁，还蒙着一层看不见的结界。
要打开结界，对现在的舞空来说，自然不是什么难事儿，可这样一来，不是白被李喆绑了？更不能知道他绑着自己究竟有什么用。
她忽然想起凰灵戒，连忙褪了下来，变成一枚坚硬无比的钢针，想把那墙壁扎一个小小的洞，自己好能变成一缕轻烟钻出去。
正要扎那墙壁，灵玉天尊的声音忽然自已经变成钢针的凰灵戒中传出来：“舞空，你这是在哪儿——你被谁囚禁了，竟不能出来吗？”说到最后，语调中隐隐透出万分紧张。
“师父。我能出来，就是想看看他们到底要玩儿什么花样。绑我的是李喆，他怎么呆在无相山？还不见蒙白？”
灵玉天尊的语气这才轻松些：“李喆现在是妖族的军师。他倒是有些本事，短短的一年多便辅佐蒙白把妖族打理得日渐强大。至于他为什么绑你……大概跟妖魔之战有关吧。”
妖魔之战？拿自己做人质，去跟寒衣谈什么条件吗？
寒衣现在有了娇妻爱女，又怎么会在意自己？
舞空的不由得苦笑：“现在的妖族想跟魔界打，实在自不量力。”她还记得，几年前，妖魔之战，魔界大胜，妖军几乎全军覆没。连妖王都死了，这才几年？不说好好的休养生息，居然还想开战？
“也不尽然。魔界这些年一直耗于内战，力量一直裹足不前，蒙白又娶了天庭的七公主——七公主本不如四公主受宠，但蒙白夫妻却不知怎么的，日渐被天帝夫妇所喜欢，得到了天庭不少的帮助，如剑，也比魔界差不了多少。”灵玉天尊知道舞空不会有事儿，反倒不急了，借着凰灵戒跟舞空聊起了天。
蒙白也娶了天庭的公主……
舞空冷哼了一声。
这天庭果真是用心良苦啊，把妖魔两界的王都笼络住，谁弱了就支持一下，谁强了就挑一挑争端，好让双方力量均衡，互相牵制。
“舞空，你要不要回来？”灵玉天尊问道。
“挺好玩儿的，师父，我想看看再回去……”舞空不自觉的换上一副耍赖的语气，说完了才发现这样说话好暧昧，连忙住了口。
凰灵戒里毫无例外的传来灵玉天尊暖暖的笑声：“好，早点回来——你要是闷，明日我带你四处逛逛。”
“嗯嗯。”舞空连连点头。
这下，舞空倒不急着出去了，索性收起凰灵戒，手指在墙上一抹——
手指抹过之处，便是跳跃的蓝焰，那结界竟然毫无反应。
看来，他们真是遇上宝了，所以才特地建造了这么一间隐蔽的牢房，囚禁法术稍强的人。
谁会想到，妖族最重要的牢房，在妖王殿的花园里？
舞空不敢太破坏，以免暴露自己的能力，后面就不好玩儿了。
自己被扔进炼丹炉里重炼的事儿，恐怕知道的人并不多。至少李喆和蒙白是不知道的。
她之所以这么有耐心，愿意呆在这样的鬼地方跟李喆周旋，无非是想看看，寒衣会为了自己做多少让步？如果他真的还在意自己，他做了多少让步，自己就想方设法的帮他找回多少来。
她本来以为，自己听说寒衣的妻子，那位四公主诞下一女，又气又恨，这辈子都不会再与寒衣来往。
现在才知道，她原来那么想再次见到寒衣，想知道寒衣到底对自己还有没有一点在意。
在意，又怎样？你会去魔王殿做寒衣的侧妃，或者说是小老婆吗？
恐怕，不能吧。
可是……如果，他娶四公主，真的是为了救自己的命，那时候的冷言冷语，也事出有因……好像也没什么吧……
你在想什么？！自甘堕落？！做人家的小老婆？！
……
她脑子里的两个小人儿再次争吵了起来。
*** ***
舞空看不见何时天黑，何时天亮，却听到了脚步声。
她知道是李喆来了，便收回簪花，自己坐在那团绳索里，装出一副疲惫的样子靠在床沿上打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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