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学规矩,太子妃当然心疼。不过,孩子比原来懂事,不那么淘气了,也是好事。
两个孩子一起道谢,然后各自站直身子。
顾莞宁这才和太孙一同上前见礼。
太子妃见到顾莞宁,还有些微别扭,清了清嗓子道:“我不是说过了么?你如今怀着身孕,不必讲究这些虚礼。”
顾莞宁微微一笑:“礼不可废。儿媳见了母妃不行礼,成何体统。殿下如今身份不同往日,更要留意言行举止。儿媳也不能授人话柄。”
太子妃也不是蠢人,很快听懂了顾莞宁的话中之意。
太子一死,太孙就成了太子府的支柱。要和齐王等人竞争储君之位。一言一行,不知有多少人在暗中留意瞩目。
顾莞宁教导一双孩子规矩,也确实是势在必行。
太子妃一想通这个道理,对自己之前挑剔不满的行径颇有些悔意:“莞宁,你做的对。阿娇阿奕,是该好好学一学规矩,明白事理了。母妃之前说过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顾莞宁抿唇一笑:“母妃也是心疼孩子,儿媳心中明白,心中并未生过怨气。”
婆媳两个尽释前嫌,倒比往日更亲热了几分。
太孙心情舒畅,眉头舒展:“时候不早了,传膳吧!”
太子妃笑着应了一声,扬声吩咐下去。
……
一个月后。
元佑帝召顾莞宁母子三人进宫。
阿娇阿奕学了一个多月规矩,如今行礼已经很有些样子。
元佑帝一见之下,也颇有些惊喜,笑着赞道:“好好好!阿娇阿奕竟也会给朕行礼了,好的很。”
阿娇阿奕俱都生性好动,一刻停不住。往日进宫,也无人拘着他们,时常跑来跑去。今日两个孩子行了礼之后,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确实格外乖巧讨喜。
也不知顾莞宁在孩子身上花了多少心思,只一个多月,便将孩子教导得有模有样。
元佑帝伸手召唤阿娇阿奕到身边,仔细问两人学了什么。
阿娇如今也懂得谦让弟弟:“阿奕先说。”
阿奕笑道:“阿娇先说。”
元佑帝被逗得开怀一笑:“你们两个不必推让,朕问谁,谁就说。”
阿娇这才说道:“回皇曾祖父的话,阿娇已经学完了百家姓千字文,上面所有的字,阿娇都能认读出来。”
元佑帝赞叹不已:“阿娇果然聪慧,和你父亲当年相差无几。”
阿奕有些不好意思:“皇曾祖父,阿奕学得不及阿娇快,百家姓学过了,千字文还有一半。”
“读书认字不必着急冒进,”元佑帝素来喜欢孩子,对他们姐弟颇有耐心:“你们两个现在都还小,慢慢学就是了。”
两个孩子一起应下了:“是。”
元佑帝心情一好,便又夸了顾莞宁一句:“顾氏教导孩子有功,朕得赏你才是。想要什么赏赐,只管张口。”
这般亲密随意的口吻,令人有恍若隔世之感。
顾莞宁微笑着应道:“教导孩子,本就是孙媳分内之事,不敢当皇祖父这般夸赞。不过,孙媳确实有一事厚颜相求。”
“阿娇阿奕时常出入宫中,也该学宫中的礼仪规矩。孙媳如今身子渐重,没精力再教这些。还请皇祖父赏一位嬷嬷,专门教导他们宫中规矩。”
元佑帝不假思索地应允。
太孙要做储君,阿娇阿奕日后身份不同,确实该学习宫中规矩了。
就在此时,一个内侍走了进来禀报:“启禀皇上,齐王殿下和齐王妃娘娘在外求见。”
元佑帝眉头动了一动。
第八百零六章 试探
这一个多月来,元佑帝一直未召齐王魏王韩王进宫。
窦淑妃被毒哑的嗓子,渐渐有了起色,如今勉强也能说话了。只是,声音像被砂砾碾过一般。
窦淑妃跑到福宁殿来哭了一回,意欲让元佑帝严惩齐王魏王。
“……臣妾不清楚到底是谁在暗中捣鬼。不过,总出不了齐王魏王两人中的一个。求皇上为臣妾做主……”
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没半点美态。声音也格外沙哑难听。
元佑帝听着就觉得心中烦闷,不快地说道:“你让朕如何做主?他们兄弟几个,那一日在福宁殿里大打出手,到最后也没闹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要朕将齐王魏王都杀了为你偿命不成!”
一句话,便将哭哭啼啼的窦淑妃噎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元佑帝果然偏心至极。
明知此事有猫腻,却未下令严查。大有就此息事宁人的意思。
窦淑妃还想说什么,元佑帝又道:“你受了委屈,朕心里明白。不过,朕如今只有齐王魏王韩王这三个儿子,小惩无妨,严惩就不必了。你好好在景阳宫养着,宫务你不用操心,朕让云婕妤暂代你掌管。待你嗓子好了说话如常,再交还给你。”
窦淑妃差点没气晕过去。
合着来哭诉一回,非但没见效,反倒还要将手中的宫务交出去。
“皇上,臣妾……”
元佑帝扫了一眼过来,目中满是冷意:“退下吧!”
窦淑妃满腹委屈,却又无可奈何。回景阳宫后,又气得砸了半日的东西。
窦淑妃那点心思,元佑帝看得很明白。
严惩齐王魏王,剩下的,不就只有一个韩王了吗?窦淑妃如意算盘倒是打的响,可惜元佑帝并无抬举韩王之意,自不会理睬。
……
齐王也颇沉得住气,一直等到脸上的伤都养好了,才进宫求见。
到底是自己的亲儿子,总不能气上一辈子不见。
元佑帝皱着眉头道:“让他们进来。”
过了片刻,齐王夫妇进了福宁殿。随齐王夫妇一同进来的,还有一个年约十五六岁的英俊少年。
这个少年,和齐王世子的容貌有几分相似,也是英姿勃勃的少年郎。少了齐王世子的高傲锐气和难以亲近,眼中带笑,让人望之生出好感。
东平郡王萧,齐王夫妇嫡出的次子,萧睿一母同胞的弟弟。
顾莞宁和太孙迅速交换了一个会心的眼神。
齐王一直在府中未出来见人,私底下的小动作却未停过。齐王府和赵家议亲一事,也瞒不过有心人。今日齐王夫妇领着东平郡王进宫,显然是为了此事前来。
齐王夫妇先领着东平郡王给元佑帝行礼。
元佑帝神色淡淡:“平身。”
然后,太孙夫妇以晚辈之礼相见。
齐王注视着温和有礼的侄儿,目中迅疾闪过一丝冷意,面上却露出笑容:“今日倒是巧了,没想到你们也在宫中。”
太孙一脸关切地问道:“三皇伯脸上的伤都好了吗?”
齐王:“……”
哪壶不开提哪壶。
一想到自己被算计顶了黑锅,齐王就气不打一处来,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已经好得差不多,勉强能出来走动了。”
太孙细细看了一眼,才道:“仔细看,还是能看出些许痕迹。三皇伯该在府中多养一段时日才是,何必急着进宫。”
齐王忍住一拳挥过去的冲动,挤出笑容道:“今日我进宫,是有一桩喜事。”
转而看向元佑帝,笑着说道:“父皇,儿臣为阿定了一门亲事,今日进宫,便是想将这桩喜讯告诉父皇。”
……
天子也是人。
元佑帝也像天底下所有的老人一般,希望儿孙和睦,子嗣兴旺。听闻此事,眉宇间果然舒展开来:“阿也要定亲了?”
“是,”齐王笑道:“儿臣为阿定下了赵家的亲事,是赵阁老的嫡孙女。”
元佑帝略一点头:“确实是桩不错的亲事。”
此时婚配,讲究的是门当户对。赵阁老的嫡孙女相貌如何性情如何,元佑帝并不知晓。对赵家的门第却很满意。
齐王妃也张口道:“赵三小姐生的花容月貌,颇有才名。儿媳特意命人细细打听过,又找机会相看了两回,才和殿下商议定了亲事。”
元佑帝嗯了一声:“亲事确实该慎重些。当日王家的亲事,便有些草率……”
萧睿这个名字,元佑帝不想提,话风一转:“你们进宫,除了禀报此事之外,还有何事?”
齐王冲东平郡王使了个眼色。
东平郡王立刻大步上前,拱手道:“孙儿想求皇祖父为孙儿下旨赐婚,让孙儿这桩亲事体面风光一些。”
少年人特有的朝气活力,迎面而来。
元佑帝打量东平郡王一眼,眼中有了笑意。
东平郡王自小离京,元佑帝对这个孙子不算熟悉。不过,血浓于水,元佑帝看自己的儿孙总多几分喜欢。
而且,东平郡王相貌英俊,进退有度,颇为讨喜。
不过,赐婚一事,元佑帝并未应下:“朕只为阿诩赐过婚。阿凛阿烈他们几个的亲事,是静妃在后位时下凤旨赐的婚。如今后位空悬,无人能下凤旨。”
东平郡王一愣,下意识地看了齐王一眼。
齐王心中一阵冰凉。
他此次进宫,特意将次子带在身边,虽未明言,其中的用意,元佑帝自然明白。
长子萧睿已经身在天牢,世子之位,迟早得让出来。他为次子定下赵家的亲事,也是特意为萧挑一个实力雄厚的岳家。
如果元佑帝肯赐婚,齐王府便能重振声势。东平郡王也能因此大出风头,出现在众人视野中。
可元佑帝并未犹豫,很快便拒绝了……
元佑帝的心,已经彻底偏向太孙。
齐王亲自验证了这个事实,心里凉冰冰的,面上还得露出愧疚的笑容:“是儿臣思虑不周,竟未想到后宫无主,让父皇为难。都是儿臣的不是。”
一直未张口的太孙,忽地插嘴:“三皇伯为堂弟殚精竭虑,费尽心思,这份慈父心肠,实在令人动容。睿堂弟在天牢有知,想来也会松口气。”
齐王:“……”
第八百零七章 赐婚
阴险!
太阴险了!
在这等时候,忽然提起萧睿,既是有意膈应他,也是故意挑起元佑帝心头旧恨。
齐王恨得牙痒,眼角余光瞥到元佑帝骤然冷了几分的脸色,心中又是一凛。立刻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叹道:“阿睿犯下大错,我这个做父亲的,也难辞其咎。阿睿膝下只有一女,我为阿定下亲事,也是盼着他早日成亲生子。”
然后,又一脸愧然地看向元佑帝:“儿臣不孝,总是让父皇操心。”
元佑帝看似冷硬,实则对自己的儿子从来狠不下心肠。齐王也深知这一点,故意露出满面愧色。
齐王演技之高,在皇室中足可列入前三,神情变幻之迅捷,令人叹为观止。
元佑帝的神色果然松动了几分。
齐王又叹道:“儿臣思虑不周,今日进宫求父皇为阿赐婚,让父皇为难了。只是,儿臣身为人父,遇事少不得要为儿子着想。还请父皇看在儿臣一片慈父心肠的份上,不要见怪。”
一招以退为进,用得十分娴熟。
元佑帝终于心软了:“身为父亲,为儿子着想也是常理。罢了,朕就破例一回……”
哀兵之计,终于打动元佑帝了!
齐王心中振奋不已,满心期待地看向元佑帝。就听元佑帝说了下去:“如今宫务由云昭容掌管,就由云昭容代为下凤旨赐婚,让淑妃盖上凤印。”
齐王:“……”
云昭容算什么东西?!
不过是王皇后身边的走狗。
孙贤妃被罚窦淑妃被毒哑,宫中实在无人主事,云昭容这才有机会露了头。堂堂齐王次子东平郡王的亲事,让云昭容下旨赐婚,提起来都让人觉得寒酸可笑。
他费尽心思相求,以为终于令元佑帝心软松口。却没想到,换来的竟是这么一个结果……
齐王用尽所有自制力,才逼着自己挤出笑容:“多谢父皇。”
齐王妃却没齐王这般的忍耐力,忍不住张口道:“父皇,云昭容位分不高,由她下旨赐婚,是不是太草率了些?说出去,怕是会被人嘲笑……”
话还没说完,就被齐王狠狠瞪了一眼:“住嘴!在父皇面前,岂有你多嘴的余地。还不快些向父皇请罪。”
齐王妃这才惊觉自己莽撞失言,立刻低头请罪:“儿媳一时情急冒犯天颜,还请父皇息怒。”
元佑帝的脸色确实不算好看,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行了,朕也乏了,你们都退下吧!”
齐王一家三口憋憋屈屈地告退。
元佑帝点头应允。
太孙也张口告退:“皇祖父,孙儿也该领着妻儿回府了。”
元佑帝却道:“陪朕用了午膳再回。”
齐王:“……”
……
“哈哈哈哈!”
宫中发生的事,很快传到了魏王府韩王府。
魏王听闻此事的经过,顿时一阵仰天长笑,心中别提多快意了。
“老三阿老三,你也有这一天。”魏王越想越觉得解气,忍不住又哈哈笑了起来:“云昭容赐婚,哈哈哈!”
哪怕由孙贤妃窦淑妃代为下旨,颜面上也好看些。毕竟,孙贤妃是太子生母,窦淑妃是韩王生母。
无子无宠位分又低的云昭容算什么东西?也配下旨赐婚?
元佑帝还没消气,齐王这是自寻难堪啊!
魏王世子也笑了起来:“三皇伯倒是没敢吭声,谢了恩便领着堂弟回府了。”
魏王收敛笑意,哼了一声:“他打的什么主意,当别人看不出来吗?萧睿这辈子是完了,活着还不如死了好。他便想抬举次子。这才厚着脸进宫求旨赐婚。”
魏王世子目中闪过一丝冷意:“我们堂兄弟几个,自小就伴在皇祖父身边,这才得了皇祖父另眼相看,亲事上也颇为体面风光。堂弟常年待在三皇伯身边,如何有资格得皇祖父青睐。”
人总有亲疏远近。元佑帝也不例外。
常年伴在身边的几个皇孙,元佑帝疼爱的程度尚且不同。更何况,萧自小便离京,元佑帝总共也没见这个皇孙几面。感情远远谈不上深厚。
“齐王这次是偷鸡不成蚀把米。”魏王幸灾乐祸地笑道:“我们就等着看热闹吧!”
魏王世子略一犹豫,才低声道:“父王,淑妃娘娘被下毒一事,会不会另有其人?”
谁从中得益最多,谁的嫌疑就最大。
原本没人怀疑太孙。
可眼下,齐王等人俱都倒了霉,唯有太孙长宠不衰,连带着顾莞宁也重被召至圣前……让人不得不深思。
魏王目光一闪,压低了声音道:“这些日子,我也在盘算此事。只是,无凭无据,我们自己的嫌疑还未洗清,只能按下不提。”
这个哑巴亏,不咽也得咽下。
魏王世子点点头,不再多言。
……
魏王只在背地里笑了两回,韩王直接命人送了贺礼到齐王府。
这一日,赐婚的旨意正好也到了齐王府。
齐王本来就堵着一口气,看到韩王送来的贺礼时,鼻子都快气歪了。
这个韩王,简直像疯狗一般咬着他不妨!
暗中给窦淑妃下毒的人明明是太孙。韩王又不是傻瓜,难道到现在还看不出来?
韩王府。
韩王世子正低声说道:“父王,或许我们之前都想错了。给淑妃娘娘下毒的人不是三皇伯,也不是四皇伯,而是大堂兄。”
韩王冷哼一声:“我又不是傻瓜,怎么会猜不出来。萧诩这小子,比他父亲可要强多了。不动声色间就摆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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