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回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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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回巢- 第5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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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琳琅等人俱都低下头,拼命忍笑。

    顾莞宁慢悠悠地瞥了脸孔涨红满面羞愤的“萧诩”一眼,然后悠然笑道:“约莫是眼角抽筋了,才会眨个不停。我之前尚未留意,还是姐儿细心。”

    顾莞宁鲜少有这般随和可亲的时候,姐儿颇有些受宠若惊之感,微红着脸道:“儿也是无意中察觉到此事,当不得皇伯母这般夸赞。”

    顾莞宁继续慢悠悠地瞥“萧诩”一眼:“请徐太医为皇上仔细瞧瞧。”

    姐儿颇为乖巧懂事,立刻起身告退。

    临走前,还不忘关切地看“萧诩”一眼:“希望皇伯父的病快些好起来,儿每日都为皇伯父祈福。”

    “萧诩”眼睁睁地看着姐儿离开,怄得吐血的心都有了。

    这个萧明,白长了一双眼睛,竟连亲爹都认不出来!

    “萧诩”恨恨不已地想着。只恨自己不能动弹,不能说话,否则,必要先教训姐儿一顿!

    而顾莞宁,欣赏着“萧诩”忽红忽青的脸孔,心情十分愉悦。

    ……

    这份好心情,一直延续到晚上。

    直至阿奕面色不愉地回椒房殿。

    顾莞宁略一皱眉:“出什么事了?”

    阿奕虽城府不深,也鲜少有这等情绪鲜明露于脸上的时候。

    “今日在朝上,我提议让傅中书令身为钦差,前去魏王藩地负责赈灾之事。众臣却以傅中书令是天子近臣事务繁重不宜脱身为由,一力劝阻。”

    阿奕憋了一肚子闷气,此时一股脑地倒了出来。

    “王阁老出言反对,崔阁老也跟着附和。两位皇叔也都出言反对。说派钦差无妨,最好是从三品以上的重臣里挑选一人。”

    “便是傅中书令,也自行站出来,说自己年轻识浅,难当重任。请我另择合适之人。”

    平日里众臣追捧相让,阿奕这个储君做得颇为顺遂。今日才算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君弱臣强”,什么是“独力难支”。

    众人有志一同地反对他的提议,他在朝中孤掌难鸣,根本无可奈何。最后只得无奈退让,命众臣推举合适人选。众臣也不客气,立刻商榷讨论。

    阿奕越说越是懊恼。

    顾莞宁却眉头略松,很快平静下来:“他们推举谁前去?”

    阿奕闷闷不乐地答道:“是礼部左侍郎。”

    顾莞宁点点头道:“礼部左侍郎位列三品,官身清正,未至五旬,年岁也不算太大,身为钦差倒也合适。”

    阿奕:“……”

    阿奕满腹委屈:“母后,你怎么不站在我这一边?”

    母后怎么能向着那一帮臣子说话?

    明明是他们故意驳回他的提议!合力欺辱他这个少年储君!

    顾莞宁神色淡淡地说道:“礼部左侍郎,既有三品官身,又有官望资历,处处都胜过傅卓。众臣推举他前去,到底有何不妥?”

    阿奕被诘问得哑口无言。

    “国朝大事,本就应该谨慎行事。你便是储君,也不能任性而为。”

    顾莞宁沉声说了下去:“昨晚你提起傅卓的时候,我没反对。是因为知道众臣一定会拦下你!索性让你去碰一回钉子,才能更深地记住这个教训。”

    “他们这么做,才是真正为朝廷着想。只会逢迎讨好储君,不分事情轻重的,不过是佞臣小人。”

    “便是傅卓自己,也不敢应下钦差之事。这是因为他有自知之明。以他的官身资历,根本不能当此重任。他更不愿落下佞臣的声名。”

    “身为储君,你切记不可狂妄轻浮,独断专行,更不可任人唯亲。要懂得明辨是非,要学会听取众人之见,要有容人之量!不可因朝事之争,便对臣子心生不忿,暗中猜忌。”

    “这些,你可都记住了?”

    阿奕听得汗流浃背,满面羞愧之色:“母后教训的是。是儿臣思虑不周,行事有错。儿臣记下母后的教诲,定当铭记于心!”

第一千一百七十八章 成器

    阿奕满心羞惭,脸孔通红。

    顾莞宁心中心疼,面上却未流露,淡淡说道:“身在皇家,身为嫡长子,你被立为储君,是理所当然之事。众臣对你宽容相让,也是看在你尚且年少的份上。”

    “不过,你不可因此自视过高。你还年轻,要学的东西很多,要走的路也很漫长。戒骄戒躁,沉下心来,方能真正成为一个合格的储君。”

    严厉的训斥背后,是一个母亲对儿子的深爱和期待。

    阿奕眼圈红了一红:“我知道母后都是为了我好。以后儿子遇事定会三思而后行。”

    顾莞宁嗯了一声,起身上前,为阿奕整理衣襟。放柔声音说道:“天色不早了,你忙了一天,早些回去歇着吧!”

    阿奕用袖子擦了擦眼角,低声道:“太傅今日布置的课业我尚未完成。我这便回去,先完成课业再休息。”

    每日早起晚睡,听政议事,学着批阅奏折,还要应付原本要学的课业。

    短短几个月间,阿奕便瘦了一圈。

    顾莞宁看在眼中,岂能不心疼?

    只是,玉不琢,不成器。阿奕既有这份恒心耐力,她这个做母亲的,便不能心软纵容,不能以疼爱之名让孩子泄气松劲。

    “好。”顾莞宁轻声道:“母后让珍珠做些你喜欢的宵夜送去。”

    阿奕点了点头。

    ……

    珍珠厨艺之佳,丝毫不逊色任何一个御厨。尤其擅长糕点粥羹。今晚的宵夜,是桂花酒酿元宵。

    阿奕并不是一个人在熬夜苦读,阿娇也陪在一旁。

    姐弟两个一胎双生,自小形影不离。时常斗嘴玩闹,却十分亲厚。这一段时日,阿奕白日忙碌,晚上读书之际,阿娇总是在一旁作陪。

    珍珠送来的,也是两人份的夜宵。

    元宵软糯香甜,阿娇很是喜欢。

    阿奕今日心思颇重,没什么胃口,只吃了两个。见阿娇意犹未尽,便将自己的碗递了过去:“还剩几个,你替我一并吃了吧!”

    阿娇笑着应了一声,接过碗,吃得干干净净。

    阿奕少不得要取笑几句:“你一个姑娘家,胃口更胜男子。等将来长大了,不知谁敢娶你。”

    阿娇毫不客气地嘘了回来:“我这是巾帼不让须眉。总比你这个心思敏感脆弱的七尺男儿强的多。”

    阿奕在同龄的少年中,个头只算中等。什么“七尺男儿”,自是阿娇故意打趣他的话。

    换在往日,阿奕定会反唇相讥。

    此时,阿奕却长长地叹了口气:“阿娇,你说的没错。我虽是男子,却不及你聪慧伶俐。如果你同是男子,这储君之位由你来做才合适。”

    阿娇:“……”

    阿娇笑容一敛,上下打量阿奕几眼,目中满是疑惑:“你这是怎么了?好端端地,怎么忽然说这样的丧气话!莫非是今日在朝会上遇到不顺心的事了?还是被母后训斥了?”

    阿奕低低应道:“两者皆有!”

    阿娇:“……”

    ……

    阿奕用了一盏茶时间,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末了怅然叹道:“我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做的够好。原来,我还差的远。母后一定对我十分失望。还有朝中众臣,对我这个储君也一定失望之极。”

    “阿娇,你说,我是不是根本不适合做储君?如果我不是父皇的长子,这位置根本轮不到我!”

    “如果是你,一定做得比我好……”

    “阿奕,”阿娇听不下去了,皱着眉头打断阿奕的自怨自艾:“遇到这么一点点挫折,你就这么畏畏缩缩毫无自信。这可不好。”

    “众臣都知你年轻,不会因这等小事便对你失望。母后训斥你,也是盼着你争气,早日成器!没有任何人对你失望之极,也没有任何人认为你不适合做储君。你别在这儿胡思乱想了。”

    “我们是一胎双生的嫡亲姐弟。我对你从无嫉妒不满,一心盼着你替父皇担起重任,为母后分忧。我身为女子,所做之事,远不及你能做的多。”

    “所以,你要尽快振作起来。”

    “至于你说的储君之位,如果我是男子,确实轮不到你。因为我比你大一个时辰。不过,这种假设根本不可能成真。你思虑这些,简直是庸人自扰。”

    阿奕倾诉过后,又被阿娇抚慰一番,晦暗的心情稍稍明朗:“阿娇,多谢你出言安慰。我今日心情确实颇为低落。这几年来,母后从未这般严厉地训斥过我。”

    阿娇随意地笑了一笑:“爱之深,责之切。母后对你期许甚高,所以才对你要求严格。如果你真的遇上困境,母后定会毫不犹豫地站出来,将你拦到身后。”

    这确实是顾莞宁的脾气!

    阿奕想想确实如此,不由得咧嘴笑了起来。

    姐弟两人对视片刻,阿娇忽地低声说道:“阿奕,父皇的病是不是治不好了?”

    阿奕听的心头突突一跳,面色一变:“这等大逆不道的话,怎么能乱说!”

    阿娇苦笑一声:“这里又没外人,只我们姐弟两个。还有什么话不能说。”

    “母后从不提父皇病症,这几个月来,我们偶尔见到父皇,父皇都在昏睡。皇祖母时常去椒房殿,却也未见过父皇情形时的样子。”

    “母后对你要求严格,期许甚高。想来也是担心有朝一日,父皇驾崩归天,朝堂浮动,人心散乱。所以,这几个月里,母后一直细心教导你该如何处理国事,如何应付朝臣。”

    阿奕身在其中,感受自然更深刻。

    被阿娇这般有理有据地分析一番,顿时说不出来。

    姐弟两个沉默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阿娇才红着眼眶张口:“希望我只是杞人忧天。”

    阿奕深呼吸口气:“父皇定会好起来。”

    顿了顿,又道:“我今日课业还剩一些,你陪我一起读完。”

    阿娇点点头。

    明亮的烛火撒在一双少年男女的脸孔上。

    阿娇神色沉静,阿奕目光坚定。

    他们是天底下身份最尊贵的少年男女,是大秦尊贵的长公主和储君,也是萧诩顾莞宁最引以为傲的儿女。

第一千一百七十九章 糟心

    傅府。

    傅卓迈步进了屋子。

    低声细语的罗芷萱和蕙姐儿一起抬头,一大一小两张俏脸不约而同地露出甜美的笑容,起身相迎。

    “爹,”九岁的蕙姐儿声音娇脆悦耳:“你可总算回来了。我和娘一直在等你。”

    傅卓微笑着摸了摸蕙姐儿的头发,轻声道:“爹今日有些疲累,先早些歇下,蕙姐儿乖乖回屋去,明早再来好不好?”

    蕙姐儿听话地点点头,行了一礼才离开。

    罗芷萱探询的目光落在傅卓的脸上:“你是不是有心事?”

    夫妻十余载,两人对彼此的性情脾气了如指掌。

    傅卓满腹忧思,自然瞒不过罗芷萱。

    傅卓也无隐瞒之意,目中露出一抹无奈的苦笑:“确实有一桩令我哭笑不得的事。”然后,将阿奕欲以他为钦差被众臣齐齐反驳之事说了出来。

    “……殿下到底太过年轻,一直在帝后的庇护下长大,没什么城府心计。”

    傅卓叹道:“别说我无意于此。便是我有这份心意,也不能这般行事。至少也该让臣子张口推荐,试探众臣的反应,然后顺理成章地点头应允。便是众臣反对,殿下也可从容应对,不至于像今日这般被动,颜面全失。”

    罗芷萱也叹了口气:“他不过是个十一岁的少年郎,心思率直,哪里懂得迂回行事之道。”

    “他也是一片好心,想借着此事抬举你。你办妥了这桩差事,便是大功一件。接下来再升官职便是水到渠成。”

    想法是好的。

    不过,还是太过天真了!

    便是天子,也不能这般任人唯亲。要提拔谁,总得有个循序渐进令众人心悦诚服的过程。哪能这般直接!

    傅卓低声道:“今日在朝上,王阁老崔阁老一力反对,两位世子也义正言辞。其余众臣皆出言附和。唯有顾尚书厚道些,保持缄默,未曾出言。殿下哪里敌得过众人口舌,羞愤交加,一张脸涨得通红。”

    “便是我,也分外难堪。”

    “我只得主动站出来请辞。饶是如此,散朝后,众人看我的眼光总和平日不同。崔三郎更是尖酸刻薄,借着此事狠狠地奚落了我一通。”

    ……

    谁遇到这等事,都会觉得糟心。

    傅卓看似温和,实则心高气傲。被众人用看“奸佞小人”的轻蔑目光看着,心中懊恼,可想而知。

    他和崔三郎同为中书令,一直面和心不和,明里暗里的较劲争锋从未停过。

    崔三郎一直被压着一头,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这回算是逮住机会,毫不客气地出言嘲讽羞辱他一番。

    偏偏傅卓无法反驳,只能生生地咽了这口闷气。

    罗芷萱见傅卓神色阴郁烦闷,自是心疼不已,伸手握住他的手:“你也别太过生气,气坏了自己身体可不值得。崔三郎嫉恨于你,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你别理会他!”

    傅卓闷闷地应道:“都是天子近臣,皇上更信任更器重我,他被压了一头,便处处看我不顺眼,和我较劲。我实在不愿理会他。”

    奈何两人都是中书令,每日见面机会多的是,再不喜对方也得忍着。

    罗芷萱也不知该怎么安慰傅卓,默默地握着他的手。

    傅卓同样沉默不语,眉头依旧紧皱。

    过了许久,罗芷萱才轻声打破沉默:“你今日心情烦闷,怕不止因为这一桩事吧!”

    傅卓神色复杂地嗯了一声。

    罗芷萱抬起眼,轻声问道:“你可是为了皇上久病不愈而忧急?”

    傅卓叹了口气:“什么都瞒不过你。”

    ……

    萧诩一病就是数月,一直在椒房殿里养病,再未上朝露面。储君萧天奕代父上朝,听政理事。

    时间久了,就是再迟钝的人也会生疑。

    皇上生病是常事,像这般避不露面的,却是第一回。

    皇上的病症到底如何?是否还有痊愈的希望?抑或是就此一病不起,大秦将要由年轻的储君继位?

    便是傅卓,也免不了思虑忧心。朝中众臣会如何作想,可想而知。

    有储君坐镇朝堂,中宫皇后坐镇后宫,母子合力稳住局势。人心浮动,却是谁也无法控制。

    “……魏王韩王一前一后上奏折,显有试探之意。若皇上有个三长两短,藩王叛乱夺位之事,怕是会再次上演。”

    罗芷萱听得心惊不已,下意识地应道:“他们怎么敢?”

    “怎么不敢!”傅卓目光一闪,语气冷然:“魏王韩王都是野心勃勃之辈。这么多年一直被先帝弹压,后来又因齐王被诛心生忌惮,这才不甘不愿地困在藩地。却将魏王世子韩王世子都留在京城。”

    “他们一直在‘静候良机’。”

    “现在,他们觉得机会来了,所以动手行动。若是朝廷不及时应对,或是态度太过绵软,接下来便有祸起萧墙之忧。”

    傅卓眉头深锁。

    罗芷萱长于闺阁,囿于内宅,听到和“谋逆篡位”相关之事,顿觉心惊肉跳。一时说不出话来。

    傅卓又长叹一声:“这些还不是我最忧心之处。我最担心的,还是皇上!”

    “我已经整整几个月没见过皇上了。这在往日,从未有过。便是皇上病重,也不至于所有人都不见。”

    “或许,皇上是真的不久于人世了。所以,皇后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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