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可煮,不可辱!
我愤懑地一昂头,怒道:
“你才是妖了吧唧的桃妖,你全家都是妖了吧唧的桃妖!!”
“你,你说什么?” 她眼神惊愕,玉指颤抖,“小小鸟妖,竟也对本公主出言不逊!看打!”
说罢,她收回手指,不由分说地一挥衣袖,数十片花瓣朝我飞来。
我当然不会傻了吧唧地以为这是普通的花瓣。我们妖物除了一些妖器神器以外,最常使用的武器便是自己的本体。比如老刺头,别看他平时一副老不正经的样子,那身刺要是妖化起来,威力可不可小觑。我的羽毛可以幻化成千把短剑,功力深厚的还可以化成长剑。只是鸟族一向爱惜自己的羽毛,谁愿意拔光了自己的毛去当武器,到时变成一只秃毛鸟一样得羞愧致死。
所以,三十六计,跑为上计吧!
桃妖的花瓣硬化成一片片暗器,冲破空气直直射来。
我连忙一跃上树,树干却化成一只只大手朝我抓来。我暗叫糟糕,只得化成鸟形从大手间的间隙中逃了出去。
“哼,小小鸟妖倒有些本事。”桃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不过进了我的桃花阵,就绝没有逃出去的可能!”
她飞身一掌扑来,我就地一打滚,险险躲过。
只听“轰”的一声,我原来站的地方赫然被桃妖轰出一个大洞。
我吞了吞口水,自知不敌,便挤出一个笑脸对她道:“美公主,美天仙,各种美。小的只是路过,并非有意闯入,还请美人手下留情。”
“你倒识相。”她收了手,冷哼一声,“只要你乖乖把祈郎的玉佩交出了,本公主就饶你一命。”
祈郎的玉佩?
我愣愣地看着他,“我不知道什么祈郎和玉佩。”
“还装傻!”她娇喝一声,“祈颜哥哥的玉佩是送给未来妖妃的,你小小鸟妖也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做梦!”
祈颜?
我一拍脑门,这才明白她说的是我从祈颜身上扒走的那块玉佩。
难怪这个桃林这么熟悉,原来竟是初遇祈颜的那个桃林。当时他深夜出现在这里,我还以为那桃林是他幻化而来,今日一瞧,我看是这只骚狐狸和美人月下相会来着。
小命当前,也顾不得什么玉佩什么妖妃的。我在身上一阵乱摸,终于在鞋底摸出了那块玉佩,双手呈到桃妖面前。
“您看是不是这块玉佩?”
“就是这个!”
她果然两眼放光,欣喜地抢了过去,摸了又摸。
我悄悄地挪动着身子,试图逃跑,却被她瞥见了。
“想跑?”
“嘿嘿,美天仙,这玉佩也到手了,您看,是不是放了我……”
她冷冷盯着我,我谄笑着,声音却越来越小。
“既然玉佩已经到手,自然没有留你活命的道理。”
什么??
我瞪大眼睛。
这妖了吧唧的桃树,居然一点妖品都没有。
她冷笑着走近我,我紧咬下唇,脑子飞速转着,寻找逃生的方法。
蜜罐仿佛被我手心的温度捂热了,蜂王浆的香味一阵一阵的袭来。
蜜罐……对呀,蜜罐!
我又一拍脑门,莫老爷子这一百年来存的蜂王浆可不是一般的蜂王浆,这种蜜浆的气味和蜂王身上的味道很像,且十分浓郁。蜂类闻到了会误以为是蜂王而赶来朝拜。当初莫老爷子忍不住吧唧两口的时候可是被马蜂蛰了不少次。
桃妖已经立于我身前,随手折断一根树枝,幻化成一把长剑。
“看着你老老实实交出玉佩的份上,本公主就给你一个痛快。”
她娇喝一声,举剑朝我刺来。我侧头一偏躲过了那一剑,趁她还没有收势,又顺手往蜜罐里掏了一把浆抹在她衣袖上。
浓郁的蜜香迅速在空气中扩散开来。她神色一变,喝道:“你在我身上抹的什么?”
我拍拍屁股,不厚道地笑道:“没什么,一点蜂王浆而已。”
话音刚落,便听得一阵“嗡嗡”声从头顶传来。
抬头望去,黑压压的一片马蜂正从桃林上方袭来。我走开几步,捂紧蜜罐,防止香味外露将马蜂引来身上。
“这,这是什么?”
“马蜂群,被你衣服上的蜂王浆吸引而来的。”桃妖惊恐地看着马蜂群,我得意地嘿嘿一笑,“让你这妖了吧唧的桃树嚣张,本仙鸦的命是你要得起的么?”
“你!”
她涨红了脸,挥手想给我一掌,可马蜂群却先一步缠上了她的衣裳。
“啊————救命啊————”
美人儿惊恐地叫着,撕扯着自己的衣摆。
我啧啧地摇了摇头,不理会这自作自受的桃妖,满意地扑了扑翅膀。这桃林走不出去,飞总飞得出去吧。
飞到半空,突然觉得翅膀被扎了一下。我低头一看,一只小马蜂凛然地站在蜜罐上,小眼睛紧紧盯着罐子。
“臭虫子,赶紧给我下去,不然仙鸦我拍扁你!”
我恶狠狠地瞪了瞪它,它却完全不理会我,反而朝下面的蜂群飞速震动着翅膀。
蜂群停止了对桃妖的攻击,摆成奇怪的阵型。
我看着它们这一呼一应的好似再交流什么,一股不祥的预感升了上来。
“你…你想干什么?你该不是想把它们都叫过来吧??”
我颤抖着声音问,那只小马蜂得意地昂了昂头,下面的一群马蜂立刻撤离原地嗡嗡嗡地就朝我袭来。
“不、不要啊啊啊啊——————”
我死命地扑腾着翅膀,我可不想被蛰成马蜂窝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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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抱着蜜罐,拖着肿痛的翅膀,终于爬到了地府门前。
“哪里来的妖孽,地府重地可是尔等擅闯的?”
马面沉声一喝,我趴在地上,止不住泪流满面道:“大哥,我是三弟啊。。…。”
“三弟?”牛头闻言上前对我左瞧右瞧了一阵,惊呼道:“大哥,真的是三弟啊!”
马面也赶了上来,惊恐道:“三弟,你去捅马蜂窝了吗?怎的被蛰成这幅样子??”
“别,别提了。”我挣扎着睁开肿得不成样子的眼睛,忍不住又鞠了一把辛酸泪。这些马蜂真的是毫无人道,若不是我狠心掏了半罐蜂浆撒落到空中,引开大部分马蜂,现在不知道还睁不睁得开眼。
就是难为被蜂浆扔中的桃妖了。
“三弟,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要不要紧?”
马面关心地问着,我勉强张开嘴巴。
“快,带我去冥殿……”
“好好好,”马面小心翼翼抬起我,又对牛头道:“你在这里守着,我带三弟去冥殿。”
我松了口气地闭上双眼。
身上被蛰的地方又肿又痛不说,还有一股灼热感。冥王乃泉眼所化,应该有办法消除这股难受的灼热感。
马面很快就带着我来到忘川前,却见老刺头坐在船上 ,正和一人把酒言欢。
“莫兄,小弟敬你一杯。”
“老刺儿,大哥也敬你一杯。”
那人背对着我们,声音很是熟悉。可我浑身肿痛的,一时间真想不起来是谁。
“老刺头,你先别聊了,先载我三弟到冥殿,救命呢!”
马面捧着我,急急上前道。
“莫娅小子?”老刺头将视线投向我,疑惑道,“他怎么了?”
“莫娅??”
另一个声音传来,我无力地抬了抬眼。
这声音,这身形,这相貌,还有那撮胡子……
“爹?!”
我瞪大了眼睛,莫老头子跪坐在老刺头的船上,也是一脸惊愕地看着我。
我怎么给忘了,他是挨了我一鞭含笑九泉鞭的,自然一路狂笑到地府了。
“闺……”
他刚要出声,我一把扑过去捂住了他的嘴巴,担心我是女子的身份暴露出来。他却抓开我的翅膀,当头一句喝道:“龟孙子!”
……我无力地垂下头。
我怎么会傻了吧唧地以为这老家伙会热情的喊我闺女呀。
“啧啧,瞧这浑身上下被蛰的,让你抢老爹的蜜罐!这下遭殃了吧?后悔了吧?”
莫老爷子捏着我的翅膀,左翻右翻,止不住地啧声。
老刺头也赶上前来,伸爪就要朝我摸来,我连忙扑打着翅膀躲开。
我才刚被马蜂蛰完,这刺猬精浑身是刺,不得蛰死我。
“莫娅小子,我都听说了。你爹特地来地府看你呢,多么温馨多么令人感动啊。”老刺头摸我未果,又热情地摸着老爷子。那两人惺惺相惜的样子,让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浑身的肿痛感更强烈了起来。顾不得问他们是怎么好上的,我悲戚地喊道:
“你们别再说了,再不送我到冥殿,就可以直接找小白带我去轮回殿了!”
伤口处的灼热感越来越强,我受不了地趴在船板上。
马面也跟着催促道:“快将三弟送去吧,瞧他这样儿,伤的不轻啊。”
莫老爷子起身,轻轻一跃到岸边,整了整衣襟道:“与君一席话,胜喝十壶酒。今日莫某还有要事,先走一步。”
老刺头感动得热泪盈眶,“莫兄,他日一定再来地府,咱们醉饮三千!”
“你鸦了个东的快走啊啊啊啊——————!”
我终于愤怒地一口咬住老刺头的手,他痛得甩手,连声应道:
“好好好,我这就带你去冥殿,你先松口,松口啊!”
“不轰(松),没看见冥王,屎(死)都不轰(松)!”
我口吃不清地叫喊着,逼得老刺头死命地摇着木浆,一路疯跑到了冥殿。
“哎哟喂,殿下,您快把莫娅拉开呀,痛死我了这……”
老刺头冲入殿内,朝正坐在案前写着些什么的冥王哀叫道。
冥王听见动静,起身朝我们走来。他穿着那件莲花青衫,显得身姿更是修长挺拔。
见了我这副样子,他剑眉微皱。
“这是怎么了?”
听到那清泉般的声音,我松开牙齿,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掏出藏在怀里的蜜罐。
“马蜂,蛰……”
随后两眼一黑,我终于欣慰地晕了过去。
第19章 孟婆的喜宴
“热……”
我难受地嗫嚅出声,感觉自己好似处在一片火海当中,脑子晕得好像一团浆糊。四肢又痛又烫的。
“别怕,忍耐一下就好了。”
有什么抚上了我的额头,然后一股凉渐渐地浸透心头,好似一股清泉注入身体般,那磨人的灼热感一下子消去了许多,意识终于感觉清醒了些。
我慢慢睁开了眼睛。
一张清冷的俊脸出现在眼前。细长的剑眉微微皱着,清澈的眼眸倒映着我的模样。
谢天谢地,是一只消肿了的乌鸦。
我拍拍翅膀,茫然地坐了起来。我们在冥殿内,我正躺在冥王的手心里。
“殿下……”
“笨蛋殿侍,就为了这个,被蛰成这样?”他轻敲我额头,眼神依然清冷,语气中却透露出一丝关怀。
我望了望搁在一旁的蜜罐,憋屈地把头埋在翅膀里。
“殿下薄凉。”
他轻笑一声,指尖轻揉我的头。
“本座又没有责怪你,你委屈什么?”
“殿下嘲笑莫娅了。”
“本座没有。”
“……”
“乖,抬起头来。”
我可怜兮兮地抬起头,“殿下真没嘲笑莫娅?”
“没有,只是……”他轻掩嘴角,“只是方才看到你时,还以为老刺头带了串葡萄来。”
葡萄…………
我一脸黑线地看着他,他却笑得更欢。
刹那间好似清风抚过,那清冷的眉目变得温润了起来,眼角的笑意好似清泉般满溢而出。
我怔了怔。
从未见过笑得这样开心的殿下,心里某个地方好似被暖暖地触动了。
“怎么了?”
他轻声问道,嘴角仍止不住的上扬着。
真是个薄凉的主儿。
我闷闷地爬下他的手掌,歪歪斜斜地走到案前。
一封黄皮信铺在桌面上,信上还有未干的墨迹。
“吾意已决,恕不再回……”
我轻念出声,却被一只手抓了回去。
“别看,这些不关你事。”
冥王收起了信纸,淡淡道。
我又好奇地又瞧了瞧,他干脆拎起我丢到袖子里,朝殿外走去。
“你昏迷一天了,老刺头的婚宴已经开始了,再不去就要迟了。”
我讶然,还以为我只是昏了一下,不想竟已经过了一天。
“可是殿下,我要这幅样子去?”
我指了指自己的翅膀,他斜我一眼。
“伤没全好,乖乖呆着吧。”
我沮丧地垂下头。
果然,走出冥殿没多远,便隐隐听到敲锣打鼓的欢呼声一阵一阵地传来。
我兴奋地探出头去瞧。
地府到处挂上了红色的喜头,将平日里幽暗的地府染上一层喜色。路边的彼岸花也仿佛呼应似的开的火红妖娆,一簇接着一簇红毯般地散在路旁。
鬼差鬼君们也欢呼着扛着一个个箱子走来走去,不知是不是给老刺头送礼去了。
说到礼物,我才想起蜜罐还放在冥殿内,连忙对冥王道:
“殿下,那蜜罐……”
“很好吃。”
他淡淡道。
我却懵了。很好吃?什么叫很好吃?
一股不详的预感浮上心头,我抖着嘴唇问:“殿下,很好吃指的是……”
“香味浓郁,入口即溶。味道清甜,滑而不腻。”他低下头,微微笑着,“我全吃完了。”
我立刻呆若木鸡。
“怎么了?一副面如死灰的样子。”
疑惑的声音响起,我恨不得捶胸顿足。
我何止面如死灰,我还心如止水!!
那罐蜂王浆是我拼了老命去抢回来的呀,还被蛰了一身伤,没送到老刺头手里不说,我还一点都没尝到,全让这冥王给吃了!!
“殿侍?”
我心里止不住地骂畜生,嘴里却只能嗫嚅着道:
“没什么,殿下喜欢就好。”
“下次不必这样,你只要好好服侍本座,本座自然待你好。”
好你个娘亲!
我闷闷地缩回他衣袖里,不再说话。
不一会儿,冥王就带我来到了忘川河前。
忘川河道上挤满了大大小小的船,船头都系着红色的喜头。船上摆着酒席,碰杯声和吆喝声相互交错。鬼君们大声谈论着,鬼差们也七歪八倒地嬉笑着,一片热闹非凡。
我不禁感到新奇,婚宴竟是在这里举行!
“来来来,干杯干杯!”
老刺头坐在河中央最大的一艘喜船上,红色的喜服被他刺得满是窟窿。他举着酒杯,面上微红,显然已是微醺。孟婆也是一身红色喜服,巧笑着偎依在老刺头身旁。她眼角的皱纹虽然比忘川的水纹还要密,可眼眸里的柔情却比蜜糖还要浓上几分。
见了我们,老刺头笑呵呵道:“哟,殿下来了,莫娅也来啦!”
他这一句话不大不小,却好似听进了每一个人耳朵里,全场却一下子静了下来。
我悄悄看着冥王。他绷紧了一张脸,好像来参加的不是喜宴而是丧宴一般。
“今日大喜,大家不要拘谨,随性就好。”
他只淡淡地说了句话,大家便立刻端正坐好。吟诗的吟诗,作对的作对,好不风雅。
老刺头虽然有点尴尬,但还是招呼着我们坐下了。
席间除了新娘和新郎,还有牛头马面与黑白无常。
“殿下愿意为小的办喜宴,小的已是感激至极。今日殿下屈尊来小的这陋席,小的一定要敬殿下一杯。”
老刺头笑呵呵地为冥王满了酒,我闻见那香醇浓厚的陈年香味儿,忍不住兴奋地从冥王袖子里爬了出来,跳到桌子上,垂涎地看着那壶陈年香,就差没把口水滴下来了。
“老刺头,今日你的得意可少不了我的功劳,是不是也该给我满上一杯?”
“那必须的。”他笑着给我满上了酒,我欢喜地张开尖长的嘴巴就要吸,却被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捏住了嘴。
“伤还没好,不准喝酒。”
我委屈地看着那这只手的主人。
冥王一脸云淡风轻的样子,丝毫没有为自己无情的举动而感到惭愧。
我气闷地在他手心啄了一下。
他微愣,脸不明不白地红了起来,手上的劲儿却松了。
我趁这空儿,乐颠乐颠地挪到酒杯前,欢欢喜喜地喝了个满足。
许是见冥王的脸色不再紧绷,席间众人也渐渐放松了起来。
小白可爱地在脖子上挂了串红辣椒,我好奇地问:“挂这个做什么?”
“驱鬼用的。听说,凡人结婚的时候亲友会挂上这个,结婚的时候就不会有鬼神来捣乱了。”他的笑容很是灿烂,“莫娅哥哥要不要也挂一串?”
众人皆一愣,我脸部的肌肉也狠狠地抽了抽。
“今日来参加喜宴的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