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室谋略(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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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室谋略(全本)- 第1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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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城恒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躺倒了床上去。
谁曾想他刚过去躺下,孔琉玥便又起身躺回了榻上。
他只能再跟着躺了过去,其结果不用说,孔琉玥又躺回了床上去。
如此几个回合后,傅城恒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四月的天晚上还是有些冷,玥儿的衣衫又单薄,万一受了凉可不是玩的。他只能认命的躺到榻上睡了,好在被窝是孔琉玥才躺过的,还带着她身上的温暖和特有的馨香,躺在里面,倒也跟她就躺在他身边差不多了、半夜,外面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隔着窗栅,雨声清晰,一点点,一滴滴,床上和榻上的人都是好不容易才入眠。
第二天早上起来,刚刚抽芽的嫩叶被雨水洗的干净清亮,天地间都变得澄净起来,让人不由得精神一振。
“夫人,下雨了,天气自此只会越来越暖和了……”珊瑚与璎珞一人捧了热水,一人捧了丝巾手绢儿等物进来。
话没说完,不经意就瞥见傅城恒躺在榻上,二人脸上俱是闪过一抹惊色兼忧色,随即便自发压低了声音:“夫人是现在梳洗,还是等会儿?”正是因为知道侯爷今儿个沐休,她们才有意迟了一些进来,谁知道夫人倒是起了,向来起得比夫人早的侯爷却还睡着,且还睡在临床的榻上,一看便知道昨儿个夜里两人没有歇在一块儿,——原以为两人的关系已经有所好转了,谁曾想瞧着却比先时更糟了,先时还同睡一床,如今却各睡一床,这可如何是好?
孔琉玥道:“就现在梳洗罢,侯爷还睡着,吩咐下面别让人进来吵了他、再有就是,你们知道什么说得,什么说不得。”
珊瑚与璎珞忙都肃色应了,跟着她走进了净房去。
外面傅城恒听得主仆三人的脚步声消失在房间里后,便睁开眼睛,猛地坐了起来,一边动手穿衣服,一边暗叹道,怎么玥儿的性子就那么执拗呢?偏偏对上她的执拗,他除了妥协,还是只能妥协,看来得尽快想出一个应对之策来才行!
傅城恒一夜没睡好,孔琉玥也没好到哪里去。
她看着镜子里自己眼睑下的青影和憔悴的容颜,不由暗叹了一口气,果然习惯是很可怕的东西,她才坚持了一个晚上,已是觉得有些坚持不下去,难怪人常说“习惯成自然”呢!
说来孔琉玥虽和傅城恒爆发了前所未有的大矛盾,在过去这将近两个月以来,因为傅城恒的坚持,他们虽没睡在一个被窝里了,毕竟仍睡在一张床上,能感受到彼此的气息就在咫尺,因此她内心深处还是会觉得安定;不像昨晚上,哪怕知道他跟她就在同在一个房间里,她甚至能听得到他的呼吸声,但她依然没有了往日的那份心安,故而一直辗转到交四更了方迷迷糊糊睡着。
由此可见,习惯的确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
而这还只是令她无法入睡很小一方面的原因,真正令她无法入睡的,还是傅城恒提出的那个半年之约。
当时情绪上来时,答应傅城恒的要求孔琉玥还没觉得犹豫,也没觉得太难受,相反还有一种事情总算要出个结果了的解脱。然真当她躺到床上,将旁的思绪都放空之后,她才发现,其实自己内心深处对当时自己的咄咄逼人是有些后悔得,——不管她有多美不愿意承认,她内心深处的确是后悔了,她瞒不了别人,瞒不了自己!
她不止一次在心里问自己,这真是你想要的结果吗?果真到了那一天,你难道不会后悔?离了傅城恒,你难道还能找到一个跟他一样对你好包容你的男人?他不过是犯了一个绝大多数人都会犯,甚至连你自己处在他的立场上也十之八九都会犯的错误而已,难道就真那么不可原谅?难道真要将他推到再够不着你的地方,真要将事情弄到再无回寰的余地,你才能满意?难道就真不能好好过日子吗?像如今这样相敬如冰的日子,难道你真还没过够?
她知道自己纠结的其实并不全是傅城恒对她下药的事,而是他对她的不信任,可话又说回来,她难道就对他全然信任了?正所谓“真心还需真心换”,她自己都没对他做到全然的信任,又怎么能够反过来要求他全然信任她?这简直就是典型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她一遍又一遍的在心里问自己,又一遍一遍的在心里回答自己,自问自答的结果就是,越到后面,她越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自己,也越是茫然以后该要怎么办?又忍不住怨怼起傅城恒好好儿的提什么半年之约来,他若是不提,她岂不是就不会话赶话的答应下来了?怨怼完傅城恒,她又忍不住怨怼起自己来,孔琉玥,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矫情这么放不开的?果真你不甘心,你就干脆一点,说走就真走,如今你是既不愿意走,又不愿意留下,你到底想怎么样?难道你真下了决心要走,还有谁能拦得住你不成?
孔琉玥觉得自己的心理已经出了问题,应该去看心理医生,借助外力帮自己排遣了,只可惜大秦并没有心理医生这个行当,而她最好也是惟一的心理医生韩青瑶又要忙着准备出嫁的事,她实在不想再给她增添麻烦了,于是便只能将自己满心的抑郁都积存在腹内,然后在折磨傅城恒的同时,更折磨自己,且自己都说不准这样的折磨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等到孔琉玥梳洗妆扮好从净房出来,傅城恒也已经梳洗完了。
两人寂然用毕早饭,孔琉玥便去了乐安居。
初华一见到她,便仰头问道:“爹爹今儿个不是沐休吗,怎么没跟您一块儿过来?”
孔琉玥笑了笑,“你爹爹好像有事去了外书房,过会子应该会过来。”
初华有些失望的点了点头,“我还想着请爹爹帮我参谋一下在我屋里摆什么陈设好呢!”
老太夫人在一旁闻言,因笑道:“你爹爹忙得很,哪有时间管你这些个事?倒是我今儿个没空,我帮我参谋去罢!”说着便要下罗汉床,眼睛却一直望着孔琉玥。
孔琉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老太夫人这是要让她跟初华一块儿去呢,因笑道:“昨儿个夜里下了雨,有些凉,地上也有些滑,祖母还是别去了,让我跟初姐儿去罢。”
“也好。”老太夫人就满意的点了点头,“我都老背晦了,我挑的东西你们小人儿家未必会喜欢,倒是你们娘儿俩年纪相差不大,更能说到一块儿去,看东西的眼光也更能一致。”
娘儿俩?孔琉玥暗自苦笑了一下,她只希望她们能相处得跟朋友一样,彼此能做到基本的尊重足矣,至于母女,还是算了吧,别说初华接受不了,她自己先就接受不了!
一大一小遂辞了老太夫人,由落翘带着几个小丫鬟跟着去了库房。
孔琉玥在库房钱的台阶上就停住了脚步,笑道:“初姐儿,既说了让你自己布置屋子,想怎么布置,都由你自己做主。你挑好了东西,列好清单,一式两份,然后让粗使的婆子持了清单帮着搬到芜香院去即可。我就不跟你进去了,在外面等你。”说完,让小丫鬟搬了把椅子来,坐在外面一边看起地上发了新芽的嫩草,一边等候起她来。
初华站在扇门半开的库房前望着孔琉玥恬淡的容颜,一时间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儿。
照理说她该讨厌她的,撇开她是他们姐弟几个的继母,而继母就没一个是好的先不谈,正是因为她的到来,爹爹对他们姐弟的关注才比从前少多了……可是,她发现自己心里竟怎么也讨厌不起她来,她不能否认正是因为她,爹爹脸上的笑容才比以前多了,府里的格局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还有,她从来不曲意取悦巴结他们姐弟,却使得包括她在内的他们姐弟三个心里其实都对她评价不错,也许,她真的有她独特的过人之处?
由落翘陪同着在库房里转了一圈,初华最终挑定了两盏精致的绘花鸟宫灯、一个珐琅彩的梅瓶、一套旧窑粉彩茶具、一座十二扇紫檀木嵌象牙花映琉璃的槅扇并另外三四样小摆件。
孔琉玥见了暗暗点头,果然不愧为世家嫡女,打小受到良好的教育,初华挑的这些东西都华而不俗,几乎每一件都能恰到好处的用上,却又恰如其分的既不会让老太夫人觉得过轻,又不会觉得过重,将来必定是一把主持中馈的好手。
果然老太夫人见了初华挑的东西很满意,当即便吩咐卢嬷嬷:“去我库里把这几件东西都下了帐,登记到初姐儿名下。”
初华忙谢了老太夫人的赏,由提出要先看看屋子去。
不想老太夫人闻言,也来了兴致,“我也帮你看看去!”于是一大群人前呼后拥的去了芜香院。
屋子是孔琉玥早已去看过几次,但凡能看得见的不足之处都早改了的,看房的结果不用说自是皆大欢喜,老太夫人脸上的满意之色也更甚,指着第二进院子的西厢呵呵笑道:“如今只得镕哥儿一个人住这里,难免有些寂寞,等再过个几年,他添了小兄弟,自然就热闹了。”
卢嬷嬷在一旁笑道:“等再过个几年添了小少爷,三少爷又该搬到外院去了,要热闹,只有齐聚在您老屋里的时候了。”
老主仆两个说得起劲,浑然没注意到孔琉玥的脸上瞬间变了几变,几乎就要忍不住脱口而出让她们不要再说了,并告诉她们,她极有可能不会有孩子了!
忍了忍,还是忍住了没有说出口,反正半年后她一多半是要离开的,等她离开后,她们该知道的,自然也就知道了!
再回到乐安居,孔琉玥的兴致便有些不高。老太夫人却浑然不觉,仍与卢嬷嬷说得高兴,“……还好当初特意选了三进的大院子,将来就是添再多的小丫头小毛头都不怕住不开!”
说着,终于发现了孔琉玥的异样,因蹙眉关切的问道:“怎么了?”难道她心里其实不愿意三个孩子回去?
孔琉玥回过神来,忙强压下满心的烦躁挤出一抹笑意,道:“没什么,就是想着再过几日便是端午了,要提前准备的事情不少,一时间有些走神。”
老太夫人闻言,眉头舒展开来,点头道:“这样大节,的确马虎不得。”顿了顿,面上带出了几分犹豫,“说来老三一家子搬出去也有好几个月了,平常除了初一十五回来给我请安以外,彼此也没个见面的时候,偏你母亲又病着,因此我想着,让他们提前回来,在家里住上几日,待过完了节后再回去也不迟,一来大节下的,全家人也能吃个团圆饭,乐和几日,二来指不定你母亲心里一松快,病就好了呢?只不知你意下如何?”
之前傅旭恒和三夫人每逢初一十五回来给老太夫人请安时,孔琉玥虽都是避开了的,——正所谓“眼不见心不烦”,省得见了他们自己心里不痛快,但对他们双方见面时的情形也还是大略知道的,因此对老太夫人会忽然由此一说倒也并不吃惊,反而微微有些嘲讽,她就知道,老太夫人不管当时对傅旭恒有多么失望,等事情一过了,仍然是会忍不住心软的,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但老太夫人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除了答应,还能怎么着?难道还真能不让他们回来不成?不孝不悌的罪名她可担不起!
因点头道:“那孙媳下去后便命人洒扫清溪坞去。”反正老太夫人自己都说了只有几日的,那她就当生命里没有那几日罢了,忍忍也就过去了。
孔琉玥原以为自己至少得忍受三房十来日的,没想到中午傅城恒就给她带回了好消息,“……我跟祖母说了,最多让他们回来住三日,不然府里的丫头们该人人自危了,祖母无言以对,只得答应了。”显然老太夫人也对他提出了此事。
虽说依照孔琉玥的本意,是连看都不想看到傅旭恒一眼的,但她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能将十日减成三日已经是意外的惊喜了,她还是知足罢。
孔琉玥先给傅城恒道了谢,——不管他是不是为了她才在老太夫人面前据理力争,他的据理力争为她省了不少事的确是事实,那她就该给人家道个谢。
然后才说起三个孩子搬家的事,“……屋子都收拾得差不多了,祖母已经去看过了,侯爷什么时候有空,不如也去看看,若是觉得有什么该添补的地方,妾身也好即刻吩咐人去办。”
傅城恒闻言,沉默了片刻,方道:“我下午就去看。”又有些犹豫的道,“说来你也有日子没见韩小姐了,要不哪日得了闲,你上将军府逛逛去?到时候我再出面去请了老华太医,顺道帮你瞧瞧身子可好?”
因为心里对孔琉玥有愧,对初华姐弟三人搬回长房来跟他们住之事傅城恒便不是很上心,怕自己一旦表现得太热络,会让孔琉玥见了触景伤情,虽然他已确信她不是那种人,但他潜意识里依然觉得她会难过,而他不想她难过,是以连劝她看大夫之事,近来都一直小心翼翼的不曾提起过。
而今日之所以会提出来,则是因为昨晚上提出那个半年之期后,他实在害怕半年后她真会毫不犹豫离开自己,且她的身体也再拖不得了,再拖下去,谁知道会不会连那最后一线希望也给拖没了?故而他才会试探着出言劝她,就是希望她能早日接受治疗,早日康复,然后他好早日让她有孕,以便能一辈子绑住她,——虽然这样的做法有些卑鄙,但真要到了那一天,只要能留住她,他也吧顾不得那么多了!
孔琉玥知道他的心结,事实上,那件事也已成为她的心结了,不然她也不会怎么也走不出来,甚至于到了自己都觉得自己需要看心理医生的地步。想了想,决定最理智最开诚布公的与他谈一次,就当是给他,更给自己放一条生路,因正色说道:“傅城恒,我们好好谈谈。”
命珊瑚沏了两杯热茶来,又将众伺候之人都打发了之后,方继续说道,“我觉得我们之间已经陷入一个怪圈了,一方面,你拼命的认错,拼命的要我原谅你,然后在这个要我原谅你的过程中,你一天比一天愧疚,一天比一天觉得对不起我,这样其实已经影响到你真正的判断力了,你难道不知道当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产生的愧疚越多,那他对她存在的爱越变少吗?这两者的关系是此消彼长的,你极有可能并非非我不可,只不过你的思想暂时被愧疚所主导了罢了,而且这样的日子,我就不信你不会感到疲惫甚至是厌倦。”
“而另一方面,我是伤心是难过,但也并非完全走不出来,可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我,让我被迫一遍又一遍的去回想那些并不美好的过去,这样下去,我们两个只会在这个怪圈里越陷越深,怎么也走不出来。你昨晚上提出的那个半年之期,我事后仔细想了想,觉得也有一定的可行性,就让我们在这半年里,尽量冷静友好的相处,相信半年的时间,已足够我们更深入的发现彼此的优缺点,也足够我们更冷静更理智的做出正确的判断了,到时候不管是要分开,还是要……,我们便谁也不会再觉得有遗憾或是不甘心,不然在以后的日子里,我们要不就是让对方成为自己心底一根永远拔不掉的刺,继而影响到彼此以后的生活;要不就是心里终究会有几分不甘心,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再爆发一次,依然影响到以后的生活。只不知你意下如何?”
傅城恒没想到孔琉玥还会愿意开诚布公的跟自己冷静理智的谈论他们之间的事,他不由又惊又喜。最让他惊喜的还不是孔琉玥的态度,而是她话里的另一层意思,她那句‘不管是要分开,还是要……’虽然只说到一半便没再说下去,但绝对是他在过去这两个月以来,听到过最好听的一句话!
说心里话,傅城恒的确已经很累了。
当然,这累不是指的身体上的疲惫,身体上的疲惫他从来都能忍受,不然他也不可能被公认为大秦第一猛将了。他是心累,前所未有的累!
在过去这两个月中,傅城恒为了能得到孔琉玥的原谅,已是做尽了他这辈子所有以前连想都不可能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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