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室谋略(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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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室谋略(全本)- 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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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笼握表手里不过盈盈一把,打开后却足有七尺见方的帐子,轻薄疏透,犹如浮着一层淡淡的紫气,帐脚则缀着金银、珠玉、水晶、琥珀等物,华丽得简直要晃花人的眼。
三夫人在一旁笑吟吟的介绍:“此帐子名为‘七宝紫绡帐’,瞧着虽轻薄疏透,却冬日风不能入,盛夏则清凉自至……”
一边介绍,一边还拿意味深长的眼神看孔琉玥,试图从她脸上也看到惊羡之色,却见她依然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就像她手里拿的并非是一笼价值连城的帐子,而只不过走一笼再普通不过的帐子一般……一下子就觉得意兴阑珊又有些后悔起来,她早就应该想到这个小庶女能见过什么好东西,便是拿了再好的东西摆在她面前,估计她也说不出个好歹来,她可真是亏大发了!
孔琉玥虽然不能悉数猜到三夫人此时心中所想,却也能猜中个五六分,不由暗自好笑,遇上她这个不“识货”的,三夫人只能自认倒霉了。
一直到大家都送毕了贺礼后,老太夫人才笑呵呵的命人将她送给孔琉玥的礼物拿了出来。
丫鬟领命将礼物捧出来,众人无不艳羡,却是一颗高约一尺的珊瑚树并一对福宇宝石石榴玉枕。
太夫人和三夫人看在眼里,目光都变得深沉起来。这两样东西,可都是太夫人压箱底儿的宝贝,之前他们破系只是在家里有大宴时,说要借了去摆摆都为能借到手的,如今却直接给了孔氏,给了大房于是大家又笑闹着商量起让孔琉玥作东道的事来。
孔琉玥因款款站起来道:“我初来乍到,对府里的规矩和大家的爱好都不甚了解,少不得只能麻烦三弟妹帮着料理了。”又笑问三夫人,“也不知道大概要花多少银子?一百两够不够?”
竟敢使唤劳动起她来!三夫人心中暗恨,面上却满满都走笑:“咱们才得几个人?便是摆上几桌酒,在家里唱堂会也尽够了,大嫂真是好大的手笔,不愧为是国公府出来的!”整个候府乃至整个京城谁不知道你只得四十八嫁妆,而且柱国公府还不是你正经娘家,谁知道那四十八抬嫁妆值几个钱,在这里摆什么阔?
孔琉玥装作听不懂她话里的暗讽之意,一脸谦逊的道:“我什么都不懂,什么也不会,以后还要麻烦三弟妹多指导指导才是!”
正说着,有小丫鬟进来禀道:“回老太夫人,王妃娘娘来了!”
“哦?”老太夫人闻言,越发喜悦,忙领着众人接了出去。
远远的果然看见晋王妃被一大群人簇拥着,煊煊赫赫的走了过来。
众人忙跪下行礼。
早非跑过几个丫鬟来,扶起来老太夫人。

78…2

晋王妃随即也走了过来,虚扶着老太夫人的手笑嗔道:“不是早就说过很多次,随便让谁出来接我便是了,您老人家又亲自来接,下次若再如此,我可就不会来了啊!”
她今天穿了件大红五彩鸾凤遍地莲的对襟褙子,下面是蜜合色流云百福蜀锦裙,发髻婉然如同飞燕翔来,顶上绾着一支鎏金点翠朝凤钗,边上是一溜赤金含珠小凤簪,后头还有个宝石金蝶压鬓,手上则戴着宝石镯子,真真是五光十色,华贵逼人,一下子就衬得其他人黯然失色起来。
大家一起进到屋里落了座,当然,够格坐的也就只晋王妃和老太夫人而已,连太夫人都只能坐在下首的太师椅上作陪。
有丫鬟上了茶来,三夫人忙抢上前接过,笑吟吟的端了一杯递给晋王妃:“大姐,请喝茶!”
晋王妃笑笑:“辛苦三弟妹了!”接过茶浅啜了一口,却并不正眼看三夫人。
当着满屋子的人,三夫人面上有些挂不住,但还是强笑着又分别给老太夫人和太夫人奉了茶,才退到了太夫人身后去站着。
晋王妃于是说起孔琉玥封诰的事情来,就商量老太夫人,“……当初皇后娘娘可是赏了东西的,如今封诰也下来了,名正言顺,也是时候该进宫去给皇后娘娘谢个恩了。整好我今后有事进宫去,我就想着,到时候顺道过来接了弟妹一块儿去,您看可好?”
话音刚落,下首太夫人的面色便从刚才的有些难看,瞬间变得铁青起来。
原来按照各公候府的惯例,除过有大节气,譬如万圣节或者过年之外,平常其他时候能进宫的,大多都是各府有诰命在身且又主持中馈的当家主母。
而永定侯府则因傅城恒袭爵之后便为老侯爷守孝,一直未再娶新妻,所以主持中馈的责任,便落到了三夫人头上;偏生三夫人身上只得一个五品孺人的诰命,不够格进宫去,于是每次需要进宫之时,都是由已经孀居了的太夫人去的。
如今孔琉玥过了门,且礼部也已经封诰过她了,照理这些事体,以后都该由她出面了,但在那之前,还得由太夫人最后带着她进宫去一次,算是认认门。
可是现在听晋王妃的口气,竟是打算直接剥夺了太夫人这项权利,由自己亲自代劳,饶是她在认亲当日便已略略提及此事,太夫人依然接受不了,她原来还以为晋王妃是说着玩的,只是相当着府里众亲眷的面落落她的颜面而已,因此虽暗暗恼怒,却并未放在心上,压根儿没想到,她竟是来真的!
一想到事情一旦传开,京城所有人都将知道她这个所谓的母亲在晋王妃眼里根本不名一文,在孔氏这个新妇眼里她这个婆婆也不过只是摆设,太夫人就没办法让自己不生气!
然而晋王妃却像是没看到她的脸色有多难看一般,依然笑眯眯的在与老太夫人说着话儿,“……前儿个进宫时,皇后娘娘还问起您老人家身体可好不好呢,又问我您对新孙媳妇满意不满意?我就讲弟妹的品貌形容了一番,皇后娘娘听了,欢喜得不得了,说等不及要见弟妹了呢!”
又笑着看向一旁的孔琉玥问道:“这几日可还习惯?家里的丫头婆子也还听使唤?你要记得,你是御封的永定侯夫人,这府里除了老太夫人和侯爷以外,就数你最大,若是她们胆敢不听使唤,就该拿出你应有的气势来,明白吗?”
孔琉玥微汗,晋王妃是出嫁了的姑奶奶,身份又高,自然是想说什么便说什么,根本不需要顾忌、可她不行啊,再怎么说,太夫人也是她名义上的婆婆,她若是想为难她,还是有的是由头的,这还是明面儿上的,若是她再指使三夫人及手下人暗地里给她使使绊子什么的……不过想归想,孔琉玥的立场还是始终和晋王妃一致的,“多谢姐姐关心,弟媳还习惯,府里的人也听使唤。”
晋王妃就满意地点了点头,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你穿这身衣服还不错,不过这发式就显得有些不够庄重了。这样,我明儿打发一个平常专门给我梳头的婆子过来,你让你身边的梳头丫鬟跟着学着点,以后也用得上。”
梳头可是一门学问,尤其是命妇进宫要梳的发髻,手法繁复不说,什么场合该梳什么样的头,也是有一定定制的,绝非等闲人就能梳好的,孔琉玥以前也曾听蓝琴无意说起来,因此闻得晋王妃这么说,忙不迭屈膝道了谢:“多谢姐姐厚爱!”
晋王妃又笑着喝了一口茶,“对了,还忘了把我送你的贺礼拿出来了。”
命丫鬟们,“把本宫送给舅夫人的贺礼抬上来!”
丫鬟们忙答应一声,去了几个,好一会儿方抬着贺礼进来了。
却是一枝高约三尺有余,通体红色,纹带如云,底座为莲花宝座,一共九枝灯头的玛瑙灯树。那灯树呈半透明状,并无半点裂纹砂心或是其他杂质,一望便知价值连城。
“这是前次安南国岁贡时进贡来的,皇上赏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又赏了我,如今我把它送给你,你可得收好了,别辜负了我的一片心!”晋王妃一边说着,一边接过丫鬟递上的蜡烛,亲自将其一一放到那九个等头上,彼时虽是白日,屋内却瞬间流光溢彩起来,简直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球。
孔琉玥终于找到嫁给傅城恒的第二个好处了,那就是时常能得到一些旁人一辈子别说拥有,甚至连见都可能没见过的价值连城的宝贝,譬如之前三夫人送的那副七宝紫绡帐,譬如之前老太夫人给的那棵珊瑚树,再譬如现在晋王妃赏的这棵玛瑙灯树……这还只是一天之内呢,要是长此以往,她岂不是真的要发达了?
“我虽然没有很多很多的爱,但至少我已经有很多很多的钱了!”她一边自嘲的暗想着,一边屈膝给晋王妃道了谢。
送走晋王妃,又忙乎了大半日,孔琉玥终于得以回房,将那只是看着好看,实则其中无比的华服给换了下来。
她刚躺在软榻上,打算休息一会儿,璎络急匆匆走了进来,屈膝行礼后低声道:“夫人,老太太得知夫人册封了一品诰命夫人,使何妈妈送礼物来了。”
尹府竟然这么快就得到她册封诰命的消息了,难道是一直派人在外面守着不成?孔琉玥思忖着,缓缓坐了起来,“请进来罢!”心里却又忍不住纳罕,这样卖好的时刻,尹老太太不说自己亲自上阵,至少也该使个尹府的主子来方显诚意啊,要知道如今是他们有求于她,如何竟只使了个管事妈妈来?
璎络答应着去了,这里孔琉玥又使人去叫了梁妈妈来。何妈妈跟梁妈妈一样,都是尹老太太跟前儿得用的管事妈妈,两人曾共事过十几年,可以说由梁妈妈在一旁帮着她接待何妈妈,是再合适不过了。
梁妈妈前脚刚到,璎络后脚便领着穿牙黄色比甲,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何妈妈进来了。

78…3

恭恭敬敬的行过礼后,刚抬起头来,何妈妈便立刻被榻前红漆雕花挂屏上,还没来得及收起得一品夫人诰命礼服吸去了目光。新的彩冠华服放在一起是异常的高贵漂亮,不比尹老太太的不论是颜色还是款式,都已经显得有写陈旧,她顿时不自觉的更加恭谨了,“给孔姑奶奶道喜了,老太太特意让奴婢将贺礼送来!老太太还让奴婢回与姑奶奶,说本来该使太太奶奶们来的,但因近来天气变化,太太奶奶们都或多或少感染了时疫,怕上门来过了病气与姑奶奶,所以才使了奴婢来,还请姑奶奶见谅!”说着递上礼物单子。
一旁白书忙双手接了,递给孔琉玥。
孔琉玥大致扫了一遍,心思却更多的停留在了何妈妈刚才那番话上:天气变化?‘都’或多或少感染了时疫?这也太巧了罢!
她正想说几句话来表达一下自己的关心,火石光电中,她忽然想到,难道是尹三太太已经找过了尹老太太,所以才把相关人员都给气病了?
念头闪过,她听见自己有些焦急的声音,“都有那些人病了?可严重不严重?请了太医瞧过了吗?”
何妈妈忙赔笑道:“只老太太和二太太和大奶奶病了,已经请太医瞧过了,说是并无大碍,只需静养几日便可恢复了。其他人都还好。”
孔琉玥点点头:“那我就可以放心了。”吩咐梁妈妈,“带了何妈妈下去吃茶,另外,再把前二个老太夫人赏的那两支人参和半斤血燕找出来,让何妈妈带回去。”一边朝她不着痕迹眨了下眼睛。
梁妈妈会过意来,笑向何妈妈道:“有日子不见老姐姐了,我这心里可是记挂得紧,好容易今儿个见了,可是说什么也要与您好好叙叙!”不由分说挽了她的手往外走去。
孔琉玥见状,又再后面补充道:“留何妈妈吃了饭再走。璎珞,去小厨房说一声,中午给你干娘舔几个菜,找你白书姐姐关银子去。”
“是,夫人。”璎珞脆生生应了,上前挽了何妈妈另一只手,跟梁妈妈一起拉着她玩外走。
何妈妈却挣脱了她母女二人的手,折回来又对孔琉玥赔笑道:“回姑奶奶,老太太还有一句话让奴婢带给姑奶奶,说如今姑奶奶既已封了诰命,想必不日便要进宫去谢恩,老太太的意思,想让姑奶奶进宫时,给咱们家婕妤娘娘带句话,就说‘家里一切安好,请娘娘不必挂心!’”
让她带话是假,趁机在皇后面前提及尹纳言,为她说几句好话,让皇后以后多照拂照拂她是真罢?孔琉玥未置可否,只是淡笑道:“当今皇上隆恩浩荡,贴体万人之心,不是年前才下了旨意,准许椒房眷属每逢二六之期,入宫请候看视的吗?想来婕妤娘娘平常也是多有机会见到老太太和大太太的,又岂会不知道府里众人安好不安好?若是真要带话儿,最好还是带几句要紧点子的好!”意思就是,只是带这样报平安的话,显得有些多余。
何妈妈闻言,不由有些急了,孔姑奶奶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不想帮这个忙吗?但一时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让她改变心意,只得强笑着道:“姑奶奶这话儿却也有理,且容奴婢回府后问过老太太和大太太的意思后,再来禀告姑奶奶。”说着急急忙忙便要行礼告辞。
梁妈妈在一旁笑着插言道:“我说老姐姐,说话间就该到饭时了,你这样急急的赶回去,领了老太太和大太太的意思后再急急赶回来,哪里还有时间用饭?便是老太太知道了你是饿着肚子办差,也会认为这是你应当应分的。且留下来吃了再走罢,耽搁不了多少时间的。”命璎珞,“搀了你何妈妈!我与你何妈妈一起伺候老太太二十年,平常最是要好的,今儿个我可得好生做做东道才是。”
何妈妈还待推辞,哪里架得过她母女两个的力气?何况梁妈妈的话也的确说在了她的心坎儿上,也就半推半就的跟着她们去了。
送走何妈妈之后,梁妈妈第一时间过来回话儿,“……老太太和二太太并非是感染了时疫,而是被三太太日前提前要分家一事给气的。至于大奶奶,倒是真个生病了,好像是……夫人回门的当夜,大爷跟大奶奶吵了几句,然后大爷一气之下搬到了外书房去睡,大奶奶气急攻心,便病倒了。如今府里正乱作一团呢!”
果然是尹三太太已经出手了!孔琉玥明知故问,“那老太太可同意了吗?”
梁妈妈满脸的纳罕,“说起来此番可真真是奇了,先前无论三太太怎么闹,老太太都不曾松口,此番却在三太太一提出此事后,便点头同意了,还说怜惜三少爷四少爷两个孙子,打算多分一些产业给三房。不止老太太同意了,连大老爷和大太太也都没有异议,大老爷还提出,三老爷只是个举人,没有官职在身,自然也就没有俸禄,三房分出去之后,家里也没有个进项,只能坐吃山空,只怕过不了几年,日子就会艰难起来,打算就在近日,为三老爷谋个有实际好处的缺呢。”
“只是这样一来,府里的庶务便暂时没人掌管了,大老爷因提出让二老爷致仕,待过上两三年,二爷再大一些后,再重新出仕。但只二太太如何愿意?在老太太跟前儿不是哭便是闹的,闹得沸反盈天,依然改变不了情势,于是一气之下,也提出要分出去单过。这下老太太不愿意了,哭着骂二老爷不孝,自己又气病了,指明谁都不要,只要二老爷在床前侍疾。二太太知道后,唯恐二老爷被老太太说动,真个致仕回家,于是自己也‘病’了,躺在床上水米不进,只说二老爷若真致仕回家,她便不活了,闹得二老爷是焦头烂额,府里其他人则是人人自危!”
一席话,说得孔琉玥暗自冷笑起来,作为尹鹃的亲生母亲和大哥,当初决定昧下她的财产时,尹老太太和尹大老爷可曾有想过会有今天?当初让她明明被昧了银子,却还得感激他们给她置办了那般‘丰厚’的嫁妆时,他们可又曾想过,自己也可能会遇上这样“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时候?什么怜惜两个孙子,打算多分一些产业给三房;什么担心尹三老爷没个宫职在身,不能养家糊口,打算就在近日为他谋个实缺……也不过是跟当日她讨要梁妈妈等人的身契时一样,是出于无奈,是出于怕他们的丑行被公诸于世,而不得不为之罢了,却偏还要把话说得那么好听,真是有够虚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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