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请慢走。”
“嗯。太子也要好生习武,不要辜负了长公主的一番好意。”
男孩的面部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延昊知道。”
扬起嘴角笑笑,阎琛的头略略一偏,吓得我慌忙闪身躲到墙后。要是在这里遇上了,我是该跟他打招呼还是装着不认识?
他事先没说,我也没考虑到。
不过,躲起来看不见应该就可以了吧?我暗地里盘算。直到看不见人,听到雅雅扯大了嗓门喊我,我才从墙后走出。
“上哪儿去了你?”
“呃……刚随便逛了逛,因为发现这附近风景挺不错……”我打了个哈哈。
“没迷路真算你走运,”她拉过男孩,满脸得意地向我炫耀,“这是我弟弟,延昊。当今太子哦!”
我冲他笑笑,微微屈膝,“见过太子。”
“别,”延昊直摇手,“楚儿姐姐叫我延昊就好。”
“好啦好啦,来,延昊,姐带你去练功。”雅雅性急地说。
“还练那套擒拿手吗?”
“不,今儿个换一套。”
“哦,哪一套?”
练功房里。
“楚儿姐姐……”
“嗯?”
“你会功夫吗?”
“……不会。”轻功还没来及学就被派来做卧底,以前学的还都是些旁门左道,要么下毒要么偷盗,我可没脸带坏天朝未来的皇帝陛下。
延昊的小脸垮了下来,“我姐的拳法真是……”
“还、还好啦……”我昧着良心安慰他,视线转向场中正做着示范的某人,看她一边碎碎念着“左青龙右白虎”,一边摆出白痴到惨不忍睹的动作,那个哭笑不得啊……
这家伙,要是当老师的话,绝对会误人子弟。
呃……不,误人家的子弟也就算了,她连自己亲弟弟都误,而且还是……
我在心里为这个王朝默哀三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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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月黑风高夜,此乃绝佳之环境条件,可以杀人弃尸,可以打家劫舍,可以放火嫁祸……当然,也可以趁黑偷盗。
叮嘱好四喜,我换上一身黑衣,出门东张西望一番之后,直奔东苑而去——
目标很明确,首先是夏侯杰的书房。
如果行动顺利,今晚拿到书文,明早就可以找个借口出府,从此“黄鹤一去不复返”,管他的变态表哥加脱线表妹!
然而我的如意算盘没打多久,房内隐隐亮着的灯光就犹如一盆千年冰山上的雪水,从头到脚浇熄我满腔的干劲儿。
……什么啊,夏侯杰这家伙越晚越有精神吗?好歹也是三四十岁的人了,三更天不回房不抱着老婆在床上躺着,呆在这乏味的书房作甚?
悄悄潜到窗前,我把耳朵往上一凑,希望能听到点什么,没想到还真有人在压低了声音对话:
“虞国侯所言甚是,只不过……”是夏侯杰的声音。奇怪,他在跟谁说话?
“不过什么?”一个略显苍老的男声响起,带着不可一世的狂傲与自负。
“朱胜连和乔诀不足为患,只是那个人——”
“哦?你是说姓阎的小子?”
“是。这几次在朝堂上的奏请,都被他驳了回来……”
“哼!”
“而且下官认为,他是针对人来的。”
“不知死活的臭小子!早在三年前我就看他不顺眼了,特别是那张脸,男不男女不女的,让人看了就生厌!”
“呃……的确是让人心生不快。”
我藐视地撇撇嘴,夏侯杰你是不是忘了自己还有个不男不女的儿子?而且“女”得更令人不快。
“那依虞国侯您的意思——”
“无论如何也要想尽办法除掉这三个人,尤其是那臭小子。现在朝廷分为两派,一旦他们倒台,剩下的权利定会收入我们囊中,到那时……”得意的笑声传来,“整个天朝都会落入我们的手中了。”
不是吧,他们要谋反?!
“侯爷英明!”夏侯杰跟着奸笑,“眼下四大家族只剩三家,相信夏侯与虞家一并施压,北堂那老头绝对不敢说东道西。”
“好!说得好!”虞国侯赞道,“不过你这边也要多加注意,虽然我不想承认,但姓阎的小子着实狡猾,搞不好他已经……”
我冷叽叽地打了个寒战,却还冒着冷汗继续偷听。
“下官明白,书文我会妥善保管,请侯爷不用担心……”
听到这里,我悄悄调转身子,摸出危险区域后立马撒丫子朝卧房狂奔——
不得了,真是不得了!蹲墙角居然听来了天大的内幕!!
而且照他俩的口气来看,死人妖这次八成在劫难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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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
“……”要怎么办呢?
“小姐!”
“……”得通知他才行,否则被人砍了都不知道血怎么流的。
“小——姐——”
“干嘛?!”下意识地吼回去,“没看见我在想事情吗,鬼吼什么?!”
“你才是鬼吼吧……”四喜意欲反驳,却在看见我的脸色后声音渐渐变弱,最后就像只蚊子一般哼了两声。
“有事吗?”我白了她一眼。
“嗯,那个……夏侯公子说,”她清了清嗓子,学着夏侯意妖媚的腔调,“楚儿,这几日人家忙着店铺里的事,疏忽了你,你不会怪人家吧?要不这样,今日午时到至阳城内最好的酒家‘怀悦楼’,我请客你吃饭,如何?”
“……”我定定地看着她,好半天才弯出一记僵硬的笑容,“我说阿四……”
“小、小姐?”
“学得不错嘛……居然比夏侯意还要入木三分……”
“呃……”
“我要怎么奖赏你高超的模仿能力呢?”笑得咬牙切齿,这家伙是存心来恶心我的吗?
“不……不用了,谢谢小姐……啊对了,刚刚小翠来叫我去绣花呢,小姐要没吩咐,我先下去了,啊哈哈……”
咧着嘴,四喜一溜烟没了踪迹。
“死丫头!”痛骂一声,我回过神来想起她刚说的话。上酒楼吃饭?这不正是一个回去报信的好机会吗?
而且只要甩掉那个变态就行!
一路上我都在寻思着脱身之计,等到了“怀悦楼”,早已有万全之策在心中。
然而我安心得太早了——
“楚儿,吃饱了吗?”
“嗯,饱了饱了。”也该实施计划了,“我——”
“看到那间店铺没?它可是全至阳最大的茶行,而且一直都是人家在打理喔!”
“咦,你家的茶行?”
“嗯,夏侯家的名下有很多分布全国各地的商行。”
“哦。”那种事怎么样都无所谓啦,“阿意,我想……”
“你想去看看吗?”
“呃?!不,不用——”
“不麻烦,走!”
“哎哎哎,我……我没说要……”拜托把别人的话听完好吗?!
半个时辰后。
“呃……阿意,我想……”
“你想什么?”
“我要去……”硬硬头皮,“去买一些女人用的东西,你——”知道要避嫌吧?
“啊?这样啊……那我陪你去好了。”
“耶?!不不不,你……你是男人,不太方便吧!”冷汗险些要滴下来,他不是吧?
“没什么不方便呀!我们是名义上的未婚夫妻嘛,就算做戏也要认真啊!再说……楚儿你似乎从未把人家当作男的……”
“……”是你的所作所为压根没把自己当男人吧!
“楚儿……”夏侯意小心翼翼地端详我,“你的脸色好难看喔,青色的耶!”
“……你要是再开口,信不信我让你的脸变得比我还难看?!”
他蹬蹬瞪退出七大步远,捂着脸可怜兮兮地望着我。
“好啦好啦,人家不开口了不行嘛?你说过不再打人家的脸的……”
“……”我顶着一头黑线转过脸来,不再看某个让人火大的家伙。
难不成计划要泡汤?不成,绝对不成,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耽误一刻就等于离危险又近一步……
我心不在焉地踱着步,眼睛东瞅西望,心里却在盘算着:到底要怎样才能甩掉碍事的家伙?
思来想去,貌似也只有这一招了……虽然有些伤人,不过对于身为男人的尊严来说嘛……
“啊,楚儿,怎么不走了?”夏侯意奇怪地凑到我跟前,满脸问号。
看着他那张娇艳如媚的脸蛋,虽有些不忍心,但我还是咬咬牙沉声说道,“你很烦耶!”
“咦?”
“像个跟屁虫一样,人家要干什么你也干什么,这样很讨人厌你知不知道?!”
“我……”他的嘴瘪了瘪,轻声说,“你……是说你讨厌我是吗?”
“没错!我就是讨厌你!”看来我的演技还得加强,本该强硬的狠话从口中出来居然会有些颤抖,“雌雄难辨的模样,难道你就没有一丝自觉吗?!”
够毒了吧,还不快甩脸子给我看,骂两句也可以,然后满脸不屑昂首挺胸傲气凌人地转身迈步一二一?
“你……真这样认为?”
……喂,我是让你拿出男人的尊严来,不是叫你红着眼搓衣角给我看好不好?!
“拜托你快点回家吧,随便说一说就要哭,你还是不是男人了?!”这话够直白了吧!
“人家……人家……”声音抖得像萧瑟秋风里的枯叶,“人家也不想的嘛……可、可就是这样了呀……你,你怎么能……人家好伤心啊……”
嘴角抽搐两下,不知怎的我也开始想流泪了……
这家伙,是千刀万枪都戳不破的特级钢化玻璃吗?逼急了只发生点无伤大雅的弹性形变,真是……
我错了,真的错了,千错万错,什么都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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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俗话说得好,明人不做暗事。
但我不是“明人”,最起码我的工作不是“明人”该做的,所以我肯定会做暗事——
趁暗做事。
今夜虽说繁星满天,圆月当空,凭窗赏景小酌一番倒也惬意。不过我现在根本没那个心思,满脑子想的就是要尽快把消息送出去。
“四喜来!”
“小姐?”
“你,”指向床上的衣物,“换上我的衣服。”
“耶?!为什么?”
“我要出去一趟,”整整身上从夏侯意那里硬“哈”过来的男装,我得意地转了个圈,“怎么样,这副打扮?不会被认出来吧?”
“……”四喜的下巴掉到了地上,眼珠子几乎要夺眶而出,“小姐……你的衣服,该不会是……”
“嗯,夏侯意的。”
“耶?怎么会?!”
“我说很喜欢他这件衣服的颜色和饰纹,拼命地夸他有眼光,他就乐悠悠地把衣服给我啦,说是什么‘知音难求’……还是从未穿过的新衣呢!”
四喜的嘴似乎在抽筋,“小姐……你骗鬼吗?”
“如果是超级好骗的弱智鬼,何乐而不为呢?好啦,”潇洒地一甩长发,我冲四喜摆摆手,“做好内应啊,要是事情露馅的话……”
四喜瑟缩了一下,老老实实地颔首,“四喜知道。”
“嗯。”轻推门扉,我一闪身出了屋子。
不知道看后门的赵婶睡着没……早上和她说好的事,不会不认账吧?
“赵婶?”小小声地唤了一句,小屋的木门吱地开了,露出赵婶那张肥油满面的冬瓜脸,和着那双仿佛看见金子一样的绿豆眼。
“楚姑娘,你可来了,我等了好久呢!还一个劲儿在想——”
“好了好了,”我不耐烦地掏出事先准备好的银子,足足有二两——
“哪,说好的价钱,开门吧?”
“好,好……”
赵婶忙不迭地扭摆着肥壮的身子“挪”向门口,鼓捣了一下就拉开了那扇小门,“楚姑娘,你走好。”
“嗯,”点点头,我在她面前停下脚步,微笑着说,“赵婶,俗话说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姑娘放心,我赵婶可不是那种会碎嘴的人!”打断我的话,她拍着胸保证,“‘拿人家的手软’,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今晚我就当什么都没看见。”
“好,大概五更的时候我就回来。”扬扬嘴角,没想到这欧巴桑还蛮受教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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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违了将近一个半月的太傅府,还是从前一样的漆黑寂然,没有半点人声朝气,而且连门也不栓。阎琛这个家伙还真是有够怪癖的。
穿过大厅左拐左拐再右拐,经过花轩,顺着回廊走上一段,就到了那家伙的书房外……咦,不是吧?他还没睡?
悄悄从窗子望进去,我不由得歪了歪嘴,狗屁!分明躺在椅子上睡得正熟!
可是……他习惯点着灯睡觉吗?而且有床不睡,偏偏要躺在硬邦邦的躺椅上……
真是怪胎一个!
我轻轻走近他,迟疑着到底要采用何种方式叫醒他。用摇的?不好,力道太小也许会事倍功半;用喊的?也不好,深更半夜的鬼叫会引起民愤,而且费嗓子;用踢的?更不好,睡得这么熟,用暴力似乎有点趁人不备偷袭的味道……呃,我到底是怎么了?想这么多乱七八糟干嘛?
……怪就怪这家伙的睡脸太纯净、太无邪,让人实在狠不下心打破这份安宁。
于是冥思苦想片刻,我决定了——
用打的。
一个直拳击到脸上,看他还敢不敢露出这么表里不一的无辜孩子脸!
捏紧了拳头哈口气,我抬起胳膊作势要招呼过去——
“你干什么?”
耶?!睁、睁眼了!!
“啊……我……你……那个……”语无伦次地支吾几句,我突然意识到自己举起的拳头,慌忙把它藏到身后立正站好,“呃……爷,你……你醒啦?”
他有预知危险的超能力吗?
“……”阎琛缓缓坐正身子,朦胧的睡眼如梦似影,流转着迷醉的柔波上下打量我,“嗯……再不醒的话,怕是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耶?呃……”只是被我打一拳而已,还没那么大的杀伤力吧?更何况是偷袭未遂。
“有事?还是——”他又靠回椅子,轻扬笑颜,“想我了?”
“当然是有事啊,顺便想你不会稀里糊涂地就被人放血。”我撇撇嘴,拉了把椅子坐下,“你知道夏侯杰和别人要谋反的事,对不对?”要不也不会让我去偷书文。
“嗯。”他轻描淡写地点了下头,连眉毛都没动一根。
“……”好冷静,这可是关系到江山社稷的大事啊!“那你是要为朝廷排难了?”做官的态度倒还蛮不错的。
“不。”
“不?!”我不可置信地挖挖耳朵,“我听错了吗?还是你说错了?”
勾人心魄的眸子转向我,“你没可能听错,我更不可能说错。”
“……”这家伙是认真的吗?“可是……你是朝廷命官耶!”
“那又怎样?”笑意加深,“我没那么好的情操。什么‘以天下苍生为己任’‘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听了就让人想吐,而通常把这些话挂在嘴边的人,一般都不是好东西。你记住了,对我没好处的事,我没时间,也没兴趣去做。”
“……”我缩缩脖子,他的笑好诡异,看久了会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那你为什么还要我去……”
“为了另一件事。”阎琛头偏向窗户,面容变得淡漠。这种就连在我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