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真看不出哪里当然。”
“小妹我告诉你喔,如果娘真的来霸王硬上弓,我就算死也要拉你这个垫背的!”
“喂喂喂,你说这句话会不会太毒了点?”我冲着楚华风瞪眼,“我好歹也是你妹妹!”
“就因为是兄妹我才不能放过你,哪有哥哥遭殃妹妹袖手旁观的道理?”楚华风振振有词。
“……”真是无语,这位老兄的脑筋到底是怎么长的?
“好了,你们不要再斗嘴了。娘说什么答应就好了嘛,她又不会害我们……”
“才不要!”
“死都不要!”
我和楚华风不约而同地吼向楚华云,吓得她慌忙捂住嘴小小声地说,“不要就不要嘛,干嘛这么凶……”
“我绝不会顺从娘的意思娶我不喜欢的女人,”楚华风犹如宣誓般满脸严肃,“你呢,小妹?”
“一样!”
“那好,我们来定个约吧。”
“定约?”我有些不解,“什么约?”
“如果哪天娘行动了,不管对象是你是我,我们都一起离家出走,如何?”
“什么,离家出走?!”楚华云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你们——”
“闭嘴,”提议翘家的大哥命令道,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点胁迫的味道,“不准给我多话,听到没?”
“唔……”受压迫的乖乖二妹只得乖乖点头。
“小妹,如何?”
“嗯……”沉吟片刻,我爽快地回答,“行!不过我们要去哪儿才好呢?”
“这个嘛……游山玩水,吃吃喝喝,怎样快活怎样过。大哥我累了这么久,也很想给自己放个长假呢……你说怎样?”
“好主意!”我毫无保留地赞道,“就这么办!”
“好,咱兄妹就这么说定了,可不能反悔喔!”
“嗯!……不过我可没钱。”
“……安啦,有大哥在哪还轮得上你掏钱。”
“这还差不多。”
“那小妹,我们来讨论一下细节吧……”
“好……依我说呢,先去辛子湖比较好,那里风景貌似很不错……”
“嗯嗯,不过我觉得林城也很好玩耶……”
叽叽喳、叽叽喳……
“请问……”在旁边当了半天哑巴的楚华云实在憋不住了,好奇地插进一杠,“你们明天就打算出发了吗?”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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晃晃十指缠满纱布的双手,我很“过意不去”地对着教琴的师傅“抱歉”道,“真是不好意思啊……今天绣花又把手指给扎了,估计这琴——”
“……”师傅的脸彻底垮了下来,“三小姐,你这是要砸我的饭碗吗?从我教你到现在整整两个月,你都没有碰过琴半下呢!这叫我该怎么跟老妇人交待?”
“没办法呀!”装作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谁叫我这么笨,每次绣花总会把手扎出血,想注意都不行呢……不过师傅请放心,我会和我娘说明情况,不会为难师傅您的。”
她还是有些迟疑,“可是我也不能白拿月钱呀……”
“这个就更好办了。我虽然不能弹,可耳朵却能听呀!麻烦师傅您下次再来时多准备几首曲子,我听着也觉得很愉快呢!这样的话,师傅您也就不算白拿工钱了,对不对?”
“……也只好如此了。那么我先告退了,三小姐。”
“师傅慢走。”
转过身子,目光扫向那一把做工精细、价值不菲的七弦琴,我不禁微垂眼帘,回首望向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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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小姐,茶庄上月的帐你在算吗?”
“啊,刘伯,”我慌忙站起身,“我已经算完了,在这呢!还有上次需要核对的我也做完了……”
“三、三小姐……这些,你都算完了?!”刘伯张大嘴巴作不可置信状,“可、可那都是我的任务呀,小姐你只要……”
“无所谓啦,谁做不都一样?”挥挥手,我笑道,“更何况我都闲得没事做,权当打发时间了。”
“可是——”
“好啦好啦,刘伯你天天忙里忙外的也很辛苦,我做这点事又算得了什么……好了,账本就都放在这了,我去绸缎庄看看。”
“小姐慢走。”他弯了弯腰。
进了绸缎庄,掌柜一看见我就慌忙迎上来,“三小姐好。”
“嗯。”环视店内一周,我随手摸上一匹料子,“最近生意怎么样?”
“回三小姐的话,最近还不错,有几家绣坊跟咱们订了大批的绸缎,还说如果不够会再来追加……另外咱们染坊刚配制出几种新颜色,染出的布很是受欢迎,特别是小姐你手上拿的那种,只剩下这么点了。”
“哦,卖得这么好?”我不以为意地翻看着手上红不红紫不紫的布料,却实在看不出它好看在哪里。目光一溜,瞟到角落里有淡淡的蓝色,就顺手扯了过来。
“这个也很不错呀,淡淡的蓝,很清爽雅致的颜色。”
“没错,三小姐。可是这块料子是染坊当时做样子用的,只染出够做一件衣服的量。加上这种颜色太素,并不是所有人穿都好看,所以基本上没人挑它。”掌柜老老实实地说。
“是吗……”我倒觉得蛮好看的,很适合长相俊逸、气度不凡的男人穿……
手不觉一顿,该死,我在想什么?
闭上眼深呼吸一口,我竭力使自己平静下来。放下手中的布料,扭过头正想叫掌柜把账本拿来看一看,却见他已迎向两个跨进店门的人影:
“二位客官,需要什么料子?”
其中一个穿着打扮像是小厮的人客气地点点头,“我家少爷想先自己看一看,可以吗?”
“当然可以,当然可以!”
我好奇地看向小厮口中的“少爷”,却是一个文雅翩翩的年轻公子。一张脸说不上帅气或是好看,最多一般,是那种典型的放进人堆就找不着的类型。不过他也有引人注目的地方,那就是——
他的表情。
漠然,平淡,不似冰山般的冷酷却又偏偏写满了“生人勿近”,无神的眼睛看什么都是漫不经心,仿佛尘世间的一切都不能引起他的兴趣。薄薄的唇角微抿,足以看出他不擅言谈,而且很可能是个木头式人物。
这一点是从他明明看见我在盯他,却无动于衷看出来的。
“……少爷,你看这块怎么样?”小厮转过头来。
“无所谓。”
咦???
他居然说话了,这么看来还不是木头类啊!不过……“无所谓”?
“少爷,您是出来给老妇人买寿礼的,不要老盯着门外好吗?”
“无所谓。”
……这家伙是不当他老娘一回事吗?
“那少爷,你是不是不想买布料给老妇人?咱们要不要去看看别的?”
“无所谓。”
“……”靠,这家伙该不是傻子吧,为什么说来说去总是这一句?!
“少……”
“咳,”我咳嗽一声走过去,笑眯眯地道,“二位客官可是需要买些布料?如果在挑选上很为难的话,我可以为你们介绍介绍,出点主意什么的。”
“姑娘是——”
“我是这家店的老板,”目光瞄向面无表情的某少爷,“这位公子是要为自己的母亲准备贺礼是吗?那么你容不容许我来给你推荐一些呢?”
“……”他看了我片刻才慢吞吞地道,“无所谓。”
“那好,请到这边来。”——
来让姑奶奶好好鉴别一下你到底是不是个白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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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从里间取出几匹送贺专用的上好布料,我边检视着花纹边问:
“请问公子的母亲年高几许?”
“……”
“公子??”
“……”
“难道公子你不知道吗?”
“……”
我故作惋惜地摇摇头,“为人子女居然不记得母亲的年龄,公子你还真是,呃,与众不同啊!”
“……无所谓。”
又来!我不禁翻翻白眼,这家伙,我从头到尾说到现在,他究竟听进去几句还是在敷衍我?
或者说他真是个傻瓜?
“呃……虽然有些冒昧,但是我还是很想问一下……公子你是不是,”指指自己的脑瓜,“这里有些不太好?”
他的脸有一霎那的发黑,随即却又恢复了常态,“不是。”
这下轮到我傻眼了,他居然一本正经地回答了我的问题,而且还没用那三个字!
“呃……其实你也不用这么认真地回答啦……我只是开个玩笑……”
“无所谓。”
……他“无所谓”的尺度还真是大啊!既然确定了他不是白痴,而只是个有怪癖的普通人,那我就没必要再纠缠下去了:
“那好,公子你就拿这匹绣有流云蝙蝠的吧,流云代表有好的预兆,蝙蝠象征着福寿如意,可以吧?”
“无所谓。”
“那价钱——”
“无所谓。”
“……”我本来还想给他算便宜些的,看在他没冲我大发雷霆的份上。
不过既然人家都无所谓了,我还在乎个什么劲儿呢?
于是这匹布就按原价——再加百分之十的价钱,卖给了这位“无所谓”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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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阿……阿嚏!!咳咳、咳……”
“小姐,这是我刚煎好的药,快趁热喝吧。”
“咳……嗯,谢谢你雏绣……麻烦再拿张纸来……”
擤去鼻涕,我略微好受了一点,便有气无力地靠在枕上让雏绣喂药。该死的天气,明明前一阵子还是好到不能再好的阳春三月,哪知昨天温度突然下降,还下了场不大不小的雨,害得我今天不得不卧病在床……真是有够衰的。
“雏绣……现在什么时辰了?”
“已经酉时了,小姐。”
“这么晚了啊……”闭了闭眼,痛得几乎要裂开的脑袋让我很是难受,“待会喂完药你就下去吧,我想睡会儿。”
“让奴婢留下来伺候你吧小姐,你病的这么重——”
“没关系……吃了药,一觉醒来也就差不多了。”只是感冒而已。
“那……”她有些迟疑,“如果你需要什么,喊奴婢一声就来。”
我略略点头,不再言语。
……
痛。
晕沉沉的痛。
而且身上热得烫手。
我皱紧眉头,下意识地把被子掀离自己,捂着额头开始小声呻吟——
该死……居然发烧了!
“雏、雏绣……”好想喝水啊……
等了半晌没人回应,我略略提高声音又唤了一声,“雏绣……”
……这丫头,睡死了不成?还是我的声音不足以赶跑她的瞌睡虫?
挣扎着想从床上坐起,却发现全身乏力,连动一下都觉得天旋地转……
叫丫头丫头不应,靠自己自己不行,难不成天要亡我?
正在心慌喘气的当儿,我模糊感觉有人来到了床前,把我扶起靠在自己身上,然后一个凉凉的东西送到我嘴边。
干燥的嘴唇刚沾到那温热的液体,我立即如获甘霖般迫不及待地将其饮尽。
“……”终于舒了一口气,我闭着眼恹恹地道,“还好你没睡得太死,不然明儿早你家小姐我就成一死人了……”
身后的人没有说话,只是把手在我额上拭了拭,冰冰的温度让我很是舒服,“别动……”抓住那只凉凉的手贴在额头上,我嘟哝着,“给我敷一下……”
手的主人很听话地把手“借”给了我,然后拉过一边的被子把我盖住。感觉到周围一下子燥热了起来,我又忍不住要揭被子:
“热……”
“听话,你发烧了。”
“……”我怔怔地转过身去,迷迷糊糊抬起头,努力睁大眼想要看清声音的来源——
“你……”虽然眼前有些模糊不清,但我还是认出了面前的人……不是吧,是不是我烧得有些过头了?为什么会是他?伸手去摸那张出现在梦里无数次,想起过无数次的熟悉面容,我有些疑惑不解,“……雏绣?”
修长的手指在我脸上抚过,伴随着轻轻柔柔,却又无奈至极的声音,“我不是雏绣。”
“嗯?”不解地歪着头,发昏迟钝的大脑一片空白,“……不是雏绣?……哦,我明白了,”傻笑着偎进他暖暖的怀抱,我心满意足地闭上眼,“那我一定是在做梦吧……怪不得人常说,‘日有所思,也有所梦’来着……”
倏而腰间的力道加重,我顺势更深地嵌入他怀中。
“楚弦小妞……”
“嗯?”
“张嘴。”
“……”撑开眼皮看向他手中的白色药丸,我的脸瞬时就垮了下来,“苦……”
“这药不苦,吃下去睡一觉病就会好了……来,听话。”
求证般地看向那张柔和秀美的脸,我小声问道,“真的?”
“真的。”
垂下眼睑,我乖乖地张嘴让他把药喂了下去。说来也奇怪,这药刚入口就化了,而且还有一股淡淡的清香。
重新把脸埋进他的胸膛,我徐徐开口,“爷……”
“什么?”
“……你想过我吗?”感觉他的身子一僵,“……这么长时间……你有想过我吗?”
“……”
手紧紧揪住他的衣袖,我抑制不住自己想要流泪的欲望,“就算是梦也好……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不要我了……我知道,你喜欢那个唐儿对不对?我不会妨碍你……我就想呆在你身边……可你……我……”
一块洁白的手帕轻轻擦去我的眼泪,阎琛的脸有些模糊,让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楚弦小妞……”
“……”不知怎的,我突然觉得很累,很想睡觉……
轻柔的声音继续,“如果我不姓阎……”
“唔……”努力撑开几乎要合成一条线的眼皮,我竭力想要听清他的话。
“……就算是死,”温热的面颊紧贴我的额头,“我也不会放手。”
“……”唇角微微一勾,我终于抵不住睡魔的侵袭,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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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是我在做梦吗?
随着雏绣的一举一动转动着眼珠子,我不禁开口问道:
“雏绣。”
“小姐?”
“你昨晚……有到我房里来吗?”
“没有呀小姐,你都没叫我耶!”
……我没叫她吗?摸摸不再发烫的额头,我依稀还记得那凉凉的手指碰触时的慰藉与惬意。可一觉醒来,满室的空荡却让我不禁失落万分,而且疑惑不解——
难道真是我烧得过了头,看见了幻觉?
但是一切却又那么真实……
想起昨晚我居然主动对阎琛“投怀送抱”,还哭着问他“想不想我”,一张脸霎时崩垮,温度陡然上扬好几分。老天……如果是这样,那我还比较希望它只是个梦。天知道我迷迷糊糊的时候还说了哪些“过分”的话,要不是记不清,我非得钻进地缝羞死不可。
不过他当时的反应是什么来着?
唔……嗯……不行,想不起来了。
正在我抱着脑袋郁闷的当儿,一个清朗的声音直直撞入耳膜:
“小妹……咦,你病好啦?”
“嗯,”恹恹地应了一声,我坐在椅上没挪窝儿,“差不多了。”
不知是雏绣那碗苦如胆汁的药水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