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记无奈的眼神瞟过来,“你没得救了。”
“说嘛大哥,”我死缠烂打,挖不到内幕决不罢休,“你跟她到底怎样?”
“不怎样,就是一般的朋友罢了,”他耸耸肩,“再说要不是为了你,我才不会去自找麻烦呢!”
“耶?为我?”关我什么事?
他投来一个“笨”的眼神,“范小姐一开始对妹夫有意不是吗?”
“没错啊!”
“所以你想哪,你和妹夫成了亲,人家受的打击多大……”
“那又关你什么事?”我不解。
“拜托——小妹,我弄成这个样子还不都是因为你?”苦笑一声,“谁让你扮成男装后跟我这么像呢?”
“不,有不像的地方。”
“哪里?”
“身高。”我诚实地答。
“……你要是能突然间把个子拔高六寸,那才叫惊世骇俗。”楚华风的嘴角抖了抖。
“……”我颇不为意地撇嘴,“所以说范若姜自己也很白痴啊,这么明显的差别看不出来。”
“我倒觉得她对妹夫情意蛮深的,”他慨叹,“自从见到你们伪造的那一幕开始,她就一直不相信,拼命想要找你问个清楚。”
“问清楚又能怎样?”我不满地嘀咕,“再怎么着阎琛也不喜欢她。”
“小妹……你好酸喔。”
“要你管!”一听到生姜还对阎琛不死心,我心里就有点堵得慌。
“心急了不是?”仿佛看到我郁闷让他很开心似的,楚华风笑意颇浓,“这个男女之情嘛,本来就没什么道理啊!更何况妹夫如此斯文俊逸,任哪个少女都难免会遐想一番。孔老夫子说的好,‘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当然反过来也是成立的——”
“大哥,我听你在放屁。”孔子比谁都嫌女人难养。
“呃……口误,口误。”扇子一开掩住嘴巴,他讪讪地笑,慌忙转移话题,“至于那天你看到的场景,只不过是我在路上碰巧遇上了她,看她甚为难过,所以才开导开导……你懂了没?”
“懂——我都懂。”叹了一声,“大哥,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家?”娘都已经走了大半个月了。
“我暂时不打算回去。”他干脆地说。
“为什么?”
“反正都还要再跑出来,干嘛多此一举呢?”
“……”眨眨眼,我露出心知肚明的笑——
搞了半天,某人也要被赶上架子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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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冲冲地从外头回到府里,已是傍晚时分。
捧着饿得咕咕直叫的肚子,搜遍前院后院都不见玉娘白叔的身影,想必又跑去山庄探视白晶姐了。我长叹一声,认命地走进厨房。
搞什么嘛,有了外孙本职工作都得靠边站,这是哪门子的道理啊!
“耶?!”看见端坐桌前喝茶的某人,我讶异十分,“你都已经回来啦!”不是说会在宫里呆到很晚么?
阎琛放下手中盖碗,唇角微翘,“事情都处理完了,就想回来看看你。”
“我……我有什么好看的……”低低嘟囔一句,我慌忙背过身去,生怕让他看到自己因为他的一句话而脸红发烧的模样。老天,这家伙是不是已经修炼成勾魂精了,为什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都能让我立马失常失态加心动过速?
深吸了一口气,淡定,一定要淡定。
“呃……那个,你、你还没吃饭吧?”好不容易挤出个不像笑的笑,我伸手就把他往外推,“我来做饭,你先回房等着……”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淡淡地回答,“我不想回去,就想在这看着你。”
不自觉地抬手在脸上摸摸,有沾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吗?“我又不会跑,你干嘛看着我?”
“……”阎琛浅浅一笑,然而答非所问,“今天一整晚,都不要离开我,好吗?”
刚刚恢复本色的脸再度充血,我有一霎那的不满,“拜托你不要把话说得这么暧昧好吗?”虽然自从成婚以来我们都是住在同一间房里,但是我睡床他睡椅,还天天点着盏油灯一夜到明。本是心知肚明的事情,可一旦从嘴巴里说出来,总觉得有些小别扭。
笑意隐去,阎琛垂下眼睫不答话,只是拉我入怀,紧紧抱住。
“爷……”即使再怎么迟钝也感觉到了他的反常,我不由扶住他的肩,仰首看去,“你怎么了?”
“没怎么,”他答得轻松,外加一脸怎么看怎么像在敷衍我的笑容,“你说我能怎么?”
“总觉得你好奇怪……”
“没什么好奇怪的。”
“……是吗?”我将信将疑,“那为什么你看起来心情很糟糕的样子?”
“心情糟糕?”他沉吟,“嗯,是有点。”
“为什么?”
“因为你呀。”
“我?”
“没错,”他点头,看不出是真心还是伪装,“因为我肚子很饿,而你又在外面玩得这么尽兴才回来……你说,我的心情能好么?”
“……”是这么一回事吗?
“所以咯,你是不是应该有所表示啊?”
……算了,看他这么“不正常”的份儿上,姑且忍上一忍,“那我做你最喜欢吃的‘香菇百合’来赔礼道歉行了吧?”
“还要‘紫衣玉竹’。”
“好。”
“还要‘一线牵’。”
“好。”
“再做个‘六色串烧’。”
“好。”
“来个‘万家香’也不错。”
“……行。”忍耐忍耐,才刚刚在心里发誓要对他好的……
“可我也很想吃‘西湖发菜’耶……”
“……行。”
“啊,要是能有‘金玉满堂’就更好了……”
“……姓阎名琛的家伙,你不要太过分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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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七月十五,鬼节。
也是阎琛的生辰。
心中一阵抽痛,我真是个猪脑袋,忘天忘地也不该忘了今天呀!难怪刚刚在厨房里他那么反常了,全都因为今天是个让他备感阴郁寂寞的日子……
看来得找些事情来分散他的注意力,免得他再沉溺在不愉快的回忆里。
“爷。”
“嗯?”
看着他闷头扒饭的样子,我不禁感到一丝好笑,“好吃吗?”
“……”咽下口中的饭,他拿起旁边的手巾优雅地拭嘴,冲我露齿一笑,“只要是娘子你做的,什么都好吃。”
“真的?”这个家伙,说起甜言蜜语来还真是又顺又溜。
“当然。”
“那——”眼珠转了两转,“要是我这个娘子希望夫君能够帮忙做些事情呢?”
“上刀山下火海,娘子敢说,为夫就敢做。”他一本正经地答。
“好,”指着满桌的盘碗筷,我笑得灿烂,“那就有劳相公你了。”
阎琛略略一怔,随即露出一脸妩媚笑意,“娘子的意思是,要为夫收拾残局?”
“不行吗?”我无邪地眨眨眼。
“行,当然行。”笑容更加炫目,他抓起我的手放在唇边一吻,迷离的美目摄魂地盯住我,柔媚嗓音低低叹道,“能听到娘子亲口一句‘相公’,就算是洗一辈子碗盘,我也认了。”
一股酥麻直窜心房,我触电似地缩回手,不敢再去看他充满媚情的眼睛,总觉得越看长时间就越止不住想去碰触他的欲望……
“呃……那你,快去快回吧。”咽咽觊觎的口水,我低着头说,心里还在死命骂着自己时不时会冒出来的遐思。
看着白色衣角消失在门口,我又不禁烦恼起来……刷完碗后,还要让他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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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郊河畔,浮光点点,壮丽非凡。
“河灯!好漂亮啊……”扯着阎琛的衣袖,我开心地指着河面,“我从来都没有看过耶!”
他不语,只是反手将我的手包入掌中,笑容似水般温柔。
“你不觉得它们很好看吗?”干嘛一直盯着我。
“河灯再好看,也没有你能吸引我的眼睛。”柔柔的声音魅惑诱人,再加上那双在漫天灯光的映衬下泛着流光溢彩的晶亮双眸,炫目得让我一时有些恍惚。
“其实……你并不想陪我出来的,对不对?”
不由自主的,嘴边就溜出了这么一句。
阎琛静静地凝眸着我,笑意清浅,“为什么这么说?”
手指下意识地揪紧他衣衫,声音也低了下去,“今天这个日子,你……其实我不是很想玩啦,只是希望你不会很难过,所以才强拉你出来散心,不过一路上你都很抑郁的样子……要不我们回去吧,弹琴也好看书也罢,随便做些喜欢做的事,好吗?”
眼底有一丝情绪闪过,他抿抿唇,抬手抚上我的发鬓,“你担心我?”
“是呀,”我老实地答,“你不喜欢看到我有心事,我当然也不希望你不开心啊!”
轻喟一声,他拥我入怀,下巴摩挲着我的发,声轻如梦,“我没有不开心……有你在我身边,我已经很知足了。”
“……”我无言以对,只是伸手回抱住他,尽自己所能安慰他。
夜晚的清风吹来,伴随着河面的盏盏莹灯,绕人心头,缠人情思。
“爷——”
“叫我相公。”
“……相公。”
“嗯。”
“那个……今天,好歹也是你的生日,可是我……”没事先准备礼物耶。
像是猜到我未出口的话一般,阎琛轻笑出声,“没关系,娘子有这份心,就是给为夫最好的礼物。”
“但是……”
“不过娘子,为夫倒是有一样东西要给你。”
“诶?”
松开手,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精致的紫檀木盒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根镶着白玉的步摇,上面缀着几只展翅的蝴蝶,通体银白素雅,看上去价格不菲。
“这是……”
“忘了吗?”他轻柔地为我插在发上,“‘玉镶银舞蝶步摇’。”
“啊!”我惊讶地张大嘴巴,“是给白晶姐买簪子那天的——”
他带笑颔首,“我一直都觉得它很配我的娘子。”
“……”脸上热热的,我不好意思地笑笑,摸摸头上的步摇,心里像有蜜一样甜,“真那么相配?”
“当然,”柔柔的吻落在额头,“第一眼看到它时,我就想买给你了。”
“那你当时不是在拿我开涮?”
阎琛愣了一下,有些哭笑不得,“我干嘛要拿你开涮?”
“你这么喜欢耍我,我哪知道……”作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我撇撇嘴。
他苦笑,“我真的这么恶劣吗?”
“你才知道啊?”突然间有种想要耍耍他的冲动,我拉低他的脖颈,笑得有些坏,“我说相公……”
他嘴角翘了翘,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娘子?”
“今天是你的生辰耶,真的不想要礼物吗?”
凝视我的目光有了一丝火光,邪魅神色尽显,“娘子想给我什么?”
微微一笑,我抚着他的脸,徐徐拉向自己……在还有不足三厘米的时候,我突然双手一推,从他怀中挣脱,得意洋洋地仰天长笑——
“哈哈哈,被耍了吧?叫你平时欺负我,这下……唔……唔……”
就在我即将窒息而亡的时候,某个兽性大发的人终于“口”下留情,放了我一马,轻啄着我涨红的脸笑语盈盈:
“我可爱的娘子,害人不成反害己,说的大概就是你了吧?”
恶狠狠的目光杀过去,我努力平息着跳动紊乱的心脏,咬牙切齿地道,“你玩儿阴的,又耍我!”
“我没有呀,”阎琛无辜地摊摊手,“一开始就是娘子你主动的啊,我只负责把‘礼物’接收到底而已。”
“你……”呜,为什么每次倒霉的总是我?!
“不过话说回来,娘子,”他笑笑地搂住我,目光盯在我的唇上,“还不够哦。”
“什么还不够?”我没听出他的弦外之音。
慢条斯理地捧住我的脸,“礼物,还不够。”
低下头来,他深深地吻住我,温柔缱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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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抬起头看了拦在门口的人一眼,我按按额头,不禁有气无力地轻叹一声:
“拜托你天其第一公主,能不能不要老追着我不放?从太傅府追到菜市,又从菜市追到绸缎坊,现在还从绸缎坊追到茶楼……搞不清状况的人没准会以为咱俩有什么不良嗜好呢。”
“管别人怎么说!我问你,你真不答应?”雅雅一脸的气势汹汹。
比比自己的脖子,“这儿可只有一颗脑袋。”
“切!”一屁股坐在凳上,她满脸愤怨地拿手帕扇着风,一眼接一眼地瞪我,“见死不救非挚友!!”
“请问你快死了吗?”
“……”她腾地一下跳起来,脸涨得通红,“他们这样强迫我,离死也差不多了!”
“安啦安啦,”慢条斯理地摆手,我悠悠地饮了口茶水,“不就是嫁人嘛,嫁就好啦!”
“狗屁!”她两眼一瞪,“说得这么轻松,要不你替我嫁啊!!”
我头也不抬作矜持状,“不好意思,奴家已经是有夫之妇了,请公主您另觅贤人吧。”
“那你就帮我逃婚!”
“更不可能。”
“哇啊啊啊啊啊啊——”某人抓狂了。
叹了口气,我懒懒地托着下巴看她,“你见过李侍郎吗?”
“没有!”雅雅的美目几乎要喷出火来了,“我干嘛要去见他?!”
“你没见过他,怎么就知道他不合你的意呢?”
“……”沉寂片刻,她突然合掌一击,“对喔,我应该先去看看的……万一他长得像猴子猩猩一样丑,那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跟父皇说要退婚了!”
“……”有可能吗,皇上钦点的驸马爷?
“谢谢你楚儿,你的大恩大德我永世难忘!!”红影一闪,人踪杳然。
“……”这家伙,说风就是雨,好歹也该先把茶钱给我结了再跑吧??
站起身来活动活动,我百无聊赖地朝门口走去,脑袋里还在想着今天中午的菜谱……
蓦然间,一双黑靴出现在眼前。
奇怪地看了那人一眼,我低下头左打弯,想要绕道而行,哪知他身形一晃,又挡在了我面前;向右转弯,还是阴魂不散地拦住我的去路。
“喂,”我不爽道,“这位公子,‘好狗不挡路’这个道理难道你没听过吗?”
略微一怔,那人端正的面孔上笑意加深,“请问姑娘是否姓楚?”
“……”皱紧眉头,我颇为戒备地后退几步,“你谁啊?”
“在下复姓轩辕,单名一个桀字,”他好有礼貌地作了一揖,“是楚姑娘——啊,应该是阎夫人你夫君的旧识。”
阎琛的……旧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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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巧的小阁楼外烟雾弥漫,四处遍布障目的迷尘,让人仿佛置于云雾当中,看不清周围景物。
转身看向自称轩辕桀的男人,我有些疑惑,“这里是……”
“鬼楼。”
我不禁打了个寒颤,“‘鬼楼’?”
“没错,”他放下手中的茶碗,好整以暇地对着我扬笑,“江湖中最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组织——鬼楼,这里是它的总部。”
“杀……杀手组织?”貌似在后山时,阎琛曾提起过这个名字……
轩辕桀微笑着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