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恶,这家伙在变相说我是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
“我才没有……”
“快去换件衣裳吧。要是让玉娘看到,下场可不好喔。”
用不着你提醒啦!
“我知道,马上就去换……不过爷,”我斜睨着他,“你是不是也要换一下?”
“我?”阎琛显然一怔,“为什么?”
“黄色耶,”装出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指他,“你是要搅黄白晶姐的婚事吗?玉娘会说你触她家霉头哦!”
“……”他低头看看衣服,又抬头盯住我满面正二八经的样子,一双妩媚迷离的眼睛看得我几乎要心虚起来,他却倏而露齿一笑。
“嗯,是有点……那么楚弦小妞,你有什么建议?”
不是吧,这家伙这么好拐?
“呃……爷你挑喜庆点的颜色就没错了。”自己换一件嘛,干嘛还要别人给建议?
“可是我挑不好……”他似笑非笑地瞅我,“要不这样,我的衣柜在那边,你帮我挑一件?”
“……”没事找事啊楚弦!我扼腕不已。终于明白他为什么要答应了,反过头来整的不还是我这个可怜的奴隶?!
呜……不甘心啊,为什么在他面前被整都是我的份?老天爷,我明明比那个家伙面善好不好,你怎么能以貌取人,厚此薄彼?长得没人家好看不是我的错,错就错在那家伙明明是个男人却比女人还要漂亮妩媚,我又能有什么办法?!
说来说去都是老天爷你偏心!
我哀叹着打开柜门,却在抬眼的一刹那瞪大了眼睛。
……搞什么,总共八套衣服,五套白的两套紫的一套银灰——
挑个鬼!
可某个家伙却还在后面笑笑地催促,“楚弦小妞,挑好没?时间可不多了。”
咬咬牙,拽出一件紫色的,“爷……”
“那是我的朝服,”柔和的声音飘来,“你要大家对我三跪九叩吗?”
是喔,不太好,那银灰的……
“大喜的日子穿这么沉重的服色,谁看到都不会好受吧?”
也对,那……
无力地瘫坐在地上,我嘴角抽搐地抬头看阎琛踱过来,“爷……”
“嗯?”
“这么多白的……”
“我喜欢白色。”
“可你要穿什么?”
“你说呢?不是你要我换吗?”
“……”
“怎么不说话了?”
“爷……”
“嗯?”
“我的衣服可不可以借你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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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晶姐,恭喜。”
“谢谢小弦。”
盛装之后的白晶一改平日素淡,显得格外娇美迷人。两弯柳叶黛眉,一张樱桃小口,肤白似雪,粉颊含春,尤其是那一对盈盈美目,顾盼之间使人心驰神荡,勾魂摄魄。
“啊,对了。”我抹抹快要流出来的口水,手忙脚乱地翻出一个锦盒打开,“这是爷买给你的贺礼……我挑的喔!喜不喜欢?”
白晶满脸赞叹地拿起珠钗,“爷买给我的?”
“嗯。”
“……谢谢,”她似乎很激动,眨了眨已经开始聚集水气的眼,“谢谢你们……帮我戴上好吗?”
“嗯。”
纯白的珍珠缀在如云乌丝上,更显高雅素洁。
白晶对着镜子左照右看,“好漂亮……小弦的眼光真不错。”
“那当然!”我得意地咧咧嘴。看看外头光景也差不多了,于是捧起一旁的龙凤呈祥盖头,“白晶姐,时候到了。”
“好。”她放下镜子,却蓦然一把拉住我的手,“小弦,我不在府里的日子,麻烦你替我照顾一下爹娘好吗?”
心头一酸,我反握住她的手,“放心啦白晶姐,我在这无依无靠,白叔和玉娘就像我的长辈一样,我会照顾他们的。”
“谢谢你……还有,你也要好好照顾爷,如果有可能的话,最好不要离开他……”看我满脸的疑惑,她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言,“我是说,希望你能多陪陪他,不要让他身边没有一个可以依赖的人……”
喂喂,是不是越说越离谱了?那家伙看上去像那么孤僻可怜的人吗?“我说白晶姐……”有必要这么夸张吗?
“啊,对不起,我……”她抹去眼角的泪光,不好意思地笑了,“我们走吧。”
盖上大红盖头,我搀扶着白晶缓缓跨出房间,步向府门——
突然间,一个黑影迎面扑来,我还没有看清来者何人,就被丢到一边跟门柱来了个“亲密接触”。好不容易揉着额头转过身来,面前的一幕却让我张大了嘴巴发不出半个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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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由于周四和周五的课比较多,所以橘黄每周四周五就不能更了~~还望谅解,等到了周六,哼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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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我的女儿呀——”
玉……玉娘?干嘛啦,是嫁女儿又不是生离死别,哭得像杀猪似的做什么?再环顾四周,迎亲的轿子已经停在了门口,黑压压一片人头,全都瞪大了两只眼珠子目不转睛地看着搂抱在一块泣不成声的母女二人……等等,现在不是看热闹的时候吧?新娘子上轿前哭得震天响,这样好吗?
我怔在原地,直到感觉有人来到了身后。
“爷,”用手指指哭成一堆的女人,“成亲是喜事呀,为什么要哭成这样?”
阎琛一挑眉梢,“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
他俯下头来注视我,瞳眸里跃起一丝好玩的意味,连带着嘴角也翘得高高的。
“干嘛?”突然有种想要给他一耳刮的冲动。
“这里的风俗是哭嫁,也就是新娘上轿前,家里的所有女眷都要痛哭流涕表示舍不得她,而且哭得越厉害,越表示与她的情谊深厚,不忍让她嫁出去,”瞟了一眼玉娘白晶,他笑得别有用意,“懂了没?”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哭嫁?明明是大喜事却弄得像什么似的,而且还要家里所有女眷陪着一起哭,疯了还是……”
话音戛然而止。
“楚弦小妞,”满意地看到我瞠目结舌,阎琛笑得越发灿烂,“按理说,你也得过去疯一疯才对。”
“呃……我……那个……”开玩笑,大喜的日子让我嚎啕大哭?考验演技还是惩罚游戏?“我哭不出来。”
“嗯,这个我有帮你想到。”
“爷你有办法?”不会吧,真有这么好心?
“当然了。不过看你的表情,不是很相信我呢。”
……那倒是真的。
不过为了白晶的亲事,也只能牺牲一下了,“爷,有什么法子你说。”
“你确定听我的?”
“嗯。”
……
两个时辰后,在吹吹打打的礼乐班子和接亲队伍的簇拥下,花轿顺利地到达位于郊外秀莲山上的“绝命山庄”。
“好了弦弦,去厢房休息一会儿吧。”玉娘拍拍我,一脸的动容,“没想到你和晶儿这么要好……玉娘我真是太感动了。”
我抬起一只手挥挥,表示没什么。该死,谁能再给我弄条手帕来,六条根本不够用……
懒得回房,索性在后院回廊的台阶上坐下,边看风景边抹眼泪,这滋味……真他妈的郁闷。
该死的人妖,到底给我用了什么?!
“感情真好哪,楚弦小妞。”“罪魁祸首”乐呵呵地出现在我面前,一派悠然自得。
“你……你你你——”我气愤地言不成句,“你故意整我的是不是?”
“我整你?”他满脸的惊讶让鬼看都能看出是装的,“我怎么舍得整你?瞧你通红的桃子眼,让人看了真是心疼……”
“狗屁!你分明就是在记恨我让你穿我衣服的事情!”
只不过问了一句,他就立马摆脸子给我看,吓得我再没敢吱声,生怕一开口就会被寒冷的北风刮死。
“女孩子这样说话可是很不好的哦,当心将来嫁不出去。”阎琛依旧笑咪咪的,看起来很开心。
他当然很开心,但我是十二万分的不开心。
“说,你给我用的到底是什么?”有洋葱的味道,可又掺了别的东西,闻起来怪怪的,却对眼睛刺激无比,到最后几乎没什么感觉眼泪就自个儿流下来了,像关不紧的水龙头。
“啊……其实也没什么啦,就是洋葱……”他狡诈地弯起媚眼,“加了一点点‘泪如泉涌’。”
“……”
止不住的泪水一滴滴滴落,打在手上、地上,我心中一声哀叹,不由仰首问天:老天爷啊,我到底做错了什么,需要你如此“厚待”我?究竟,“这眼泪什么时候会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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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边气哼哼地啃着鸡腿,一边怒目相视对面桌上谈笑风生的某人。看他面容淡然地灌下一杯又一杯烈酒,我不由加重了口下的力道,完全当作是在啃他的肉噬他的骨,直到有人好心提醒——
“楚姑娘,你的牙齿还好吗?这骨头……”
低下头我才愕然发现,手中的鸡骨不知何时已被我咬成一截一截的了,而且长度均等。
“啊……呵呵……”慌忙丢下骨头,我难堪地咧了咧嘴。提醒我的少妇——庄里二当家的妻子叶琳,捂着嘴啼笑皆非地瞅我。
“没想到楚姑娘年纪不大,力道和牙口倒是一等一的。”
“呃……”我可以当这是在赞扬我吗?
“不过呢,十年来第一次见到主子身边出现新面孔,也的确是件稀罕事……你们说是不是?”
满桌的庄内女眷齐刷刷地点头,看得我一头雾水。
“十年是……”
“啊,你不知道吗?这山庄是主子十年前建成的,十年来我们大家看到的都是白叔一家跟在他身边,从来没有外人涉足过。”
“对呀对呀,而且主子府里也没有任何仆人丫鬟。”
“这足以说明楚姑娘你对主子来说是很特别的人……”
“没错没错……”
“嗯,有道理……”
一大帮女人叽叽喳喳的发言搅得我脑袋嗡嗡直响,好不容易等到散席才得以脱身跑去庭院的凉亭里休息。
什么乱七八糟的,要不是白晶要嫁人,我才没可能跟在这个人妖的身边咧!特别?我对他来说很特别?哈、哈、哈……不可能!!他耍我的手段倒是蛮特别的,像是积攒了许久的恶劣想法一下子喷涌而出,逮到我就狠整恶整,一时一刻都不放过……
这种家伙,哪里像是会重视别人的人?
可是白晶又为什么会说那样的话呢……
“好了楚弦,”拍拍脸蛋让自己清醒些,“胡乱想什么呢?那个死人妖怎么样都跟你无关,你只要做好本分领好工钱就行了。这种养尊处优的人最好不要跟他走的太近,否则会被整到吐血而死的……那个人妖啊,实在是有够差劲……”
“我听到了。”
“咕咚”一声,我生生地从石凳上摔落在地,扶着差点闪着的腰却还不得不抽着凉气强颜欢笑,“呃,人,不对,那个……爷,你什么时候来的?”
“啊,没多久……就是在你拍脸的时候来的。”阎琛背对着月光,亭子的阴影投在他脸上遮住了表情,语气声调却是一如既往的戏谑调侃。
“呃……呵呵……”完了,又快要被整了。
“你不去闹洞房吗?
“洞房?”我从地上爬起,拍打着衣服上的灰尘,“我对那个没兴趣耶!想想人家小两口好不容易有个独处的夜晚,被人闹了一定很不愉快吧……咦,爷你也不去吗?”
“我想到处逛逛。”
“啊?”三更半夜的在荒山上“逛”?
“陪我好吗?”
“……爷。”
“嗯?”
“你喝多了是不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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吼吼……偶回来了!赶了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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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真是好美的景色!
空阔的天空中,漫天璀璨耀目的群星环绕着一轮散发出淡淡银光的玉盘,夜风下轻曳的蒲苇翩翩起舞,时而还能看见深处一两点微弱的萤光,空气安详静谧,闭上眼深嗅一口,还能闻到其中裹着的隐隐花香。
“爷,这里好漂亮喔,你怎么找到的?”
阎琛靠在粗壮的树干上,半睁半阖的眸子宛若天上的点点繁星,在朦胧的月光下折射出迷离的亮芒,他长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浅浅的阴影,面色莹白如月,与身上的浅色衣衫相互辉映,整个人柔和得有些恍惚,却给人一种脆弱的感觉——
等等,脆弱?!
我赶紧调回双眼,懊恼到差点要敲自己的脑袋了。该死,楚弦你到底在想什么,被白晶和叶琳她们催眠了吗?这样的家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脆弱呢?
幻觉,一定是幻觉!
正当我忙着给自己“洗脑”时,某个人终于神游归国了。
“楚弦小妞,你刚刚有说什么吗?”
“啊?呃……我……”看吧看吧,他还笑呢,怎么可能“脆弱”?一定是我想多了,想多了。呵呵……
“笑得这么难看,还是不要笑了。”
嘴角条件反射地收拢,取而代之的是咬牙切齿的磨牙声。我相当十分以及极其特别的肯定,这么促狭可恶的家伙,绝对不会脆什么弱,他不把别人搞脆弱就算是万幸了。
“呃,爷,既然你笑得好看,那你笑给我看好了。”不反击一下不是我的风格。
“……”他缓缓收起笑意盯住我,盯得死死的,仿佛要在我身上盯出两个洞来。半晌过后,才又慢条斯理地开口低语:
“不是所有的笑,都是发自心底。”
轰的一下,我分明听到了惊雷在耳边炸起的声响。今、今天是怎么了?为什么身边的人变得好奇怪,连他也变得好奇怪,平日里满嘴戏语的人,怎么会突然这么深沉起来?
不由抬头望望,难不成天要下红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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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儿来的小木屋?
进门后阎琛径直坐上一张躺椅,给自己调了个最舒服的姿势,然后闭上眼睛。
“爷……”
“这是我小时候住的地方。”
难怪这么熟门熟路呢。不过这屋子还真是简陋,一张床一张桌,一把躺椅一张矮凳,还有——一把琴?!
走过去轻拨琴弦,发出“铮铮”的醇厚声响,看来已有些年头了。
“爷,”掩盖不了心中的好奇,我随口问道,“你家里很穷吗,怎么小时候住在这?”
身后好半天没有动静。
“……十年,白晶也离开了。”蓦然细细的声音扬起,轻柔得仿佛微风路过就能吹散匿迹。我微微一怔,徐徐回过头去——
“楚弦小妞,你……又要多久呢?”
阎琛的眼睛直直望进我的,清莹的眼眸中没有戏谑,没有调笑,更没有嘲讽,反而蓄满了令我愕然的迷惘与空洞,那么的忧郁,那么的……寂寞。
“爷……”我怯怯地走向他,怯怯地在椅前蹲下,“你怎么了?”
怎么不跟我开玩笑,怎么不想法子整我,怎么不笑着和我拌嘴,怎么……会露出这样让人不由得为你担心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