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底搜查——」侍卫没有搭理永乐,而是直接下令。
十多名侍卫顿时分散开,有的翻柜子,有的翻床铺,简直像要拆房子一样。
眨眼之间,暖冬的房间已经变得一片狼藉。暖冬房间的地板上也有不少毛虫,但是那些侍卫一点都不怕。他们把暖冬柜子的东西全都倒在地上,然后一样一样地翻查。
永乐气愤地嚷道:「你们不要乱碰暖冬的东西!」说着想要冲进去阻拦他们。
然而就在这时,站在门口的侍卫首领冷漠地对冲上来的永乐说:「她是玄青教的刺客。」
「什么?」听到这句话后,永乐的脑袋顿时刷的一片空白。
作者有话要说:嗯,越来越热闹了……
就快变成一锅粥了,囧。
无论是皇宫还是三角关系,
都开始渐渐尖锐起来了,囧。
☆、067 一线生机
暖冬的身份曝光了?事发突然,永乐觉得仿佛做梦一样,一点也不真实。为了令自己镇定下来,她双手紧紧抓在一起,可以清晰感受到双手、甚至全身都在微微发抖。侍卫们都忙着搜查房间,没人发现永乐的异常。
永乐缓缓后退,下意识摇了摇头。暖冬的身份为什么突然曝光?她不是送公公回内务府去了么?到底出什么事了?混乱的疑问搅在一起,令永乐一片混乱。她无声无息地后退,脚下不小心踩空了一下,险些跌倒在地。
这一吓顿时令她的脑袋清醒过来。如果暖冬的身份曝光,与暖冬以姐妹身份同时入宫的自己也难逃罪责。虽然现在这群侍卫并未怀疑到自己身上,但是只要一追查,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永乐不禁打了一个冷战。第一个想法是向盈雪宫求救,但是转念一想,这极有可能会连累到云中鹄。第二个想法是去找金丝燕,但是太医院离天养宫太远,自己肯定在半路上就被逮住了。而且现在暖冬又不在身边,无依无靠、没有任何人可以商量的永乐顿时感到世界一片漆黑,自己被深深的绝望笼罩。
就在这时,永乐脑海中突然闪过入宫前金丝燕送给她的救命锦囊。现在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只能选择再相信金丝燕一次。想到这里,永乐急忙冲回自己的房间,埋头在柜子里面翻找起来。
但是很快她又再次陷入绝望之中,因为救命锦囊早已不见踪迹……
永乐顿时浑身无力,一屁股坐在地上,脑海中一片空白。就在这时,虚掩的柜子被风吹开,发出「吱呀——」一下悠长的响声。永乐下意识抬眸向柜子里望去,里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叠好的衣服,最上面一层是今天下午刚刚领到的两套新夏装。如今那衣服上全是黑色的毛虫尸骸。
永乐盯着那些尸骸看了一会儿,混沌的思维终于渐渐清晰。「原来如此……」
所有的异常都串联在一起,她终于也猜到满屋子毛虫、锦囊不翼而飞、暖冬身份曝光这几件怪事之间的联系。夏装是由内务府发下来的,崔心莲出宫后,内务府便唯太后马首是瞻。
「母后……」永乐鼻子酸酸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你就一定要置我于死地么?」
刚才还想着如何逃命,但是现在却已经放弃了。忽然觉得就这样直接被打入天牢、午门斩首也没什么大不了——如果这就是母后的心愿,永乐一点也不想挣扎。
就在这时,隔壁房间突然传来一阵喧哗。侍卫们好像有所发现,正在激烈地讨论着什么。
永乐急忙竖起耳朵仔细听辨,只听一个大嗓门的侍卫惊讶地嚷道:「她怎么会有免死金牌!」紧接着又有几名侍卫附和,不过声音都比较低,隔了一堵墙壁的永乐听不清楚。其他人如何讨论已经不重要,永乐脑海中只剩下「免死金牌」这四个字不断回响。没错,刚入天养宫的时候。华年为了收买人心,的确赐给她们一道免死金牌。
绝望之中终于看到一线曙光,永乐略感欣慰,低声自语道:「太好了,暖冬,你不会死了……」太后的目标明显是自己,而玄青教只是不小心被误伤,如果因此而连累暖冬丧命,永乐一定会死不瞑目。
就在这时,院子外面传来太监尖锐的喊声:「皇上驾到、太后驾到——」
隔壁房间里,侍卫们的脚步声顿时凌乱起来,赶着出门跪拜皇上和太后。
该来的终于来了。永乐轻轻擦了一下脸庞的泪水,扶着柜子,慢慢站起来。知道自己死到临头,反而忽然变得冷静下来。她摇摇晃晃地走到门口,低着头,与侍卫们一起接驾。然后听着皇上和太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自己面前。永乐轻轻闭上眼睛,把快要流出来的泪水全部赶回去。
首先开口的人是太后,用冷静得有点不可思议的声音问道:「你可知罪?」
永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把整个上半身都深深地趴在地上,哽咽地说:「奴婢知罪,愿受惩罚。」
四周安静极了,没有人再说话。永乐的耳边只有风声和自己的呼吸声。她不敢抬头去看皇上和太后的表情,也不想为自己申辩。忽然觉得非常疲惫,如果重生之后是这样的结果,当初还不如乖乖就死,也许如今已经重新投胎转世了。
太后做了一个手势,令侍卫们把永乐带走。侍卫们上前架住永乐的双臂,把她从地上拖起来。侍卫个子高大,永乐被拖起来之后脚尖悬空、碰不到地面,痛苦地皱了皱眉。这时太后突然说:「把她放下来,让她自己走。」
侍卫们乖乖地把永乐放下来,然而永乐根本站不稳,双脚刚一落地,身体立刻向侧面偏了一下。还好侍卫及时挡住了她,不然她早就摔倒在地。
太后刚才的那句话算什么?廉价的同情,抑或无谓的愧疚?如果没有那句话,永乐还可以咬牙装一下坚强;但是听到那句话后,眼泪却止不住地掉下来。她不敢回头,一直垂头盯着地面,看到大滴大滴的泪水砸在脚尖。
身后再次传来太后的吩咐:「先关起来,不许拷问。另外一个还藏在宫中,也许会去救她。」句尾带着一点若有若无的叹息,令永乐突然有种太后仍然关怀着自己的错觉,心中更加痛苦。
就这样,永乐被侍卫带走了,关在靠近内务府的监牢中。
这里面关的都是在宫中犯了错的宫女和太监,所以没什么凶神恶煞的人。牢房很小,但勉强还算干净。地上铺着干燥的茅草,也没有腐烂的臭味。作为牢房来说,永乐已经知足了。
她坐在墙角,抱着自己的膝盖。眼泪已经不再往下流,只不过眼睛里面仍旧传来酸涩的苦楚。
暖冬和金丝燕身在何方?中鹄哥是否已经听到消息?自己能否活到明天?
一开始脑海中还思考着这些问题,迟迟无法冷静下来,但后来大概想得太累,不知不觉地靠在墙边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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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长的一夜终于过去。巍峨壮丽的皇宫在朝阳之下,显得更加神圣。
昨晚发生的一切早已传遍皇宫,很多人都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迎来这新的一天。玄青教还有一名刺客躲在宫中,尚未被捕,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跳出来杀人。几乎每个人脸上都阴云密布,见面寒暄之后马上就叹息连连。
太医院。金丝燕把暖冬藏在平时自己午间休息的房间中。这里比较僻静,很少有人经过。
金丝燕为暖冬送来早饭,但是暖冬什么都不吃。她说如果金丝燕每顿都给她送饭,容易惹人怀疑。她让金丝燕不要管她,就算万一被人发现她藏在这里,她也会独自承担全部罪名,说是自己偷偷溜进这个房间,绝不连累金丝燕。但如果金丝燕给他送饭被抓住,那便百口莫辩了。
暖冬很固执,不过金丝燕也不妥协。他不由分说地把碗放在暖冬面前。「如果你什么都不吃,真要饿死了,我出去挖个坑把你埋起来反倒更危险。」这句话虽然不好听,但道理却不偏。
暖冬咬唇盯着金丝燕,眼神中满是愧疚。「都怪我……如果我再谨慎一点就好了……」
很少看到暖冬流露出快要哭出来的表情,金丝燕明白她的内心有多痛苦。「不要担心,我会想办法送你出去。」
暖冬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恢复镇定。她擦了一下眼角的泪水,蓦然抬头说:「教主……我想了一整晚,万不得已的时候,也许还有最后一个办法……」
金丝燕认真地凝视她,鼓励她继续往下说。
暖冬徐徐说道:「刚入天养宫的时候,皇上曾经赐给我们一道免死金牌,也许可以用它救笑笑一命。」
但是希望依旧非常渺茫,一来皇上没有实权,二来玄青教罪大恶极,不能轻易赦免。除非太后肯让步,不然金牌形同虚设。暖冬之所以寄希望于免死金牌,已经是走投无路下最后的幻想了。
金丝燕当然也知道这个办法成功的机会极其渺茫,轻轻叹了一口气,安慰暖冬道:「我会尽快送你出去。」
暖冬低头没有答话。
金丝燕马上看穿她的心思,立即说:「你不要擅自行动,这是教主的命令。」如果不这样命令她,只怕自己刚一转身,她马上就会偷偷溜走,目的是为了不连累自己。
被金丝燕猜透的暖冬痛苦地说:「我不想教主为我冒险……」从时间算来,太后也好,侍卫统领也好,肯定马上就会有人下令彻底搜查皇宫。如果继续留在太医院,只会害金丝燕也陷入危险。
「不要担心,你俩都会平安无事。」金丝燕从容地说道,「我已经想到一个办法,虽然没有十成把握,但是必须一试。」
说到这里,他霍然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望着门口说:「我现在必须去见一个人。他是最大的危险,也是最后的希望……」他是除了金丝燕之外唯一知道永乐身份的人,也是最不愿意看到永乐落难的人。
「去见谁?」暖冬连忙紧张地询问。
「当朝皇后。」金丝燕回头对暖冬笑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云中鹄很久没出场了哈。
终于又到周末啦~
端午节快乐哈~>; <;
☆、068 绝好机会
金丝燕赶到盈雪宫的时候,云中鹄正要出门。脚步匆忙的两人面对面碰上,同时停下来,都稍微有些气喘。
盈雪宫位置偏僻,金丝燕特意赶来,不需要多余的言语,云中鹄已经猜到他的来意。当初在万花楼,云中鹄对金丝燕百般刁难,就是因为猜到他的身份并不单纯。后来看到永乐暗中维护他,便对他更是怀疑。如今永乐落难,想必金丝燕正为永乐之事前来找自己商议。思及此,云中鹄轻轻叹了一声说:「有什么话就快说,我现在急着救人。」
云中鹄身后还跟了两名随行的小太监,金丝燕瞥了那两名小太监一眼。云中鹄立即会意,扭头吩咐小太监道:「你们在这里等我。」随后便与金丝燕来到不远处的一片桃树林。
已经过了桃花盛开的季节,林子里面全是单调的树枝。地上青青的草坪上偶尔还能看见一些褪色的花瓣。
云中鹄急着救人,没有时间与金丝燕浪费,焦急地催促道:「你到底有什么事?」
「如果你想去怡兰宫,我劝你放弃。」金丝燕一句话直接切入重点。
云中鹄略吃一惊,惊讶地盯着金丝燕,下意识问道:「你怎么知道?」话刚出口马上意识到另一个更重要的问题,「难道你知道她的身份……」话中的「她」指的是永乐。永乐落难后,金丝燕可以猜到自己即将赶往怡兰宫求情,必定是因为知道永乐就是公主。
金丝燕没有应声,算是默认。云中鹄的表情越发严峻,上前一步逼问道:「你到底知道多少?」
「比你略多一点,所以我才劝你不要轻举妄动。」金丝燕也上前一步,凑到云中鹄耳边,慎重说道,「我知道你急着赶往怡兰宫,是想告诉太后金笑笑的真实身份,求太后放过她。」
金丝燕之所以说云中鹄是「最大的危险」,就是因为他知道永乐就是公主的秘密。
听了金丝燕的话后,云中鹄轻轻倒抽了一口冷气。金丝燕说的一个字都戳穿了他的意图,他不得不相信,金丝燕的确比他掌握了更多情报。他戒备地盯着金丝燕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不久之后你就会知道。」金丝燕微微一笑。他见云中鹄已经渐渐冷静下来,所以表情稍微轻松了一点,接着说:「就算你把真相告诉太后也无济于事,说不定太后早已知道她的身份。她不是公主兴许还能逃过一劫,如果是公主才死定了。」
最后三个字咬得极重,云中鹄蓦然抬头瞪着他,问:「为什么?」
「你不要问为什么,你只要想一想永乐。她入宫后有无数机会可以向太后证明自己的身份,她也曾经求你带她去面见太后,但是后来为什么她突然放弃?」
听到这个问题后,云中鹄垂下眼睫,痛苦地皱起眉头。没错,自己太冲动了。
金丝燕见云中鹄已经动摇,暗暗松了一口气,接着说:「既然永乐自己选择守口如瓶,自有她的道理。如果你现在令真相大白,反而会害了她。」
「那现在怎么办?」云中鹄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不能告诉太后永乐就是公主,难道要眼睁睁看永乐被杀头吗?
「既然不能求太后,那就只能求皇上。」金丝燕幽深的眼瞳突然闪烁了一下。
云中鹄讶然地盯着他,苦笑着反问道:「求皇上?难道你认为皇上会为了一个才侍候她两个月的奸细求情?」
金丝燕摇摇头,接着说:「不是求皇上同情永乐,而是劝皇上为玄青教平反。」
「什么?」云中鹄不敢置信地盯着金丝燕,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你也是玄青教徒?」
金丝燕微微移身,挡住了他的退路。事已至此,已经不需要隐瞒了。金丝燕轻轻点了点头说:「皇上多半已经猜到我的身份,但她依然助我入宫,把我留在身边,这便是对玄青教的信任。」
「即便如此也无法平反。玄青教刺杀朝廷重臣、扰乱治安、纠结歹匪、意图不轨,难道你要皇上为玄青教颠倒是非黑白?」云中鹄的语气突然严肃起来。他站在皇室近臣的立场上,玄青教在他心中就是十恶不赦的邪教。
金丝燕早已料到他的反应,不慌不慢地回应道:「玄青教的所作所为虽有偏激之处,但是目的只为逼昭明国收回青州,而皇上是青州靖安王之女,必定也有收复青州之心。只要玄青教不是逆党,玄青教徒就不应该被问罪,这样永乐才能得救。」
这听上去这的确是在不暴露永乐身份的前提下,保住永乐不被杀头的唯一办法。
云中鹄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令自己保持镇定。他盯着金丝燕,脑海中仍旧只有「逆贼」两个字,一时间难以扭转对玄青教偏见。但是事情关系到永乐的生死,不得不慎重处理。既然永乐已与玄青教结为一党,现在唤来侍卫逮捕金丝燕绝对不是明智之举。思及此,云中鹄终于可以从容面对金丝燕,冷静问道:「永乐与玄青教有什么关系?」
「她曾是玄青教的教徒之一,但是为了保护太后,已经与玄青教脱离关系。这次从她房间中被搜出来的那块令牌,便是玄青教的重要信物。虽然你不相信我,但一定要相信永乐,进而相信永乐愿意相信的玄青教。」金丝燕一改平日轻浮的态度,真诚地说道。
云中鹄并未立即回答,而是低头思索了很长一段时间。太后和金丝燕,他到底应该选择谁?良久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