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玉忙说:“你放心吧,没人敢伤害她的。”
吴畅冲她微微一笑,转身而去。
他不是一个健全的男人,离别之情是容易淡忘的。出了龙家的门,他感到格外的轻松,大口呼吸了几下清气,离城而去。他身上的毒没有被逼出去,外伤却全好了,所以行动并不受什么限制。在弯曲的小道上沉思了一会儿,有了主意,他大笑了几声,飞奔而去。
那个地方他早就该去了,他相信自己的感觉。奔行了一天一夜之后,清晨的明露还没有散去,他就到了嵩山少林寺。古刹的庄严雄伟,让他惊慕了一阵后,他来到了寺门前。
他冲两个守门的小和尚笑了一声,道:“小师傅,我是来求佛保佑去的,大雄宝殿在哪方?”
小说和尚说:“这几天佛不保佑外人,你到别的地方求佛保佑吧!”
吴畅笑着说:“别的地方我去过了,都说‘佛’来了你们这里,我只好到这里来了。”
小和尚摇头说:“不行!外人不准进的。”
吴畅笑道:“我不是外人,是朝廷派我来的。”
小和尚忙抬起头问:“真的吗?朝廷什么样?”
吴畅说:“我从不说假话,朝廷象匹马,可有劲了,高个子,大眼睛,脸丑。”
东边的小和尚忙说:“你等着,我去通报。”一溜烟跑了。
吴畅一乐,站在那里静等。
过了一会儿,小和尚跟着个大和尚走过来。
大和尚一脸福相,嘴一列,说:“施主从哪里来?”
吴畅说:“从帝京而来,有要事面见方丈。”
大和尚沉吟了一下,说:“请吧!”
吴畅跟着大和尚穿过罗汉堂,进了大雄宝殿,一个和善的老和尚正在大殿中央的蒲团上入定。大和尚说:“方丈,有位朝廷命官要见您!”
吴畅心中不由起敬,这老和尚就是少林方丈“悟法”禅师,他在江湖上的名头可大得紧呢。
悟法老和尚睁开眼,顿时闪出水银似的目光,扫了吴畅几下,平淡地问:“施主,你真是受朝廷的钦命而来?”
吴畅笑道:“大师名扬天下,武林尽知,谁敢欺骗您呢?”他的话有个毛病,出口“武林”,泄了自己的底。
悟法禅师果然注意了这一点:“施主既言武林,想必是武林中人了?”
吴畅一愣,马上说:“不敢当。在下只走过几天江湖,现在为朝廷效命。”
悟法大师见他破绽不少,微微一笑,但没有揭穿他,平静地说:“朝廷命你来少林寺何为?”
吴畅说:“皇上的一个公主病了,病情严重,请了不少名医都治不好,后来一个西域的喇嘛说,藏经楼里奇书颇多,定有治病之法,命我代为查看。”
悟法大师哈哈大笑:“施主,你话不严密,露了马脚,朝廷是从来不请医生的,有命而已。”
吴畅暗叫糟糕,这老家伙果然挺能的,忙说:“皇帝也是有朋友的,用个‘请’字也不算多。”
悟法大师摇头道:“朱皇帝没那么大方的,也许对张三丰会客气些,但却见不到他。”
吴畅笑道:“大师未出少林就知天下事,了不起。佩服,刚刚我也许不是官府中人,但我想求助少林却是真的,大师能行个好吗?”
悟法严肃地说:“少林藏经楼外人是不许进的,更别说说读经了。这是少林寺历代僧人共遵的规矩,没有理由破的,施主,你请回吧!”
吴畅马上装出可怜的样子说:“大师,我的师妹中了奇毒,眼看就不行了,听说你们的藏经楼里有经,就让我看一下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呢。”
悟法脸色一正,说:“毒经擅传,祸害众生,更不能让你看的。你别撒谎了,走吧!”
吴畅见没门儿,叹了一声,“和尚的心肠也不软呀!”
悟法禅师“哼”了一声,重新入定。
吴畅出了少林,在密林中穿行了一阵,弄清了少林寺周围的情况,决定夜入藏经楼。
他在少室山东边的一块大石上睡到天黑,调整了一下气机,在夜幕中施起轻功,奔向少林寺。翻墙入内,蹑手蹑脚寻找藏经楼。
正当他疑惑不解时。忽听在西边诵经,什么,“人人无真佛,断念非了事,求相不是中”什么“花叶千万片,明水盈盈,入河一百里,一切无非空”。吴畅无心听这些,立即靠了过去,在幽暗的灯下,他看见了“藏经阁”三个大字,心里顿时一喜。他走到藏经阁门前,正要用手推门,忽见有很老的和尚在经阁走动。他吃了一惊,急忙从门缝向里细瞧,见那老和尚把许多书任意扔到地上,不住地批评:“什么书,狗屁不通!太差!让人看了迷糊。”
吴畅屏息蹑脚,慢慢推门瞅。很老的和尚也许光顾大发议论了,没有发觉吴畅入内。吴畅伸手拾起一本书,正要看,突听很老的和尚大声问:“谁?”
吴畅吓得差点儿跳起来,急忙藏到书柜后而去。
“是我,师叔。”外面有人说。
门开了,悟法大师走了进来。吴畅气不敢出,心中热极了。这老家伙来了准没好事,很老的和尚是方丈的师叔觉全,有趣,有趣!吴畅不由胡思乱想,不知会发生什么。
悟法冲觉全点头一笑:“师叔,上午有人想来藏经阁读经,被我拒绝了。他恐怕不会甘心,说不定会夜来藏经阁,让我来守一夜吧?”
觉全哈哈大笑:“妙,妙!有人对藏经阁注目,我还大有可为,我未老呢,你快点离开吧!”
悟法不敢违拗,只好点头离去。党全见悟法走了,嘻嘻捂嘴一笑:“我是老了,可不能服老。什么读经人,净胡说八道。待会儿我要好好睡一觉呢,四五天没合眼了。”
吴畅听了党全的自语,心头大乐,你快点睡吧,我替你批评经书。党全又忙活了一阵,走到靠墙的书案旁,纵身上去,躺下就睡熟了。吴畅又等了一会儿不见动静,走了出来。他轻微笑了一声,走到站立的书柜旁。书柜很多,他一一拉开来看。见里面的横梁上写着:“佛经部”、“藏密部”、“毒经部”、“神功绝技部”、“医经部”、“杂类部‘等。吴畅没工夫细看,把柜里的书统统搬到另一间房子里掀开摆到地上。扭头看了一眼书案上酣睡的觉全,他得意地笑了。把房门关上,他放松了一下身体,盘坐到掀开的书上,两手成”莲花印“,放在丹田处……
不一会儿,他就飘飘游游,进入了无上功境。奇异的现象又出现了,所有的书上都闪烁了宝石般夺目的光采,接着,所有的“星光”汇成一片,成了移动的银河,流向吴畅深广的脑际,风雷大起,无比的充实。党全这时猛地从书案上跳下来,消无声音地走到那间房子的门口。向里一看,见吴畅坐在一片书上,诡秘地笑了:他似乎一直在看着吴畅,没有睡呢。他轻推开门,慢慢走到吴畅的身后,突地伸出手,一下子掐住了吴畅的脖子。
这实在突然了,吴畅差一点给吓飞。多亏他已收了功,若早一会儿,非走火入魔不可。他惊叫了一声,党全尖声厉笑:“掐死你,偷看少林秘复不得好死。”
别看他很老,两只手却象钳子一样卡住了吴畅的脖子,丝毫也不放松。觉全的这招“老虎手”十分厉害,纵是一流高手落入他的圈套,也没有反抗的机会。吴畅若是一入藏经阁就被卡住脖子,那是死定了。现在就不同了,他刚吸收了少林经卷中的全部智慧,前后判若两人。他平定了一下心绪,猛地吹了一口气,这气是会拐弯的,觉全立感手一麻,不由自主松开了手。
吴畅飘然而起。党全看了他一眼,后退了两步问:“你练成了‘仙人吹’神功?”
吴畅笑道:“这不是佛门武学,大师感觉如何?”
觉全霎时苍老了许多,悲凉地说:“老衲费六十载光阴,才练全少林七十二绝技,‘仙人吹’也没练成得心应手,而你在一个时辰之内就练成了,后生可畏啊!不过少林寺自有规矩,凡偷窥少林经卷之人,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终生留在少林藏经阁,不得出少林半步;一条是死。多少代了,也没人能破这规矩。”
吴畅哈哈一笑:“这条规矩在我之前有用,对我它毫无约束之力,你信吗?”
觉全怒道:“我这么大年纪了,你还让我丢脸,我岂能放过你!你想逃出少林寺,没那么容易!”
吴畅笑道:“你们以为到藏经阁来读经也是,可我做到了。我要离去,你们更拦不住。别说大话了,我把经书放回原处,你就当我没有来吧!”
觉全嘿嘿一笑:“这对你委实合算。”
吴畅笑说:“对你老人家也同样合算,我出的主意向来都对双方有利的,绝不损于双方。”
觉全“哼”了一声:“我读了半辈子经文,只知此即非彼,不想折衷圆滑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吴畅说:“大师难道不知执着于相,实乃虚妄,见相非相,方可见如来?”
觉全哈哈大笑:“求人不求出,痴也;求出不求人,傻也;世界皆空,岂能饭否?武不与佛共。”
吴畅冷笑一声:“你这么顽冥不灵,再过六十年也不会有长进。积福如山,方可得气万千。死守枯僵不放,佛都不会喜欢你,庸碌一生可也。”
党全大怒,他在少林寺是神一般的人物,受人尊敬惯了,岂容别人教训?他“唧唧”地怪笑了两声,说:“今夜老油超度你,贫嘴永远活不长。”
吴畅一点儿也不心惊,平静地说:“大师恶气出口,并非造化,你若超度别人不成,反被人踢进鬼门关,岂不毁了你一生的大名?”
党全怒道:“小子,你不配,佛爷不会饶你!”他身形一摇,犹春风入体,顿时来了精神,一点也不象一个很老的人。他两手在空中一振,使出“红佛手”绝学,人未动掌影已飘,身如轻风一摆,无声无息地欺进吴畅,地地道道的一个“幽灵”。
吴畅还从来没见过有这么好轻功的人,不由暗赞。他若不读少林经卷,遇上这个老不死的觉全,那是完蛋极了;吸收了少林精华,情形就不同了。他微笑了一声,人并不闪躲,自静自清,运起少林绝学“般若掌”,摇手划出两个弧形,击了过去。
觉全猛地加劲,“膨”地一声,四掌相对,劲气激起无数浪,觉全摇摇晃晁退了好几步,而吴畅却静立未动,神色安样。
党全顿时气坏了,连一个无名的小子都斗不过,以后还有何脸面见众僧?他跳起身来飞腿连踢,使“八魔拜如来”神技,扑向吴畅。他的这招确实很精绝,人在空中一闪,就不知了去向,神鬼莫测。
怎奈吴畅知道他的底细,这些武功经卷都有详细的分解,他不用看,就知觉全使了“障眼法”,欺进了他的左侧。他淡然一笑,向旁边屈身一撤,运起少林“无相神功”迎了上去。“轰”地一声响,两人的内劲撞飞了旁边许多东西,党全的身上火辣辣的,吴畅又胜半筹。
党全两次落败,气得毛发须张,两眼里喷火。这可是少林打“少林”呀!他盯了吴畅好一会儿,猛地向下一蹲,身形虚旋陡绕,冲向吴畅。这次,觉全使出平生得意绝学“天螺行仙”神功,欲一举毁掉吴畅,他用了全力。
吴畅急忙向夕斜跨一步,使出少林“佛法无边”禅功,双掌一合,猛然握拳并进。
“通”地一声响,两人内劲再次相抗,吴畅感到对方的“钻劲”太锐,向后退了一步;党全却倒飞十几尺,人差点儿撞到门上,十分狼狈。他嘿嘿一阵恨笑,咬牙欲碎。他实在弄不明白,以自己的无上绝学,何以每每被对方掣时,这不是太奇了吗?难道暗处有高人助他?可世上有什么人比自己更高呢?张三丰?他也未必能强过多少,再说他也不会帮这小子呀?他心中纳闷,说不出有多么难受。
吴畅看出了他的难过,笑道:“大师,你的武功已臻佳境令人钦佩,我们别斗了,你是不败的。”
觉全不领情,冷声说:“不斗也可,你留下吧,永不许出藏经阁。”
吴畅苦笑道:“我对藏经阁没这么深的感情,日久生厌一把火烧了藏经阁,你不后悔?”
党全一罢,无话可说了,他还没有想到这一层呢。过了一会儿,地说:“那你就死吧!”他向地上一坐,运气冲身。
吴畅心中一动,知他要行“佛雷自炸”心法,这可是两败俱伤的损招。吴畅忙说,“大师,你别固执了,你想两败俱伤,结果只能一伤。我无法破你的‘佛雷自炸’,逃跑还是办得到的。江山代有才人出,各凭运气寻机缘,你就别枉费心机了。”
党全听他道破自己的心思,无法再坐下去了。不错,对方若跑了,自己岂不完了蛋?这小子知道的确实不少。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无可奈何地说:“我不会放过你的,任你走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你抓回,执行少林戒律。”
吴畅说:“等着瞧吧,世上没有不可能的事。”
他推开一扇窗子,纵身飞越而去,消失在夜空中。
出了少林,他的身心爽快透了,转眼之间获得无穷智慧。
这是过去不敢想象的。不过遗憾的是,他没有找驱除“天罗毒,之法,也没有弄清怎样才可使自己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他有些不解,难道朱祖的手法就那么高明吗?
他正胡思乱想,忽听前面有“咕咕”的叫声。他悄悄靠过去,陡见两个牛头马面在低声说话,他的心猛地一跳。虽然他知道这是人装的,可丑陋的面具总给人一种鬼气森森的感觉。
牛头说:“人弄了几个?”
马面道:“六个,我们费了不少劲,美貌的女子现在难找多了,都吓得不敢露面了。”
牛头“嗯‘了一声:”人在哪里?“
“就在前面。”马面说。
那我们快走。“牛头接着说:”教主等着要见人呢。“
两个“鬼”急忙而去,吴畅知他们不是好来路,便跟在了后面。走了没有多远,他便看见一棵大树旁站着六七个“小鬼”,每个“小鬼”都扛着一个长口袋,不用说,里面是他们抢来的人。
牛头到了近前,抚摸了一下口袋,点头说:“不错,我们走吧,回去准有好玩乐。”
众“鬼”立即扛起口袋,向东北方奔去。
吴畅身如轻风,在后面尾随着。
翻山越岭走了好久,天快明时,他们绕过一池水泉,进了极难觉的深洞。洞口在一块大石后,若不靠近大石,别想发现洞口。
吴畅在洞口迟疑了一下,见洞口处无人看守,跟了进去。这天然岩洞好长好窄,稍不注意,就会碰到石壁上,壁顶还不全是,女人都是抢来的,男人么……“
“你们想用女人勾引男人入伙,然后搅乱江湖?”
“这是教主说的,我们不……”
吴畅冷然笑道:“你们的梦倒是不错的,可惜做不成了。她们是不是中了你们的迷药?”
“是……是的,把檀香块让她们一闻就好。”
吴畅从牛头身上搜出如杏仁般大小的檀香块,放到几个女子鼻子上。不一会儿,几个女子醒过来,见不知身在何处,放声就哭。吴畅劝道:“别难过,你们会回去的,”
一个俏丽的少女说:“大侠,我们是被歹人掠来的吗?”
吴畅愣了一下,觉得这少女倒有见识,可能是江湖女子,笑道:“姑娘是武林中人?”
少女落下两行泪,摇头道:“不是。我爹爹是……”欲言又止。
吴畅说:“你爹爹一定大有名声对吧?”
少女点点头。
吴畅沉想了一下,说:“姑娘芳名……”
“我叫白叶儿。”少女说。
“那么令尊是哪位高贤?”
白叶儿迟疑了一会,小声说:“我爹是武当山青一道长。”
吴畅一惊,青一道长是武当派掌门人,名贯南北,德高望重,怎么会有女儿呢?他难道是货真价实的道士?片刻,吴畅说:“白姑娘既是青一道长的女儿,对江湖事有所知就不奇怪了,不过青一道长是世外高人,怎么会白叶儿似乎明白吴畅的言外之意,说:”他是半路出家的,二十年前去的武当山,十几年前还回家看过我几次呢,以后就不来了。“
吴畅不住地点头,白叶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