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远将军府不是有许多的孕妇待产吗?一准就有接生婆在那边候着呢!便又使了人到抚远将军府去找了。
“烈氏那个贱人生的,竟敢这样对我!我饶不了她!”
“府里的人都死了吗?接生婆到哪里去了”
“哎哟,疼死我了!”
······
这边的产房内,李氏是疼的鬼哭狼嚎,一手抓着边上伺候的胡嬷嬷的手,掐的那是铁青铁青的,这胡嬷嬷没法子,只能咬着手绢受着了。心里是直念叨这接生婆快些来,要不自己还要遭多少罪哟!
老夫人郑氏一心想早一些见到未来的嫡孙,就坐在东院的外堂候着,心里却是火烧火燎,这李氏的可还没到生孩子的日子呢,被今天这么一闹,这生产的时间足足提前了一个多月,也不知道会不会对胎儿有损。望着门口,去请产婆的玉府下人是半天都没回来。又过了一阵,听着李氏越发高昂的哭叫,老夫人郑氏一咬牙一跺脚带着七嬷嬷就进了产房,准备亲自给李氏接生,这方才坐到李氏的身边,便被痛得发昏的李氏给一脚踢开了,直把个老夫人踢得是眼冒金星的又被人扶着出去了。
李氏在产房又折腾了许久,这天都快黑了,管家刘全好歹从外找回来一个方才接生完的产婆,这边的李氏因着消耗了太多的体力,闹得也没那么凶了,产婆一进来,摸了摸李氏那囊囊鼓鼓的肚子,便开始替李氏接起生来。
那头闲月阁内,烈氏听到李氏当真要生产了,心里却是惴惴不安的,这李氏是在闲月阁闹了一通才早产的,要是真的出了事,生孩子不顺利,这如歌可要难做人了。毕竟李氏是嫡母,在闲月阁出了事可知不会算到如歌的头上来。还未进夫家的门,若是传出什么不好的名声,到了婆家是要被人轻看的。
如歌见烈氏心神恍惚的样子,大概也能猜到她的担忧。其实就算今天没闹起来,这来日李氏生产也不容易,原先的李氏还算得上是体态均匀,养君处优大半年,眼下望着却已经与那花嬷嬷相差无几了。再加上那大得惊人的肚子,要顺利生产是难上加难,原本李氏的生死倒与自己无关,只是她若是在闲月阁出了事,就是个不小的麻烦。于是便唤了人给了管家刘全一个提醒,在京城寻了个大夫在外面候着,以免李氏有什么不测。
这刘全接到嘱咐,听着东院的动静,也不耽误,当即就派人从外找了个老大夫候着了。
那边从户部出来的玉正鸿听着守在大门外下人的禀报说,李氏要生了,立即往玉府赶回来,这听着东院的人的描述,是暗恨这烈氏与如歌不懂事,在这种紧要关头,怎么能让人对着李氏亮剑呢!
玉正鸿来到东院,却见自家老母亲坐在东院大堂里,正让江姨娘按摩着腰,望见自己进来,也是疲倦的不愿意说话。朝自己的母亲行礼之后,便在一边等待着老来子的降生。
闲月阁内的烈氏最终没坐住,带着如歌便要到东院去看看情况,这方才踏入东院,便见玉正鸿正横眉怒目的对着自己和女儿,不过到底是估计着如歌而今的身份没发作。
产房外面的气氛凝重,这产房里面却是气氛诡异。话说这李氏生的是第三胎,照理说生产是不太费力的,可接生婆使了半天劲也没把孩子接生出来,倒是捞出来一大块的肥油,眼见着产妇的血是哗啦啦往外流,若是再不生显然是不行啊,只能连忙让人把外面候着的老大夫叫进来看着。这老大夫倒也麻利,号完脉,便到外面写了张凝神止血的方子,又让人拿了参片来,给李氏含着。
胡嬷嬷亲自煎了药给李氏服下,又喂李氏吃了些东西补充体力,嘴里不停的鼓励着含着参片的李氏。
“夫人,小少爷就在你的肚子里面,你可要争气呀!”
“等把嫡子生下来,咱们再想办法发落这些个贱蹄子”
······
许是胡嬷嬷的话起了些作用,这李氏咬了咬牙,一鼓作气的又开始生了起来。
众人在外等了一个来时辰,东院的产房里终于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声,虽然声音并不是十分洪亮,但玉正鸿还是听得清清楚楚,不由兴奋的直搓手,连带一边的老夫人脸上也有了三分喜悦。
过了好一会儿,接生婆从里边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只是面上发白,仿佛受了什么惊吓一般。
“怎么样?是不是带把的?”
“是不是?”
处于兴奋当中的玉正鸿完全没有注意到接生婆的神色,只一个劲的抓着接生婆问孩子的性别。
接生婆被玉正鸿抓着,愣了半晌,方才呐呐的回了一声:“是的确是,不过······”。
“是就是,还不过什么?”见接生婆欲言又止的模样,玉正鸿和老夫人都急了。
“唉······你们自己去看吧,老婆子我也不好说,给人接了小半辈子的生,第一次见过这······这样的孩子”。说完,接生婆连赏钱都没敢要,忙不迭的告辞了。
望着逃命似地离开的接生婆,陪着娘亲烈氏站在一边的如歌若有所思,以往接生婆接生婴儿后,都守在一边等着主人家给赏钱,这个给李氏接生的却是犹如逃命一般的走了,看来里面的那位嫡子果然如自己早前的猜想是是会有些不同的。
而玉正鸿和老夫人则是面面相觑,完全摸不着头脑。老夫人最终没忍住,带着七嬷嬷就要进去看看,方才迈开步子便听见产房内婴儿凄厉的哭声,还有胡嬷嬷的叫唤声,众人一惊,都向产房探去,连原本该避讳血腥之气的玉正鸿也跟了进去。
一进产房,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便从屋里飘了过来,众人走近一看,却见原本该呆在床上休养的李氏正伏在床边的铜盆边上,死死的摁着什么,而李氏身边的胡嬷嬷显然已经吓呆了。
众人细听,铜盆里竟然还有婴儿微弱的哭声!老夫人急得大喊:“李氏,你这个毒妇在干什么!”
被老夫人这么一喊,玉正鸿似乎意识到什么,走上前一脚踹开李氏。
刚生产完的李氏本就身子虚,猛然间被踹了一脚,当即就晕了过去。
见此,七嬷嬷赶紧走上前,去将铜盆里的孩子抱出来,这一抱却是摸到了裹布中囊囊鼓鼓的,不由神情古怪起来。
“七嬷嬷,你这是怎么了,还不快给孩子换个干净的裹布······”老夫人还未说完,那边七嬷嬷已经小心翼翼的将婴儿放在床榻上,将包裹婴儿的裹布打开,这一打开,顿时震惊全场,饶是见过了诸多怪症的如歌也愣了神。
只见在裹布下婴儿的身体的右边竟然长了两只手,而婴儿的脚也是一大一小。左边的脚只有右边脚的三分之一大。许是因为方才被李氏下过重力,婴儿的脸涨得青紫,没挣扎两下,便不再动弹了。
七嬷嬷大着胆子把手伸到婴儿的鼻下去探,一探之下,便吓得跪在地上,冲着老夫人和玉正鸿磕头:“老夫人,小少爷他······他去了!”
“夭寿喔!”原本就被惊呆了的老夫人一听,大喊一声,两眼一翻倒了下去。
“娘,你这是怎么了?娘!”见自己的老母亲倒下了,玉正鸿连忙将人往外抱,一边走一边喊:“大夫,快叫大夫过来看看!”
眼见着老夫人和老爷都走出去了,其他人也不敢在产房里面多待,连忙跟着走出去,独留下房间里面还昏迷着的李氏。胡嬷嬷一个人在产房里将李氏扶上床,看了一眼床榻边上婴儿的尸体是欲哭无泪。知道这件事无法善了,也顾不得其他,只叫人火速前往抚远将军府搬救兵。
深夜,万家灯火渐渐熄灭,玉府西院的宁福堂内,却是灯火通明,出了这么大的事,谁人还能休息好。
江姨娘此时是兴奋万分,只要是李氏倒霉的事对她来说都是好事,这个家自从让李氏掌管以来,江姨娘就没过过两天安生的日子,甚至被逼的不得不躲到娘家去,眼下李氏生了这么个玩意儿,看她还能得意的起来。
这老夫人郑氏一清醒过来,忆起晕过去之前发生的事,望着身边候着的玉正鸿,伸手一扬,态度强硬的说道:“去,把东院伺候的给我叫过来,我一定要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说完,便在七嬷嬷的搀扶之下坐起身来,要到外堂去。
“是,娘,您先别动怒,我这就让人去叫!”扶着老夫人做到外堂摆好的软榻上,怒火滔天的玉正鸿立马命管家刘全去将李氏身边的胡嬷嬷抓到了西院老夫人的跟前。
“你给我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精心养着,吃的都是上好的补药,怎么会生出这样的孩子!”,老夫人坐在上首,指着下方放在一边的死婴,眼神尖利的几乎要刮下胡嬷嬷的肉来。
下首的胡嬷嬷被两名粗使的婆子抓着,又见老夫人几乎是吃人一般的目光,立时吓得直打哆嗦,“老夫人,奴······奴婢不知道,奴婢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奴婢可是尽心尽力伺候的,是半点疏忽都没有哇!······”
胡嬷嬷还未说完,只觉胸口两下钝痛,吐出一大口鲜血来。咳了半天,抬眼一看,却是自家老爷前所未有的狰狞模样。
“精心伺候?伺候出这么个妖孽来!”
为了这个期盼已久的嫡子,这几个月他把李氏捧上了天,可眼下生下的却是一个多手短脚的怪物,玉正鸿的心都要气炸了。冲着胡嬷嬷踹了两脚犹觉得不解气,对着两名粗使的仆妇厉声喝道:“打,给我狠狠的打!打死无怨!”。
这胡嬷嬷因着是正室夫人李氏的奶嬷嬷,对着李氏和两个嫡出小姐尚算的上是恭敬有礼,可对其他下人平日里没少欺压,这月俸发下来往往就要被胡嬷嬷和花氏二人克扣不少,若是有人向夫人告状,不但得不到处理,还要被二人狠打一顿。眼下花氏是一命归西,这老爷又下令要治这个刁老妇,当真是大快人心,两个粗使的夫人是下了死手,手臂粗壮的棍子是一下接一下,下下要老命。这胡嬷嬷被打得是头破血流,哭天喊地,到最后已然是奄奄一息。
却说那东院的李氏从昏迷之中醒来,想起生产的经过,不由心如死灰,原本寄予无限希望的嫡子居然变成了那样的一个怪物,回想起那婴儿的三只手和怪异的脚,李氏就恨老天不长眼,两个女儿一个在治伤,一个又是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眼看着,水火不容了,现在连个健全的嫡子都不给自己。
为什么别人生的都是四肢健全,健健康康的儿子,自己生的却是这样的······不对,一定是哪里出了错,忽然间一个想法出现在李氏的脑海中。李氏噌的坐起身来,朝着东院招待贵客的厢房蹒跚走去,任凭后面的丫鬟怎么叫也未曾回头。
这李氏刚走到东院的一处转角,便与一个拎着包袱的人撞了个满怀,月光映照之下,李氏定睛一看,却是那名尖嘴猴腮的方士。不由分说,李氏一个上前,便紧紧抓住了来人的脖子,直把这个方士掐得是几乎要断了气。
因为前次得了不少甜头,这中年方士自查出李氏怀有身孕之后,更觉李氏是个摇钱树,便谎称自己有能让妇人生男丁的秘方,更说用了这个秘方生儿子的各个都是人中的龙凤,一岁能作诗,三岁能作赋,若是李氏服用了,将来生下的儿子定然强过那闲月阁的小少爷百倍。听到这些话李氏是心花怒放,将这名方士养在东院的鸿运楼的贵客房,让丫鬟小厮好生伺候。每日除了和府里面的补药便是方士的秘方,一用就是大半年。
这方士知道那方子是假的,到头来未必有用,再说这李氏眼见着是手头紧了,原本早些日子便想离去,正在打包袱的时候却听姘头花嬷嬷说这玉府的四小姐被赐婚给了锦亲王世子,瞧着花嬷嬷的神色,这正室夫人怕是要从这四小姐的身上找银子。这锦亲王世子是什么人,那可是皇亲国戚,皇上跟前的红人。说白了就个大财主,若是在留几天,自己不是又可以顺着这李氏捞上一笔,再说这李氏也没那么快就生,想到这些,这方士便心安理得的在李氏的东院接着住下了。
方才从外面的飘香院享受完回来,得到花氏被杖毙,李氏早产的消息,方士便慌了,连忙摸索到花氏房里卷了首饰银子准备跑路。没想到在半道上被李氏劫住了。
李氏看着掉在地上的那一个大包袱里面掉出来的东西,知道这方士是要逃跑,心里已经认定了就是这方士的方子出了问题,心火膨胀,抓着方士便往假山上撞,这几下下来把个方士撞得是眼冒金星,哭爹喊娘,心里是悔得肠子都青了,当时自己就该早早走了,也不会被人抓了个正着。眼下这阵势自己要是不想办法逃命,怕是就没命了,如是想方士一脚踢在了李氏方才生产的肚子上,乘着李氏倒地的机会,拔腿就往外跑,可没跑两步,便脚一滑,便朝着前面直直地摔了出去。
往这边赶过来的玉府下人只听“嘭”的一声溅水的声音,带赶上前来,便看见府里面的荷花池了一个人影正在扑腾,还未来得及下去救,人便沉了底。
打着灯笼的几个下人看了看那边半晌起不来身的李氏,又看看这边眼见着是淹死了的东院“贵宾”,俱是低头无语。
这李氏被众人抬到西院的时候,胡嬷嬷已经被打得没了人形,只有出得气没了进的气。
“胡嬷嬷!”总算是多年的主仆,李氏大叫一声,便扑了过去,拦住了两名还在打人的粗使妇人。将倒地的胡嬷嬷扶了起来。一边却是目光锐利的望向坐在宁福堂的众人,最后将视线定格在老爷玉正鸿的身上。
“老爷,你这是要干什么,难道连我身边的唯一的一个亲信嬷嬷也要打杀了不成!”
一旁的江姨娘闻言,指着放在一边的婴儿尸体冷笑:“姐姐,先别顾着亲信嬷嬷了,还是看看你生的却被你浸在盆子里头淹死的怪物儿子吧!”
李氏一听,望向那边抱着裹布此时已经皮肤红中带青的婴儿沉默片刻,忽然间像魔怔了一般猖狂地笑了起来,笑过之后,却是一脸倨傲的说道:“无论我生的是什么,我都是玉家的嫡媳,是正室,你不过是生了一个贱种的下贱的妾,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放肆!”
被李氏这么一说,江姨娘顿时红了眼圈,一边的老夫人则是怒不可遏,江氏是自己的远亲,她若是下贱,自己又是什么。生了这样的怪物,自己都还未找她算账,却还在这里这般的猖狂,不由伸手将桌上的茶杯拿起来又重重的放下,冷声道:“好一个嫡媳,正室!很快就要不是了!”
说完,郑氏转向一边握拳的玉正鸿,沉声说道:“老二,你看看地上的这个怪胎孽根,这样的媳妇留着就是灾祸,还不赶快给我休了她!”
玉正鸿还未发话,那边被逼得发狂的李氏却是笑了:“你说什么?休了我,你们谁敢!玉家能变成现在这样,全是我李家的功劳!别忘了我大哥是抚远大将军!”。
郑氏与玉正鸿一听,多少有些犹豫,虽说这抚远大将军府如今不甚好,可烂船还有三斤钉,再加上有个曾在朝多年的老左相,若要处置李氏势必就会得罪了李家。可眼前的一切让母子二人的忍耐濒临极限,一时间整个宁福堂陷入一片寂静。
就在李氏趾高气昂之时,门外管家刘全面色凝重的走进了宁福堂,看了一眼地上跪坐着的李氏,走到玉正鸿和郑氏身边轻声说了几句话。说完后,便退在了一边。
见玉正鸿听完刘全的话后,眼中闪过的一丝坚定,站在烈氏身边的如歌已然知道,怕是又有什么消息传过来了。
果然,上首的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