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方至此,玉清师太右手微抖,拂尖上所穿的“修罗血符”立即飞起空中。
马二凭斜飞入鬓的剑眉眉梢微微一轩,伸手往血符飘飞之处虚空一点!
青烟先袅,火光继腾,那张“修罗血符”竟在空中被火焚化!
郝柔心刚刚面容一冷,厉叱半声,突又目注马二凭,换了一副笑脸说道:
“不是‘三昧火’,烧不了我的“修罗符’,其人如玉,其胆包天,其艺更极高明,当世武林中不可能突然出现如此之人物,你莫非竟是那失踪颇久、名满冀北一带的‘瘦马书生’马二凭么?”
常言道,有手难打笑脸人,马二凭烧去对方的“修罗符”,便想与郝柔心恶斗一场,但见了对方的盈盈笑脸,却又不便立即挑战,只好点头答道:
“想不到马某这点微名,居然还到达以‘修罗绝学’威震武林的郝夫人耳内?”
他目睹灵宫庙住持道人横尸院宇的凄惨情况,心中怒火早腾,故而答话的神情奇冷如冰,也故意流露出高傲的意味!
郝柔心居然毫不在意,先对马二凭飘送过一瞥眼波,然后媚笑说道;“别叫我‘郝夫人’,我外号虽称‘修罗夫人’,其实却闺内无郎,小姑独处。。”
好家伙,这位名列“血印三煞”之一的“修罗夫人”,居然脸皮极厚,对于马二凭的冷言傲色不单毫不在意,并媚眼流波地当着玉清师太,向刚用“三昧火”烧掉她“修罗血符’的“瘦马书生”大吊膀子!
马二凭当然不会吃她这一套,仍然不改称呼,扬眉说道:“你我风萍水上,素不相识,谁管你是否小姑独处,有郎无郎?郝夫人既有相当武林身份,应该放尊重些!”
这个钉子可碰得大了,应该说是对郝柔心给予相当份量的直接折辱!
但郝柔心却仍然毫不在乎,哟了一声,依旧媚眼如丝,娇笑说道:“马大侠何时学会了这套假道学呢?你要我庄重,自己却暮楚朝秦,拈花惹草,衣香鬓影,到处留情。。”
马二凭听得对方如此说法,不由心中大怒,剑眉双挑,郝柔心又向他摇手笑道:“马大侠不要瞪眼,我有证据。。”
马二凭好生诧异,强忍心头恶气,目注郝柔心冷冷说道:“好,郝夫人,你且说说看,有什么证据?倘系信口胡言,休怪马二凭。。”
郝柔心不等马二凭说完,便连连摇手,截断他的话头,媚笑说道:“马大侠不要冲动,我当然还道得出你的娘家,能够证明你是一位摆出假道学面孔的真正风流浪子。。”
马二凭着实气得内火高腾,右掌中暗凝真力,准备在郝柔心说完之后,立刻给她一招自己“诗魄词魂掌法”中的特殊重手“东来紫气满函关”!
郝柔心语音微顿之后,又堆起满面妖媚的笑容,嫣然说道:“我先提两个人,‘摩伽魔女’柳摩伽、‘雪衣观音’玉娘子对于马大侠大概不会太陌生吧?她们两位是和我无话不谈的至好手帕之交。。”
马二凭想不到郝柔心竟会提起“摩伽魔女”柳摩伽和“雪衣观音”玉娘子来,不由立觉双颊发烧,剑眉深蹙!
郝柔心瞟了马二凭一眼,双现梨涡,继续娇笑说道:“柳摩伽与我交情更好,形同姊妹,她说马大侠蕴藉风流,和她暨‘玉娘子’。。”
当着旁立的正派侠尼玉清师太,马二凭不能再容这位口没遮拦的“修罗夫人”郝柔心加油加酱地嚼舌头了。。
他脸色一正,方待制止郝柔心继续发言,郝柔心已倏然住口,脸上流露出奇怪的神情!
这是由于那座几乎业已被她捣得半毁的灵官庙正殿之中,传出奇异的“窸窣”声息!
郝柔心的脸色不过一变,正殿中的奇异声息却已三变!
先是“窸窣,窸窣”,继而一声“轰隆”巨响,跟着便是“呛啷啷”的宝剑龙吟。。
郝柔心叫声“不好”,顾不得再向马二凭目语眉挑地吊甚膀于,扭头便向那灵官正殿,闪身扑去!
马二凭与玉清师太当然也听出那些奇异声息是另外有人在趁隙盗取“鸳鸯霹雳剑”,遂也相偕扑向殿中。
他们略比“修罗夫人,郝柔心慢了半步,郝柔心又比另外一条黑影慢了半步!
在她入殿之际,另外一条黑影已带着一道红色精芒,从殿后破窗而去!
郝柔心是辛苦寻剑未着,听得殿外来人才暂时停手,出殿与马二凭等答话,如今怎甘心被人平白捡了便宜,厉啸一声,随后急追,口中并吟出她威震江湖的代表谚语道:“血印三煞,我得人和,在地有网,在天有罗,与我为友,酒食丝罗,与我为敌,万劫不复。。”
马二凭也不愿使神物利器落入凶邪手内,刚待随后急追,却听身后的玉清师太叫道:“师弟且慢。。”
马二凭诧然止步,目注玉清师太,双眉深蹙,讶声问道;“师姊为何。。”
玉清师太摇手道:“师弟不必发话,快请凝耳倾听!”
这时,马二凭也听出有一丝极细的龙吟剑啸的袅袅尾音刚刚歇息停顿。
他是大大行家,微带惜色,摇头一叹道:“‘鸳鸯霹雳剑’不愧是峨嵋炼魔之宝,如今那盗剑人至少已逃出十余里去,居然还听得见剑啸余音。。”
玉清师太笑道:“师弟大概是被那位‘修罗夫人’郝柔心气糊涂了,再清脆的剑啸也不过一吟便歇,绝不可能声闻于十数里外!”
马二凭不是胡涂人,自然一点便醒,向玉清师太瞿然问道:“师姊莫非是说另有一剑?”
玉清师太道:“根据武林传言,‘鸳鸯霹雳剑’乃是双剑,剑光一红一紫,舞动时隐挟风雷霹雳之声,先乃峨嵋掌教‘乾坤正气妙一真人’齐漱溟爱子齐金蝉之物,后由芝仙佩用,俟峨嵋群侠道成飞升,便遗留人间,不知藏处。。”
马二凭点头道:“师姊说得不错,武林中有关‘鸳鸯霹雳剑’的传言,正是如此。。”
说至此处,恍然道:“适才盗剑黑影所带走的是一溜红光,我们入殿后所依稀闻得的刚刚止歇的龙吟剑啸,莫非是另一柄紫剑所发?”
玉清师太颔首笑道:“‘鸳鸯霹雳剑’即系双剑,又是神物,自有灵机感应,另一剑猝告出世,这一剑定不雌伏,可能因藏在秘处,故而啸声不显,我们与其追人,不如在此寻剑。。”
她一面发话,一面已目光电扫四周,但仍看不出什么奇异的迹象!
马二凭突动灵机,目闪神光,向玉清师太含笑叫道:“师姊,从历史查证,是最真实的学问,我们何不先查查来人所盗红剑是从何处取得?”
玉清师太点了点头,看着马二凭,颇表嘉许地说道:“师弟此言极有道理,我们适才是先闻神像倒塌之声,后闻宝剑龙吟之音,故而要知‘鸳鸯霹雳剑’红剑的藏处,必须先向已被折毁的神像注目!”
依此原则仔细探看以后,才发现剑是藏在灵官神像所持的巨杵之中。
马二凭游目殿中,发现还有一座“四大天王”之一的神像未毁,而这座神像的怀中却捧有一面琵琶,遂向玉清师太笑道:“师姊,假如历史的轨迹并无谬误,则‘鸳鸯霹雳剑’中的那柄紫剑应该便在这天王神像所捧的琵琶之内!”
玉清师太点头笑道:“我们不必先毁神像,且先行拆下这具琵琶看上一看!”
马二凭道:“大概不会有错,因为我们刚才所听的剑啸余音,正是发自这个方向。”
玉清师太先向那座天王神像恭恭敬敬地合掌膜拜,然后拆下神像所捧的琵琶,果然发现琵琶之中藏有一柄带鞘的宝剑。
剑鞘非皮非金,不知何物所制,精美异常,但鞘内空隙甚大,足容双剑。
玉清大师略微抽剑出鞘,果然精芒耀彩,光作紫色,而剑柄也一面凸出,一面平坦,明显原属双剑。
她还剑入鞘,一面递给马二凭,一面满脸欣慰的神色,含笑说道:“恭喜师弟,你刚一动念觅剑,便获得此等峨嵋前辈、正派仙侠的炼魔神物!行见群魔授手,正义大昌。。”
马二凭俊脸飞红,连连摇手,截断玉清师太的话头道:“师姊,神物仙兵,得者为主,你。。”
玉清大师知晓马二凭谦逊让剑之意,不禁失笑接道:“师弟不必谦让客气,一来我拂中藏剑亦非俗物,二来神兵有主,数已前定。你看,剑鞘中还附有前辈留偈,我拜读之下,既佩服前辈仙侠的修为之深,玄机之高,也知万事因缘,冥冥中早有前定,丝毫勉强不得!”
马二凭见玉清师太边自发话,边自从剑鞘中抽出一条黄色薄绢递向自己,不禁好生惊讶,接过细看。
绢上龙飞风舞地写着十六个字儿,细一辨识,看出是:“得之者马,窃之者牛,星阳合运,福慧齐修!”
玉清师太第二次捧剑递过,并向马二凭含笑说道:“‘得之者马’,岂不明指‘鸳鸯霹雳剑’的新主人,便是你这头一凭胸中正气,二凭腕底风雷,游侠江湖的千里马么?何况,剑柄上的‘紫星’剑名,也与师弟的另一美号‘孤星俊客’相合!。。”
马二凭情知不能再推,遂恭恭敬敬地双手接过剑来,一看剑柄上的古篆,果是“紫星”二字。
玉清师太笑道:“根据‘星阳合运’的偈语,以及另一柄剑儿光带红色,我猜它大概名叫‘赤阳’?。。”
马二凭颔首道:“这一点,小弟的想法与师姊相同,但不知‘窃之者牛’的那个‘牛’字却属何指?”
玉清师太笑道:“我刚才已心念百转,想遍当世中邪派高手,均无姓牛之人,他们的外号中也都没有带有‘牛’字者,但是常言道:‘失之东隅,得之桑榆。’我却想通了另外一项事儿,又该向师弟一再道喜!”
马二凭皱眉道;“师姊又在抒禅机了。。”
玉清师太笑道:“不是我粗浅禅机,而是前辈仙侠的高奥玄机,师弟请看‘星阳合运’之语,岂非显示‘赤阳剑’将来也必归师弟,这是一喜,还有最后一句‘福慧齐修’,更属喜上添喜,多半师弟与‘寒心仙子’好事纵或多磨,此情终得永好。。”
玉清师太说至此处,见马二凭双眉皱锁,不禁诧然问道:“师弟,我在向你一再道喜,你却把双眉愁皱则甚?”
马二凭苦笑道:“不论‘星阳合运’暨‘福慧齐修’应验与否,均是日后之事,但我们目前却似对人有愧!。。”
玉清师太闻言微一思忖,向马二凭恍然含笑问道:“师弟所谓的愧对之人,是不是指那号称‘南毒’的‘武夷茶痴’陆雨?”
马二凭道:“师姊说得不错,若非‘武夷茶痴’陆雨告知这灵官庙藏剑之事,并指明地点,则两柄神物利器岂不完全落入凶邪手中,不知会造出多大恶孽?何况我们又在他临终之前面允代其搏杀‘修罗夫人’郝柔心暨‘七杀凶魂’秦盼盼,结果却轻易把郝柔心放走,只顾搜寻神物,似乎有点重利轻诺,愧对死者?”
玉清师太失笑道:“马师弟又迂腐得有点流露头巾气了,我来问你,我们虽曾答应陆雨,代其搏杀郝柔心、秦盼盼二女,但他有没有限定时日?”
马二凭想了一想道:“陆雨倒未曾设限。。”
玉清师太笑道:“对方既未设限,我们便不曾爽诺,我们大可设法追回‘修罗夫人’郝柔心,把她诛除。。”
话方至此,马二凭便自把颗头儿摇得像博浪鼓一般,皱眉叹道:“郝柔心一向踪迹如谜,只有她来寻人,别人无法寻她。。”
玉清师太接口笑道:“马师弟怎么忘了那‘武夷茶痴’陆雨临终所托要杀的目标有二,郝柔心虽然居无定所,十分难找,秦盼盼可是住在商山金鼎峡内,何况这干魔女多半声息相通,或许郝柔心去了金鼎峡也说不定?”
马二凭目光一亮道:“对,既已放走郝柔心,便该赶紧去找秦盼盼的晦气,或许借此能把那与‘寒心仙子’显有相当渊源的假秦盼盼姑娘救出龙潭虎穴,也说不定!”
玉清师太笑道:“还有一点呢,马师弟既已恢复本来面目,也该找个机会出出风头,让流言传播江湖,使四海八荒皆知‘瘦马书生’风神未改,重现侠踪,则‘寒心仙子’闻讯之下必然主动寻你,仙侠留示的‘福慧齐修’一语也可实现。。”
话方至此,突然闭口凝神。。
马二凭比她耳力更聪,自然听得又有夜行人衣襟带风之声,向这灵官殿的院宇之中纵落。
他与玉清师太对看一眼,院宇中已有个豺狼似的咆哮之声说道:“二魔君,看这光景,定是有人赶在我们前面,先来捡了甜头。。”
一语未了,忽又惊咦一声,续道:“二魔君请看,大殿正门的横匾下方贴了一张血红符录,难道竟是‘血印三煞’中的‘修罗夫人’郝柔心在殿内拔了头筹?”
另一个年岁较轻、但却阴森异常的口音冷冷一笑,说道:“郝柔心又有什么了不起,甘魔使替我传语,叫这‘修罗夫人’出殿一会!”
马二凭低声笑道:“又是魔使,真把这座业已惨遭浩劫的灵官殿内弄得魔气冲天,‘二魔君’之称似甚陌生,师姊可知是什么来历?”
玉清师太道:“管他是甚来历,反正免不了出殿一会,世劫既起,难再慈悲,只要证明是十恶不赦之徒,马师弟便拿你新得的峨嵋仙剑发发利市,开个张儿也好!”
这时候,院宇中的豺狼语音又起,仿佛是提足中气,朗声说道:“殿中可是‘血印三煞’中的‘修罗夫人’郝柔心么?西昆仑星宿海‘万妙魔宫’中的冉二魔君请你出殿一会!”玉清师太压住语音,哦了一声,向马二凭悄然说道:“原来是‘万妙魔宫’之人,马师弟且慢一步,我先逗逗对方,你听我招呼再行露面。”
马二凭不便违拗,只得点头,玉清师太便念了一声佛号,举步出殿。
院宇中站的是一个手执金背砍山刀、肩后又微露剑柄的四十来岁的劲装壮汉,和一个貌相十分阴鸷、手中持着一柄钢骨折扇、三十二三的黄衣书生。
他们正在等待意料中的“修罗夫人”郝柔心出面,却听得殿中响起一声“阿弥陀佛”佛号,不禁相顾诧然,大感意外!跟着,玉清师太走出殿门,一甩“长尾涤尘玄拂”,搭向左腕,微打问讯说道:“昆仑山星宿海号称世外桃源,‘万妙魔宫’的人物也一向称霸于西北边陲,怎的有此雅兴,来到中原游历?”黄衣书生见殿中走出一位缁衣女尼,先是眉头深皱,但旋又看出玉清师太手中拂尘的拂尾极长,又作玄色,不禁目光一闪,发话问道:“师太是名满江南的嘉兴‘烟雨庵主’?。。”玉清师太笑道:“想不到贫尼这点微名,还能远扬边陲,到达‘万妙魔宫’人物耳内。。”
语音至此,略略一顿,目光如电地盯在黄衣书生脸上,扬眉问道:“风闻‘万妙魔宫’由‘万妙魔君’冉东明执掌,威誉之高,向为‘天外三魔’之首,施主姓冉,又称‘二魔君’,定是‘万妙魔君’冉东明的兄弟行了?”
黄衣书生点头道:“冉东明是我大哥,我叫冉西明,新疆、西藏一带的武林人物皆称我‘二魔君’,又号‘阴阳剑扇追魂手’!”说至此处,手指院内遗尸又道:“这些灵官殿的道者遗尸是被师太加以慈悲超度?”
玉清师太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双眉微蹙,摇头说道:“贫尼已入慈悲佛门,怎会如此残忍杀生?这是‘修罗夫人’郝柔心所造的恶孽!”
冉西明道:“郝柔心何在,为何不敢出殿见我?”
玉清师太于出殿之际便业已想好说词,打算尽量驱使群魔内哄,遂含笑答道:“郝柔心哪里还会在此停留,她与另外一人业已双双得宝遁去。”
冉西明闻言一震道:“得宝?得什么宝?郝柔心居然还有同党么?她们得的是图?是剑?”
这“是图?是剑?”一语中的“是图”之间,却颇出玉清师太的意外,灵机动处,顺着冉西明的语气,含笑答道:“那两人并非党羽,另外一个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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