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星冷月寒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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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星冷月寒霜-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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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多心道:“马兄侠踪,多在西北边陲,不是天山看雪,就是瀚海游沙,但又有桩不幸的传言,有人说他已在这金鼎峡内,被秦姑娘煮成‘天下第一羹’了!”

说至此处,秦盼盼神色未变,但那位被她指为金鼎峡地主的绿衣女子,却为之“噗哧”一笑!

秦盼盼侧顾身后道:“献羹!”

小岗上又现人影,六名侍女,每人手捧一只热气腾腾的细磁青花盖盅,献置于玉清师太、许伯亭、冯多心,暨秦盼盼等三女的座旁几上。

不消说,这便是以“马肉星心”为料,所制成的“天下第一羹”了!

秦盼盼指着几上盖盅,神色凝重地缓缓说道:“这是我制来款客的‘天下第一羹’,制羹原料用的是‘马肉星心’!。。”

玉清师太双掌在胸前合什,低低念了声“阿弥陀佛!”

秦盼盼又把两道凶味不浓、相当清澈的目光盯在冯多心的脸上,扬眉说道:“冯兄,我是把你当作‘知味嘉宾’,可否请你来解释‘马肉星心’四字?”

冯多心皱眉道:“我虽可解释,但却希望说得不对,也就是希望事不至此,所谓‘马肉’,已有传说是‘瘦马书生’之‘肉’,所谓‘星心’,可能是‘孤星俊客’之‘心’。。”

秦盼盼道:“冯兄,你的心愿只达成一半。。”

冯多心道:“秦姑娘此话怎讲?”

秦盼盼冷然答道:“也就是说你的解释只对了一半,‘马肉’,的确是‘瘦马书生’之‘肉’,但‘星心’却非‘孤星俊客’之‘心’!”玉清师太与许伯亭几乎是异口同声问道:“是谁的心?”秦盼盼道:“是秦倩倩之心。”

这“秦倩倩”之名,甚为陌生,把玉清师太、许伯亭以及冯多心等,都听得为之一怔!

秦盼盼向玉清师太笑道:“庵主来自江南,又复佛法高深,不戒荤酒,定知江浙间有道名菜,名叫‘腌笃鲜’。。”玉清师太颔首道:“这是以陈肉鲜肉,加上配料合炖的一种汤菜,胜在味厚,但需细心调整,使人饮啖之间不厌油腻,才是上品!”

秦盼盼道:“我这‘天下第一羹’,便是遵从‘腌笃鲜’的制法,肉是‘陈肉’,心是‘鲜心’,庵主、许局主暨冯兄,请先尝尝风味,我再说出这颗‘鲜心’的主人秦倩倩是何方神圣如何?”

说完,举盅属客,但慢说玉清师太和冯多心,便连许伯亭那等惯在刀头舔血的江湖豪客,既知羹是“陈肉鲜心”所制,也皱起眉头,不敢入口尝试。

秦盼盼见他们不敢尝羹,扬眉说道:“秦倩倩是。。”

四字才出,她身右所坐的绿衣女子突然笑着叫道:“大姊慢说故事,是不是先行较艺,来得较有趣味?”

这绿衣女子语音娇脆已极,听在耳中,特别具有勾魂摄魄的意味,分明又是一位绝代尤物!

秦盼盼点了点头,目光在玉清师太、冯多心身上一扫,向绿衣女子笑道:

“高明在座,今日之会,定必精彩异常,我先养神片刻,你这‘金鼎峡主’既然开府秦中,欲与天下群豪一争长短,也该亮亮字号的了!”

说完,果然闭目养神,暂不发话。

那绿衣女子嘘的一声,居然也学秦盼盼那样仰面吹纱。

但秦盼盼适才只是吹纱折枝,这绿衣女子却仿佛更有意炫耀似的,把薄薄的面纱吹得更远,并截断了一株小树!

武功方面,不比“七杀凶魂”为弱,年龄方面,更比秦盼盼为轻,只有二十二三光景,容貌则与秦盼盼春兰秋菊,各擅胜场,果然也具有极美的姿色!

唯一特别的,是她那两道目光,比秦盼盼来得媚,更比秦盼盼来得凶,并隐隐有种暗碧的光芒,顾盼之间,能使定力稍差之人,随之魂飘心悸!

玉清师太看得眉头一蹙,向许伯亭、冯多心悄声说道:“许局长与冯施主小心,今日之会,凶险定高,这绿衣女子看来相当邪门,似乎比‘七杀凶魂’秦盼盼还要难缠难惹!”

这时,那绿衣女子已扬眉朗声说道:“我叫金冷月,蒙秦盼盼姊姊之助,开府商山,忝为金鼎峡主人、如今先向开封振威镖局主人许伯亭许大侠请求一事。”

因“孤星、冷月、寒霜”是当代武林第一流中第一流的拔尖高手,故而金冷月才一报名,便使玉清师太等联想到踪迹十分飘忽、平常极少以庐山面目示人的“冷月仙娃”,不禁互看一眼,眉峰暗蹙!

许伯亭一听对方先挑自己,提出要求,急忙抱拳笑道:“金姑娘有话请讲!”

金冷月带着满脸荡人心魂的妖媚笑容,嫣然说道:“江山代有风云主,各领英雄数十年,金冷月既已开府关中,便想请许局主收歇振威镖局,并把你外号中的‘镇中州’三字取掉!”

冯多心听了后,暗叹金冷月果然难缠,真是位极厉害的女魔头,如此直率挑战,却叫许伯亭如何答对?许伯亭“哈哈”一笑,轩眉答道:“回复金姑娘,振威镖局是我私人所创的事业,可以遵嘱立即收歇,常言道:‘瓦罐不离井口破,将军难免阵前亡。’刀头舔血,剑底谋生,振威能见好收帆,已算是相当幸运。。”

金冷月娇笑道:“英雄善识时务,许局主能作此诺,相当高明。。”

她的话犹未了,许伯亭双眉一挑,朗声接口又道:“但‘镇中州’三字却非私有,乃江湖友好公赠,许伯亭在条件未合之前,不敢遵嘱取消。”

金冷月诧然问道:“怎样才合条件?”

许伯亭不骄不狂,满面湛然神光,缓缓答道:“江湖友好赠号为‘三刀一扣镇中州’,许伯亭承誉多年,不敢不惜,故而要我取消‘镇中州’三字,必须先行赐教艺业,胜得我敝帚自珍的‘三刀一扣’!”

这番话儿,答得不亢不卑,一派江湖大豪身份,使玉清师太与冯多心均暗暗赞佩许伯亭不愧为中原豪杰!

金冷月秀眉连轩,目光中微现碧芒,点头笑道:“好,许局主真够英雄,我有两条路儿,由你选一条走!”

许伯亭拱手道:“请教金姑娘,让我选的是哪两条路儿?”

金冷月笑道:“简单得很,一是举鼎,一是较艺。。”

许伯亭浓眉方轩,金冷月目中碧芒微闪,又复笑道:“许局主慢点选择,让我先把这两条简单的路儿,简单解释一下。”

语音顿处,手指那只由八人扛来、古铜色泽的小鼎说道:“第一条路是举鼎,许局主只要举起这只‘殷商宝鼎’,我便不再在金鼎峡中开府,让你名镇中州,否则,许局主是熟晓江湖规则的武林大豪,应该知道何以自处?”

许伯亭沉声道:“许某明白,不是毁名遁世,便是自拍天灵,请金姑娘解释第二条路。”

金冷月指着座上的灰衣老叟说道:“第二条路是较艺,请许局主施展你威镇中州的‘三刀一扣’,和我所属的地肺堂胡堂主,一较暗器兵刃上的修为艺业,胜败结果同前,我并向你介绍一下,胡堂主足有十年左右未出江湖,但昔日却有个‘辣手仙猿’的外号。。”

这“辣手仙猿”的外号甚生,但许伯亭身为有名镖局的局主而兼总镖头,见闻自极广阔,闻言悚然一惊,目注那长得的确有点猿形的胡姓老者,抱拳说道:“久仰,久仰,胡堂主是崆峒名家,除了‘辣手仙猿’之外,好像又称‘多臂仙猿’,当代崆峒掌门‘天狼神君’苟剑涛,应该还是你的师弟!”

胡姓老者“哈哈”一笑,猿目中精芒微闪,轩眉说道:“许局主见识相当渊博,居然一口便道出我这久别江湖之人的来龙去脉,胡振天请教一声,你是选择举殷商宝鼎?还是以一条‘连环扣’、三柄‘回龙刀’,和我老头子,在‘烟雨庵主’等大行家面前,献献丑呢?”

许伯亭知道这是生死关头,自己只要一败,便算把名头、事业,甚至于一条性命,交代在此!

事态既极严重,他不敢逞强,当然要在两条路中,选择比较容易走的一条路儿。

故而,他尚未开口答话,目光已注向那只古铜色泽的“殷商宝鼎”。

他即将开口说出的答案,是“举鼎”二字。

因一来胡振天是当代崆峒掌门“天狼神君”苟剑涛的师兄,行辈甚高,功候老到,更有“多臂仙猿”之称,是有数的暗器高手,自己仅凭三柄“回龙刀”,如何占得便宜?

二来,峡口巨鼎比这殷商宝鼎大了足有一倍,尚被自己轻易举起移开,这只小鼎虽由八人扛来,却仅二尺高下,似乎难不倒自己一身内功、双臂神力。。。

就在他“举鼎”二字,即将出口的刹那之前,耳边突然听得有人用比蚊鸣还细的“蚁语传声”功力,向自己专注说道:“宁斗仙猿,莫举商鼎!”

传音之人,不消说是玉清师太或冯多心二者之一,但玉请师太与冯多心却偏偏同时举杯饮茶,使许伯亭无法看清是谁在嘴皮蠕动?

但不论是谁,均属好意,而且旁观者清,可能发现那只殷商宝鼎有甚特别蹊跷,才对自己暗暗传音关照!

彼此既敌忾同仇,这种好意怎能不加领受?许伯亭遂改变原意,相当谦恭地向胡振天抱拳一揖,笑道:“许伯亭久仰胡堂主昔年盛名,今日既在此巧遇,不愿放过机会,愿在大行家手下一领教益,总比用蛮力举鼎,来得有味多了!”

金冷月双眉微轩,笑了一笑说道:“许局主相当精明,你可知道我这只殷商宝鼎的重量如何?”

许伯亭心中估计,那只小鼎任凭用何种质料铸制,也不会超过千五百斤,但他念方至此,冯多心已酸气十足,摇头晃脑地向金冷月问道:“金姑娘,我来抢这个答案,这只‘乌心商鼎’,是不是三千八百六十二斤?”

金冷月听得傻了,连正在闭目养神的“七杀凶魂”秦盼盼都眼皮微抬,对冯多心飘过一瞥诧然骇异的眼色。

因为叫出“乌心商鼎”之名不难,但对方绝对不曾用秤称过,怎可能一眼看出“三千八百六十二斤”,连零头份量,都不曾说错半点?

许伯亭更是心惊,暗忖倘若“乌心商鼎”真有这等重量,则自己绝难举起,适才只要选择了“举鼎”一途,岂不立刻丢人现眼,身败名裂。。

这时,金冷月的两道八分惊奇、两分妖媚的目光,刚刚注向冯多心,冯多心已含笑说道:“金姑娘不必惊奇,我冯多心一不会掐,二不会算,只不过肚子里稍微有点墨心,才敢卖弄多嘴!姑娘请看,鼎边斑驳痕迹,乃是前古象形文字,它已把这宝鼎的名称,鼎腹含有多少乌金,以及总重三千八百六十二斤,都写得清清楚楚,使我一望而知!。。”

金冷月脸上微红,低低哦了一声,向冯多心点头说道:“承教、承教,想不到冯兄学识如此渊博,居然还能辨识前古文字?”

冯多心好似有点感慨地喟然一叹道:“通古文,不如精今文;博典籍,不如识时务,我冯多心在故纸堆中磨蚀了多少青春,还不是蹭蹬名场,衣衫落拓,混不饱三餐一宿,连老婆孩子都给耽误了呢!”

金冷月听得方自“噗哧”一笑,那位脸上仍罩有面纱,尚未开过口的白衣女郎,突向冯多心曼声问道:“冯相公认不认得一种形如蝌蚪的前古文字?”

冯多心点头笑道:“认得,认得,举凡象形、钟鼎、甲骨、籀文。。”

他正想自诩渊博,卖弄才情,忽告倏然住口!

因为热闹情节开始了,那位在金冷月麾下充任地肺堂堂主的“多臂仙猿”

胡振天,因许伯亭选择和自己动手,业已面带冷笑,离座下场。

他目光冷注许伯亭,沉声问道:“许局主的‘三刀一扣’,威镇中州,今日是打算对我胡振天综合施为?还是分作两阵,个别施展?”

许伯亭深觉今朝局面凶险,把心一横,正想答以综合施为,一拼胜负之际,冯多心突然停了他自诩能识各种前古文字之语,接口笑道:“两位都是一代名家,难得在这金鼎峡中巧遇,还是分作两阵,让我们大睹神奇,看个尽兴吧!”

胡振天转身对冯多心拱手道:“胡某敬遵冯大侠台命,第一阵便向许局主请教暗器,但不知是彼此互以对方身躯作为标的,还是各自施为,观摩手法,由旁观者评定胜负?”

许伯亭朗声接口道:“彼此间向无一天二地之仇,三江四海之恨,何必以身躯作为标的?胡堂主且请一展神奇手法,许伯亭再追随献丑便了!”

胡振天缓缓回头,目注许伯亭道:“许局主的拿手暗器,就是‘回龙刀’?”

许伯亭伸手入怀,取出三柄镌有龙纹、形如弯月、精芒如电的薄薄飞刀,点头答道:“许某奔走江湖,除这三柄‘回龙刀’和腰间一条‘连环追魂扣’外,从来不带其他兵刃暗器!”

胡振天狞笑道:“好,胡某暗器共有五种,但因许局主专擅‘回龙刀’,我也只用其中之一便了!”

许伯亭道:“在下久闻胡堂主精擅‘赤蜈梭’、‘蓝蛛箭’、‘黑蛇钻’、‘白蝎钩’暨‘黄云守宫砂’等五毒暗器,但不知要用哪一种向许某赐教?”

胡振天道:“我就用‘蓝蛛箭’请教许局主‘回龙刀’的精妙手法。。”

语音顿处,伸手入怀,取出一双奇形小箭。

这小箭长约七寸,粗如拇指,箭尾部份并无异状,所谓“奇形”,是在箭头,因箭头并非箭镞,而是一只蓝色蜘蛛,六足具体而微,蛛腹特别凸大,看去颇有怪异慑人之感!

胡振天拈箭在手,向许伯亭狞笑说道:“许局主,我们不必分先后表演,可同时施展各人在所用暗器上的独特手法,胡某如今将这根‘蓝蛛箭’,向空中甩起四丈二尺,请许局主以‘回龙刀’对箭身飞斩如何?”

许伯亭明知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对方以“蓝蛛箭”充作自己“回龙刀”

标的之举,定有特殊含意,但事已至此,说不出不上,只好点了点头,把三柄“回龙刀”一齐扣在掌中,全神凝注,静看对方怎样出手。

胡振天笑了一笑,相当怪异地把那只“蓝蛛箭”用反手甩出,飞向高空,但却滴溜溜的,微带旋转之势!

由于对方事先言明,小箭只飞四丈二尺,许伯亭知道时机稍纵即逝,哪敢丝毫怠慢,“回龙刀”立即脱手!

名家手法,毕竟不凡,“回龙刀”绝非直取“蓝蛛箭”,而是对前、左、右三个方向掷出,先行贴地平飞,然后以回旋飘折之势,倒卷而回,分从三个方向,攻向“蓝蛛箭”垂直上穿的四丈二尺的空中。

这种打法,含有三种用意:

第一、自然是因许伯亭恃此名镇中州,今日当着这多江湖高手、武学名家施为,不得不尽量表现自己的精妙手法!第二、对方的“蓝蛛箭”绝不会白白挨打,定有反击之能,但箭只一根,自己的回龙刀分三方进击,命中机率既高,也不至于被对方一柄不留的完全击落!

第三、“蓝蛛箭”多半必在四丈二尺高处略作刹留,再生难测变化!若飞不到四丈二尺,是胡振天输口,若中途截击不让它飞到四丈二尺,是自己小气,则最好、最适合的袭击点,岂不是它刚刚到达四丈二尺,而尚未发动任何变化的一瞬之间?。。心中计定,手中劲力自有分寸,果然在那根“蓝蛛箭”刚刚到达四丈二尺空中,三柄飚轮电转、化为三团金光的“回龙刀”,恰巧从三个方位射到!

谁知“蓝蛛箭”本已脱手高飞,如今却似有人牵引般,在箭尖刚达四丈二尺的空中,陡然微降,向下落了一尺!就这一尺之降,便使三柄“回龙刀”

全都打空!

许伯亭并未全输,因他的“回龙刀”专用巧劲,极富回旋反复之能,第一次纵会打空,仍能继续作第二次甚或第三次的跟踪再袭!

但难于意料的怪事出现——

“蓝蛛箭”陡降一尺,却从箭头蛛口中喷出二三尺长的蓝色蛛丝,把空中三柄“回龙刀”一齐网住!

跟着,蓝光电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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