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凤太妃方面下手么?”
云峥摇摇头,淡淡地道:“这件事,顶多在蔚相这里打住,动不了凤太妃丝毫。我们刚刚推测的一石三鸟之计,即使不禀呈皇上,皇上也想得到。但又能如何?皇上绝不会为了一个十九年前没有证据的旧案去动太妃。太妃是什么身份?她身后的凤氏家族,手中可掌着南疆边塞的兵权呢。”
不错,那个案子即使翻了,又能如何,顶多太妃一人获罪,还能牵连儿子和家族么?杀了她一个女人又能怎么样?完全影响不了朝堂的局势,反而会因此激怒九王爷和凤家。皇上,能忍辱吞声十多年的皇上,不会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
“那这个案子,不就僵在这里了?”我费力地道,“如果不能找出证据,证明有人偷换了慕容妃的安胎符,这个案子就结不了了。”当年先帝都查不到是谁偷换了安胎符,才认定是慕容妃抵死不认账,事隔近二十年,当年的宫人又全部死掉了,我们要追查资料,更是无迹可寻。
“安胎符的线索,还可以追查,当年被处死的宫人里,平时跟哪些人走得近,必然有人知晓一些当年品贤殿的情况,否则你以为云家的资料是从哪里得来的?就算是没有证据又如何……”云峥笑了笑,眼神冷起来:“没有证据,我们不能造么?你以为如今的蔚相,会知道十九年前的那个计划么?”
我顿时明白了云峥的意思,这个蔚相是假的,如果他是周大婶儿的那个情郎没有错的话,他被蔚锦岚找来扮演蔚相的时间最多也只得九年。对十九年前那件事情,只怕未必知晓。那么证据什么的,又有什么紧要?真的假的,又有什么关系?他假扮丞相已是死罪,如今既享了蔚锦岚的身份带来的荣华,也要背负蔚锦岚造的孽。
“这件事后面的你就别管了,我办妥之后就会向皇上承结这个案子。”云峥淡淡地道,“蔚相一塌,德贵妃便会失势,你就安全了。”
“真的是德妃派人行刺我?”我咬唇道,“云坎回来了?他查到什么?”
“这件事倒是越来越有趣了。”云峥的唇角带着笑容,眼神却冰冷,“今儿行刺你的四个人,竟然是大内侍卫呢。”
“大内侍卫?”我讶异地道,“她一个女人,怎么能调动大内侍卫,难道连禁宫侍卫首领,也是蔚相的人么?”
“蔚相?他还没本事把势力渗透到大内侍卫营。”云峥轻轻哼了一声,“大内侍卫都是由皇上亲自掌控的,何况是侍卫首领这样的要职。”
“那德贵妃怎么可能调动大内侍卫?”我蹙起眉。云峥笑起来:“所以我才觉得有趣呀,这件事情,就丢给皇上去烦恼吧,他找了这么多麻烦事情给我们做,不拿点事情麻烦他,他也好意思。”
我“噗哧”一声笑出来,轻轻捶了云峥一下:“老公,你好狡猾哦!”是了,让皇帝去查吧,何以大内侍卫会来刺杀我,既然大侍卫是皇帝亲自掌控的,不是正应该给我一个交待么,何需我去头疼。
接下来的几天,忙完了周大婶儿的身后事,云乾将全身僵硬的周福生带回府,我诧异地看向云乾,他无奈地道:“少夫人,他不肯跟我回来,我才点了他的|穴。”
“给他解|穴。”我摇了摇头,见云乾在他身上点了几下,那孩子一言不发,转身就走,我拉住他:“福生,你去哪里?”
“回家。”他咬紧唇,低下头不看我。
“福生,以后侯府就是你的家。”我蹲下身,柔声道,“我会好好照顾你。”
“我不要呆在侯府,我要回家。”福生含着眼泪抬眼看我,“我知道,娘不喜欢我老是往侯府跑,我如果天天呆在家里,娘就不会生我的气,就不会死……”
“福生……”我心疼地抱住他,“不是这样的,周大婶儿最疼福生了,她永远不会生福生的气。是周大婶儿让你以后住在侯府的,你忘了么?你不听周大婶儿的话,大婶儿会不安心的。”
他“呜呜”地哭起来:“叶姐姐,娘为什么要死?我不明白……”
我也不明白,忤作的验尸报告说她的确是死于上吊自杀,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傻,为了那个薄情寡义的男人,甚至忍心抛弃儿子。福生终究还是住到了侯府中。那孩子经此一事,变得沉默寡言,金莎想尽法办逗他说话,逗他笑,都没什么作用,最后只能静静地陪坐在他身边,两个失去双亲的孩子,小小的孤伶伶的背影,靠在一起,看了让人心酸。
隐执事把从济州查探到的消息也送来了。这个蔚相,本名叫周景赟,是个私塾的教书先生,九年前离开济州……。我仔细地看着周景赟的资料,微微一笑,怪不得蔚相要找他来假扮自己呢,原来如此呵。
——2007、1、27
[第三卷 风华篇:第147章 流言]
云峥进宫给皇帝汇报查案的结果,我则被太后召进宫中。经过御花园,见到淑妃娘娘坐在水榭边赏鱼,我笑着跪地行礼:“臣妾参见淑妃娘娘。”
她似乎没看到我,只拿着鱼食动作优雅地丢进池子里,眼睛专注地盯着池子里的鱼。站在她身后的宫女看了我一眼,似乎也没有意思提醒主子我在向她行礼。淑妃未叫我起身,我不好站起来,只得继续跪在地上。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的膝盖有些发麻,淑妃仍然和颜悦色地坐着,专注地看着池塘,连头也没转过来一下。我心里有些明白她是故意的了,故意这么整我,让我跪在那里出糗。可是,为什么?我自问在这宫中,除了德贵妃想要我的命,与其他妃嫔的关系都处得不坏。前些日子进宫的时候,淑妃还亲亲热热地拉着我的手“妹妹、妹妹”地喊着,这会儿给我这么个下马威,算是什么意思?
仔细想了想,顿时明白过来。是那日皇帝跳入水池中救我,惹来的麻烦,看来这宫里的流言果真满天飞了,这淑妃娘娘想必也是听到了流言,对我心生不满,这会儿才故意这样整治我。我在心中苦笑,这后宫还真是是非之地啊。
垂着头不语,我在心里数绵羊,宫里里太监宫女这么多,来来往往总能看到这一幕,没准儿早报到太后那里去了,我只等着太后差人来就行了。果然,数到第四百七十八只绵羊的时候,听到芳婷嬷嬷天籁般的声音:“奴婢参见淑妃娘娘!”
淑妃这才淡淡地回过头,见我跪在地上,讶异道:“哎呀,妹妹怎么跪在这儿?”
我笑了笑:“臣妾奉太后懿旨进宫,见淑妃娘娘在这里赏鱼,给娘娘见礼。”
“妹妹快起来,咱们姐妹何需如此多礼?”淑妃站起来,走上前虚扶一把,“你看我,看鱼看得专心了,没留意到妹妹来了,真是过意不去。”
“娘娘说的哪里话,是臣妾打扰了娘娘雅兴。”我扶着腰站起来,膝盖麻得站不住。芳婷嬷嬷赶紧扶住我,脸色有些不好看:“荣华夫人,太后等你等得着急了,快去懿宁宫哄哄她。”
“淑妃娘娘,臣妾告退。”我做足礼数,咬着牙,勉强举步。芳婷嬷嬷扶着我离开御花园,到了太后宫里。太后坐在软榻上,见我蹒跚着进来,赶紧阻止我行礼:“行了叶丫头,快坐过来。芳婷,让人来给叶儿揉揉腿。”
我坐到太后身旁去,芳婷嬷嬷唤了个小宫女过来给我按摩。太后喝了口茶,对芳婷嬷嬷道:“芳婷,你给各个宫里传个话儿,就说我说的,荣华夫人有孕在身,身子不便,以后见到各宫娘娘都不必行跪礼。”
“是。”芳婷嬷嬷笑了笑,退了出去。我抬头看向太后,歉意地道:“太后,这样好么?不会坏了宫里的规矩?”
“规矩?”太后冷笑一声,搁下茶杯,“规矩是人定的。这后宫里,谁敢跟我提规矩?”
这倒是,后宫里没人比你更大。这么说,我算是因祸得福了?我笑了笑,只是这样,会不会让那些娘娘们更加不爽?暗地里搞出些事儿来,让我更加不好过?宫女给我揉了半天腿,才觉得那膝盖的麻意退去,腿活胳起来,我笑着对揉腿的宫女道:“行了,不用揉了,已经不麻了。”
“听皇上说,你前几天在街上遇刺?没吓着吧?”太后见小宫女退下了,才淡淡地开口,目光炯炯地看着我。不知道她提这话头是什么意思,我笑了笑:“是,幸无大碍,只是铁卫受伤较重。”
“你这丫头,上次在宫里好端端地赏个鱼也会落水,在宫外又遇刺,真是多灾多难。”太后笑了笑,似是意有所指。我尴尬地道:“是啊,娘娘,也不知道是叶儿倒霉还是怎么的,怎么到哪里都麻烦不断。”
太后笑了笑:“你也有阵子没进宫了,这阵子在做什么?上次皇上让云世子查的事,可有眉目了?”
我知道太后是要问结果了,赶紧把我和云峥查到的事和一些推测讲给太后听,说得的都无一遗漏,说不得的也一一过滤。太后听了,眉头渐渐蹙起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见她脸上阴晴不定,暗忖她不知是否猜测到了凤太妃的一石三鸟之计。
过了半晌,太后的神情渐渐平静下来,才缓缓道:“这世上,竟有这种怪石?能让孕妇产下畸胎,让人变得衰老,还能死得神不知鬼不觉?本宫倒是从未见识过。”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也不奇怪。”我笑道,当然没把辐射这番话讲出来唬弄太后,只说那石头怕是含有不明成分的剧毒,“那玉枕乃不祥之物,臣妾不敢带入宫中,一切尚待皇上定夺。”
“嗯。”太后点点头,温和地道,“倒是辛苦你和云世子了,把这件沉年冤案查得这么清楚。”
“为皇上和太后分忧,是臣子的本分。”我谦恭地道,“臣妾与外子幸不辱命,没有辜负皇上的厚望。”
太后抚着茶杯,静静地看着我,唇角噙起一抹意味不明的浅笑:“你这丫头,聪慧机灵,乖巧贴心,知道的新鲜事儿也多,本宫真是越看越喜欢,永乐侯真是好福气呀,讨到这么好一个孙媳妇儿。”
我总觉得她这夸奖像话里有话似的,不敢随便搭腔,只得陪笑。太后用茶杯盖子拨着水面上浮着的茶叶,似是无心地道:“叶丫头,你跟皇上,以前就认识?”
我的笑容一僵。太后问这话,绝非是随口问问的,心中顿时忐忑起来,太后见我半晌不答,淡淡地道:“给我说实话,丫头。”
我吸了口气,知道瞒不下去,点了点头:“是。”
“怎么认识的?”太后将茶杯盖搁回茶杯上,柔声道。她的语气温和,但我却感到一股莫名的压力,像被人扼住了脖子般,透不过气。我咬紧唇,几乎把下唇咬破,抬眼见太后定定地看着我,吸了口气,漠然道:“臣妾出身青楼,皇上……,曾是臣妾的恩客。”
“恩客?”太后的手指在茶杯盖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划着圈圈儿,脸色倒是没听我出身青楼就有所变化,想来是早已知道我的经历,“你是这么看待皇上的?”
“在青楼时,是这么看待的,臣妾当时并不知道他是皇上。”我咬着唇,在太后面前说与皇帝的过往,只觉得异常难堪。
“那你现在是怎么看待皇上的?”太后看着我的表情,温和地道,轻柔的语声,却蕴藏着让人招架不住的刀锋。我抬眼看她,小心翼翼地道:“现在,皇上是国之明君,臣妾是他的臣民。”
“不错,皇上是明君,你是臣民。”太后的手从茶杯盖上拿下来,交握着垂在大腿上,柔声道:“丫头,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不管你以前怎么看皇上,记住他现在是明君,你是臣妻。有些事,不用一直记着,该忘的,就要忘了,该松手的,就不要再抓住。”
“臣妾明白。”我脸色平静,心里却一阵窝火。我对宇公子的心动和爱慕,早已成为过去,对皇帝,我根本没有非份之想。看来宫里的流言已经传得很难听了,否则太后也不会专门传诏我,就为了警告我要自重,记得自己的身份,不要和皇帝搞出什么事来,有损他明君的名声。天可怜见的,这些事难道是我搞出来的?
“好了,你有孕在身,早些回去休息吧。”太后的目的达到了,再留我下来也是尴尬相对,打发我回去,“芳婷,你陪荣华夫人出去,记得送她上车,路上小心伺候着。如意,你去皇上那边通知云世子,说荣华夫人回去了。省得他一会儿过来白跑一趟。”
芳婷嬷嬷陪着我出去,以太后的阅历,想必早已看出我的落水事件不单纯,才会让芳婷嬷嬷送我到宫门,省得我在路上又出事。太后能想到,皇上不可能想不到,这事能引起他们的注意就行了,德贵妃自有他们去操心。听说德贵妃娘娘被皇上禁足了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大内侍卫那件事儿。今儿云峥把皇上交待的案子了结了禀呈上去,相信皇上在核实之后,很快就会对蔚相有所行动,蔚相一倒台,德贵妃还有什么可依持的?
行出懿宁宫,芳婷嬷嬷突然轻声对我道:“荣华夫人,谢谢您。”
“什么?”我回过神,怔怔地道。
“奴婢代贤妃娘娘,谢谢夫人,还娘娘一家清白。”芳婷嬷嬷眼中起了泪。我赶紧道:“芳婷嬷嬷,您别这么说,我和外子不过是照皇上的旨意办事罢了,您要谢的人是太后和皇上。”
芳婷嬷嬷擦了擦眼泪,摇头道:“夫人,奴婢心里清楚,您就别客气了。”
我笑了笑,还了慕容妃一家清白么?又能如何?人都死了,世人知道了,顶多扼腕一叹,还能如何?不过……,我的眼前蓦然浮起那双灿如星子,却带着阴冷寒霜的鸷猛眼神。楚殇,不管是因为什么查这件案子,总算是为你全家洗雪了冤屈,希望你在泉下,不再被仇恨折磨,早日安息,来生……,愿你不再有这么悲惨的命运。
[第三卷 风华篇:第148章 科举]
收到平安的帖子,忍不住笑起来,真快呵,又是平安的生辰了。想起去年为她贺寿,她还是一个天真单纯的孩子,如今她依然天真单纯,却已是心有所属的小女人。
本以为又会见着满园子为她贺寿的高官千金,没想到平安竟只请了苏灵和罗裳儿,外加那个小男生风清,都是我去年见过一面的熟面孔。几位千金少爷见我到来,站起来行礼:“见过荣华夫人。”
“不用多礼。”我笑了笑,感觉颇有些滑稽,去年与他们见面时,我还是一个卑贱的青楼女子,如今一跃成为一名豪门贵妇,人的际遇,真是充满戏剧性。
“是哪,夫人夫人的多别扭,就叫叶姐姐好了。”平安笑道,“叶姐姐哪里有那么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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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都笑起来。苏灵笑道:“去年识得姐姐,我们姐妹几个就对叶姐姐倾慕不已,姐姐一曲《笑红尘》,精彩至极,至今难忘。”
“不错。”罗裳儿道,“裳儿也是那时才知道,原来女子也能做到如此自由洒脱,不让须眉。”
“女子不让须眉的可多了去了,像替父从军的花木兰,抗击金兵的杨门女将,还有一代女帝武则天,哪一个都是不让须眉的传奇女子。”我笑了笑,“好多男子都无法与她们相比。”
“叶姐姐所说的花木兰、杨门女将、武则天,怎么我们都没有听说过?是故事里的人么?”风清讶道。
“啊?”我知道自己一时失言,只得附和道,“呃,是故事里的。”
“对了,叶姐姐讲的故事也很好听呢,你在宫里给太后讲的《西游记》,已经流传到民间来了,听说还有人拿这故事在茶馆说书呢。”平安笑道,“今天叶姐姐不如给我们讲讲这花木兰、杨门女将和武则天的故事吧?”
“这么多,讲几天几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