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义扬白了李云霄一眼。
曲氏连忙道:“霄伢子,莫笑话扬伢子。他这么小得了顽疾,爹娘又不在身边,一直由外公外婆养大,很不容易呢。”
李云霄解释道:“奶奶,他说我是小胖子,我才说他是小瘦子。”
曲氏摸摸李云霄的头发,柔声道:“你本身就胖。他是因为病着才瘦的,以后病好了就不会瘦了。”
何义扬问道:“小胖子,你奶奶打过你吗?”
李云霄摇头道:“奶奶可好了,从未打过我。我家只有娘跟妹妹打过我。我娘拿手掌打。我妹妹手脚都用过,以前还用过鸡毛掸子打我。”
李晶晶嗔怪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说。你丢了面子别怪我。”
李炳笑问道:“你为何不还手?”
李云霄脱口而出道:“妹妹是我的,她打我是为了我好啊,我怎么能还手呢?”
何义扬面露惊诧。
他只知道李晶晶嘴巴厉害,没想到手脚也厉害,连小力士李云霄都能打过。
这么说大年三十那天,他连着偷袭李晶晶两次,只挨了骂没挨打实是幸运。
戌时初,众人下了马车,眼前便是潭州城府西城的灯会,只见前方大街灯火辉煌,人山人海,看灯的人比灯多十几倍。
已在此等候一刻钟的秦敏业见到李家人,立刻迎了上来。
众小点起了灯笼,每人手里提着一盏,另一盏让下人提着,由李云青、李去病、秦敏业、狄玉杰、狄玉敏、何敬焱顶坐在肩上,让下人们开路护着走进灯会。
李晶晶坐在李云青肩上,比成年男子都高出一个头来,视野开阔,能望到整条大街。
这般在灯会走了半个时辰,李云青便催着众人返回停马车的地方。
何义扬好不容易出来一回,见到这么热闹的场面,眼睛都不够使得,岂会同意回去。
他还未叫唤,李云霄已经不干了,坐在秦敏业肩上哭闹着不回去。
狄家三小同样跟狄玉杰、狄玉敏闹腾不愿意离开灯会。
李晶晶大声道:“咱们回府了就把许多灯都拿到望星阁挂起来,摆着吃食,玩击鼓传花,花落到谁手里就唱歌、跳舞、做诗什么的,玩到深夜再回院歇息。”
众小一听这也很有趣便同意了。
李炳站在挂着侯府标识木牌的马车前,面色凝重,待瞧到众小的身影,眉头舒展开来。
秦敏业朝李炳夫妻行礼道:“晚辈先行一步。”回了潭州国公府。
亥时初,众人平安顺利返回侯府。
李云青下了马车便骑了马带着早已在侯府门前等待的二十个虎奔军再入潭州城府。
众小带着贴身下人全部去了望星阁。
李晶晶仍是觉得人少不够热闹,把李去病、何敬焱、狄玉杰、狄玉敏、狄玉蓉都请来,还让他们都带灯笼过来。
一伙子人在望星阁里直玩到子时,都不觉得困,若不是怕何义扬身子弱熬不了夜还得多玩会。
待聚会散了场,何义扬想着晚回去吵着丁素然、赤灵子,跟李云霄提出去月霄院歇息。
李云霄咯咯笑着,点头道:“好啊。只是我要晨练起得早,你不要怪我动静大哦。”
“小胖子,我最不怕吵。”何义扬难得露出天真的笑容。
何义扬想的是去月霄院客房住,没想着跟李云霄睡一个房间一张床。
他不知怎地听了李云霄的话,心里特别高兴。
狄家三小跟龙凤胎、何义扬打了招呼便回院了。
他们跟何义扬吃饭、看花灯、玩击鼓传花也熟悉了,不再排斥他。
李晶晶打了个哈欠,挥挥小手,道:“霄伢子、扬伢子,我的院子到了,晚安。你们两个半夜莫打起来。”
李云霄笑道:“妹妹,你放心,你哥哥我厉害着呢,若是跟他打起来,也是我赢。”
何义扬高声道:“今个天太黑又起了雾瞧不着了,明早我与你比射箭,看谁厉害!”
李云霄立刻道:“我还没学射箭呢。我跟你比学问。”
何义扬叫道:“比学问你更会输。我要让你输的心服口服。”
李晶晶估计两人今晚是无法睡觉了,摇头便进了月清院,直入卧室洗漱睡下,待下人都睡了,便进了回春药府。
次日天刚蒙蒙亮,月清院的院门便被男子用力拍响,焦急叫道:“小姐,下官奉青世子爷之令,请您速到药楼救虎奔军将士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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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26 云青追敌臂骨折 拔铁枪头救勇士命
“我这就过去。”李晶晶连忙爬起来穿上衣裤出了屋,见院子里白雾蒙蒙,大冷天的起了好大的雾。
望月、望莲已拿着小篮子在门口等候,怕她被早上的寒气冻着,急匆匆进屋取了斗篷给她披上。
守门的奴婢将门打开,盔甲上沾着鲜血的李北快步走进来都顾不得行礼,急道:“小姐,夜里军队执行任务抓捕凶犯,由于雾大瞧不清楚,凶犯假死后持铁枪偷袭世子爷。”
李晶晶心突突地跳,满脸紧张。
“一名虎奔军将士替青世子爷挡了一枪命在旦夕。这位虎奔军将士已被青世子爷送到药楼,请您前去救命。”
“我大哥可曾受伤?”
李北忙答道:“小姐莫担心,青世子爷受了点轻伤,伤势不重。”
“速去药楼。”李晶晶这一句是跟望月、望莲说的,接着道:“可派人去请了刘医师?”
上次丁素然做完两个手术,耗神过多差点逝世,李晶晶绝对不敢请丁素然去药楼。
李北答道:“下官来之前,青世子爷便安排了奴仆去请了刘医师。”
一行四人奔命似的跑去药楼。
药楼前的几棵大树拴着几匹黑马,几个身材魁梧穿着盔甲浑身散发着吓人杀气的将士站在医室门口,正愁眉苦脸的眺望月清院方向,见白茫茫的冬雾里跑出三个人,其中一个抱着小孩子,顿时惊喜的大声叫道:“晶县主来了。”
李云青俊脸面色沉重,目光悲痛,从医室里走出来,迎上去跟只将头发随意用彩带系上的李晶晶恳求道:“妹妹,胡五哥为我挡了一枪,伤口就在咽喉外一寸处,若没有他,中枪的人就是我。”
李晶晶见李云青难过的目光含泪双肩颤抖,忙道:“大哥,他是虎奔军的将士,哪怕不是为救你的命受伤,我都会尽全力救他。”
她在太清观时就与刘医师配合医治了好些虎奔军将士的顽疾。
今日医室内外虎奔军将士听到此话,更是对李晶晶感激不尽。
李云青点头抹泪道:“妹妹,你说的是。刘医师未到,你快先进去瞧看胡五哥吧。”
医室里头医徒站在木床边守着昏迷不醒的患者,瞧见李晶晶像看到救星,双眼放光,道:“小姐,小人已给患者伤口附近的穴道扎了银针。”
李晶晶让望月放下她,走到床前,借着灯光望去。
胡老五身上的盔甲已解开丢在地上。
他穿着里衣、里衣平躺在床上,盖着被子,胸口以上的身体露出来,咽喉右边两寸处插着一个枪杆已被削断只剩下冒着青光的精铁枪头,触目惊心。
枪头全长五寸,两寸扎入皮肉骨头,三寸露于肌肤外面。
鲜血从涂了止血粉的伤口缓慢的往外流,落到早就被染的殷红的里衣,把被褥都染红了。
李晶晶肃容道:“真是好险,只差一寸他就没命了。”
正如李云青所说,铁枪若扎在他身上的要害部位,当场死亡,别说保命丸、续命回气参丸,便是大罗神仙来了赐下仙药也活不了。
李云青急切的问道:“妹妹,胡五哥可还有救?”
“稍等,我给他把脉瞧瞧。”李晶晶站在床边给胡老五把脉检查之后,面色平静,非常从容的道:“患者身体强壮,伤口不是身体要害,等刘医师来了给他做了手术把枪头取出,十日后便能痊愈。”
李云青与李北面露喜色,不约而同的道:“这太好了。”
站在外面的虎奔军将士听到里面的对话,心里非常信任李晶晶,都吁了一口气。
医徒上前一步禀报道:“小姐,大少爷的右臂受了重击,您快给他瞧瞧吧。”
李晶晶脸色大变,忙急着问道:“哥哥,你右臂怎么了?”
李云青淡然道:“我追杀一个凶徒时躲避飞箭落入石头堆,右臂撞在巨石上面,听到喀嚓一声,可能是骨裂。”
李晶晶关切的道:“哥哥,你快把盔甲里衣脱了,让我瞧瞧伤口。”
李云青低声道:“外头的几位兄弟受的伤都比我重。我这个可不算什么。”
李晶晶大眼圆瞪,叉腰霸道的道:“要你脱就脱!”
她见大哥这般不爱惜身体,非常害怕日后变成李炳那样。
“好。我听你的。”李云青右手沾着鲜血,不然就会感激喜爱的去摸小妹的头发。
医徒与李北上前帮着李云青卸了盔甲、脱了绒衣里衣,露出上半身子,右臂低垂,大臂外侧乌青发紫鲜血凝结。
“你试着抬手。”李晶晶恨不得长着一双透视眼睛能看到李云青皮肉下面的骨头是否骨折。
李云青依言行事,手臂举到半空便痛得咬紧牙关额头出了一层密汗,再也举不上去。
李晶晶踮起双脚,双手抱着李云青的右臂慢慢放下,板着脸道:“哥哥,你右譬大臂不是骨裂而是骨折。”
李云青眉头紧蹙,倒不是害怕,而是怕此事被长辈知道心疼,忙轻声道:“妹妹,你跟奶奶与娘只能说我是骨裂。”
“骨折就是骨折,不是骨裂。”李晶晶定定望着李云青,气呼呼道:“我才不帮你骗奶奶跟娘呢。”
李云青蹲下语重心长的道:“妹妹,你忍心看着奶奶跟娘哭吗?”
“这话该我问你啊。”李晶晶伸手抱着李云青的脖颈,落泪哭道:“哥哥,你才十三岁,年龄小又没有经验,以后遇到凶险的事,别不管不顾的冲到前头去。”
李云青如今回想当时的情形是有些后怕,不是怯懦,而是真怕丢了性命,家人承受不了悲痛。热泪盈眶点头道:“好。我听你的。”
李北在一旁道:“小姐说的极是。大少爷就是太过勇猛,日后可得悠着点。”
“哥哥,我用止血粉给你止住伤口出血,再用蚁虎再生骨膏涂满你右臂。三十日之内,你不能使用右臂。”李晶晶从小篮子里取出药来,亲自给李云青上药。
医徒拿剪子把李云青脱下的绒衣里衣剪下右袖,协助李晶晶取白布给他包扎,绑上绷布夹上木板固定右臂。
李云青穿好上衣,瞧着李晶晶大眼睛含着泪珠,心疼的柔声道:“莫哭了。一个月后我就好了。”
李晶晶嗔怪道:“你这次干的是什么差事,又是枪刺又是飞箭射,这么凶险?”
李云青目中杀光一闪而过,想着做的事情太过血腥,怕李晶晶听了做恶梦,轻描淡写的道:“不是什么大差事,只是抓些人。”
李晶晶自是不信,便望向李北,问道:“你说说是什么事?”
“如同大少爷所说,只是抓些人。”李北怕把李晶晶惊着,更怕李晶晶知道告诉他的胆子极小的堂客曲雨。
“站在外头的几个虎奔军叔叔盔甲都沾着许多鲜血,浑身杀气腾腾,怎么可能只是抓些人?”李晶晶不满的道:“你们以为我是小孩子,就胆小害怕。快说实情。”
李云青眼帘低垂,缓缓道:“妹妹,此事说来话长,等我的右臂好了讲给你听。”
原来今个他经历的事比上次剿灭湖南王军队还要凶险。
他共杀了六人,个个都是穷凶恶极死十次都不够抵罪之人。
此事说起来话长了,他杀的六人都出自湖南道拥有百年历史的江湖帮派潭州帮。
潭州帮初建时,是由最底层跑江湖、唱戏、青楼的人组成,为了不受权贵压迫,互相帮扶着过日子。
自从十几年前开朝定朝交替之际,换了帮主,帮里弟子重组,宗旨就全部变了。
当时帮主、一位副帮主是被佛道教除名的弟子,一位副帮主是开朝犯了通奸杀人罪的军官。
帮里共有五十几名弟子,都是长江以南各地犯了重罪逃跑的凶犯,许多人未入帮派时就会武功,后来入了帮派,又跟着三位帮主学武功,个个能以一敌三。
这么多人要吃饭,没有正经营生,更没有田地商铺,却偏偏想过着顿顿好酒好肉妻妾成群的生活。
整个帮派就干着帮人上门要债报仇打人、放印子钱违法的事,害死了不少老百姓。
郝业任湖南道都督时,曾派军队剿灭潭州帮。
后来他免职换了都督,潭州帮的余孽聚集起来重建帮派,贿赂新都督。
每年新都督前脚派军队出发歼灭潭州帮,后脚派奴仆去通风报信。
短短几年时间,潭州帮竟然发展弟子多达二百余人,除去原先的帮人上门要债报仇打人、放印子钱,还干了拐卖女人儿童、帮人杀仇敌、挖人祖坟盗墓取宝、杀人放火数不胜数的恶事。
湖南王军队被歼灭之后,潭州帮畏惧李炳、何敬焱,销声匿迹了数月。
到了年底,潭州帮花完了积蓄,穷得快要解散了,帮主不得不决定重出江湖做案。
只是短短半个月就在潭州城府的周边县城掳了几十个姿色可人的少女及容貌周正的小孩子,又在官道上抢劫了十几家商铺准备过年售卖的货物。
李炳、何敬焱没有大张旗鼓的抓捕潭州帮的人,就是麻痹潭州帮帮主。
昨个上元节,潭州帮帮主亲自出马,带着几个亲信,要掳了郝业的曾孙郝超,而后将帮派迁出潭州落户衡州,等着李炳、何敬焱离开潭州,就把郝超当成人质威胁郝业就范,成为帮派的庇护伞,保帮派五年安稳不被官府军队剿灭。
李炳故意带着家人去灯会逛了一圈回到府里,继续麻痹潭州帮。
潭州帮帮主待李家人走后,等到郝府人出现,立刻下令弟子制造事件,趁乱打昏郝业长孙,将他扛在肩膀上观灯的郝超掳了。
潭州帮帮主与两个亲信带着郝超刚跑出灯会,就被乔装成郝府奴仆的几名武道士活抓,逼问出潭州帮弟子藏身之处。
这时李云青带着虎奔军将士从李府返回灯会,押着潭州帮帮主出了城府,跟湖南道军队汇合,剿灭潭州帮总部。
李炳派湖南道二百名军士与二十名虎奔军联手剿灭潭州帮,为了锻炼李云青,特意未派出何敬焱。
岂料人算不如天算,冬日夜里竟是起了大雾,相隔半丈瞧不清对面的人,给军队抓捕潭州帮弟子增加很大的难度。
李云青一心要抓住潭州帮所有弟子,就往前冲,非常冒进,险些被副帮主铁枪杀死,为他挡枪的胡老五身受重伤。
他后来为了躲飞箭摔入石堆导致右臂骨折。
他长这么大头一次受到这么重的伤,亏得有个大药师的妹妹,否则右臂这辈子就废了。
李晶晶轻哼一声,气呼呼道:“你不说,我问爷爷就知道了。他派你去的,自是非常清楚你办的什么差事。”
门外传来刘医师与虎奔军士的说话声。
刘医师急匆匆从家里骑马赶至,推门而入,由于出来的匆忙,衣衫不整,瞧到胡老五伤势,眉头紧蹙,略为紧张问道:“小姐,我只能用银针封住他的穴道一刻钟不流血,时间这么短,怕是无法将铁枪枪头取出。”
李晶晶语气平静,鼓励道:“上回你成功的给洪老三取出箭头,这回你一样可以给胡老五取出枪头。”
刘医师见李晶晶目光非常自信,想到她制的药药效极佳,便点头道:“请小姐在一旁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