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历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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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历四年- 第1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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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汤溪县城的城头上,自城门楼前一眼望去,大队的明军步兵已经如刀削斧剁般齐整的列阵于城头那几门火炮的射程之外,虽说兵力似乎也不甚多,但是远处那一队队已经蔓延开来的骑兵却还是让倪良许的那个亲信忍不住的将干燥的口腔中最后一点儿口水咽了下去。

    此前便多次听说过这支明军的赫赫威名,但是现在亲眼看见却还是使得他不由得心生怯意。

    军阵齐整的军队不代表战斗力就一定强,但是战斗力强悍的军队所组成的军阵却无不整齐划一,这个道理他还是知道的。而且随着仿照陈文的方法练兵的开始,这些天下来对于那位他只是在玉山镇远远见过一次的明军大帅更是心存敬畏,因为他根本弄不明白那位大帅到底是怎么做到让士卒在忍受着严苛而繁复的军纪的同时还在竭尽全力的进行训练和战斗。

    难道仅仅是因为那些好没有落到实处的军功授田,还是那句所谓的重建戚家军的口号,至少这份明眼人一看即明的气势和斗志在他麾下的新兵中根本看不到,就连那些原驻军身上也所剩无几,而最可怕的还是,思来想去了大半个月,结果不仅仅是他弄不明白,就连府城里的其他抚标营军官们也都搞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时此刻,倪良许的这个亲信副手已经贵为汤溪县城的守将,负责指挥包括原驻军和新近招募的士卒在内的两百余守军。可是他却深知,眼下唯一能够依仗的只有城墙。

    汤溪县城的城墙高两丈,厚一丈,女墙高四尺,此外西北南三面皆有护城河,而东面虽然地势较低,但是在方向上也更加靠近府城,金华明军绕到那里攻城的话随时都有可能遭到两面夹击,对于显然没有全师而来的金华明军而言这样做太过危险。

    只不过,或许从一开始便是个错误,根本就不该和那群文官来趟这趟子浑水,老老实实的待在易守难攻的罗城岩不好吗,此刻哪怕有城墙作为依仗恐怕也坚持不了多久啊。

    然而,倪良许此前在私下里的那次表明了两面下注的表态还是让他把这些胡思乱想暂且压了下去,乱世之中,想要生存先要证明自身的价值,他守在此地多一个时辰,夹在陈文和曹从龙之间的罗城岩白头军的其他弟兄们活下去的希望便多一分。至于他个人,如果明军无法顺利攻陷城池,那么就继续坚守待援;若是实在难以抵挡,只要在发现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开城投降即可,根本没有为那群文官陪葬的必要!

    思虑及此,守将连忙招呼麾下的那些刚刚开始训练不过半月的士卒们严守各自的垛口,至于那些战斗经验更加丰富的原驻军则被安排守卫县衙、军营等城内要点,毕竟谁也不能保证这些人会不会在激战中打开城门把明军放进来。

    本县的知县已经在组织民夫协防,同时还派人去找寻那些奉了巡抚衙门军令组织乡勇的士绅富户,烽火也已经点燃,晚或许是晚了点吧,但也总会招来些援军协防的吧。

    重新计算了一番,明军若是蚁附攻城的话,五天,不,三天,只要能守住三天他们罗城岩白头军就算赚了。至于再多,他也并不敢报太大的希望。(未完待续。)

第六十七章 闪击(下)

    城外金华明军的行动速度快得惊人,在这个平日里刚刚打开城门的大清早,从城头上的守军发现了出现在远处踏着薄雾的明军轻骑,到守将接到报告而率队登城,再到城外的金华明军步卒列阵完毕,实际上也不过是过去了不到一刻钟罢了,反倒是城西军营的守军还在陆陆续续的登上城墙。

    所幸从叛乱之初西城和南城的城门便没有再打开过,平日里的樵采、交易皆是从面向府城方向的东城门进行的。而且城外的金华明军似乎也没有携带太多攻城器械,步兵们倒是携带了些云梯,不过对于有护城河作为防御的西城墙而言却还是不够的,至少在护城河被引走,或是被填平之前,想要靠云梯攻城并不是很方便。

    烽火已经点燃,前往府城和乡间的那几个信使也已经出发。守将仔细观察了一下了城外金华明军主帅的将旗,虽说是写了一个大大的“陈”字,但是旗杆的高度和旗帜的规格似乎不像是一个伯爵应该有的,甚至连总兵都到不了,显然不会是陈文,难道陈文只是派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部将回来平叛吗?

    只不过,这个疑问刚刚浮现在脑海中,迎旭门的方向却传来一阵亡命的呼喊声,由远及近。

    ………………

    由于叛军已经占领了汤溪县城,金华明军如果回师平叛的话城西的通衢门和城南的履华门显然是最有可能发生突袭的目标,所以在汤溪县城倒向叛乱的巡抚衙门后,每天只有东城的迎旭门还照常开启。否则的话,长时间没有城外的樵采和米粮输入,只怕是不用明军回师,城里的百姓以及那些刚刚招募不久的汤溪县本地新兵弄不好就会把莫名其妙和外界断绝往来,想要饿死他们的守将、知县等人绑去归附陈文了。

    虽说汤溪县并非周遭的兰溪、龙游、金华那般交通便利,相对要闭塞很多,但是城内外的往来却从来不少,原本开三座城门而现在仅剩下东城门一座,不仅给城内外的百姓造成了不便,也彻底将交通压力压在了这一座城门上。

    不到一刻钟前,西城门外的明军还没有出现在守军的视野之中,东城门还是按例在这个时候打开城门。

    虽然城门已经打开了片刻,但是出入城门的百姓却还是如刚才那般络绎不绝。守城门的那一队士卒除了队长和两个伍长是出自抚标营,其他人尽皆是前不久在本县招募的新兵。对于这大半月了还仅仅打开这一座城门同行,他们也很清楚本地的百姓怨言颇多,所以在检查的时候也会视情况而定,尽量不会导致堵塞现象的发生。

    入城的人流中,陈富贵驾着一辆载满了木炭的笨重牛车缓缓向城门处移动。对于这个早在大兰山期间便已经加入南塘营的老兵而言,如果不是今年扩军时托了老上司的关系转隶到骑兵之中,恐怕也不会再干上从军前的这个老本行。

    只不过,热衷于骑斗的他的第一次正式作战却还是连马都摸不到,反倒是驾着牛车入城,怎么琢磨怎么觉得怪异。

    人流不断的向前移动,距离城门越来越近了,那些穿着和他们平日里一般的明军军服的守城兵丁似乎对出城的百姓审查起来不甚严格,反倒是入城的总要仔细看看。不知道这些是不是来自于他们上司的授意,但是对于陈富贵来说,这辆拉木炭的牛车可不是上一次在天台县时的那种打造了夹层的大车,他和身后那个同行的选锋的兵刃都藏在了薄薄一层的木炭之下,这样的审查力度显然不可能通过。

    片刻之后,前面的几个入城百姓已经依次结束了审查,而前面那个挑着担子的菜农则走到了守军的近前。

    下一个便是他,陈富贵转过头向后面的几个伪装的选锋使了个眼色,随即拔出了藏在木炭里面的那对铁锏,劈头盖脸的朝着正在向他走来的那个扛着长枪的守军砸去!

    异变突生,守军扛着长枪本就不及铁锏灵便,尤其他还是个入营不过半月的新兵,在陈富贵势若疯虎般的进攻下连反应都没来得及做出便已经倒在了地上。

    看到这一幕的百姓们在瞪大了眼睛不过刹那后便惊慌失措的开始尖叫奔逃,而此时,已经顾不上城外的那些正在遭受其他明军选锋突袭的守军,专司负责城门的守军在队长的指挥下连忙推动着沉重的大门,试图将威胁关闭在城外。

    铁锏上的那片红的、白的还在向下滴流,眼看着守军正在关闭城门,陈富贵不再理会其他守军,提着铁锏便冲了过去。

    依仗着常年从事烧炭工这项职业,陈富贵的身体原本就比常人要强壮得多,再加上这两年在军中始终能够吃饱饭,再加上合理的训练,已经近乎于人形压路机的陈富贵撞翻了几个阻碍到他前进的奔逃行人,整个人径直的冲进了即将完成闭合的城门。

    陈富贵在最后的刹那合身扑了进去,待他站稳了脚跟,随手便将身边的那两个还在继续关闭城门的守军拍倒在地。待他重新将视线焦距,却看到专司看守城门的那队守军已经列出了一个仅仅是少了火兵和一个长枪手的鸳鸯阵,甚至在队长的指挥下开始哆哆嗦嗦的向他攻了过来。

    步兵出身,陈富贵当初在鸳鸯阵杀手队中便先后担任过狼筅手、长牌手和队长,对于鸳鸯阵的变阵可谓是再熟悉不过了。只是一眼看去,对方竟然在敌人只有他一个的当下摆出了用于在战场上减少受到攻击面积的纵阵向他杀来。

    陈富贵从来不以急智见长,敌军的应当是在让他感到极大的不习惯。只不过,既然对手已经开始缓慢的列队进攻,他在大喝了一声的同时便将铁锏舞动如飞一般冲向了守军。而他瞅准了的第一个目标便是右前方的那个还没有意识到自身站位有些过于凸前,在纵阵形态下已经脱离了狼筅手和长牌手保护的那个菜鸟藤牌手……

    片刻之后,城门在那些已经彻底杀散了城外守军的选锋们的推动下重新打开,反倒是率先杀进闭合完毕的城门的陈富贵还在提着手中那两柄沾染了更多鲜血和脑浆的铁锏,发出了一声不解的感叹。

    “这也配叫鸳鸯阵?!”

    没时间再理会那些已经被陈富贵杀散了的守军,夺取城门便是他们这十几个选锋的任务,作为临时队长的陈富贵示意几个选锋继续看守城门,防备那些还在城墙上没有下来的守军,而其他人则尽可能快的将尸体和一切障碍物移开,以便迎接那些由陈文亲自率领,从数里外的树林埋伏点策马而出已经向着城门处发起了冲锋的明军骑兵。(未完待续。)

第六十八章 震惊

    夺城战很快就结束了,甚至可以说是从陈富贵冲进城门砍翻了那几个守军,其他选锋冲进来将城门重新打开的瞬间就已经结束了。

    守卫军营和县衙的原驻军在发现平叛部队入城后立刻便在守备和军法官的带领下完成了反正,而包括西城墙上的那些守军在发现平叛部队打着陈文的将旗入城后也四散而逃,就连那个叛军守将也没有再做多余的抵抗,只是在发出了一声“竟然连半个时辰都没守住”的叹息后就放下了武器,规规矩矩的和知县大老爷等人一同住进了县衙的牢房。

    陈国宝率领的那支用于吸引守军注意力的大军自通衢门进入汤溪县城,却并没有接手防务,而是直接穿城而过,倒是陈文带着一部分随行人员踏入了县衙。

    “大帅,卑职罪该万死……”

    正在安排随行人员接受汤溪县军政事务的陈文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那一众包括守备、驻军军法官、守军各队的队长在内的军官们,实在懒得跟他们说些什么。

    自古忠孝难两全,曹从龙以这些军官的家人要挟,他们被迫选择妥协于人情上也实属无奈。但是军队最重要的便是忠诚,武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这是他在军中一支强调的,若是人人都学他们一般,谁知道身边的同袍什么时候便会倒戈相向,那么军中好容易形成的团结一致的气氛便会重新被怀疑所取代,陈文至今为止唯一能够依仗的军队战斗力便会直线下滑。

    可是眼前的这些军官无不是曾经出生入死追随过他的,尤其是为首的这个守备。当年的四明山殿后战,陈文亲自带队迎着提标营的炮火冲锋,清军最后一次炮击的紧要关头若非甲哨的几个长牌手冲上来组成了人墙,他只怕早就被打成了筛子,其中便有这个军官。

    面对这些曾经的忠勇将士,那一句“全部拉出去斩首示众”的话语始终在陈文的口中打转,却怎么也吐不出去。

    深吸了一口气,陈文便唤来亲兵将这些军官关押起来,待平定叛乱后再做处置。只不过……

    “汝身为驻军军法官,不仅不能维护军法军纪,监督军官士卒,竟然还率众附逆,视忠诚与无物,拉出去枭首示众,传阅全军,妻子没入官府为奴,以为后来者戒!”

    “遵命!”

    不顾驻军军法官的死命求饶,已经升任为新成立的亲卫骑兵队长的陈富贵一把便将那个军法官拖了出去,交给了随行的军法官、镇抚兵,由他们负责行刑和传首全军等事。

    处决了驻军军法官,郁结于胸的那口闷气也舒缓了不少,随即陈文便示意一个随行的军官前来。

    “柯队长,你在汤溪县城也呆了大半年了,这里的防务想必也知道如何布防和应对,嗯?”

    陈文口中的那个柯队长便是数日前带着近半驻军出逃龙游县的那个军官,在主将屈服的情况下不肯附逆,再加上这个步兵队队长家人并不在府城,所以陈文毫不犹豫的将他晋升为守备,代行汤溪县城守御之责,为他的平叛部队看守后路。

    只是正当陈文还在勉力这个这个千恩万谢的部下的时候,张俊却面色铁青的走了进来,将一份撕下来的布告和同样盖着巡抚大印的军令送到了陈文的手中。待陈文草草看过一遍后,登时便心头火起。

    布告乃是曹从龙在府城发布的那份号召金华府兵民将吏随他一起打倒陈文这个奸佞的檄文,其中不仅借抗旨援救舟山和不肯出兵台州的事情来申斥陈文对鲁监国不忠,还使用吕文龙的猜测大肆宣扬陈文先后陷害两任监军文官的卑鄙行径以及这背后可能存在着的惊天阴谋。

    陈文对于曹从龙攻击他人品的事情丝毫没有感到意外,双方已成敌对,以着明末文官党争中先在道德上打垮对手的行径出现于此乃是再正常不过的,而且这种事情不仅仅存在于史书,他在后世的网络上也看过太多,一点儿也不值得意外。而此时,真正让他感到愤怒的却是那份曹从龙下达的军令。

    权利斗争,双方无所不用其极,本是无可厚非的。曹从龙豁夺他的统兵之权,废除他之前的一切新政和努力,这些都是必然会出现的,但是那一纸放任地方缙绅组建团练的任命,却彻底突破了彼此的底线。这种伤人先伤己的手段,显然丝毫没有为以后作打算,甚至可以说曹从龙显然是从一开始便没有打算再在这个金华府继续停留,所以干脆直接将其变成一个烂泥潭来拖住随时可能回师的他,或是杀入金华府的清军。

    除非……

    陈文不知道曹从龙想没想到那里,但是无论如何,这就仿佛是潘多拉的盒子一般,一旦打开了便再无收手的可能。

    这场叛乱的规模可能已经不像他在衢州时想象的那样了,想要平息叛乱也已经不会是靠着快速突击将曹从龙拿下就能够轻易完成的了。由于衢州的两路清军完成合流,出征的大军主力只能留在龙游县守御;杭州驻防八旗南下,不过既然还没有出现在金华府,那么显然是还没有突破安华镇的防线,但是内部出现叛乱的今天那里能够支撑多久却是个未知数。

    从得知叛乱发生伊始,陈文便决定快速回师平叛,消灭掉为数不会太多的叛军后以便继续西进衢州,从而解除西线的威胁,而今天闪击汤溪县便是第一步。

    只不过,曹从龙号召民间组建团练,同时允许团练征用荒地的行为却将整个金华府彻底点燃,那些缙绅是什么样的嘴脸陈文再清楚不过了,他只要有任何一点儿行差踏错便会深陷泥潭而不拔。

    这次是真的没有时间,必须赶在那些团练兵按照戚继光的兵书练出来之前平息叛乱才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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