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为没有如李定国那样的天纵之才的存在,军中的军官们绝大多数也都是底层小人物出身,所以陈文对部下也从未有过要求额外的东西,只需要能够做到尽职尽责,按照他的命令行事,而大局方面由他和他的那个即便零件粗糙到了还不能严丝合缝的地步却已经可以勉强运转开来的安远侯府参谋司来统筹就够了。
眼下作战的区域还比较小,一些硬性的规定还可以奏效,但是日后军队的规模和作战的范围更大了,对于部将的能力的要求也会相应提高。讲武学堂、即将在各战兵营组建起来的参谋队、以及最为重要的军事近代化,有了这些,陈文相信他的那些平凡的部将即便是面对封建军队意义上的名将也能有一战之力,因为近代军队这支猛兽的蛮力实在太过惊人,就像人类的大力士也无法与开动起来的重型机械比马力一样。
关于林忠孝,这个部将确实不适合作为指挥官,也不适合作为参谋军官。陈文思来想去,在监军官和军法官之间衡量了许久,才下达了让林忠孝转隶军法司的命令,也算是回归到老本行。而这位前安华镇棱堡的指挥官的下一个任务,就是到浙江讲武学堂里面去恶补军法条例。
前后完成了几个军官的述职,有即将担任营监军官的监军、也有即将出任驻军指挥官的军官,直到快要吃晚饭的时候陈文才把今天的召见处理完成,伸了伸懒腰,陈文无不恶趣味的想到,或许这时间大抵都是周敬亭那厮是早就计算好了的。
一旦这样想了想,陈文突然发现他好像没有刚刚那么疲惫了,就仿佛是以前工作量大时心底里吐槽老板吸血鬼、资本家那般。
休息了片刻,吃着简单的晚饭陈文便开始了审阅文件的工作,权当是佐餐的小菜。待他吃过了大半,却突然看到了一份特殊报告,促使着他派人将写下报告的那个军官召来详谈。(未完待续。)
第六十章 选择(上)
年关已近,但是浙江讲武学堂里的教员和军官学生们却已经没有休息的时间。步兵军官还好,眼下学习的知识里,绝大多数都是他们在军中见识过的,即便是中级军官由于日后在战场上需要其他兵种配合,需要了解的那些非步兵的知识事实上他们在军中日久,或多或少也都有些了解,更多的将是在年后前往城外的新兵大营去进行。
相较之下,骑兵军官除了简单的识字、数算以外,其他的训练本就不在这里,而水营、炮兵和工兵虽然也有不少是这样的,但是比例却要低上很多,其中这些兵种的军官就都要学习如何使用一些工具或是土办法在战场上测距。
炮兵需要测距才能将更好的轰击敌军、水营不只是战舰上的火炮,他们也要根据对手的速度来计算什么时候展开什么样的攻击比较合适,而工兵,则更是需要计算好土木工程的规模、攻城器械的大小等方面,这无不需要用到测距这一基本技能。
原本军中并非没有之类的学问,但却也都是靠经验来估算的,毕竟军中军官、士卒基本上都是文盲,不能指望他们使用更为科学的办法来计算。
原本陈文打算结合眼下军中使用的一些方法,辅以一些能够用上的知识来提升军官们的能力,但是随着于世忠那个前明军炮兵军官带着一套炮兵专用测距工具前来投军,倒也省了陈文不少的功夫。
这个时代的炮兵专用的测量工具中望远镜以军工司的水平始终无法复制出来,即便是有了那个在英国当过磨镜片学徒的英国佬查尔斯,但是时间尚短,明军自行生产的望远镜却还是没有生产出第一个。不过其他工具根据明军的那些门红夷炮进行的复制和改造,以及一些明军中使用的土办法得到普及之后,确实也有效的提升了炮兵的射击精准度,至少在养成速度的上面明军已经远超过了还在用经验来测距瞄准的清军。
定装药包、颗粒化火药以及专业的测距瞄准技术,这是明军炮兵的平均水平能够在急速扩军的过程中依旧保持极好的标准的原因。
加入这支明军已有一年了,于世忠和他儿子却是聚少离多,于世忠这一年来几乎都是在老营训练炮兵,从炮长、炮手到装填手,除了那些车夫和大盾牌兵不用他训练以外,都是要在他手上通过才能入营的;而他的儿子于佑明则是在陈文的亲兵队做事,不是在前线,就是在侯府。若非前不久陈文冒出了让那些少年亲兵们到讲武学堂学习军事知识以便入后充当军官的念头,他们父子也不可能像如今这样每天都能坐在一起好好吃上一顿晚饭。
“佑明啊,今天你们那的教官都教什么了?”
由于曾在亲兵队呆过,于佑明并没有像他父亲那样去学炮兵,也没有继承备倭卫所军官的祖业到水营里去做事,而是在讲武学堂里学了骑兵,因为骑在战马上与清军搏命的那种风驰电掣的感觉就像是上瘾一样时时诱使着他——就算鞑子真的骑射无双,我们汉家儿郎也绝不输人!
吃着饭,于世忠很自然的问着他的儿子,就像是后世的那些吃饭时询问着自家孩子今天老师教了什么,学得怎么样之类的父亲一样。而于佑明亦是大口的扒着碗里的饭食,听到问询才连忙咽了下去。
“今天教官开始传授看图和看地形,据说这是很大的学问,需要教授很长时间呢。”
说罢,于佑明将他父亲刚刚给他夹到碗里的那块肥肉咬了一大口,紧接着便继续扒着米饭,看样子骑兵的训练确实是很消耗体力。
于世忠虽然没干过骑兵,但是久在军中却也知道,这骑兵并非只是骑马砍杀那么简单,个中的学问甚至一点儿也不比炮兵要少。
武人家族出身,就不要想着日后能够老死在床上。这个道理于世忠很早就明白,因为家族的富贵就是来自祖上的浴血奋战,他们自然也不能丢了祖先的脸不是。只是儿子日渐长大,迟早也要踏上疆场,与鞑子搏命,他的脑海里却再度浮现起了另一个念头。
“要不要订下门亲事,日后也好传宗接代,把咱老于家的香火传下去。”
这个念头在他的脑海中已经浮现过多次,他的儿子的年纪也早就该成亲了。可是早前在太湖,熟识的头领都是些农民、渔夫出身,而且还都是群义军、盗匪,与他们的世袭武人家庭可以说是门不当户不对。而来到金华之后,渐渐熟识起来的那些军官虽然大多也都有了不低的军职,但是很多还是不能让他满意,而且绝大多数的家庭也没有适龄的女子,于是便迁延至今。
“哎,老话说,一代无好妻,十代无好子,这事情不能将就的,要不再等等看吧。”
纠结着的于世忠眼看着儿子碗里的那块肉吃进嘴了,于是又从碟子里夹了一块痩的放进去,嘱咐了句“多吃点”才继续闷头吃饭。只不过这饭还没吃完,一个军官便敲门走了进来,表示陈文现在就要见他。
于世忠大抵已经知道是为了什么,便连忙随那个军官赶去侯府。待见了陈文,却只见陈文将那份报告拿了出来。
“于将军,这是你写的?”
于世忠看了一看,便对陈文点了点头,回了句“正是”。
“原来还有这等事情,确实是我疏忽了。”
于世忠的报告的内容并非是他负责的炮兵训练,而是提及了曹从龙之乱期间曹从龙和吕文龙之所以能够促使那么多的地方驻军军官附逆,除了威逼以外,利诱也是少不了的,而利诱这方面除了官职外,还有一项陈文始终没有触及到的东西——世职。
世袭军职乃是明朝军户制度的一部分,按照朱元璋的谋划,世袭武将应该传承军中技艺,作为军官为大明王朝效力,但即便是洪武、永乐这样的朝代,世袭武人的腐化速度亦是让明朝统治者感到瞠目结舌,所以只得一次次的下令严禁世袭武人子弟去做那些与作战、卫所无关的事情。
军官世袭本就是封建制度的一个缩影,但事实上,陈文也知道即便是现代军队之中,军官家庭出身的子弟也能够得到更加迅速的升迁,只是表面上还是与普通的从军者那样一级级的升迁而已,并非是像现在这样即便什么都不懂也可以直接任命为军官。
由于始终在排除军中的封建化,陈文对于这项制度可谓是极其的反感,但是没有想到,原来半年前曹从龙就用过这个东西来引诱他的部将,确实是有些出乎意料。
当时的那些附逆的军官之中,反正的全部都既往不咎,但却也都放在了没有兵权的职务上面,而其他的则是直接当众斩首以儆效尤,以至于陈文竟然将这里面的细节错漏出去。可是仔细一想,这个问题即便他没有想到,但是那些部将也都讳莫如深,显然是见他始终未有提及过所以不敢把话挑明。
“你做的很好,这个问题我会善加考量,再行决定。不过在此之前,你不可对其他人提及。”
“末将遵命。”(未完待续。)
第六十一章 选择(下)
身处这个时代,陈文却始终在竭尽全力的革除军中的封建化,因为他很清楚如果同样是封建军队对抗的话,他这么一个即便是在曾经也不是职业军人的小业务、小宅男根本不可能在如此敌我悬殊的局势下战胜那些久经战阵的宿将,更不要说其他的了。
但是,身在这个时代,封建化本身才是大环境,他的努力只是狂风暴雨之中蹒跚而行的旅人而已,但凡有个行差踏错都可能是万劫不复的结局。
闭目久思,陈文便将平叛后接替远走福建的张俊,荣升为亲兵队长的陈富贵唤来,直言不讳的向这个肌肉发达如人形压路机一般的粗汉问道:“我记得你当初在大兰山投军,是想要封妻荫子,可是如此?”
闻听此言,陈富贵虽然也不知道陈文为什么会有此一问,但却也未作多想,随即嘿嘿的傻笑着对陈文的记忆力表示了赞同。
“你先下去吧。”
看着陈富贵的背影,陈文很清楚,眼下浙江明军发展势头甚猛,已经不再是当初那种朝不保夕的状态。有道是饱食思****,虽然封妻荫子并非是什么****,但是看到了希望自然也会渴求更好的未来,世袭军职就是个例子。
丰厚的军功赏赐,无论是赏银,还是军功田土,这都是陈文借以提升将士待遇,从而实现提升战斗力的这一根本目的的方法。但是世袭军职,这乃是有明一朝的祖制,是明太祖朱元璋订下的制度,他和他的部下尽皆顶着浙江明军的旗号,这些祖制必然也会影响到军中的将士,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于世忠只是第一个跳出来的,因为他本身就是世袭武人家庭出身,而且他还有个儿子正在浙江讲武学堂学习,可能用不了多久就要进入到军中效力了,舔犊情深之下自然也要为他的儿子争取更多的利益。
这是私心,但却也是在公心之下,为公心服务的私心。
每个人都是单独的个体,没有私心是不可能的,或多或少,只要不至因私害公就够了,毕竟这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于世忠愿意把心里话借曹从龙之乱的内情说出来,实际上对于陈文而言就已经是在给他提醒了,至少比永历朝廷或是满清用世袭官职从他手里拐走更多的军官之后这个问题才暴露出来要强得多。可是这个问题的关键点在于,这同样是封建化的反扑!
是默认这一切,力争在这个封建化问题造成恶劣的影响前推平满清,日后便是那“我死后,哪管他洪水滔天”?
还是继续在革除封建化的道路上走下去,以防在这一件事情上被封建化的浪潮撕开了缺口,导致连锁反应,致使之前的努力付诸东流?
如何行事,思虑良久之后,陈文的脑海中已经有了一个模模糊糊的计划,但却还需要时间来权衡,至少一时半会儿无法做出决断。
是夜,陈文还在权衡其中利弊的同时,驿馆中的宣诏使者和郑成功的使者的下人们则早已开始了收拾行囊的工作,为明天开始踏上返乡之旅作着最后的准备。
眼下虽说已经快要开始过年,不宜上路,但是宣诏使者的宣诏任务已经完成,而且在金华的这些日子对于浙江明军也有了一些基本的了解,尤其是那支连战连捷的大军给这一行人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作为孙可望的亲信他自然要赶快返回贵阳秦王府向孙可望禀明一切。而郑成功的使者,实际上此番的任务不过是护卫宣诏使者外加代送贺礼,眼下宣诏使者都要回去了,他们自然也不能继续留下过年,况且郑奇那里也有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需要返回福建于郑成功禀明。
事实上,利用这段时间的往还,不只是他们对浙江明军有了一些基本上的了解,陈文也通过各种方式对郑成功和西南明军那边的情况得到了一些初步的了解。
郑奇出发时,郑成功的大军已经出兵泉州,此前攻陷了漳州对于郑成功来说乃是大补了口,而泉州则是他试图将雪球滚起来的第二个目标。郑家水师纵横闽海,台湾海峡的过路费便是郑成功最大的收入来源,眼下有了漳州,无论是海贸的货源,还是军队的粮草都会得到一定程度上的提升,即便不能自给自足也总能进一步的强化这支大军。
除此之外,郑家的藤甲兵陈文也得到了一些了解,除了张俊的报告外,还有郑奇为表现郑家实力的所透露的一些。
郑成功自起兵以来,其大军虽众,但是地盘却依旧只能凭借海军的绝对优势去占据闽粤沿海的海岛。那些海岛出产有限,尤其是农业社会至关重要的粮食,更是的郑成功只能将过路费、海贸等方式获取的银子不断投入到对外贸易上面,以获取更多战略资源养活麾下的大军。但是这样一来,如不好购入的铁甲的管制品立刻成了郑成功的弱项,而获取的原料也会更大限度的用在武器的加工上,于是乎在甲胄上就只能退而求其次采用藤甲来代替了。
陈文对于郑成功的藤制铠甲一点儿兴趣也无,他的浙江明军虽然也面临着甲胄不足的困境,但是花费更多的人力去制造藤甲却也没有必要,了不得就是肉搏步兵披甲,非肉搏步兵不批甲而已。更重要的是,陈文还在期寄于水利工坊能够为他的产能再攀新高,自然对手工制造的藤甲没了兴趣。
在陈文看来,郑成功的藤甲兵与其说是甲胄太少的替代品,不如说是一种新的战法。以三人为一组协同进攻防御,实现局部战场上的以多打少,这一理念虽然和戚继光的鸳鸯阵长短兵配合的思路还有些距离,但却已经开始有了打破强调个人武勇这种固化思维的苗头。
只不过,陈文既然已经决意沿着戚继光没有走完的路继续走下去,那么郑成功的思路也只能用于参考罢了,但是比起他的藤甲兵,陈文却更像亲身见一见这位国姓爷,不为别的,只为能够亲眼看见这位民族英雄的真身,而不是依旧只能在脑海中按照鼓浪屿的雕像来勾勒他的形象。
相比在今年得到了极大补充的郑成功,西南明军那边的消息却让即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的陈文却依旧感到了震惊。
相比西南明军如火如荼的攻势,陈文没费什么力气就从那个宣诏使者口中得知了一些内情。
永历天子居于安龙府,这是陈文很清楚的,根据他的记忆永历被软禁的命运应该还要持续几年。朝中大小事务已有孙可望这个国主代掌,大事处理后通报、小事则根本不去告知,这是陈文以前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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