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历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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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历四年- 第2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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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却是一队高举着第二局庚哨旗帜的明军已经冲了上去,而在他们之前的,则是一个军官正推着一辆塞门刀车向清军冲去。

    经验,还有勇气,曾经的东阳县守将刘成从来没有缺少过这些。经验是从在大兰山上以甲哨第四鸳鸯阵杀手队队长开始一步步积累起来的,而勇气,对于无时无刻不渴望着权利和地位他而言,更是从来没有或缺过的。

    城门被破,守军的第一件事便是设法将其堵住,而停在城门洞子不远处的那些塞门刀车就是用来干这个的。很可惜,这些军官的经验还是太少,不过若是经验足够丰富的话,此刻轮不到他第一个冲上来推车。

    曹从龙之乱时的两面下注,使得他失却了陈文的宠信,在查无实据的情况下却还是沦为了老营里的训练官。

    这份工作的待遇远低于从前,权利更是少得可怜,平日里除了用条例来欺负欺负新兵外根本没有任何实权可言。对于那一次,刘成从来没有后悔过,权利从来都是争来的,隐忍至今,看着那些资历和能力远逊于他的家伙一个个的爬了上去,此刻正好有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怎么可以就这么与其擦肩而过了,总要拼上一拼才能不负此生!

    呐喊着推着塞门刀车冲了上去,即便是最勇敢的清军也不敢挡其锋芒。一口气将塞门刀车推进了城门洞子,大喝一声将其推出了数米,正好将那几个还没来得及让开的清军钉死在了车上。

    推走车子的同时,刘成一把就将背着的藤牌摘下,拔出腰刀的第一击就将一个清军的长枪砍断,随后便势若疯虎般的回身杀入了那些已经冲进城的清军之中。

    眼见着平日里甚为严格的训练官在战场上竟然如此武勇,他带来的那些新兵无不振奋,连忙冲了过去与清军混战成了一团,更有一个新兵训练营的火兵有样学样的推着另一辆塞门刀车冲向了刚刚冲出城门洞子的清军。

    若换作是绿营兵,如此疯狂的反扑或许会稍微停下片刻,但这支清军乃是汉八旗军,战斗经验丰富,如此程度的反扑还没有放在他们的眼中,尤其是石廷柱早已有令——“破城之后,三日封刀”,更是激发了他们的兽性。

    厮杀在城门一带从一开始就进入到了最为激烈的程度,甚至就连缺口处的酣战都无法与之比拟。

    明清两军的士卒们发了疯的砍杀着对手,鲜血伴随着残肢断臂飞舞,而那些哀嚎声却早已被呐喊所淹没。最先冲上去的那队新兵很快就被杀了个七零八落,只有十几个明军还跟着刘成死死守在了北侧的那个路口,但是清军也并不好受,在那些塞门刀车和拒马中也彻底了失去了结阵的可能。转瞬之间,一队明军的战兵杀来,很快就以着鸳鸯阵遏制住了清军的攻势。

    双方不断的投入兵力,清军不提,明军那边就连辅兵都已经填了进来,每一刻都会有人倒下,永远也无法再重新站起来。鲜血染红了通远门路口的石板路,缝隙早已浸透,在一双双的大脚的践踏下缓缓的留向低洼的暗沟,如有源头般无穷无尽的流淌着。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北侧的巷子口,明清两军的尸体都已经堆砌成了矮墙一般。刘成一刀砍了过去,将那个汉军镶蓝旗的军官的脖子砍下了大半,但是随着这份力道用尽,脚下湿滑的血浆使得他的身体平衡再也无法保持,一下子就扑在了那个清军的身上。

    身上伤口已经无法计数了,摔倒在了这清军的尸首上面,浑身上下的痛楚扑面而来,使得他再无丝毫的气力再重新爬起来。

    “下一个冲过来的鞑子,应该会一刀砍在老子的脖子上,或是一枪从背后捅进去……”

    刘成苦笑着,脱了力的身子却再也动弹不得,他不甘心,但也没有任何办法。只是良久之后,预料中的死亡却没有到来,反倒是听到了一阵阵的欢呼声。

    两个侥幸活下来的新兵费劲了最后的气力才给他翻了个身,看到他还活着,便用着嘶哑的声音向他喊道:“训练官,鞑子退了,咱们赢了,赢了啊。”

    士卒的摇晃牵动了刘成的伤口,但是此时此刻,他的**却已经在疼痛中变得麻木了起来,唯独那对始终燃着渴望的眸子似乎感受到了一丝来自于天际之处的光明。

    “咱们确实赢了,但是让鞑子退走的却是大帅,大帅真的杀回来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四章 花街

    永历七年五月二十二,针对金华府的城池争夺战已然爆发,自牌头镇急行军回返的浙江明军主力也返回到了郑家坞镇。

    当烽火点燃之时,郑家坞镇大营的留守军官猜到陈文必将回师,就已经让人去处理食材。没过多一会儿,传令的探马赶到,他们更是加快了手上的动作,总算是在明军赶回来时赶制出了大半的饭食。

    时间紧迫,坐下慢慢吃已经是不可能的了,校场上发放了饼子,有专门的辅兵给士卒们把水灌满葫芦,而那留守军官更是别出心裁的让大营里的辅兵裁了草纸叠起来盛了些没有什么汤水的菜肉,总算是让士卒们能够以最快的速度把食物带走。

    郑家坞镇大营的校场上,南塘、神塘、近卫三营的军官士卒们默不作声的按照队列的次序领取着食水,而后则一边吃着晚饭,一边继续踏上前往金华的路途。全程没有从容而有序,没有任何的混乱,更没有什么卡位置之类的现象发生,对此陈文可谓是颇为满意。

    从永历四年开始,将近三年的时间,这支卡在清军夹缝里一点儿一点儿发展起来的大军总算是没有辜负他的努力,至少从表面上看来,封建化的影响已经越来越低了,整支军队已经融为一体,在一个声音下做出丝毫不差的行动。不似封建军队那般由着一条一条的效忠链将一级级的军官和他们的亲信士卒串联起来,就像门帘子那样,看似一体实则不然。

    大军按照次序走出了大营,边吃边走着踏上了通往金华的官道,为何急行军前往金华,这些陈文已经借接到了金华遇袭的消息向军中一级级传达了,每一个士卒都知道他们此刻要去做的是什么。

    这是这支大军的传统,也恰恰是这一点让他们拥有了更高的斗志,因为军中大多数军官、士卒的家人不是就住在府城里,就是金华府的各县分了田地,府城一旦有失,那意味着的很可能就是天人永隔。

    不过嘛,激励士气,自然也不好全由着这些危机感,神塘营的那个姓黄的监军官已经想出了更好的办法,并且在得到陈文的允许后便施展了出来。

    作为北上时的殿后部队,明军回返时神塘营便在原地转身后成为了大军的前锋,并且一直保持了下来。监军官黄健步行走在队列的外围,大声喊道:“弟兄们,我们此去金华援助我们的兄弟和家人,唱起我们的歌,所有人都知道我们来了!”

    “一,二,三,预备,起!”

    “我们都是神射手,

    每一颗子弹消灭一个敌人,

    我们都是飞行军,

    哪怕那山高水又深。

    ……”

    《游击队之歌》早已更名为《大兰山之歌》,这是陈文早早就在军中传唱起的歌曲,全军上下无论文武全都会唱,即便是不能唱全的也会哼哼几句。当初他们就是唱着这首歌从天台山一路踏着崎岖不平的山路走到的东阳县,从而收复了第一块失地,而现在也正好借助于这份革命乐观主义精神激发起将士们更大的斗志和毅力。

    “在那浓密的树林里,

    到处都安排同志们的宿营地,

    在那高高的山岗上,

    有我们无数的好兄弟。”

    ……”

    自永历五年的年底,陈文率部光复了金华府全境,这里重新回到汉家的怀抱已有一年半的时间了。汉家衣冠重现,这里的每一寸土地也都是属于汉家儿郎的,浙江明军的支持者更是遍地皆有。

    “没有吃,没有穿,

    自有那敌人送上前,

    没有枪,没有炮,

    敌人给我们造。”

    ……”

    一直以来,缴获是明军装备不可获取的一部分,而缴获的前提则是战而胜之,这对于明军来说,从当年的四明山殿后战,他们不是没有败过,甚至有过一支小部队被全歼的例子,但是在大战上却从没有输过,这是戚家军光辉的延续,也是自陈文以下到他们每个人的努力的结果。

    而今天,清军既然敢大举突袭金华,肯定不会只是一支小部队,因为金华府城里不是没有战兵营驻扎,既然来了,那肯定就是大规模的野战,甚至是决战。而这野地浪战,自几十年前的戚家军,到现如今的浙江明军,在这片土地上却是从来也没有失败过的。

    “我们生长在这里,

    每一寸土地都是我们自己的,

    无论谁要强占去,

    我们就和他拼到底。

    ……”

    金华,对于大多数的浙江明军而言,这里既是他们的家乡,也是他们的家人在获得了军中的田土后得以安身立命的地方。军功田和抚恤田是没有税赋的,这就意味着他们可以不再受那些官吏和士绅的盘剥,从此便可以幸福的生活下去。

    但是,曾经制造了金华之屠这等骇人听闻的大屠杀,而后又在这片土地上残民以逞以至无所不用其极的鞑子们又回来了,这些禽兽想要夺走他们得来不易的幸福,这是绝不可以容忍的!

    探马早已撒了出去,天黑后通过的路上也没有可以设伏的地点,可是这足足一百三十里的路程,哪怕这一路上都是浙江明军在这两年修葺起来的官道也不可能像平日里那般保持着戒备在路上缓缓而行。

    辎重早已丢在了牌头镇,连同缴获都将有郑家坞镇大营的补充兵负责运回。出了大营后,全军除了一边步行一边吃晚饭的那会儿功夫,已经开始了跑步前进,停下来休整已经不可能了,而每跑步前进一段距离便转而步行则已经是难得的休息了。

    不停的前进,意味着体力的急速下降,除了在步行时由监军官们带领着唱歌,陈文早已下了马,在走出大营后他便与其他士卒一同步行,与将士们同甘共苦。

    一个时辰一个时辰的过去,最初是随军的火炮,虎蹲炮、佛郎机,这些逐渐开始跟不上队列的武器不断被丢弃在路上,最多只是留下一两个随军的辅兵看守。而接下来,一些体力较差,或是扭伤了的士卒也间或着出现掉队的现象,陈文同样是留下辅兵来搀扶着他们继续前进,大军则没有丝毫的停歇。

    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天际之间浮现出了丝丝殷红,陈文已经能够遥望见了一些熟悉的轮廓。

    自从第一台水力镗床被制造出来,陈文便在金华府以东,沿着东阳江的一片区域修建了大片的围墙,以便那些水力工坊使用。他所观察到的轮廓,便是在那片区域东北里许的新兵大营,从官道上就可以看到远处的哨卡。而接下来,前面的探马更是在将城东北的清军探马驱逐的同时将他们所看到的一切传了回来。

    “传令下去,两里外便是金华府城,现在还在我浙江王师的手中!”

    城池还在明军的手中,这个消息使得早已疲惫不堪的将士们不由得为之一振。但是陈文却并没有下令转而向南从城东的赤松门入城,而是继续沿着府城以北的官道前进。

    一夜驱驰百余里,曾经的那支戚家军也曾做到过,历史上的花街之战,戚家军在台州的山路上奔袭一百一十里回援府城。而他们这一次,虽然这一路上都是官道,但是从郑家坞镇到金华府就有一百三十里,昨天更是从那里到牌头镇一来一回没有停歇,已经丝毫不逊于曾经的那支戚家军了。

    然而,根据探马接下来的报告,此番前来的清军不只是杭州驻防八旗,还有数千汉军八旗在侧,这支重兵集团以为能够一举攻陷金华府以至于连营寨都没有修建,如果放任他们逃离,这个方向的威胁依旧不能解除,届时即便是金华府未曾有失,洪承畴也依旧可以将浙江明军耗死在这片土地上。眼下也只有一举将其击溃,才可以彻底解除威胁,至少不能让他们轻易回到兰溪。

    “九十二年的那个四月,戚少保率领大军一夜奔袭百余里回师台州府城,未曾进食便击溃了来犯的倭寇。如今我等一夜强行军一百三十里,已经不输于那些前辈,但鞑子就在城西肆虐。将士们,告诉我陈文,我等可否在此坐视?!”

    “不能!”

    “不能!”

    “不能!”

    “……”

    无论是建立监军司前后,讲古从没有在这支浙江明军消失过,只是后来的那些监军官经过了专门的培训更为专业一些罢了。所讲的故事中,有英雄捍卫汉家文明的,勇士扬威于域外的,自然也少不了这支明军自己的故事,以及作为他们重建的对象——几十年前的那支戚家军的光辉战绩。

    花街之战,作为戚家军在台州抗倭时最为辉煌的战例之一,军中没有一个人不知道。此间他们距离那些光耀千古的前辈们只有一步之遥,只要击溃了城西的那些鞑子,他们便可以超越那支戚家军,成为新的传奇。一旦想到这里,军中的将士们无不振奋,就连身体的疲惫在兴奋之下也一扫而空。

    “本帅已经下令,让城里面各大酒楼的大厨们去准备酒肉,杀光了城西的鞑子再去用饭,就像当年的那支戚家军一样!”

    “万胜!”

    “万胜!”

    “万胜!”

    “……”

    高举着手中的兵器,来自于浙江明军南塘、神塘、近卫三各战兵营的不到六千战兵迈着坚毅的步伐奔袭向西。等待着他们的不再是九十二年前的倭寇,而是来自于汉军八旗的八千精锐部队。

    一支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奔袭百余里,另一支则顿兵城下一整夜,疲兵对战疲兵,声震千秋的金华血战即将打出压抑已久的最强音。(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五章 决断

    一整夜的时间,清军先后投入了两三千的兵力,付出了千余人的伤亡,却始终没有能够成功的杀入城中。

    守城明军的疲态已经显露无疑,支撑着他们的不过是这最后的一股子气。石廷柱很清楚,只要在坚持一会儿清军就可以彻底杀进去,将这座抵抗如此剧烈的城池付之一炬,就连那些百姓也都杀死在城中,然而明军主力的来袭却把这一切都彻底打乱了。

    从昨天晚上进攻兰溪县城,到早晨登船启程,再到这持续了一整夜的攻城战。虽然前者主要是他带来的军队,后者则主要是杭州驻防八旗在作战,但是这中间也不过是在兰溪和船上分别休息了几个时辰而已。

    顿兵城下一夜,军队早已疲惫不堪,原本他们以为只要轰塌了城墙就可以一口气杀进去,将整个城池拿下。事实上,前半段他们也确确实实的做到了,甚至可以说是从一上来就做到了,但是无论是从缺口,还是从城门,这两个方向他们都没有能够达到既定的目标。

    这是石廷柱和刘之源所没有想象到的,看着那一张张面孔,他们的部下们想来也为之震惊不已。甚至可以说,如果这事情让洪承畴或是其他满清大员听到了,也绝不会有人相信。

    明军的坚韧难以想象,而更大的问题其实也来自于清军自身的急躁,这份急躁使得他们并没有准备任何攻城器械就展开攻击。他们抵达的时间也势必将进入到夜战,分头攻击其他城墙造成更大的压力也成了不可能去做事情。暗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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