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历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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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历四年- 第3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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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纠结于礼仪,却有些仗势欺人的样子。

    陈文向众将说罢,转而向喀喀木问道:“你这鞑子此来,可是替城里的鞑子求条活路的?”

    这是应有之义,陈文如今的胜势之大,并不是当初的郑成功所能够比拟的。南京城内,江南江宁左翼四旗在此前就已经覆没,济尔哈朗带来的两万八旗军,由于陈文的战术施展成功,对济尔哈朗坐镇的八旗军展开了合围,能够活着逃回南京的虽然比单纯的击溃要少上很多,但是每一个八旗军对于满清而言都是宝贝,尤其是满洲八旗更是绝对的核心武力,损失哪怕任何一个都是对满清硬实力的削弱,自是不敢轻忽。

    “不,末将是来替这一城汉人百姓的性命来向王爷求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听到这话,陈文眉头一皱,继而冷笑道:“本王没听错的话,你这鞑子是在威胁我?”

    “末将不敢,王爷威震天下。但是狗急了也会跳墙,城里的奴才们自知必死,想要来个鱼死网破。奴才是江南江宁左翼四旗的昂邦章京,管束不了那些奴才,可是却要为满城里的老弱妇孺负责,还望王爷看在妇孺不曾害过汉人的份上,放过这些奴才,末将保证只要渡过长江,马国柱一定会将江宁完好无损的交给王爷。”

    喀喀木说的有理有据,他的官位很高,但却约束不到其他牛录的奴才。现在他们手里能够作为要挟的只有南京城里面的百姓,虽然屠城很可能会导致明军从外面杀入,但如果真的死路一条的话,临死前发泄发泄兽性,也没什么不正常的。

    至于满城的妇孺,虽然也是旗人,但是陈文的作风却不似江南的士绅们口中的那般冷血,妇人之仁总是有的,打一张彰显仁义的好牌出来,没准会有奇效也说不定。

    “那些老朽年轻时不是你们八旗军的士兵?那些害人的鞑子不是妇人生养出来的?孩子日后不会变成食人的野兽?你说老弱妇孺没有害过汉人?你在给本王讲笑话吗?!”

    这个结果出乎了喀喀木的意料,陈文说的没错,满清从辽东开始,就是在汉人的累累尸骨上建立起来的,这个族群中的每一个人都在这场野蛮征服文明的盛宴中受益,不只是亲手杀死汉人的男丁,没有辽东的几百万汉人的尸骨无存,他们只能躲在辽东的老林子里瑟瑟发抖,没有关内的历次屠杀和民族压迫,他们的如今的锦衣玉食又是从何而来。

    明末以来,七千万丁不下两个亿的汉人,在短短几十年之中,锐减了一半还多。北方还可以归咎于天灾、阶级压迫以及流寇,但是辽东和江南在努尔哈赤以所谓的七大恨起兵和清军南下以前,却是安乐祥和的所在,这些地方的人口锐减即便不能说是全部,百分之九十以上也都是满清做下的。

    仇恨到了这个地步,若是在清末还要顾虑国际影响和列强干涉,但是在明末清初的十七世纪中叶,血债就必须用鲜血来偿还!

    但是,南京城内的百姓同样是汉家子民,民族元气衰落到了今天这个地步,能少死一些总是好的。毕竟,人没了,就真的没了,或许在上位者眼里这些草民都只是一堆数字而已,但是出身草根的陈文却很清楚,一个人哪怕再卑贱,也同样有常人的喜怒哀乐,上位者的每一个决定都有可能毁掉原本的幸福。有时候,妇人之仁,也未必是错的。

    “本王可以给那些妇孺一条活路,依杭州驻防八旗论处,入苦力营为奴。否则,玉石俱焚,这就怪不得本王了。”

    “苦力营。”

    喀喀木听到这个词,嘴角不由得抽动了几下。江浙明军的苦力营在满清很是有名,据说进去的就没有能活着出来的,甚至还有人说浙江、江西的那些军事建筑里面都是用清军的尸体作为材料的。

    喀喀木身在高层,知道的更多一些,进入苦力营并非死路一条,好好干活还是有活命的机会的,以前浙江邸报报道过一个叫做王启年的前绿营兵在苦力营里任劳任怨,减刑出了苦力营,后来还当上了监工。

    但这只是对绿营兵,前年四省会剿中被俘的汉军旗,不是被陈文卖给了郑成功,就是在苦力营活活累死,甚至在那里,前绿营兵欺负前八旗军已经成了讨监工欢心的一种方式,有此可见八旗军在那里的生活处境之恶劣。

    至于杭州驻防八旗,喀喀木倒是听说过,先拆了满城,而后又被弄去清理西湖,最后才进了苦力营,具体如何还不太清楚,但是这个他预期的差距实在太大。

    “王爷,末将知道进了苦力营就是死路一条,您这不是欺人之谈吗?”

    陈文没有正面回答喀喀木,反倒是一个卫兵凑到了近前,陈文笑着点了点头,随即一个绿营军官便被带到了近前。

    “你这汉狗!”

    喀喀木一眼就认出了此人,这个军官是江南督标的军官,有此一来,其意图不问可知。

    军情司南京站这两天在城里也做了不少的工作,但说到底也没有寄予太大的希望,现在这个军官过来谈条件,陈文却没有按照常理将他们分开,而是直接放在了一起,为的就是让他们彼此之间产生这么一种争竞之心。

    “瞧瞧,本王不只有你这么一个可以谈条件的对象,他的条件若是听上去让本王觉得更有意思,那你就没用了。”

    主导权易手,喀喀木又没有做过买卖,哪知道如何应对这种情况,况且就算他知道,难道陈文这个当年做过销售的明军大帅还会给他机会不成?

    “王爷,江宁的城门都在我们八旗军的手里,他们绿营开不了门!”

    “开不了就开不了,难道本王攻城时他们还不会在背后捅你们一刀吗?而且他们在这里,只有你知道,城里的鞑子又不知道,该当如何防备,你可想过?”

    这是一个死局,守军出现二心,八旗军知与不知,受益的都是陈文。那个绿营军官在过来的时候,陈文的卫兵就吩咐过了,过来什么也不许说,否则死路一条。现在陈文利用竞争把喀喀木逼到了死角,剩下的也就不难了。

    “末将愿意回城说服其他八旗军。”

    喀喀木无计可施,陈文便放他离去,至于喀喀木回城后是去跟绿营兵内讧,还是真的开城投降,死的都是清军,反正陈文是不会在乎的。

    良久之后,城东监视的骑兵报告,大批的八旗军从城东策马逃出。与此同时,聚宝门城门大开,喀喀木以下的大批八旗军鱼贯而出,当着明军的面将武器铠甲丢弃在一旁,跪地请降。

    结局从济尔哈朗惨败开始就已经注定,眼见于此,陈文一声令下,明军将这些八旗军尽数捆绑起来,同时大军士气昂然的进入城内。

    “把这些鞑子先扔一边去,本王可是守信诺的。”

    说罢,陈文指着阵后的另一批在战场上被俘的八旗军,厉声喝道:“来人,把这些鞑子拉到他们以通海案杀害抗清义士的所在,尽数斩首,以慰忠臣义士之在天之灵!”、

    (第五卷,彤云压城,完)

第一章 鲸吞

    以江南江宁左翼四旗昂邦章京喀喀木为首的南京清军大开城门向江浙明军投降,虽然城东的哨骑报告,有数千八旗军从东北方向的神策门出逃,但是作为满清的核心武力八旗军主动打开城门向陈文投降,却还是第一次。

    出逃的八旗军据说基本上都是济尔哈朗带来的,他们在江宁满城是没有亲眷的,自是不愿意束手就擒。可是明军如今的军势,以及那一场惨败对他们的军心士气影响还是极为巨大,尤其是济尔哈朗这样的亲贵大王都没有能够力挽狂澜,对他们的打击着实巨大。

    这些清军出逃,无非是到南京下游的那些渡口去乘船逃回江北。长江走势,南京上游是从南向北而来,八旗军唯恐被江浙明军堵截,所以选择了明军围困不到的东北方向。否则的话,也许出现如德军试图穿越西伯利亚逃亡日本的现象那般,八旗军向上游逃往湖广清军控制的湖广北部也说不定。

    对此,他已经向游弋于长江的明军水师下令,击沉一切从江南向江北横渡的船只,无论那里面藏着的是满清的八旗军、绿营、官吏,亦或是逃亡清军占领区以避陈文锋芒的潜在反对者。

    大军入城,陈文却并不着急。南京如此巨城,想要彻底控制下来是需要时间的,而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那就是为那些事涉通海案而被满清官府杀害的抗清人士伸张正义,无论是如归庄那般真正的抗清义士,还是仅仅与满清地方官吏有仇而被陷害的人士,皆是如此。

    很快,城内的士绅由入城的明军在军情司南京站的指引下带到了清军出城的那片行刑点,与部分尾随大军而来的江浙士绅一同观礼,亲眼见证正义得以伸张的这一幕。

    济尔哈朗的影响力和号召力极强,再加上被合围的八旗军陈文也没有发过的打算,实际上在数日前的大战中被俘的八旗军的数量少之又少。至于绿营兵,倒是不少,不过陈文却不打算就这么浪费掉一批如此规模的壮劳力,南京光复,马鞍山的矿山已经进入到计划之中,那里的矿洞才是他们的归宿。

    近千来自满洲、蒙古和汉军的八旗军被押了上来,祭文是在出征前就已经写好的,负责起草的顾炎武含泪将祭文写完。对他而言,这已经不仅仅是一项工作,更是对故友们的纪念,尤其是与他有着归奇顾怪并称,在情势危急如斯的情况下还不忘让人给他带话,切莫返乡的归庄归恒轩。

    此时此刻,顾炎武听着陈文大声朗诵着祭文,待祭文朗诵完毕,一个“杀”字出口,近千把大刀一同落下。头颅滚落了一地,随着血液喷溅而出,跪倒在地的尸身无不向着那些遇难义士的就义处倒下,宛若叩头致歉一般。

    “恒轩,你看到了吗,王师光复了南京,光复了南京了啊。”

    顾炎武泣不成声,在场的那些随军而来,或是尾随着大军赶来的江浙士绅不是垂泪太息,就是面露快意,倒是从南京城内扒出来的士绅们多有面色惨白的。

    这些无不看在陈文的眼中,行刑完毕,头颅、尸身抛到路边任野狗吞食,至于用来祭奠因通海案遇难的义士的祠堂修建完毕,江南应该也已经尽入陈文掌中,少不了那些在通海案中上蹿下跳的满清官吏们再血祭上一轮。

    这里的事情完毕,大军也完成了对南京这座巨城的控制,陈文策马入聚宝门,倒是一座宝塔在城外就率先映入到陈文的眼帘,甚至早在刚刚抵达时,陈文就已经注意到了这座宝塔。

    大报恩寺琉璃宝塔,通体琉璃烧制,高七十八点二米,九成塔身,塔内外置长明灯一百四十六盏,自建成至衰毁一直是中国最高的建筑,也是世界建筑史上的奇迹,与罗马大斗兽场、土耳其索菲亚大清真寺、英国沙利斯布里石环、意大利比萨斜塔、埃及亚历山大陵墓和中国的万里长城并列为中世纪世界七大奇迹,被当时和后世的西方人视为代表中国的标志性建筑,“东方建筑艺术最豪华、最完美无缺的杰作”。

    这座宝塔现在更多是琉璃在阳光下的反光,光彩耀人,陈文当初从一些文学作品,这几年也曾听一些亲眼见过的熟识提及,到了夜里,整个宝塔即便在繁华的南京城中,也是最为耀眼的一景,柔光倾泻,宛如神迹一般。

    关于这座宝塔,后世毁于太平天国战火,天京事变,北王韦昌辉唯恐翼王石达开会登塔观测城内守军动向,这个败家子就直接下令毁了这座人间奇迹,活该被洪秀全卸磨杀驴,五马分尸。

    陈文记得他那个时代,当时的南京市政府倒是提出过重建的计划,甚至还从地宫里翻出了不少宝贝来。至于有什么,他就记不得了,毕竟那个时代,好像但凡是一座佛寺的宝塔的地宫里就能翻出不少宝贝来,陈文此前在西湖边上看过的雷峰塔遗址地宫里就有,好像还有哪个地宫里还找到了佛祖释迦摩尼的舍利,只是他记不得到底是轰动一时的法门寺地宫,还是这座大报恩寺琉璃宝塔了。

    陈文不知道,其实就在去年,荷兰东印度公司曾遣使而来,随团的素描画家约翰*尼霍曼就曾对大报恩寺及这座琉璃宝塔进行过描绘。如果陈文早一年光复南京的话,没准还能碰上这支荷兰使团也说不定。

    到了今年,尼霍曼游记在欧洲出版,这座大报恩寺琉璃宝塔很快就为欧洲人所熟知,甚至到了后来,法国的太阳王路易十四于十五年后在凡尔赛建成的特列安农瓷宫,就是因这座宝塔所激发的灵感。

    后来,鸦片战争中已经完成了第一次工业革命的英军在抵达南京后,纷纷下船前来参观,甚至但凡是前往南京的外国人都会专程赶来,才算是不虚此行。而那时,这座受中外人士顶礼膜拜的宝塔因年久失修而残破不堪,不复今日盛景。

    “但愿这座宝塔能够一直矗立于此,就如同华夏文明的光辉只能为四夷所仰视一般。”

    策马入城,通过了瓮城了,陈文便直奔江南江西总督衙门,那里将是他的行辕所在。至于南京的皇宫,早就改建为江宁满城,康熙的《过金陵论》一文中写道:“昔者凤阙之巍峨,今则颓垣残壁矣!”

    不过到了后世,我大清又不承认毁掉南京明故宫是他们干的,而是声称是太平天国干的。陈文真的不能理解,以洪秀全的骄奢淫逸,假设那时明皇宫尚在,他又怎么会去将两江总督衙门改建为天王府。到了清末,我大清连栽赃都不带动脑子了,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当然,即便是皇宫尚在,陈文也不方便将那里作为行辕所在,甚至连参观都容易被世人所诟病。毕竟,满清尚在,哪怕今番的大捷已经打断了这个野蛮人部落的脊梁骨,但只要一天没有将其彻底覆灭,他就绝不能有丝毫的掉以轻心。

    陈文踏入总督衙门,原来的主人马国柱早已自杀身亡了。根据报告,城内的大批官吏在最近的这两天也成批成批的逃出城去,甚至就连绿营兵也是如此,马国柱在此之前已经基本上失去了对督标营的决定控制,想管都管不了了,再加上明军舰队锁江,也难怪喀喀木会出此下策。

    江宁满城的拆除工作已经上到了议事日程,强拆专业户刘大和他的工作组已经提前完成了杭州满城的拆除工作,陈文打算让他继续到南京来监督拆除江宁满城的工作,一事不烦二主嘛。

    对于南京上游和下游的收复工作,一共六个府,陈文计划出动大兰师和四明师分兵攻取,望风而降是最好的,至于顽抗者,格杀勿论,就这么简单。

    当天下午,两个骑兵营配上一个骑乘步兵营出发,去追击那些八旗溃兵。修整两日,陈国宝和马信也帅军出征,不过在此之前,紧邻南京的太平府和镇江府就已经认清了形势。陈文给那些绿营的条件是接受改编,参与通海案和作为南京一战的援兵必须接受处罚。另外,严禁他们截杀八旗溃兵,以防这些家伙杀良冒功,给周遭百姓造成更大的危害。

    好消息一个接着一个传来,先是出逃的八旗军在常州府再度被追击而至的明军击溃,接下来如狼似虎的明军铁骑更是连战连捷,八旗溃兵一面忍饥挨饿,一面还要在建制混乱的情况下与明军交锋,长江上更是早有明军的舰队严阵以待。没过数日,这支从南京出逃的溃兵就彻底宣告覆灭,能够逃回江北的不过数百人而已。

    接下来,南京上游的太平府、宁国府和池州府先后归降,南京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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