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嫡系的李来亨负责管辖。
这两个家伙,一个是直肠子外加没脑子的莽夫,另一个则太过年轻,威望仅限于自身军中,只是继承了李、高二人的军队而没能继承二人的威望,放在那两地其实并不适合。但是其他地方也不好划分了,至少他们是不打算离着清军和云南太近的,暂时就只能分在那里了。
四川中部和东部总体上是大顺军余部各部的地盘,四川西部的成都依旧由总兵刘耀和副将杨有才负责管辖,不过他们也就仅限于府城一地而已。成都府北部分于谭文,成都府南部分于谭诣,再南面的嘉定州则由谭弘管辖。
这四支部队乃是清一色的四川明军,开会时三谭便凑在一起密议,最终决定了引刘杨二人为援,扼守川西。远是远了点,总好过陷在一群“贼寇”之中要安全吧。
剩下的唯有王光兴所部,此人驻地位于湖广北部的施州卫,北连奉节,南面和东面则皆是土司,陈文本打算也将其迁往四川的,谁知道此人似乎是对陈文的那个向土司要人口的计划比较感兴趣,表示愿意继续驻扎施州卫,陈文也只有暂时由着他了。
这样一来,夔东明军各部的占领区基本上都获得了扩大,其实按照陈文的打算是每人一个府,哪怕是大半个府的。然则他们都下意识的想要离清军和云南远一些,好在自家地头上慢慢发育,诸如潼川府、顺庆府以及南部的一系列府县就都只能继续保持无人区的状态,至少他们暂时还生不出什么**来。
这是一个不小的工程,陈文计划是派出船队协助迁徙。总的来说都是在长江沿岸,水力比较便捷,但是将他们请到了四川,既可以统一湖广的事权,又可以多上一堆贸易对象,受益只会更大,陈文也就不在乎这份麻烦了。
商定完毕,众将也需要回返各自的驻地进行准备,盟约缔结,按道理是要刑白马为誓的,不过陈文却并没有打算去当众屠宰宝贵的战马,而是派人将范文程从武昌府的大牢里提了出来。
半年过去,范文程在大牢里吃的好,睡得着,被狱卒、牢子们养的白白胖胖的。陈文将此人提来,便笑着对夔东众将言道:“这位范经略,在鞑子那里有再世诸葛的美誉,今番本王恭送诸君入川,便以这个假孔明来盟誓的祭品。”
说到这里,陈文便想着押解范文程而来的亲兵大声喝道:“来人,将这个狗汉奸送上行刑台。今番,当以三千六百刀的厚礼来酬谢这厮为鞑子立下的汗马功勋!”
………………
陈文离开了贵州,转而在武昌开始了这对鄂西、川东的经营。陈文离开后,吴登科带着殿后的部队分批掩护有意愿前往湖广的军户撤离,而李定国则始终与其保持着距离,一步步完成了对贵州的接收工作。
贵州接手,双方的协议也算是达成,只是留给永历朝廷和李定国的这个贵州,却早已是今非昔比。
贵州各地的库房以及贵阳的秦王府被一扫而空,老鼠都已经开始成群结队的搬家了。只是留给他们搬迁的地方却少了很多,城里面还好,各处的军屯里却早已是寥寥无几,剩下的基本上都是卫所军官和监工以及他们的家人陈文要的只是作为劳动力的军户,孙可望原本的基层管理团队却是没有任何兴趣可言的。
军户成批次的流失,屯田势必将面临荒芜的境地,再加上仓储被掏空的窘境,李定国突然发现,他接手的这个省除了在地理上避免了云南直面江浙明军的威胁,暂时好像并没有得到任何实际性的好处。
如此这般,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就算是李定国接到的报告里,陈文也没有强制军户迁徙,仅仅是鼓动而已,便摧毁了孙可望的军屯体系,人心向背到了这个地步,也确实不再是人力所能扭转的。
财政上的问题需要解决,贵州恢复生产是需要时间的,可能还需要从云南对其进行大量的投入才行。可是贵州的麻烦事也不只有这么点儿,陈文还为他留下了另外的两个烂摊子,也足够他继续挠头的。
陈文在迁徙军户的同时,辣手解决了宁谷寨长官司,贵州各地的土司不敢对陈文施压,唯恐被这位蛮不讲理的南明第一强藩盯上,但是对李定国他们却是毫无顾忌。原因很简单,永历朝廷此前对陈文进行了申斥,有用没有两说着,起码立场是站在他们这边的。现在陈文走了,他们自然是要找李定国来讨个说法,赔偿一些他们的损失。
出来混的迟早都要还,永历朝廷获得了土司们的支持,自然也是要有所表达的。这个问题很是复杂,李定国起初还在琢磨怎么解决,没几天他就发现了以他的政治能力好像根本就解决不了,只得将这些土司推给了永历朝廷,让他们直接向朝廷反映。
土司的瓜噪固然让人厌烦,但是李定国需要面对的另一个问题却是更为严峻的。陈文此前俘虏了大量的秦藩武将和战兵,结果等李定国接手贵州,才发现这些人已经被陈文放走了,现在以马进忠和马惟兴为首,已经开始了在四川遵义军民府和赤水卫等地的盘踞,仅仅是遥遵着永历为主,对他这个晋王则俨然是一副既不听调,也不听宣的独立势力模样。
造成这个局面的原因很简单,陈文挑唆,不需要,仅仅是永历朝廷杀了孙可望这一条就足以让他们这些秦藩的大帅们为之惶恐。尤其是李定国之于孙可望,名为义弟,实为仇敌,就更是让他们无法安心了。
所幸的是,这些秦藩武将占据的基本上都是贵州和四川的交界地带,不影响贵州的总体局面。但是随着孙可望的死,刚刚收取了贵阳没多久,正在缓缓向东推进的李定国就收到了昆明那边王自奇和王尚礼二将率军洗劫昆明仓储,弃城而逃的消息。
昆明原本是刘文秀负责镇守,然则二将兵力更为雄厚,刘文秀也只是牵制而已。原本上永历朝廷的正统地位、刘文秀在大西军的威望配合少量军队便足以平衡二将的势力,岂料孙可望死讯传来,二将出于畏惧便转而选择了狗急跳墙,如今已然是带着大军逃离了昆明,向着广西那边流窜。
王尚礼和王自奇二将麾下各有五千战兵,都是秦藩留守云南的精锐,此去广西摆明了是要与已经在南宁府站稳脚跟的贺九义一起割据广西中、南部,在那里更可以背靠陈文在广西东部的地盘,以“挟齐自重”。
就这样,几个月下来,此前笼罩在永历朝廷头顶上的秦王府算是土崩瓦解了。但是这些余部却依旧割据在侧,云贵两省的仓储也不容乐观,经济问题将会成为永历朝廷接下来需要面对的核心难题,这是完全可以预见到的。
二将逃出昆明,李定国便抛下了继续收复贵州东部的大军,带着本部精锐返回昆明,以防不测。而贵州的接收工作,包括贵阳在内的中部地区交给白文选负责,而更为靠近湖广的东部地区则交由兵力更为雄厚的冯双礼负责,至少暂时只能这样子了。
处死了孙可望,永历便从贡院搬进了昆明秦王府,李定国返回,为了振奋一番昆明的民气,也搞了一回大军入城的仪式。只是出兵平叛半载,最后却落到个如此的局面,到了皇宫,李定国当即便跪倒在了永历面前。
“臣,无能。”
第六十章 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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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定国返回昆明的几天前,恰逢王尚礼和王自奇在不久前叛出了昆明城,城门的盘查极其严格,街上也是多有巡逻的兵丁。官府如此,昆明的百姓们更是谨小慎微,毕竟前些日子那两位姓王的大帅洗劫了仓储,而后从小东门叛出了昆明城。
昆明一城,乃是明朝世镇此间的沐家的老祖宗沐英请了高人设计建成的。那位高人观长虫山地脉,认定此山乃是一条龙脉,须得灵兽克之、化之、辅之、变之,故此才将昆明城设计为一只灵龟,以此决定了城池布局和城墙、城门的走向。
灵龟大南门为首,北门为尾,东西两面的威和门、永清门、广远门和洪润门则分别是灵龟的四肢。当日王自奇和王尚礼二将自小东门叛出昆明,城内百姓便在私底下说是朝廷杀了秦王,是自断一尾,二将叛出昆明则是断了朝廷一足。如此,先前圣驾驾临昆明城,永历天子在百姓们面前所做的秀也被叛军洗劫仓储以及小东门民居、商铺时的混乱冲的荡然无存。
沙定洲之乱后,昆明已是太平了十年之久,就算是沙定洲之乱时对于昆明的破坏也是微乎其微。承平了几百年,藩镇当着天子的面儿叛出城池,昆明城里的老百姓显然还没有如唐末长安百姓那般的见怪不怪,心理素质上相差太多,这些流言蜚语也就是再所难免的了。
就在这官府紧张兮兮,百姓窃窃私语的当口,大队的骡马车子缓缓驶入昆明城,挂的却是齐王府的旗子。
齐王陈文,以前的册封是越王,据说是崛起于遥远的浙江的一位明军大帅,如今更是收复了南京的明廷第一强藩,比之以前的秦王孙可望都要强悍几分。
改封齐王的事情,很多老百姓都知道,永历朝廷也曾经大肆宣传过,既是为了彰显朝廷善待功臣的宽厚,与诛杀孙可望形成鲜明的对比,也是为了营造气氛,威吓昆明城里的王尚礼、王自奇二将以及云南、广西和四川等地的藩镇和土司。
浙江那么远,昆明的老百姓感官不甚深切。便是南京收复了,他们也就是在茶余饭后免不了对天子是否还都,什么时候还都有个探讨,仅此而已。后来说是秦王叛乱,晋王出兵平叛,结果齐王一出兵,秦王和齐王却先打了起来,结果秦王被俘后由朝廷论处,据说也是齐王的提议,甚至还有人说是齐王逼着晋王这么干的。具体如何,小老百姓也就不得而知了。
此番叛乱刚刚结束,齐王派了这么一支车队而来,昆明城里的老百姓在路旁旁观,与城门守卒相熟的更是打听一二,得到的答案基本上都是齐王派人向天子贡献方物。
齐王陈文,昆明的老百姓可是记得那是天下最大的藩镇,鞑子的满洲八旗都打不过的中兴名将。现在齐王派人送来了进贡的贡品,昆明城里的老百姓反倒是安下了心别的不说,至少看着齐王如此,其他藩镇也不太敢来昆明捣乱了不是。
昆明城里的老百姓心安了,永历看到这些贡品之后却是彻夜难眠,等到几天之后,李定国回师,这份惶恐和忧虑才算是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人来诉说一二。
“臣,无能。”
陈文在贵州制造的烂摊子不小,更是进一步的影响到了昆明,按照永历的估计,甚至等到王尚礼他们逃到广西,估计贺九义这个秦藩出身的武将也得化身独立势力,与王自奇、王尚礼结盟对抗朝廷。
按道理,这是要问责于负责的主帅也就是李定国的,然则实力对比如斯,李定国也是竭尽全力了的,尤其是永历实在不想苛责这位忠心耿耿的藩王,只得连忙起身,走了下来,双手将李定国扶了起来。
“爱卿,这不怪你,只是齐王他,哎,前门驱狼后门入虎啊。”
永历叹息过后,指着刚才让太监们抬到殿上的那些“贡品”,与李定国说道:“爱卿还是看看这些吧。”
李定国战战兢兢的站起身来,对于永历指向的几堆箱子还有些纳闷,但是打开之后,却着实让李定国看得呆立在了当场。
箱子里面是一份又一份的卷宗,一如陈文给文安之和夔东众将们到那般。卷宗里写的不是别的,正是承平时湖广藩王们在封地作恶的受害者口供,其中更多有江浙明军集团派到湖广的官员们的调查结果。
永历所属的桂藩就是就封于湖广的,他们家从他父亲到他兄长再到他,总共就三个藩王不提,而且还没过上几年好日子就赶上了战乱,但是其他的藩王的所作所为,乃至是他老爹在承平时的作为,他或多或少也是有所耳闻的,当即就信了一半。
当然,若是说这里面没有作伪的,永历却是不信的,但是这里面有多少是作伪的其实已经不重要了。陈文赶在离开贵州的时候把这些送来,为的可不是告诉永历朝中有人与他安通款曲,而是明明白白的告诉他,江浙明军在湖广已经站稳脚跟了,藩王想要返回封地根本就是做梦,别想了。
“这位齐王殿下,他还是给朕留了些许薄面了的。”
永历苦笑着将那七份奏疏交给了李定国,上面分别是陈文以齐王之尊弹劾楚、辽、岷、襄、荆、吉、荣这七家藩王的不法事,要求永历根据不法事的多寡轻重进行惩罚,而那些卷宗就是弹劾的证据。
这里面,唯独没有的就是永历所属的桂藩,其实已经不光是留面子的问题了,这分明是陈文在告诉永历,再去招惹他,下次送来的就不是弹劾的奏疏了,而势必将会是请他退位的最后通牒!
“这个乱臣贼子,陛下,臣愿领大军出贵州,与这个逆贼决一死战!”
愤怒已极的李定国单膝拜倒在地,向永历请战,这虽说称不上深思熟虑后的结果,但也绝非是一时冲动。陈文现在的占领区面积,比起永历朝廷名义上的其他各藩镇加一起都要大,而且还多是江浙那样的富庶所在,若是说每过去一天朝廷的实力就能恢复一分的话,那么陈文的实力则就会强上十分、百分,双方根本就不在一个数量级之上。
现在出兵,或许还有一战的可能,若是再过个一年半载,只怕是陈文用人海战术就能将永历朝廷推平了,他便是再有千般手段也施展不出来了。
李定国如此,永历也是由衷的叹息,陈文送来的不只有这些,另外的几个箱子里还有不少各地的特产,也算是进贡的方物。
杭绣、苏绣、徽墨、歙砚、景德镇御器坊的瓷器、福州的油纸伞、扬州的刺绣、新会的陈皮以及湖广的红瓷,若是与那些奏疏一起看来,分明是陈文在炫耀他的强大,劝永历不要再做无谓的反抗。只是每每想到国事如斯,永历便垂泪太息,总觉得是对不起大明的列祖列宗。
“爱卿,算了,他现在还是遵奉着朕为天下共主,没有打出自立的旗号。咱们君臣相得,也并非没有机会的,现在出师无名,真的没有必要去做这等让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陛下,臣,臣……”
李定国抬起头,看着流下了泪水的永历,一双虎目中也是涌出了热泪。君臣二人相对无言,良久之后,永历抑制住了泪水,才缓缓与李定国说明他关于陈文的一些想法。
“爱卿,朕这几天始终在想,他已经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却迟迟不肯与朝廷撕破脸。哪怕是这一次,他携着大败孙可望的声势,完全可以就此杀进云南,逼朕禅让于他,又何苦只是在贵州搜刮了一遍后就退回到湖广,依旧奉朕为主。”
永历的这个疑问,其实也是李定国此前就在想的,陈文的所作所为根本就不是一个忠臣的样子,起码跟他是不一样的。但是比之孙可望,陈文每年的贡品从未有拖延过的,李定国记得他刚刚到安龙接驾,永历赐宴时他就吃过用景德镇的瓷器盛放的金华火腿肉片炒制的菜肴,就算是到了今时今日这般田地,拿着奏疏和罪状来威胁天子,却也是和贡品一起运过来的,着实是让人有些不解。
“这些事情,朕思来想去,只有一个答案,那就是其实他还是缺了一些东西,所以才会继续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