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历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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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历四年- 第5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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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过了前两排,就算是杀过了明军骑阵的第一阵。遏必隆右手持刀,左手捂着伤口,紧咬着牙关,试图借此来缓解腹部的痛楚。

    论及顺治身边的重臣,他的身份几乎算是除了爱新觉罗家的那些人以外最为尊贵的一个,不过能有如今的地位,除了身份以外,遏必隆也同样是久经战阵的宿将,当年在松山也曾抗住明末勇将曹变蛟的拼死突袭,武艺上确是比不得鳌拜,但却也绝非是弱者。

    然而,杀入阵中,遏必隆才突然意识到,这个骑阵的骑兵根本不需要单打独斗,以着清军为求更好的发挥个人武勇的松散骑队,他们可以轻而易举的做到以多打少,就像刚刚他所经历的那般。

    奈何,杀进了骑阵才意识到这一点,其实已经晚了。能够如他一般冲杀过来的不在少数,但是当他们看清楚了最前排骑阵向后数米的第二个骑阵,却无不是如遏必隆一般着实的咽了口唾沫。

    “杀!”

    大声的呐喊着,遏必隆策马冲杀了过去。胯下的良驹,手中的佩刀亦是精工良匠的作品,后世也曾被清廷赐予出征的统帅,然而面对着眼前这一排排乍看上去没有半分差别的北伐军骑兵,再好的战马、甲胄和武器,显然也是没有半点儿用处的。

    战马交错,第二排正面对着遏必隆冲来位置的骑队长王行知一刀砍过,遏必隆的首级高高飞起,身子也从战马上坠落了下去。

    武器、甲胄、战马乃至是首级,这些都不需要他们去管,从训练伊始,王行知便知道,这个骑阵就是如此,第一层杀不完就第二层,第二层杀不完就第三层,要像一堵又一堵会移动的墙一样推过去,将清军彻底碾平在阵中,就算是有能够透阵而出的,也必然只会是有限的仨瓜俩枣,不再构成实际的威胁。

    刚刚砍杀了遏必隆,王行知只知道看上去像是个高级军官,不过战场之上,也没有时间想那许多。

    这一刀过后,反手就又是一刀劈在了紧随其后的那个清军骑兵的头上。清军的盔缨被这反手一刀削落,不过这个清军也没能活着杀过他们这一队,闪展腾挪之间,便被他身后的那个骑兵朴实无华的一刀斩落马下。

    王行知和他的袍泽们虽然都是各营选调来的老兵,但是其中大多是不过是在牛首山训练场才学会的骑马,比之清军中的那些自小就骑在马背上的蒙古八旗和号称骑射无双的满洲武士,他们的骑术和骑战经验无疑是远远无法与之比拟的。

    然而,在这等墙式冲锋战术之下,他们根本不需要太强的骑术和太过丰富的经验,只需要对于命令的坚决执行和对于战马速度的熟练控制以及临敌时毫不犹豫的劈砍,哪怕是以命搏命,仅此而已。

    老年近卫师一排排的碾过,曾经一度让世界为之恐惧的蒙古勇士和号称十七世纪最强野蛮人的满洲武士在这些刚刚学会骑马不过一年时间的“菜鸟”们面前,屡屡要遭逢一见面就是数把马刀的劈砍,往往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就已经被砍死在了阵中。

    一百五十年后的法兰西帝国皇帝拿破仑*波拿巴曾经说过:“一名马木留克肯定能够打败一名法军士兵;十名法军士兵能够与十名马木留克打成平手;一百名法军肯定能够击败一百名马木留克。”

    这是拿破仑远征埃及时在非洲战场上的经验之谈,说的就是近代骑兵墙式冲锋战术对于游牧民族以武勇和骑术见长的部落勇士们的碾压。就像是陈文起兵以来,靠着鸳鸯阵、长枪阵等一系列密集战阵在战场上对妄图施展个人武勇的敌人的以多打少是同样的道理,哪怕对手是骑在战象上,也没有任何差别。

    集体的力量碾压个人武勇,这个道理,在欧洲战场上适用,在中国战场上,同样适用!

第一百四十章 逆转未来(完)

    老年近卫师的墙式冲锋如同是压路机一般碾压而过,留下的不过是清军的尸骸和一匹匹舔舐、拉拽主人尸身的战马。

    这一幕,震惊到的不光是杀入阵中的清军骑兵,后队的鳌拜以及他麾下的蒙古骑兵,乃至是更远处的多尼,甚至是刘成,无不是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

    如此震撼,比之发生在不久的刚才的排队枪毙更为让这些满清高层心惊胆战,因为比之与江浙明军步战,他们原本对骑战是有着更大的信心的。可是到了现在这个份上,却比刚才败得更惨,更加没有招架之功。

    透过望远镜,这一切尽收于刘成眼底。江浙明军的强大是他早有心理准备的,他在清廷这边能够有如今的地位,最重要的原因也是这份强大让满清朝廷感到了极大的恐惧。

    可是让他没有想到的却是,陈文准备三载,这支军队竟然已经强大都了现在的这个份上新军操练的可是横行欧陆的古斯塔夫方阵,是如今最为强悍的战法,可是对上陈文的新战法,却恍如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童子被一头脱缰的野马撞飞一般,连做出反应的余地都没有半分。

    视线所及,武卫右军的骑兵如同是一株株荒草那般被老年近卫师压倒、碾碎。遏必隆的身影早已消失,帅旗也早已淹没在骑墙之中。武卫右军的骑兵后方,鳌拜率领的蒙古骑兵紧随其后,然则从此间望去,那更为松散、无序的阵型,只怕下场也不会好到哪去。

    “原来陈文选择左翼突破,丝毫不怕他那支没有长矛手的青年近卫师会被朝廷的优势骑兵克制,竟然是这么回事。”

    青年近卫师没有长矛手编制,面对清军的优势骑兵殊为不利。然则这支部队的攻击力实在强悍,只是一个照面就将武卫右军击溃,从而占据主动。等到清军骑兵出动,其阵型距离运河也不过一两地而已,另一支近卫师的骑墙在这样的条状地带可以更加完美的发挥,清军的骑兵在运河和方阵的夹缝里连逃跑的余地都没有。

    到了这个份上,刘成彻底看明白了陈文的布置,心中登时便是一片冰凉。他以一人之力,辅以清廷的那些久经战阵的宿将,却也终究是算计不过陈文一手打造的参谋司。尤其是在于,陈文的这两把新近磨砺的长矛,也实在是太过于锋利,锋利到了清军连稍作抵挡的可能也无。

    清军一部崩溃,刘成也并非没有想过。然则崩溃的这支武卫右军却是他一手打造出来的,也一向被他视作日后获取更大权利的本钱。经此一役,武卫右军的步兵损失过甚,骑兵更是面临着全灭的可能,这将意味着他的立身之本即将毁于一旦!

    片刻之后,鳌拜的那支蒙古骑兵的前锋被老年近卫师淹没,以着鳌拜向来是带头冲锋的武勇,大抵也是步了遏必隆的后尘。尚未接战的骑兵更是开始调转马头溃逃,已是败得无以复加。就连多尼的拱卫军,也没有再行按照命令前进,而是将步兵的方阵布防于武卫中军的侧后,显然是唯恐这支骑兵会趁势将他们或是中军一并吞没,分明是摆出了一副防御骑兵突袭的阵势。

    满洲各部以渔猎、农耕为生,而蒙古各部则奉行游牧,对于骑马他们从生存的角度上便是比农耕文明的汉人更占优势。此时此刻,由满洲八旗和蒙古八旗组成的骑兵,辅以漠南蒙古各部的勇士,数量上更是倍于这支北伐军,可真到战场上,任谁能想到,在以步兵见长,骑兵一向是弱项的江浙明军面前,竟然被打得只能被动防御,说出来也实在好笑。

    刘成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周遭的情况已再难捕捉,然则此时此刻的高台之上,无论是太监,还是大内侍卫,全部都被他刚刚施展出的手段所震慑,再不敢有异动。而顺治其人,更是在这般震慑和远处战局变化的震惊之中,也再无暴起发难的勇气。

    “皇上,纳喇大人和瓜尔佳大人想必是已经没于王事了。现在朝廷的胜算只有一条,那就是中军设法撑到禁卫军击破当面的浙匪,反卷其战阵。现在正需全力以赴的时候,然则预备队已经尽数派出,那里光靠着豫亲王和恪僖郡王,只怕也是不够。奴才请命,临时接管武卫右军残部,协守豫亲王侧翼。”

    说罢,刘成拜倒在地,完全是一副要为满清殊死一搏的模样。然而,听到这话,顺治的面色却是几经变化,直到刘成抬起头来,那如狼一般的目光扫过,他咽了口唾沫,才做出了回答。

    “那就有劳额驸了。”

    “谢皇上信任,奴才铭感五内。”砰砰的在高台上磕了几个响头,刘成继而言道:“那就请皇上将佩剑赐予奴才,奴才也好借此震慑残兵用力。”

    “还是额驸想得周到,朕准了。”

    接过了佩剑,刘成行了一礼,便带着高台下的戈什哈策马奔着右翼战场后方远处的那个遏必隆刚刚收敛溃兵的小庄子,扬长而去。只留下顺治在龙椅上长舒了口大气,仿佛恐惧就此便得以摆脱了一般。

    “皇上,额驸,不,刘成那条汉狗怕是要跑啊。”

    太监战战兢兢的说出了他的想法,岂料顺治反手就是一个耳光,直接就将其扇倒在了高台上。

    “你以为朕不知道吗?可是那厮的手段,就凭着你们这群废物,能保得了朕分毫!”

    顺治恶狠狠的说罢,随即便是掩面而泣。当年被多尔衮欺凌,他也曾躲在被窝里哭泣,唯恐被人听到。到了今时今日,亲政已近十载,可是在刘成这个汉人面前,他依旧如同是当年那般为其呵斥、命令,皇帝的威严何在。可是比起多尔衮的滔天权势,刘成刚刚爆发出的气场以及那份纯粹的个人武勇构成的威慑力确实过于恐怖,以至于顺治甚至有些后悔没能早点儿除去这个祸患。

    “他想怎样,就怎样吧。一支武卫右军的残部,剩下个三四千已经丧了胆的溃兵而已,于这样的战局也发挥不了什么作用了。等到禁卫军击破浙匪,哪怕只是一场惨胜,朕也有的是时间回头灭了这个乱臣贼子!”

    遭逢突变,顺治的思路却也没有彻底混乱。换言之,刘成的说辞没有问题,于他而言,也是唯一一条击败北伐军的可能和指望。至于刘成其人,从前他能忍多尔衮那么多年,等多尔衮死后再行报复,这么一个欺主的奴才,不过是一时半刻的功夫而言,自然也不急于这一时。

    顺治透过望远镜看过,似乎陈文的那两支近卫师在解决了当面的对手之后,已经开始了阵型的变幻,看样子正是如刘成所料的那般准备对清军的中军发动进攻,对清军左翼后方更远处的武卫右军残兵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兴趣。

    此时此刻,清军的右翼已经彻底完蛋了,拱卫军配合武卫中军、武卫左军一同构筑起了中军的防线。顺治能够指望的,也仅仅是这三支新军互相配合,凭借着骑兵、长矛手和火铳手的完整编制,利用古斯塔夫方阵的优势,争取抵住北伐军中军和左翼的夹攻。

    奈何,北伐军先持得点,成功的希望甚是渺茫。可顺治也深知,在陈文拿下了山海关,堵死了辽西走廊的今时今日,败就意味着万国灭族,只能将希望寄托于此。

    只可惜,顺治的注意力刚刚投诸到已经对当面北伐军展开全面进攻的清军左翼,中军最靠近青年近卫师的武卫中军便在炮火的洗礼下开始了分崩离析。

    清军的右翼战场,此刻早已为陈文新组建这两支近卫师占据。武卫右军早先崩溃,遏必隆和鳌拜的骑兵也遭到了碾压,除了少量逃窜的,大多已经成了那片边缘地带上的死尸,以及无人理会的苦痛哀嚎。

    解除了清军的大规模袭扰,青年近卫师开始重新调整阵型,向拱卫军方向延伸的同时,继续向清军的中军临近武卫右军的武卫中军方向推进。

    青年近卫师缓缓推进,整齐划一的步子踏在这北方大地上,激起的共鸣愈加沉重的压在武卫中军和拱卫军的心头。二者相较之下,拱卫军还好,不过是面对一个方向的敌人,而且还是正面对敌。武卫右军崩溃,利用骑兵优势进行袭扰,借此拖慢进攻脚步的尝试也宣告失败。这样一来,同时面对着两个方向的夹击,武卫中军的压力陡然而起。

    裹挟着右翼战场的腥风血雨,已经被迫转为防御的第五镇的高丽八旗,随着青年近卫师推进的脚步,身体自主权也越来越快的被恐惧所支配。

    然则,这一次青年近卫师却并没有效仿刚刚的战术,而是在推进到五六十步的时候停了下来,与第五镇的对射之中,推出了一门门从交战伊始,青年近卫师便一直没有亮出来的火炮。

    青年近卫师的火炮口径与清军的三磅炮相似,都是小口径的野战炮。数量不少,但是比之抵近到了不到二十米的距离,对准了他们来上两轮齐射,再行持着铳剑发起突击,对这些新军而言已经算是勉强可以接受的了。

    这个距离,双方的对射展开,甲型火铳的射程和威力使得北伐军更占优势,但却也并非是决定性的。

    火炮推动上前,大盾牌手将用硬木包裹铁皮、浸湿的棉被构成的巨型盾牌竖在了每一门火炮的两侧,噼里啪啦的声响便不绝于耳,后面的炮组便有了更加安全的装填、射击条件。

    炮组有条不紊的忙碌着,固定炮车、测距瞄准、装填火药、压实、安装引线、放置炮弹,所有的步骤一气呵成,炮组成员各行其是,哪怕是在清军的射击之下也没有半分慌乱。

    装填完成,唯独与平日里不同的是,此番装填的炮弹与平日里用的,其形制却是截然不同并非是一个圆滚滚的铁球,而是两个小型的铁球,中间连着一条铁链,将它们连成了一体。

    “链弹装填完毕!”

    装填手大声复命,炮长接到炮队的将旗信号,随即便点燃了火炮的引信。

    火把按下,引信如同是受惊了一般钻入了炮体之中。下一秒,炮声响起,喷薄而出的火焰和硝烟之中,两个铁球在离心力的作用下将铁链拉得笔直,旋转着身躯,通过撕裂空气发出了声声尖啸,在细微的弧度中便冲入了武卫中军的人群之中。

    第一枚链弹飞过,最前面的那个新军只觉得头盔被向后一带,一眨眼的功夫,盔缨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就连那根笔直竖起的铁棍被拦腰截断。

    就向看不到自己的耳朵一样,新军同样看不到头盔上面的盔缨,然则向后一带,新军下意识的回过头去,就连噩梦中都不曾有过的恐怖和血腥登时就呈现在了他的眼前。

    粉碎的头盔碎片插进身后那个同乡的脑袋里,后者瞪大了眼睛,却已然没了反应;再向后,额头以上与额头以下已经分做了两半,脑浆子洒落、喷溅了下一个没了首级的新军一身;一连扫过四个身位,链弹的旋转已经没有停歇,胸口、小腹、左腿的大腿根,直到搅碎了一个新军的膝盖骨才停了下来,留下的不过是满地的狼藉。

    一条直线的残肢碎肉,鲜血遍布期间,前几个新军连半点儿动静都没有发出来就已经泯灭了生的迹象,但是他们承受的痛苦却一点儿不落的在后几个被打折了腿的新军们的身上体现了出来,原本整齐的队列登时便一如那些被击中的清军那般变得残缺得不成样子。

    排头的士卒,意味着有更大概率被对手的火铳射击命中。这个新军无疑是幸运的,链弹扫过,他的身后一连将近十人,或死或伤,他却仅仅是掉了一个盔缨,这样的幸运,估计买彩票都会得中百万以上金额的头等大奖。

    然而,就在这幸运降临的同时,巨大的恐惧也同时降临,尿液浸湿裤腿的同时,一枚又一枚的链弹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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