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去,又那么有本事,我还是比较满意,不会嫌弃你老的。”
老天,他想娶的人,是……自己?
最初的惊诧只那么一霎,秦惊羽眼珠一转,立时否认:“我几时送过你东西了,那是被你的狗儿偷走的好不好?”
“我不管,反正现在在我手里。”
“在你手里又如何,有两点我必须提醒你,一来我们同为男子,二来,那就是我的一块擦脚布而已。”
“是吗?”多杰上下看她,就像是听到天底下最好笑的事,“你那日一进入石阵,雪兽就嗅出来了,阿金还告诉我你脱了你衣服在温泉里洗澡,这带子是从你胸口解下来的……”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秦惊羽气不打一处来,“死小心,明知道我是女子,还逼我去走那悬崖石梁,你想摔死我啊你!”
“我早说了,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嘛,套你的绳索都是准备好了的,哪知道你……当时真是吓死我了!还好你没事,平安回来了。”多杰嘿嘿笑着,把布带又放回怀中,满足望着她,忽然放低声音,喃喃道,“你嫁给我,我再不欺负你,保证一辈子对你好。”
秦惊羽听得哑然失笑:“但我对姐弟恋没什么兴趣,而且我心里已经有别人了。”
“是那个萧公子?”多杰闷声道。
“不是。”秦惊羽怔了下,轻轻摇头。
“我看出来了,你看他的眼神跟看别人不一样,你从石梁上摔下去,他二话不说就跟着跳了……”
“别说了,反正不是他。”秦惊羽垂下眼睫,叹一口气,“是谁都行,但绝对不会是他。”
“为什么?”
“因为他是……我的敌人。”
多杰抓了抓头,一时也弄不懂其中内情,想了一会,慢慢露出笑意:“不是他就最好,喏,我也有东西送给你。”
秦惊羽看也不看,一口拒绝:“我不要。”
“不要也得要,我们摩纳族人送出去的东西,就像是泼出去的水,断没有再收回去的道理。”多杰拉住她的衣袖,把手里一柄精巧的匕首塞进她手里,“这是我阿妈留给我的,我曾用它杀死过一只独眼狼,倒也锋利好使唤,就是太秀气了些,现在我把它送给你,必要时候用来防身也好,你日后看着它,也就记住我了。”
“我用不着……”秦惊羽还要推辞,多杰弯腰下去,将匕首插于她的短靴之中,不高不矮,不大不小,倒是刚好合适。
“好了。”多杰直起身来,恋恋不舍看着她,“你答应了的,一年以后会回来,不能食言。”
秦惊羽点头:“我会回来的。”
多杰想想又道:“你一个人回来,别带着那两个人。”
“好,我就一个人回来,谁都不带,行了吧?”离别在即,秦惊羽也没想反驳,而是顺着他说,一年的时间,足以发生太多事,天知道到时候会是什么状况,她又会和谁在一起……
在少年灿烂的笑容里,她沉默转身,头也不回离开。
……
次日清晨。
一行人从石壁夹缝中顺利走出,再次看到那汩汩流淌的温泉,以及周围熟悉的景物,众人一愣之下,忍不住欢呼出声。
“看,我们的马儿还在!”
秦惊羽蹙眉,看看顶上飘舞的雪花,再看看那悠闲吃草的马儿,池边零星的青草,能够它们吃上一个多月?
她疑惑望向雷牧歌,他也是不解望向她,两人几乎同时低叫:“不好,有人!”
刚一抬手,就听得远远地,蹄声纷杂响声,似有几队人马闻声而来!
“殿下!”
“主子!”
“薇儿!”
“好家伙!”
大夏,南越,东阳,居然是三方人马齐聚!
轩辕清薇本是走在她身后,一听得这唤声,面露狂喜,提起裙摆就往外冲:“大哥!二哥!”
雷牧歌与李一舟听得声音有异,对望一眼,也疾步奔过去,只有萧焰,明明听得那黑衣首领的声音,却似没听见一般,安安静静跟在她身边。
“你那属下叫你呢,还不过去?”秦惊羽好意提醒,漫步往外走。
萧焰看着她,笑意淡淡:“你的士兵也在叫你,你为什么不急着过去?”
秦惊羽抿唇,加快步伐往那人群中,萧焰紧紧跟上,轻声叹道:“我其实是有件事情想单独问你。”
“说。”
“你那日跟卓顿提条件,为何说想要一只雪兽?是不是……因为我?”
秦惊羽转头,对上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眸,哈的一声笑出来:“我说萧二殿下,你莫非忘了,我也是有父母长辈的人,难道我就不能也替我母亲弄床暖和的褥子,聊表孝心?”
萧焰笑容加深:“是么,我竟不知道,你对我当日的理由记得这样清楚,这般在意。”
秦惊羽不予理会,低头往前走,忽见面前人影一闪,却是雷牧歌飞奔而来,面色肃然,沉声道:“殿下,出大事了!”
秦惊羽听出他话音里的颤声,仿佛在极力控制情绪,再看他身后跟着的人,并非之前他从天京带着的随行,而是完全陌生的面孔,不由得心头一沉:“什么事?”
那人过来,扑通一声跪下,呈上一只锦匣:“此是陛下亲传诏令,请殿下过目。”
秦惊羽打开锦匣,取出诏令,略略一看,便是面色煞白,一把扯起那人来,厉声喝道:“宫里到底出了什么事?你给我说清楚!”
“具体不知,只说陛下病危……”那人以头伏地,带着哭音道,“请殿下速回天京,登基当政,主持朝纲!”
“字迹不假,印玺不假,但怎么可能——”秦惊羽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脑筋混乱,神思恍惚,“不可能,我父皇正值壮年,身体康健,怎么会突然一病不已,一定是有人害他!但谁敢害他?是谁?”
见她身子摇晃,雷牧歌赶紧扶住她,沉静安慰:“别急,宫里有穆老爷子在,我们这就赶回去,查明真相!”
秦惊羽点点头,目光越过他,望向那边脸色同样苍白之人,忽然找回一丝清明,一个箭步过去,冲他低吼:“是不是萧冥?是不是他施的毒计?他害我害得还不够吗?到底还想怎样?”
“你胡说什么?”萧焰背脊挺得笔直,默然无声,倒是他身边的黑衣道领没忍住,跳起来争辩,“你可知道,我国都苍岐遭遇惊世浩劫,地龙翻身,伤亡惨重……哪有时间来管你大夏的事?”
地龙翻身……地震?
秦惊羽悚然一惊,转向周围之人,但见轩辕兄弟面露同情,微微点头,看来,应该是真的了。
他们被困摩纳族中数十天,对外界情形一无所知,却不知竟发生这样惊天动地的变故!
萧焰的脸色也是十分难看,深深看她一眼,轻声道:“我必须回去一趟,暂时不能陪着你了,你自己保重。”
秦惊羽镇定了下,淡然道:“大难当头,萧二殿下也务必保重。”
说罢就要转身,却被他伸手拦住,听得他怅然低叹:“你就只有这一句?”
秦惊羽瞅着他,似笑非笑:“莫非你还想我再说一句……恭喜?”
萧焰闭下眼,复又睁开,眸底晦暗不定:“你可以与人谈心,跟人道别,为人分忧,唯独对我……好狠心。”
原来他一直关注她的举动。
何必,何苦!
秦惊羽轻笑一声,拂开他悬在半空的手:“下回见面,我必对你不同。”
萧焰长眉一挑,唇角轻扬,清润的目光似是要看到她的心里去:“真的?”
“真的。”秦惊羽丢下一句,举步就走。
“那我等着,一言为定。”萧焰的嗓音自她背后响起,期冀,惆怅,忧郁,缠绵。
一言……为定……
她在心头默念。
是天意么,在自己即将回国接任的同时,听到南越之变,这千转难逢的机会,她怎能轻易放弃?
这一条路,既然已经步上,就永无回头之日。
当日他大哥萧冥暗杀无辜,掳走元熙,囚她为质,便注定了她与他的命运,不管他如何示好,如何弥补,逝去的生命不会重来,心头的悲愤必将爆发——
一时相悦,再见成仇。
……
翻身,上马,背道而驰。
明明身上穿得厚实温暖,内心却似有寒风袭来,冰凉彻骨。
雪,渐渐大起来。
狂风,卷着雪花漫天飞舞,天地间是一片茫茫的纯白。
爱与恨,恩与仇,尽在此中翻腾,飘零。
两队人马,曾经合拢,共同御敌,此时,却又各自分离。
两个人,曾经共处一室,相偎相依,此时,却又渐行渐远。
曾经,靠得那么近,只差毫厘。
此时,却隔得那么远,相离天地。
(本卷完)
凤舞九天 第一章 趁火打劫
从皇城吹来的风,带着初春特有的清寒,伴着宫中淡淡的香气,穿堂入室,引来布帘微动,光焰轻荡。
室内火烛高照,一道人影静静立在塌前,低头看着龙塌上双目紧闭面色青白的中年男子,等到那边忙碌的老人停住动作,这才开口问道:“外公,我父皇……什么时候才能醒?”
穆青叹口气,轻轻摇头:“现在还不好说,陛下先前已遭毒害,又替你娘挡下致命一刀……虽然抢救急时,但他身受重创,不能立时戒毒,这毒瘾恐怕会有所加剧,我倒宁愿他日日昏睡,也比醒来痛苦受罪好。”
秦惊羽沉默了会,哽声道:“都怪我,没有早点赶回来……”
穆青拍拍她的肩道:“不关你的事,是对方实在机巧,在我返回药庐炼药的时候给陛下施毒,宫中太医对这毒不甚了解,无有防范,以致陛下毒瘾加深,应对失据,让刺客有机可乘。”
太监总管高豫在旁边面露惭色,含泪道:“幸而汤丞相机警,看出陛下几次诏书有异,联合雷大将军冒死进宫查探,这才将陛下与穆妃娘娘救出来,老奴胆小怕事,愚笨无能……”
再看看榻上昏迷不醒之人,朝一旁侍立的汝儿问道:“去后殿看看,娘娘睡着了没有?”
汝儿应声而去,过了一会返回,禀道:“回殿下,琥珀说娘娘带着五皇子刚睡着。”
秦惊羽点点头,转向穆青道:“母妃她……”
穆青欣慰道:“你放心,你娘很坚强,陛下出事之后她没掉过一滴眼泪,一直好好守着元熙,那时都说你们在北凉境内失去讯息,生死不明,她也一点没相信,全心全意等着你回来。”
秦惊羽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刚要说话,就听得外音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有人在外轻唤:“高总管……”
高豫皱眉过去,走到门边压低声音道:“什么事?”
“是四皇子,他在寝宫不吃不喝,以死相逼,还把宫人打得头破血流,说要见太子殿下……”
“不是派了一大帮人看着的吗,怎么会这样?我平时怎么教你们的,有什么事不能自己解决,非要跑到这里来让主子烦心,去去去,你下去,自己拿主意去——”
“等下!”秦惊羽走过去,蹙眉道,“你们在说什么?昭玉……想见我?”
那小太监低眉顺目,怯怯点头:“是,四皇子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了,谁劝都劝不住,只说要见殿下。”
秦惊羽沉默着没说话,穆青在旁低道:“这里有我守着,陛下短时间内也醒不了,你就去见见他吧。”末了又补充一句,“昭玉那孩子我也是看着长大的,本性不坏,你不在的时候,他经常来看元熙,梅妃的事应该与他无关。”
秦惊羽低应一声,朝高豫道:“道四皇子到外殿,加派些人手随行,一路小心些。”
“是。”高豫行了礼,与那小太监一道急急出门。
半个时辰之后,高豫派人来报,说是四皇子已在外殿等侯,秦惊羽在室内又待了一会,估摸着时间差不多,这才起身前往。
这外殿原是秦毅召见朝臣之所,如今天子重伤卧床,日久不用,虽有宫人时刻打扫,却免不了显得冷清萧索。
秦昭玉一身素衣,直直跪在青石板上,殿门内外站着好几名宫人,见得秦惊羽过来,都是躬身行礼,口中唤道:“见过陛下!”
听得那一声殿下,秦昭玉惊跳起来,转身就朝她飞奔:“三皇兄!”
被秦惊羽冷眼一瞪,他张开的手臂迟疑垂下,噙着眼泪嚅嗫道:“罪臣……见过殿下!”说罢低头跪拜下去。
秦惊羽淡淡看他一眼,朝旁挥手道:“你们都出去,我和四殿下单独说会话。”
待到众人退去,殿门掩上,秦惊羽这才伸手去扶,嗓音淡漠:“别跪着,起来说话。”
秦昭玉却是死死抓着她的手不放:“殿下,求你,我母妃和娘舅是一时糊涂,你饶了他们死罪吧!有穆老爷子在,父皇一定会没事的,你饶了他们好不好?好不好啊?”
“放肆!”秦惊羽一把甩开他的手,退后一步,狠狠瞪着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当年俊秀可爱的少年,不知不觉中又高了一大截,也壮实了不少,嘴唇上冒出一圈淡淡的茸毛,有了丝成熟男子汉的韵味,让她觉得既熟悉,又莫名地陌生,“你不该来求我,你该去求父皇!”
“但是……父皇一直低迷,都那么多天了!”
秦惊羽攥紧拳:“你还知道父皇一直昏迷啊,我以为你心里就只有你母妃跟娘舅呢!你看到父皇这样,你心里就不气,不痛,不恨,不怨?”
秦昭玉伏地大哭:“我没办法啊,我事先并不知道母妃会有异心,去与舅舅合谋,否则我就是宁死也要劝住她的!殿下……三皇兄,你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啊!”
“你不知道?”秦惊羽冷笑,“梅妃趁后宫空虚,想尽办法邀君固宠,勾结外戚行刺夺权,你是她的儿子,是她身边最亲近的人,你会不知道?她大胆至此,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你!”
昔日两位皇兄争夺储君之位,同室操戈,自相残杀,结果一个重伤致残,一个离宫远行,其母也因此受到连累,黎皇后随断臂的秦湛霆去了京郊行宫长期陪伴,许妃自秦兴澜走后心灰意懒,关在寝宫闭门不出,后宫掖庭日渐冷清,她素来看不惯这三宫六院左拥右抱之事,对此还颇感欣慰,哪想到梅妃竟因此生出野心来!
“梅妃想当皇后,想持你上位,这不甘人下的心里我能理解,可她不该骗父皇服下那仙寿膏,那东西是毒药,会上瘾,戒不掉的。还有你娘舅,之前元熙被掳就是他玩忽职守,放任所致,没想到他竟然还变本加厉,不但与南越勾结,对父皇下毒,还任由刺客到明华宫行刺……我已经饶过他一次,便绝不会饶他第二次!”
仙寿膏,也就是后世俗称的鸦片,罂粟在这个朝代已被发现,但世人对其了解甚少,整个赤天大陆也只有南疆丛林才有小面职野生,梅妃身在深宫,自然接触不到这些,也就是说,这事跟南越脱不了干系!
而梅澄身为卫尉,司职皇宫内外保卫之责,要从宫外带点东西进来,那是易如反掌,包括那名入宫行刺的刺客,只要他稍微放松巡视,就可以轻松进入!
据事后审问的口供,梅妃一开始只是想利用所谓仙寿膏邀宠,巩固自身地位,而真正与梅澄蓄谋夺权篡位,却是三个月前。
他们的如意算盘也打得不坏,太子常年在外,虽有讯息传回宫来,但难说是真是假,指不定已经身遭不侧,穆妃生性淡泊,无心争夺,五皇子秦元熙年纪幼小,不足为患,若天子被控,太子不归,则梅妃亲生的四皇妃秦昭玉,却成了唯一的皇位继承人。
所以两人合谋,一方面雇佣刺客去东阳沿途设防,若见得太子一行回京,就予以拦截拦截阻杀,阻止其返回天京;另一方面则是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