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间使的坏,也是冲小寄来的。我不得已,让小寄去求了皇上,不然,你那小姨子还挑什么豪门公子和寒门士子啊。早上路远嫁几千里了。哦,不算嫁,她没名分的。郡主才是远嫁和亲呢。”
十五叔看着魏楹满脸郁色,也无法可想。他可没有在皇宫里高来高去的本事。就是有,也不敢做那亡命之徒。而且,大侄儿肯定也不是那意思。
“大侄媳妇也怪倒霉的,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你放心,这事我定然守口如瓶,就是我媳妇儿我也绝不告诉。”大侄媳妇无过,那些老冬烘还想让她给人腾位置呢。要是知道了这事还得了。他对沈寄评价一向很高,也知道她的品性不是朝三暮四之辈。不过想想,要不是如此,侄儿也不可能说给他听。摊上这种事,他也没有主意好处出。大侄子主意比他多百倍,也是一筹莫展。
“原来你让我找了那么多江湖好手是防着这个呢。”
“嗯,万一人家不要皮不要脸了,我也不能当窝囊废。”
“那你这官,也不是你跟族里说的那回事儿吧。我就说你这回升了官,怎么日子过得这么舒坦,就像是在养老了一般。”
魏楹心头本就堵得慌,怎经得人这样一说,一时眼眶都气红了。他才三十,而立之年,谁要养老!
十五叔一看不对,这是往自家侄儿痛脚上踩啊。
“这个、这个,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指不定什么时候转机就来了。”
魏楹冷哼一声,转机,除非是换个皇帝。想到这里,心头动了动,可是想到掺和进这种事押错宝的惨烈后果终是打消了念头。可如果是正常换人,皇帝如今才三十六,还早得很呢。
十五叔满怀愁绪的回去,听到十五婶和他叨叨,“唉,也不知叔婶怎么想的,阮家是巨富没错。我去了两次,眼睛都被闪花了。可三少爷屋里通房都有了三个了。”
十五叔没好气的道:“且知足吧。”嫁给谁都比陪嫁南蛮好多了。
“我这不是担心小妹子以后日子不好过么。”
“是你叔婶做的主,你小妹子自己的意思也偏向阮家,你不过是堂姐操那么多心做什么。咱们自己的女儿还早着呢。”
“说的也是。”
娴姐儿这会儿被沈寄抱着逗得咯咯咯咯的笑个不停,小包子低头吃着桃花糕,暂时无心理会旁的事。
小芝麻则是一脸愁容,小权儿不由得问道:“你个小人儿,愁什么呢?”
“姨婆嫁给阮明惜的叔叔,明惜岂不成了我的长辈。”
沈寄笑了,她也看到小芝麻在发愁了,搞半天是愁这个,于是笑道:“叫一声姨又不会少块肉。而且她成了长辈,过年还得给你压岁钱呢。”
小芝麻还是觉得吃亏了,“我宁可给她压碎钱。”
沈寄看到小儿子吃完一块又把爪子伸向盘子便道:“吃一块就好了,不然等下正餐吃不了了。”唉,小包子人如其名,白白胖胖的就如刚出笼的小笼包,再这么吃可不得成球了。
小包子意犹未尽的缩回手,乳母先端水让他漱口,然后带他下去洗手。
如此很快到了殿试的日子,殿试是不淘汰人的,只是名词或许有变化。好在寄住魏府这两人都还在二甲之列,都是进士。和去年那一榜的进士一样,他们也没有等多久,很快就候到了实缺。此时京城也早恢复了旧日繁华景象,从窅然楼和宝月斋每月交来的账册完全可以一目了然的看出来。
柳氏的婚期定在了七月间,十五叔十五婶要留下来喝喜酒,沈寄高兴不已。这样魏楹上衙去了,她还可以和十五婶小权儿一处说笑,也可以一起出去游玩。王氏毕竟有自己的一个小家要照管,不得空时时过来。
这天沈寄正和儿女一处看皮影戏,下人进来禀报,窅然楼那边出事了。有个卖唱女子和一个新科进士拉扯上了,还叫那人相公,可那新科进士可是刚成了某高官的女婿。这会儿窅然楼可热闹了。
沈寄挑眉,“就是那个抱着琵琶一路卖唱进京,歌喉婉转动听,自编了弹词在唱的那个?”窅然楼的歌姬是有数的,每一个的来历都很清楚。这个女子算个编外人员,不过她给窅然楼也带来了些新鲜感,而且怪可怜的。掌柜的留下人后送账本时让人报备了一声。
“正是。”
活生生的陈世美和秦香莲啊,就差俩孩子了!
“现在闹得怎样了?”那女子不找旁人找上窅然楼,是不是做过些功课啊。
“报信的人说那男子矢口否认,拂袖而去。卖场女子此时便在窅然楼里唱着她一直在唱的《千里寻夫》。”
沈寄知道,那是新词,人原创的。这两年回京以后,虽然魏楹的官在京城不起眼,她没能再拉起一个慈心会来,但慈善事业并没有搁下。即便是在买了大宅子手头最紧的时候。因为他们省出来一点点,也可以救助到不少人。为了让小芝麻小包子不要在满目浮华中变得骄奢起来,沈寄是每月都要带他们去贫民窟那样的地方转转的。去的时候穿得朴素一些,让他们看看那些吃不饱穿不暖的孩子。就连小权儿和阿隆也是跟着沈寄去过的。
两姐弟每月的月例钱一两银子,被沈寄游说都自愿捐出五钱做善事。钱不多,只是要让他们记得这事儿。而沈寄则每月从窅然楼和宝月斋的盈利里拿出一成帮助那些需要帮助也值得帮助的人。譬如说老弱病残,譬如说身在陋室仍然有心上进的孩童。可不要小看了这一成,算下俩一年也是两千两银子。所以去年因为国丧歇业,实在是让心头滴血。
三家窅然楼,三家宝月斋,一年足足两万两银子的盈利。这便是通邑大都上层消费的商业价值所在了。魏楹名下二十万两银子的产业,所有的庄子铺子还有良田加起来,还是沈寄会经营用的人得力,一年能有三四万的盈利算是很不错了。
久而久之,这怜贫恤老的名声也是有了的。她没有参加关夫人之流的讲经会,把银子拿去捐香火钱塑我佛金身或是修建庙宇或是冬天施粥,而是用在她认为的刀刃上。两千两银子用来支应一个养老院,收容无家可归的孤苦老人。一个孤儿院,收留被父母所弃的影儿,再一所学堂,雇请先生教授陋巷贫寒学子,最后一个针织坊,收容被夫家所弃的女子。
这样的作为让她在官太太名声虽不算显,但下层的百姓倒是大多知道这位前任京兆尹夫人的。关于她和魏楹的故事,也慢慢的在京城百姓中流传开来。当然,这里头少不了德婶那张大嘴巴帮他们宣传。沈寄魏楹一路走来,她可是确确凿凿的前半段旁观者。还有不少当年租住地的邻居也参与了义务宣传。毕竟那会儿魏楹是京兆尹嘛,在皇亲贵戚高官眼中不算什么,在平头百姓眼底还是大官了。能拉上些关系,也不错。
所以,那卖场女子也许是冲这个才会抱着琵琶到到窅然楼自荐的。不过,沈寄怜她孤苦,而且觉得她唱词新鲜也能吸引客人,便收留了她。叫什么来着,对了,叫眉娘。
现在事情会怎么了结?沈寄急得那个《千里寻夫》的唱词长着呢,从打小的青梅竹马唱起,又唱少年恩爱一直到夫妻离散,得唱小半个时辰。
“我去看看。”
“娘——”小芝麻和小包子听说要出门,当即激动的站起来表示要跟。
“娘是去处理事情的,你们在家呆着。”转头看小权儿跃跃欲试的,便点头道:“你跟我去吧。”这小子也十岁了,再有个五六年也是要娶媳妇的了,让他去受点教育也不错。说来十五婶一心在家带女儿,这个大儿子每日里文课武课上完倒是在沈寄这里的时候多些。把他搁这儿,十五叔十五婶都放心得很,沈寄就像多了个大儿子的感觉一样。
上了马车,沈寄催着疾走。
小权儿道:“大嫂,你很担心?”
“嗯,我怕那女子会想不开。”孤身上京寻夫,路上想必吃了不少苦头。如今夫婿已经另娶高门之女,她算是走投无路。这个时代的女人,很容易就想不开了。尤其她的出身好不太好。这一点沈寄是猜的,一般的良家妇女怕是不敢这么千里上京。而且,从她的唱词看,她还是很有些才艺的。这年头,穷人家哪舍得让女儿读书,有这等才艺的,除了大家闺秀,搞不好就是青楼女子了。
那个男人能背信弃义,如今肯定将女子的弹唱视为毁他名声,会做出什么来不好讲。沈寄并不是多事之人,更不是有求必应。这世上不平事本来就多,她自个儿还有个大麻烦没解决呢。可是,一则,要她眼睁睁看那女子被人欺辱,她做不到;二则,她也不想窅然楼发生什么流血事件。不过第二点的可能性很小,她对人不错,人也不至于要故意坑她,从窅然楼的二楼跳下去吧。真要做这事,河里又没有盖子。
到了门口,倒是热热闹闹围了一圈人,里头正唱到送夫远行呢。她来得合适,正赶上一个小呢。眉娘唱得动情,里头是轰然叫好声。沈寄交代刘準,“让人看看周围。”
“是。”
小权儿小声问:“大嫂,为何?”
“眉娘的男人既然投了高门,又是新科进士,肯定不想名声有损。眉娘此时无事,不过是因为她没出窅然楼。不过是因为你大哥是三品朝官。”
“可是,已经传开了啊。”小权儿看着楼下更甚往日的热闹场景说道。
“总要尽可能的扑灭吧。”眉娘怕也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把这一场当成了绝唱,字字泣血,声声含泪,这才唱得比往日更动听。
楼下终于唱完,别人的血泪也不过是那些客人一场笑谈。
“大嫂,那男人真不是东西!”
小权儿从前听过前半场,今儿听了后半场,倒是把整个故事都串起来了。原本是小村里两小无猜的孩童,少年开蒙入学,少女在家随母亲纺纱织布。及至长成,由家人做主配了夫妻。考科举是个烧钱的事儿,家中一穷二白,那女子无奈卖唱为生,供养夫婿束脩笔墨的花费以及三次上京赶考的花销。之前两次没考上,倒是很快就回去了。这回考上了,便没回去。
眉娘很快被带来,沈寄指指凳子,“坐吧,先喝杯水。”
“谢夫人!”
“我且问你,为何会到窅然楼自荐?”
“民妇心羡夫人,所以才会到窅然楼。”
这个理由倒值得相信。
“你可知,今夜之事,你给我府上惹了很大的麻烦?”那男人不过是个新科进士,不足为惧。但他的新泰山,却是新帝的宠臣,户部尚书。此事自然会令尚书大人被同僚和市井笑话。一个不好便会认为是魏楹故意寻了这么个人来跟自己不对付。魏楹如今的处境已经很艰难了。皇帝核心的那一个官员圈子他被排挤出去了,偷偷心向安王的圈子应他数次不识抬举也不待见他,至于他原本处的清流圈子之前他没为座师求情如今也视他如仇。他现在就是当着一个闲差,几乎受到满朝人的排挤。而新人和他也没有什么交叉的地方,谁会上赶着去结交坐冷板凳的人。这几个月,他出去应酬的次数是屈指可数。
人家是宠臣,还是高高在上的尚书大人,他是不受待见的,很容易吃亏。平日里再小心谨慎,可还是怕人刻意找茬。之前皇帝虽然叫魏楹坐冷板凳,却也没有故意找他茬。他这几个月的闲差当得还算顺心,过年的时候还受过贵人们几句夸奖。
如今添上这件事,对魏楹的处境可谓是百上加斤。只是,得罪已经得罪了,而且沈寄也做不出把这可怜被负被弃的女子推出去给人家出气把自家撇清的事来。再说这也没什么用。
“你日后有何打算?”
眉娘刚进来时还有豁出去唱了一场大骂负心汉的激昂,可此时脸上却只剩下疲惫和茫然,“民妇不知道。”
沈寄捏捏鼻梁,“你可还想再继续唱《千里寻夫》?”
眉娘苦涩的笑道:“不寻了,今晚之后人家也不会再由得民妇再唱。”她一走出这道门,会发生什么事不好讲。红尘里打滚这么多年,她也不是全然无知。只可惜,即便如此依然一直被那负心汉的甜言蜜语所欺骗。4最快更新 。qizi。cc 棋子
V 229 纷扰(4)
沈寄喝了口茶,“那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眉娘脸上现出一些赧然,“如若夫人不来,民妇怕也只剩下一条路走了。”
沈寄腹诽:你倒是赖上我了。可是,如果她真的能够不管不问,也就不会来了。甚至连窅然楼的掌柜的都知道她肯定会揽下这件事,不然,定然不会让眉娘继续在这里唱完。
而眉娘的路,自然也就是举身赴清池了。不是每个人都有秦香莲那么好命能在路上一拦就揽下包青天的。而且老包铡了陈世美,也不是因为他挺妻另娶,是因他派人追杀妻儿。
所以,即便眉娘有命去敲登闻鼓告御状,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她依然跟着那个男人。至于她和尚书千金的大小问题另说。怕就是平妻也逃不脱很快无声无息死去的命运。
而且,她的卖唱,真的能卖艺不卖身么?沈寄很怀疑。这个世道真的允许出淤泥而不染?肯定是有些她推脱不掉的客人,是既买艺也买身的。她也不想被侮辱和损害,只是最可恨是那个男人,用了她的银子,却又嫌她。而且嘴上还继续哄着她,哄着她赚银子供养自己。如今金榜题名,又另娶高门之女。他怕是没想到眉娘能千里迢迢的找来吧。
从眉娘的话里,沈寄听出来之后了,当地有一个富户有货物上京,眉娘使了大笔银子给船娘,偷偷藏在布帛中混到京城附近的,就连路引也没用上。她上京的直接原因倒不是因为她男人没回去。毕竟才刚发榜,要回乡也需要一俩月呢。她是被人逼迫不过,要抢她回去做十七房小妾,所以偷跑进京的。而且隐约听出从前没这种事,是因为媚娘有个靠山,如今那靠山不在意她了。这个靠山准是入幕之宾无疑。
沈寄听完以手扶额,“你这样的人,也算是见识过千百样人了,都能自己找上京来,怎么就信了那个家伙的情话绵绵?”
眉娘苦笑:“不就是为着一句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么。他时时给我讲红拂女还有梁红玉的故事。”
沈寄摆摆手,算了,女人最怕的就是爱。但愿这个姐姐能吃一堑长一智吧。
“还是魏夫人好福气,这金榜题名竟成了一块试金石。”
沈寄噗嗤一笑,“我家那位当初也是打得好主意,想让我做小的。”
眉娘愕然,沈寄微微摇头,“女人,归根结底还是不能把一切都放在男人身上。走吧,找个地方安顿你。反正人已经得罪了,赔进你一条命去,人家也不会就不记恨我们府上。”
眉娘欠身:“此事是眉娘算计了夫人。”
大家都是聪明人,多的话也不用再说了。眉娘知道了此事,不甘就此放过吃软饭的负心汉,所以要闹这一场。这是她的刚烈。她打听到了沈寄的名声还有他们夫妻的往事,所以抱着琵琶到窅然楼自荐。只说自己来寻夫,却没说其实人已经找到,已经金榜题名高门为婿。
“我没来之前,你是不是真的把今晚当绝唱了?”
“是,毕竟夫人与我不熟,而且此事也大有关隘。魏大人会不会怪夫人?”说实在的,只要她不就此离去,沈寄心软伸出援手就是她唯一的活路。
“自然是会说我几句的了。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