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从大泽山流出的现水旁,伫立着平度三号屯堡,这里临近大泽山。山中仍有部分土匪,所以尽管附近有战兵驻扎。但屯堡还是专门修了一道外墙。
屯堡中仍是十字街,虽然大多数都还是草棚。但砖瓦的庙宇已经建起来,城隍、观音、三官等等都有,而十字街的中心是登州屯堡最有别于他处的,都有一片广阔的空地。这块空地不是用来健身的,这些劳动人民如果听说有人要专门花钱锻炼,一定会认为有病。这个小广场里面有一个戏台,平日屯长召集大伙训话,就是在这里。今日的小广场人头如织,人声鼎沸,各色各样的头巾晃来晃去,从前排的人缝中看着戏台上的表演。
“各位乡亲,请大家不要说话!请大家记得你们当初修路时候的纪律,不然谁都听不到说什么。。。”
女主持的声音从幕布前面传来,几乎被嘈杂的噪音淹没。胖子文艺兵唐玮正坐在后台发抖,他已经有两次表演的经历,一次在莱阳集训基地,一次在莱阳的屯堡。
被台下大骂的情景他历历在目,给新兵表演还好一点,教官一吼那些兵就安静了,莱阳屯堡的屯户就没那么有纪律,他想起台下群情汹涌的情景就胆颤。
听着外面的屯户闹哄哄的,唐玮巴不得他们闹厉害些,最好是演出就此取消,正在祈祷之际,只听外面台上一声暴喝,“你们这些狗东西再叫,老子扣你们考绩分。人家这个主,主持都说半天了,你们没长耳朵不是。”
接着另一个声音在在台上出现,“再闹的一律拖去校场跑操十圈,真爱吃棍子的就再闹。”
场中马上就安静下来,唐玮顿时绝望,文艺队长嘿嘿笑道:“屯长和教官出面,就是比咱们管用。”
“不管用还好些。”唐玮低声说了一句,那队长没空注意他,连忙就招呼着演员,“快些,乘着安静上场了。第一场,开始。”
一个小男孩打着赤脚从侧面上了台,他手中提着一把灯笼,用童音大声唱到“萤火虫,娘来里,爷来里,搓条麻绳缚来里,及风婆婆草里登,喝声便起身。”
清脆的童音很招人喜,那男孩长得又可爱,台下顿时响起喝彩声,还有人在鼓掌。唐玮在后台则根本没有听,他一直斜着眼睛偷瞄准备上台的关小妹,越看越让他觉得清秀绝伦。关小妹看着也有有些紧张,毕竟这次的人比莱阳多得多。
唐玮舔舔肥肥的嘴唇,站起来准备去挨着关小妹,结果面前闪出一个高大身影,却是那男主角徐平杰,只听他低声对关小妹道:“珮珮别慌,咱们前两次都不错,这次亦是同样。”
关小妹低低的嗯了一声,抬头看徐平杰时候眼中便闪动着神采。
唐玮顿时焉了下去,这徐平杰是徐元华的堂侄子,据说家中在徐元华资助下经商,家中以后肯定是很有钱的,徐平杰人又高大俊俏。唐玮跟他一比差得不可以道里计。而现在傻子也看得出,那两人眉来眼去。互相都有意思,唐玮后来才明白。征召当时关小妹看着自己笑,那是在把自己当笑话看。
“呸,那么大个子不知道打仗去,跑来这什么文艺队,分明怕死。”唐玮在心中骂了一句。
台上小男孩只有一条唱腔,唱的是改编的吴地儿歌,唱完后他大喊了一声,“天黑罗,娘叫回家罗。”就从另外一边下台了。
队长指挥道:“关小。。。关珮珮上场。后面的人自己记着顺序。”
关小妹轻轻走出,边走边唱道:“月上约郎约到月上时,冉阝了月上子山头弗见渠,咦弗知奴处山低月上得早,咦弗知郎处山高月上得迟。”
唐玮赶紧往前走几步,准备乘机打望,忽然领子一紧,被人拉得连退几步,差点一跤跌倒在地上。
“哪个狗。。。”唐玮怒火中烧。还没骂出口却见徐平杰正瞪着自己,连忙把后面半截吞了回去。只听徐平杰道:“懂不懂规矩,你上台还早,成亲那场过了才到你。别在这里碍手碍脚的当着别人上场。记住没有,戏鞑子?”
“你叫我什么?!”唐玮猛地站起来。
徐平杰左右看看,见队长在忙着调服装。凑过来俯视着唐玮,“我叫你戏鞑子!你待怎地?”
胖胖的唐玮在高大威猛的徐平杰威压下。丝毫没有惧怕,牙齿紧紧咬着。同样瞪圆了双眼,两人斗鸡般对视着,徐平杰慢慢贴过来,唐玮突然身子一软,低头道:“俺只是没听清你叫俺什么,才再问一下。”
“戏鞑子、戏鞑子、戏鞑子!”徐平杰连叫三声,“这下听清了没有。”
“听,听清了,不过。。。你忘记上场了。”唐玮狡猾的一笑。
“啊!”徐平杰大喊一声,转头看只见关珮珮在台上干站着,已经急了,原来她的唱词已经唱完,队长又正好不在。
“徐平杰你狗东西在干啥?”队长匆匆赶来气急败坏。
徐平杰慌忙爬上台去,跟关小妹演月下定情。唐玮自己得意的笑起来,“跟我斗。”
大敌走了,唐玮凑到台前,看着关小妹的背影发呆。
这样一直看到两人成亲,这场戏领导要求要热闹,所以连一众队中的杂务、厨子都上场了,扮演着亲朋好友,只剩下三个扮演鞑子的人,以唐玮为首。
“胖子,火盆出来了,咱们准备上了。”旁边一个叫谢飞的提醒道。
唐玮全身一抖,愁眉苦脸的摸摸脑后的辫子,一把抄起包着银箔的木头大刀,垂头丧气的道:“走吧。”
三人一同冲上台去,唐玮大喊一声,“好美的尼堪女人,我黄台吉要了!哈哈哈!”
台下骂声一片,“狗鞑子,狗鞑子。”
。。。
很快就到了男猪脚杨刚来救唐小小,唐玮已经被骂得全身冒汗,关珮珮就在他面前坐着,但他那有心思去观看,望着台下汹涌挥动的手臂,唐玮嘴巴张了几次就是没出声,他知道下一句说出来肯定跟要激怒下面那些代入太强的人。
队长在戏台下急得催道:“快说戏词,再不说老子扣你月钱,罚你给所有人倒马桶。”
扣月钱都好说,倒马桶太郁闷。唐玮眼睛一闭,“尼堪女人就是美啊,听说那平度州的女人更美,老子很快就要打下山东,打到平度,抢光那里的钱财、女人,土地收来我八旗用,女人也给八旗用,那些剩下的尼堪男子,给我世世代代为奴,连子孙亦是奴才。”
唐玮一口气说完,台下突然安静了,唐玮知道是暴风雨前的安宁,干净躲到关珮珮身后,以防有暗器。
关珮珮很快抓出一把剪刀自杀了,台下依然安静,似乎还没从悲哀反应过来,唐玮紧张得全身冒汗,还好徐平杰扮演的杨刚及时出现,他大哭着扑到关小妹身边,还在摸关小妹头发,一边对唐玮骂道:“戏鞑子、戏。。。狗鞑子”
唐玮双眼圆瞪,拍戏的时候根本没有摸头发这一节,他哪还记得起台词,大喝一声,“徐平杰狗受死!!!”
大刀呼一声挥过去,啪一声砸在徐平杰头上,木刃都断了,徐平杰呆了一下便倒了下去。
唐玮得意一笑,台下突然爆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怒吼,“杀鞑子!!”
无数人同时翻上台来,唐玮连忙扔下木刀,往后台逃去。(未完待续。)
ps: 求月票
第四十四章 农忙时
ps: 刚回来,求一下月票。
小广场一片大乱,所有人都乱糟糟的。屯长和教官正让十多个屯户在街口站好,然后一个一个开始打军棍,惨叫声此起彼伏。方才有二三十人跑上台去追打几个鞑子,小舞台上的幕布被扯掉,桌椅等道具都被打翻,后台也是一片狼藉。
唐玮鼻青脸肿的在地上大哭,鼻血被抹得满脸都是,另外两个鞑子服的人也坐在地上,脸上有些青肿,却无人理会他们。三个难兄难弟互相帮助着,头上起了两个包的谢飞帮唐玮取下头上的白布,看看有没有什么伤口,一边对唐玮低声道:“胖子打得好,老子早看徐平杰不顺眼,你拿的要是真刀就好了,下次还打他,不用怕,我护着你。”
谢飞在普通人中也算帅哥,不过在文艺队男演员中排在倒数,徐平杰平日嚣张,谢飞自然也看他不顺眼。唐玮哭声立即停下,睁开肿肿的眼皮暼了一眼,口中低声骂道:“那你自己不上,刚才那些屯户上台来,你一溜烟就跑了,几时来护着俺过?还说是兄弟。”
谢飞嘿嘿一笑,他刚才确实逃得快,所以少挨了不少打。
唐玮骂完偷眼去看受害人,只见一些女兵叽叽喳喳的围着那徐平杰,忙着给他包扎头上的伤口,中间的徐平杰似乎还昏昏沉沉的。
这个徐平杰高大俊俏,平日口舌便给,自然吸引女兵的好感,队中其他的杂务和演员也都知道他是徐元华的侄子。大多都要讨好他。大家都对唐玮怒目而视,特别是那些女兵。
关小妹大步走过来。两脚踢在唐玮的肥腿上,指着唐玮骂道:“唐胖子。入队时候队长就说了,大家都是兄弟姐妹,徐平杰不过是在台上说戏词,你个狗东西敢下这么重的手。”
唐玮半睁开被打肿的眼睛,看到关小妹怒气冲冲的叉腰站在面前,一副兴兵讨伐的模样,心中怒火又起来,自己演鞑子被观众骂就罢了,那徐平杰分明在台上骂自己是戏鞑子。关小妹离得那么近,必定是听到的。
唐玮马上停下哭声,脑袋一扭大声道:“他摸你头发,俺帮你出气。”
关小妹脸一红,随即便骂道:“俺的事要你来管。”
唐玮心中更怒,站起来吼道:“俺打他也是俺自己的事,要你来管。”
一群女兵听了,都过来围着唐玮乱打,唐玮背靠着墙。无处可逃下只得又蹲下去,用手护住脑袋,这些女子平日在家都干过活的,手上力气不小。唐玮被打得哇哇哭叫,旁边两个鞑子兄弟赶紧远远躲开,免得又被误伤。
“住手。哎。。。”队长过来劝解,那些女子毫不理会。连他也差点被踢到,只急得在外面直搓手。
“刘大人来了。”“莫大人也来了。”屯户们乱纷纷的闪开一条道路。听到动静的屯长和教官都赶紧过来。正好看到刘民有和莫怀文带着几个卫士匆匆赶到。
那文艺队长认识刘民有,眼看领导来了,这里还在乱打,那会怎么看待自己,一时愤起勇气,两把拉开两个女子,冲进去救出了唐玮。
刘民有刚才正在检查屯堡的防火设施,也就是一些大水缸,其中有两口的水被屯户占用了,正满意的时候,有卫士说小广场那边出事了,他连忙赶来了此处。
队长简单跟刘民有说了情况,但没有说唐玮故意打徐平杰的事情,刘民有听完也有些哭笑不得,只好让队长带着自己去安抚伤者。
他来到唐玮面前,队长连忙道:“大人,这就是被打的队员,叫做唐玮,从鳌山卫来的。”
刘民有埋头看看蹲在地上的唐玮,胖子头上又多了几个包,两只小眼睛肿起来之后,几乎看不到眼珠,一张脸上满是花里胡哨的血泪,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唐队员,这个。”刘民有心中觉得有些不忍,这胖墩只是演个戏,就被打成这样,“这次是意外情形,那些屯户并非是刻意要打你,他们只是痛恨鞑子,他们气得来打你,说明你演得很好。”
唐玮一把抓住刘民有的裤腿,放声大哭道:“大人救命啊,俺不演鞑子了,俺想回家,俺家就俺一个,还没成亲呢,万一被打死了,俺娘得哭死啊。求大人放小人一条生路。”
那队长看唐玮实在不像话,赶紧在他头上一拍,正好打在一个上,唐玮啊呀一声松开了刘民有,又在地上连连磕头,不过没有把额头磕到地上。
“只有一个?”刘民有迟疑了一下,屯户中征兵都是优先征那些家中两个丁口以上的,唐玮这个工作看起来算是高危行业,没准哪天被打死也是可能的。
他转头对着队长道:“以后演出之前能否先给屯户讲一下,就说只是表演。”
那队长焦头烂额的道:“黄总训导官都说过了,不能先讲只是表演,就是要让大伙发火,他说有怒气才有痛恨。属下,不敢不听黄大人的。”
刘民有看看跪着的唐玮,这事他确实也管不了,文艺队是归属宣教局的,只好劝道:“唐队员,那你以后上台小心些便是,你看你这次的伤基本都在头上,自己戴一顶头盔,多少能顶些事。”
唐玮一心要走,还是哭道:“求大人救命,小人如今根本不敢上台了,看着戏台就发抖,小人演不好的,以后俺老家的人要是知道俺演鞑子,咱一家哪还有脸在。”
那队长不愿唐玮跑了,凑过来道:“刘大人,咱们屯户里面,确实没几个胖的,这个走了怕是找不到合适的。”
刘民有摇摇头,想了片刻终于道:“若是如此,那我去找陈将军说一下。看看能否把你退回,但军中自有规矩。此事不一定能成。”
“真的?”唐玮没想到真的能说动刘民有,一时呆住了。
莫怀文在一旁道:“刘先生说过的话还能有假不成。不过你若是退回去,以后分地和屯堡内经商都是没有资格了。”
唐玮听了埋下头偷眼看看关小妹,只见她正和另外两个女兵在一边打水,准备给徐平杰洗洗脸,唐玮的肿眼睛盯着关小妹窈窕的背影看了片刻,抬起头对刘民有道:“大人,俺家穷,还等着分地,俺想好了。俺要留下,让大伙都恨鞑子。”
刘民有笑着点头道:“甚好,队长说眼下胖子少了,等过两年大伙日子好过了,胖子自然就会多起来,到时候你就可换去做些其他的事情,到时可再来找我。”
唐玮连忙抓住道:“大人金口玉言,小人记得了。”
刘民有呆了一呆,觉得没有什么问题。便点了点头。
。。。
处理完了这里的事情,刘民有接着检查屯堡事务,包括八月九月的农忙准备。这个屯堡占地晚,但地都是熟地。种了春小麦和绿豆等,还有少量的棉花。
刘民有到屯堡的牛棚和仓库去看了一遍,各项物资都准备妥当了。表扬了那个屯长几句,屯长这个职位管的事情多。上头婆婆也多,有啥事情最终都是发文到这一级。屯长再交代给下面的总甲,他们就是登州镇的神经末梢。
每个屯基本是十个总甲,这些总甲除了管本处的五十户人,还要在屯堡中兼任些公共杂务,比如学堂、库管、公家商铺、修路劳役等等,他们每月有五钱银子的工资,虽然不太高,但他们家中都有地,加起来还是不错。
刘民有跟所有总甲都谈了话,问了些平日的事情,那些总甲有点紧张,不过还是把事情都回答清楚了。总体来说刘民有还是满意,只是对堡中的窝棚不是太满意,这种成群草木结构的临时建筑防火太差,无论怎么准备都作用不大,一场大火可能吞噬掉整个屯堡,宁远前屯大火;烧毁民居六千三百余间,死了两百多人。六月间登州的一处屯堡也已经发生一次,屯户反应得快,只烧死了十多人。
检查完毕之后,刘民有和莫怀文一起走出北门,面前就是满目苍翠的大泽山。
刘民有想起上月的一份军队通报,对莫怀文问道:“怀文,大泽山的土匪还有多少?”
莫怀文眼睛转转,低声回道:“郑三虎不久前通报过一次,说是还有几股大的,加起来可能在两千上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