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献忠呼一声站起来,一个酒碗呼一声就飞了过去,那人早有预备,手一挥挡开,身后几人同时呛啷啷的抽刀,张献忠也抽出腰刀,作势就要上去砍杀。
“好了。”紫金梁轻轻挥挥手,张献忠才停下步子,紫金梁站起来走到中间,“眼目下,这狗官兵杀咱们兄弟杀得不少,你们两个八大王就不要再帮忙了,一个名号争个驴球子。”
那边那个八大王听完后坐下,挥手让手下收起腰刀,张献忠把刀当啷一声扔到地上,气呼呼的坐下饮酒,不时狠狠的瞪那个八大王一眼。
紫金梁对周围人拱手道:“今日大伙都来了,咱老子寻你们来,不是来打架喝酒的,皇帝如今派了几万人跟着额们,边军多厉害大伙都知道,那山西迟早呆不住,河南这哒就巴掌大一块,黄河咱们也过不去,日后该往哪里去,大伙都有啥章程没有。”(未完待续。。)
第九十九章 引蛇出洞
一说到计划的事情,众流寇头子便无精打采,他们一贯的乱窜抢劫,哪里有东西可以抢,他们就去哪里,哪里有过什么计划。有的甚至只打算来吃一趟,连目前形势都看不出来,还以为跟以前一样,跑快点就能逃掉继续流窜。
眼看无人说话,一个头带毡帽身穿蓝衣的大汉站起来,他对紫金梁拱手道:“五大王,如今官军四集,人数是不少,但他们每路只能守一处地方,反不如额们便宜,咱们也该换换脑子,某觉得不能一味的逃窜和给买路钱,总要挑一股官军卖力打上一阵,若是能杀得一二狗官,其他官军便得怕了咱们,后面再往哪里走,都要方便些。”
高迎祥在上首一拍掌,大笑道:“咱老子就喜欢这样的主意,咱们三十六营里里外外加起来,二三十万是有的,便在这青化镇几十里内,也有个七八万人,这许多人怕个甚,要想脑袋有饭吃,就得舍得脑袋。”
下面马上就有人响应道:“额赞同李兄弟,杀左良玉那狗才。”
“还不如杀京营,京营是皇帝心头肉。”
“京营算个屁,昨日咱老子二十多人打跑了三百多,他们还拿银子交买路钱给老子。”
“杀川兵那个娘们张凤仪!抓了来老子要尝尝味道。”
“杀大小曹!咱老子的兄弟死在他们手上。”
“杀卢阎王。。。”
下面的贼首们纷纷争执起来,鼓噪着要对付他们各自的仇家。
“都他妈别叫。”张献忠站起来道:“闯将李兄弟说的,额是双手赞同。可人家说的就是河南兵马,你们瞎叫唤个啥。大小曹在山西。你们他娘吃撑了怎地,有那力气翻山回去。河南这边都打几仗了。要咱老子说,打就打最凶恶的,杀那伙子山东兵,干掉这伙人,河南兵就丧胆了,谁还敢整天跟着。”
方才那个八大王不阴不阳道:“好啊,杀了山东兵,额们把黄虎的驴球子抢回来,额把咱家婆姨给你多留一会。”
“老子入你妈妈的毛。”张献忠又被他刺激。也不去捡刀子,随手提起椅子就砸过去,哐当一声将那八大王砸翻在地上,额头也砸出了血。那八大王跳起来就要过来干仗,连紫金梁都喝止不住。
场中一片混乱,两人的亲随都互相打斗起来,两边各有一些小的头目帮忙,他们也不抽刀,就在大堂里面群殴起来。突然啊一声惨叫。一名贼寇胸口鲜血狂飙,双方吓了一跳,连忙各自闪开,只见高迎祥不知何时跑入场中。闷声挥着刀子对着地上那贼寇乱砍。
这一连就砍了十多刀,他才停手,呼呼的喘了几口气。地上那贼寇脑袋都没砍掉了,闯王然后把刀扔自己的手下。坐回上首擦着身上的血迹,口中自语道:“入你妈的毛。都跟你们说了别他妈打架,还敢在咱老子面前动刀。”
紫金梁指着那边那个八大王道:“你妈的再胡说八道,以后就别来求老子帮忙。”那个八大王闷声蹲了回去。
这下连张献忠也不再咋呼,气哼哼的也坐回位置。一众流寇头目纷纷回位,地上的尸体就那么摆着,紫金梁也不叫人来收。
“方才老八提议打山东兵,你们还有没有要打其他家的?”紫金梁站在中间发问,贼头们一时无人说话。
“你们这群王八蛋不说话是不是就认了?那你们说,各家出多少兵马?”
还是没人说话,紫金梁扫了一眼,准备点些人起来说,他转头间看到面前一个贼首,地上那贼寇的血正流到他脚下,那贼首埋着头,抓了一个蚂蚁正往血水里面丢,玩得兴致勃勃。
紫金梁骂道:“入你妈的老七,老子在这里费了半天口水,你在听没有?”
那人抬头满面笑容的看着紫金梁,“五哥,淹死三个了。”
高迎祥也骂道:“罗汝才,五哥好言好语问你,你装的啥傻子。”
罗汝才笑眯眯的对高迎祥拱拱手,“六哥教训得是。”
紫金梁不耐烦道:“到底你打不打,要打到底出多少人?”
罗汝才恭恭敬敬的道:“额也赞同打一股,既然山东兵最强,打了能分的东西也多些。如今官军云集卫辉府,咱们打哪一股,都会被其他官军围攻,咱们要打山东兵,就得引蛇出洞。”
高迎祥来了兴趣,“怎生个引发,别他妈调胃口。”
罗汝才看看大堂中,不紧不慢的道:“各位当家的,让你们各家的人都出去一会,听的人多了老子不想说。”
贼首们互相看看,陆续都把手下赶了出去,等着罗汝才继续说。
“眼下他们在辉县,薛仁贵还被他们干了一次。咱们派人往辉县去引他们,勾到修武北面的地方,这边靠近辉县,其他股官军不会来凑热闹。到时各家人马都往修武北面去,只等他们出来,大伙一涌而上,总不见得他们三头六臂。”
紫金梁皱眉想了片刻道:“倒是个主意,不过咱们这许多人,也难以掩藏行踪,会不会被山东兵知道。”
罗汝才道:“这事儿原本就藏不住,不过咱们原本就来去不定,派些小家领兵往其他地方走,让卫辉乱成一团,山东兵一时也难以知道是冲着他们去的。”
戴毡帽的李自成对罗汝才道:“果然不愧是曹操,只是咱们马兵倒是快,但步军走得慢,万一人多口杂,被抓几个去。。。”
罗汝才打断道:“正是,所以各位都不要跟下面人说去哪里。谁嘴巴不严的,一律把脑袋砍了。”
张献忠也走到中间,对罗汝才问道:“若是他们不动呢?”
“那咱们就派一队人假作围攻修武,老八说过山东兵敢打。他们来得必然最快,咱们照样能先打他们。”
旁边一个贼首问道:“他们也有几千人马。一时半会打不下来怎办?”
罗汝才不慌不忙的坐下喝口酒才道:“那你说怎办,除了老回回。最能打的都在这里了。这许多人要是都打不下来,那大伙以后见着他们就绕道走,不然就老老实实交钱买路,再也休提打山东兵的事。”
。。。
青化镇东北面五里外,这里是西营八大王张献忠的驻地,他在林县挨了登州镇当头一棒,又被左良玉趁火打劫,落荒而逃进入卫辉府后,一路抓百姓。又收编了一些山贼土匪和溃散的其他流寇,现在人数又有了五千多。
他们这个营地中间是一个寨子,是刚刚被他们打下来的,马兵住在那里面,其他的流寇就是这么散在平野上,流民们在野地里到处挖鼠洞,或是往北去太行山的边缘的山林中砍柴打野果,偶尔有些马兵在外面跑过。
从东面远远跑来十多个流寇马兵,他们刚刚出去抢掠回来。其中两人回营呆了一会,然后又骑马出来,往北面的山林跑去,在树林边缘寻到了另外一个骑马的流寇。他正在那里监督一些流民砍柴。
三人汇合后走到一边,三人交谈中都是山西口音,树林边那马兵抬起头向周围张望。赫然便是特勤队的龅牙。
他头上包着一块红布,一副流寇的打扮。这便是陈新布下的暗棋。洹水大战大乱了流寇组织,特勤队有九名山西来的队员乘机扮作被打散的小股马兵。换了缴获的兵器,分成三组投入了不同的流贼群中,这也就对流寇这种混乱的组织管用。
流寇遭到重创后正需要补充实力,看他们骑术不错,立即收入了马兵。龅牙这组先找到蝎子块,然后又投了张献忠。流寇的结构松散,组织混乱,类似于大股的土匪,马兵常常改换东家,龅牙也作了些功课,声称以前是山西镇夜不收,兵溃后在泽州落草,曾在多个营头干过,他对山西很熟悉,说来头头是道,加上他的口音很正宗,流寇并未起疑。于是他跟着八大王的队伍跑了半个多月,终于找到了紫金梁和闯王。
龅牙望着外面大道上跑过的一股骑兵,对两人问道:“今日来来往往人很多,他们都往青化镇去了,看着像在商议什么大事。”
“是紫金梁在青化镇召集怀庆各路营头,我这边看到听到的,便有十多个大小当家,闯王也在里面,总数应在二十多,没准三十多。”
龅牙的用舌头磨着他自己的牙床,眼神不断变动,陈新给他的命令是查探紫金梁或闯王驻地,现在倒是找到了,但周围流寇总数超过七万,精锐马兵四千左右,还有不少拿着兵器的步军,他不知道算不算合适的机会,其他明军行动迟缓,如果带着他们一起,肯定会被流寇发现,届时便会逃窜。
登州镇在林县留下一个司,辉县大营需要守卫,如果要来攻打此处,能出动的只有三千多人,孤军深入万一被发现,还可能被群寇围攻,这些流寇以前就多次这样干过。到时候也未必能指望得上其他明军。
另外一个队员对龅牙道:“要不,就等他们散了再说。”
“不行。”龅牙下了决心,“机会难得,这里聚集如此多的头目,一旦散去更加难打,打不打由陈大人说了算,咱们只管把消息传回去。”
两人都点点头,龅牙低声问道:“今日你们出去,那几条河的涉渡点都记下没有?”
“记下了,周围的标记也做了。”
龅牙指着附近山林吩咐道:“咱们走两个去报信,留一个跟着大营,你们两先去查探山中道路。。。”
这时营边一声牛角号响,是张献忠在召集马兵,接着旁边其他几股流寇也响起号角或喇叭。几人惊讶的对望,召集马兵便可能要移营,而他们刚到此地不久。
“队长,咱们回不回去?万一马上要走,一时就脱身不得。”
龅牙犹豫了片刻,有点不甘的骂道:“龟孙子,几家都在吹号,或许都要移营,咱们先回营,看他们要往哪里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章 百里
六月二十三日傍晚,武安北部太行山南麓,巍峨连绵的太行山在这里成为温和的丘陵,茂密的树林渐渐稀疏,外沿只剩下一丛丛的灌木和草丛,这些丘陵慢慢延伸到河南境内,连接上一马平川的平原地区。
山外的平原上是连绵数里的流民营地,大群的流民往山地过来,在山边砍柴打水。一些马兵则牵着马在各处吃草。八大王等部流民刚刚到达此处,开始扎营煮饭。
两个流贼骑马沿山走了一阵,隐入山后消失不见。不久后他们从几里外回到平原,打马往东而去。
。。。。。。
辉县西北三里,大地一片枯黄色,连续的干旱和动乱让这片土地几乎失去了生机。
登州镇大营就坐落于此处,挖了两道深深的壕沟,里面布满尖木桩,后面是一道土垒,上面插了标枪做的拒马,隔一段还有一个木制的望台,上面有几个士兵在值守。大营周围散布着一些哨马,将一些流民百姓模样的人赶到十里之外。
西面道路上腾起黄尘,几名登州哨马押着两名流寇模样的人疾驰而来,在门口与值守官说了几句后,他们便进入大营。
中军帐里面,陈新、祝代春、几个千总和参谋坐在大桌前,研究哨马传回的情报,这两天流寇突然变得活跃,辉县和获嘉县出现十多股流寇,还和当地的河南毛兵干了一仗,登州的哨马查探到有不少流寇到了修武北面,但他们的马兵大举出动。探马只能确定前面的几股流寇,分别为张飞、老张飞、一块云和南营八大王。
这几股流寇还主动攻击登州哨骑。让他们一直猜不透流寇打算做什么,各部都加强了戒备。并且将耿仲明所部调到了辉县县治周围,以防他孤军被流寇突袭。
陈新被这些流寇弄得有些焦虑,他们的马兵不少,营地行踪不定,往往官军收到消息的时候,流寇就已经换了营地。官兵往往扑空,虽然也打了一个胜仗,却都不是决定性的。
几人正对着地图抓脑袋,王码夫在帐外大声的汇报。“大人,特勤队的龅牙回来了,紧急情报。”
陈新听完后一拍桌子,“快让他进来。”
片刻后龅牙跑进来,神色十分匆忙,大家都不寒暄,龅牙匆匆敬礼就凑到地图前,介绍了流寇的动向,然后指着修武县北面一一指点道:“大人。紫金梁到了修武,靠近太行山南麓扎营,张献忠在他的正东,离他营地三里。距离咱们这里约百里上下,闯王高迎祥也到了,在紫金梁东南六七里。至少有十七股大小流寇在往修武移动,可能会攻打修武县城。也可能往辉县而来。属下判断紫金梁会在那里驻扎数日,所以急忙赶来回报。”
陈新摸着下巴问道:“紫金梁靠近太行山南麓扎营。闯王的位置离山地也不远,这两人都做好了随时跑路的准备,他们纠集人马往辉县而来,咱们正该好好打一次,大家有什么意见。”
“属下认为他们有两个可能。”祝代春凑过来看了,“两股最大的都在属下北面,他们这是防着咱们救援修武,或是要准备攻入辉县,往北直隶抢掠。”
黄元举手道:“属下认为还有一个可能,流寇若是大举汇聚于修武,那可能会攻击修武县治,引我东路某一股人马救援,然后群起围攻。”
陈新点头道:“有些道理,没准就是为了对付咱们,你觉得该当如何对抗?”
黄元得了陈新肯定,更自信的说道:“属下觉得咱们该将计就计,先行通知附近的玄巡抚、邓总兵和马将军,还有左良玉所部,咱们不怕流寇多,假作不知他们的圈套,直接过去让他们围住,咱们再中间拖住他们,等流寇群集,巡抚大人指挥大军一鼓而进,咱们里应外合聚歼之。但最好的法子,是把他们往东引到辉县来。”
“以他们的速度,只怕很难逮住流寇的马兵。”祝代春摇摇头,“那些流民杀多少也无用,听说怀庆和卫辉两府从贼者甚多,属下觉得他们更像是要往林县而去,咱们可以用骑兵引他们往东,测一下他们便知,若是他们不跟着来,则可能是要打修武县治,咱们等玄大人的命令,与其他友军一同救援便可,最主要是各将官的骑马家丁。”
几名参谋都赞同祝代春的主意,陈新抬头看了一圈,见钟老四抱着手还在低头看地图,点他名道:“钟财生说说,你怎么认为的?”
钟老四看看陈新道:“大人您在军官速成班说过,计划越简单越容易执行,俺只觉得,咱们猜一群流寇的计划干啥,他爱咋算计就咋算计,咱们不管他的计划是什么,咱们就打咱们自己的。紫金梁和闯王既然来了修武,那就是个好机会,离辉县大营不远,咱们就不跟他玩什么计谋,一个急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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