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
陈新的检查属于走过场,他们走马观花的看了一下。下午继续赶路,过了掖县之后是平度州。那里屯堡林立,到处都能过夜。
从掖县屯堡出来后,陈新嘿嘿笑着对刘民有问道:“你上次说,督查局收到很多对屯长的上告,处理完了没有?”
刘民有耸耸肩膀,“没有处理完,撤了三个,还有几个在调查,都是涉及贪墨物资。接受请托分地之类的,该处理就处理。”
陈新摇头道:“由屯长控制生产物资,本身就有寻租的空间,以前屯堡里面物资不丰富,现在有些屯堡繁华起来,店铺这些东西也很值钱,屯长弄钱的机会就多了,这是有投诉的,没投诉的不知还有多少。”
“作为基层行政。有物资分配权本来就不妥,屯堡只是我们在卫所体系下偷偷发展出来的一套,带着卫所制度的一些残余。屯长的权力确实需要减少,至少耕牛、种子发放、店铺这三项要取消。”
陈新转头看看他。“民政这边还要继续调整?”
“确实需要,我已有个初步规划,屯堡现在还只能这样继续。否则咱们没有治理的基础。现在主要的问题,是登莱地域远远比文登广大。如今又有了辽南和青州府,以前由各有司直接下令到屯堡。由屯堡执行。上次的调整只是确定各司职能,方式却没有改变,地域广大造成的结果,就是有司的反应速度很慢。更有莫怀文这样的,屯务司司长又驻扎平度州统管民事,平度处理速度很快,但莱阳、宁海州、文登几处就更加缓慢。所以在各地设置民政主官,统管民政也是必需的,有一些权限内的事情,就可以在当地处理。”
陈新哈哈笑道:“那咱们要任命知县知州了,就叫民事官吧。这事儿你要弄的话,最好试点一下,中间要扯皮的事情太多。”
。。。
在平度州两人又和莫怀文碰头,先给他通报了陈一敬的事情,让莫怀文安抚平度的民事部官吏,表明这事不会扩大化,让各有司人员安心做事。
莫怀文与陈一敬少有交集,与徐元华却一直很熟,徐元华以前是莫怀文的最强竞争者,这次手下出了这么大一个漏子,没有能一起视察工厂,被留在了情报局协助调查。以后的前景还能难说。
刘民有也跟莫怀文说了地方民事官的事情,莫怀文一直身兼两职,是实际上的平度州民事官,现在要划分开的话,他就不能再兼着。所以他有些难以选择,地方上有一定自主权,但层级比起屯务司就要低一些,莫怀文心中更倾向于当民事官。
吴有道则是一直在民事部,他当然希望有司权力大一些,所以这两人讨论起来,一点小事也要争执一番,刘民有、吴有道和莫怀文说了一个时辰,也没有理出一个清晰的轮廓。
陈新听得不耐烦,拍拍桌子对三人道:“莫怀文你不用东拉西扯,有司和地方划分,是迟早的事情。青州和文登不说,辽南也要搞屯务,你一个屯务司司长远在平度,建一个屯堡还要送到平度来批准,往来就是多少天,你是不是舍不得屯务司司长的职位。”
莫怀文看陈新发火,连忙道:“属下不是那个意思。。。”
“你们就是那个意思,吴有道你不用缩头,你们说了一个时辰,还没有定下任何事情。按大明这个道道,地方上与六部有些差别,一省巡抚是三品,尚书就要高那么一些。地方上权力大些,下面管的实际事务多,咱们地盘也不大,最多划五个民事区。咱们这个民事官,与司长一个级别,民事官和有司打交道,不低人一头,现在让你们跟刘大人商议,只是定下地方民事官的职权,让他们能就近处理一些普通事务,不需样样报到有司,但是也不是像朝廷那些地方官,一个人管所有事情。民事官下面也对应各有司建一些机构,民事官还能有副职,各自分管一块,谁管的事情出错就找谁,不是唯民事官试问。”
莫怀文连忙道:“民事官下面机构既然对应有司,那是听民事官调派,还是听有司调派?人事又是谁来定?还有他们的用度,以前都是财政司分到各司,再拨到下面的屯堡或是工坊,日后地方的机构,是财政司管银子,还是民事官管银子。。。”
陈新站起来打断道:“地方下属的机构,民事官和有司都要管。最要紧的不过是事务、银子、人事、资产这几样,至于谁管多少,可以按份子来分。那些具体事项,你们慢慢商量,但有一条,地方既要有灵活性,有司也要有权威性,你们就按这个商议,吴有道你留在这里和莫怀文商议好,本官和刘大人去视察棉纺,回来就要看到你们的方案。”
莫怀文和吴有道对视一眼,无奈的躬身道:“属下遵命。”(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六章 纺织厂
北风呼号中,一队骑马的人行走在修葺过的道路上,这里是昌邑通往青州府的大道,昌邑道路两旁有不少屯堡,所以这些路段都是修过的。
古时的修路其实就是压路基,将夯土压实,好点的在下面垫一层细石子,登州的道路也是这个道道,路两边修了排水沟,实际上近年下雨都少,可能也很少能用到。修路能活跃商业,也能提高军队机动力,那些工钱还能拉动消费,所以陈新还是坚持在做这个事情。
登莱内部的道路远好于青州济南等地,从防务的角度来说,登州镇能取得极好的内线机动优势。
陈新和刘民有就走在前面,他们从平度州出来,只一天就走到此处,离着工厂还有二十里。当年孔有德就是从这里逃脱,陈新对这个地方印象深刻。
刘民有也是来过昌邑的,昌邑的屯堡搞得很好,除了少量自耕农外,缙绅的地已经很难找到佃户,现在屯务司正在和他们谈判,准备用每亩一斗的租金购买他们的田皮。刘民有批准了这个做法,对登州镇来说,田皮就足够了,这种方法也能减少登州镇和缙绅的尖锐矛盾。
走过十多里之后,河边出现了大片的厂房,这里处于潍水和胶水之间,水路交通十分发达,沿河往下有许多渔村,以前就有不少的码头,也能停靠沙船,很多走私船就是从这里出发。
这一带一贯的贫穷,但是因为靠河,吃的东西比内陆丰富一些。居民的个子普遍比较大。被登州镇经营之后,这一带也建起屯堡。打渔的副业没有人管,他们能打多少都归自己。屯堡门市里面卖的低价盐能让他们把鱼做成腌鱼,以前只能自己吃的,现在可以拿来换银子。
今年这里突然建起一大片厂房之后,很多渔民加的女性家眷都找到了去处,那就是当纺织女工,本地的这些劳力还不能满足要求,平度州等地还有两千多女子来到此处,使得这里看上去就如同一个女儿国。
后面还陆续有流民安置过来,这些流民已经超过登州屯堡的吸收能力。所以被安置在此处,男子就承担搬运装卸等活,女子就入纺织厂。
虽然厂区刚刚建立不久,但是这里商机已经出现,因为这里人非常多,除了里面的工人之外,还有修路的劳役、码头工人、水手、染坊工人。另外那些服务业的人本身,也需要消费。厂区加上本地居民总人数已经超过两万,登州的综合门市在这里连连布点。平度、青州、登州等地行商也在这里来看商铺,跟当地的自耕农买地皮修门市,眼看着比昌邑县城还要兴旺。
这块地方突然涌来这么多人,连柴火都成问题。陈新两人在路上就亲眼看到本地人和外来人两次斗殴,居然就是为了捡柴火的林子。这时代富裕一点的才用得起炭,寻常人家煮饭烧炕大多靠柴火。家中小孩都要承担这个职能,随着流民一天天增多。登莱各地各种资源都在紧张,也包括柴火在内。每天走十多里去捡柴的小孩不在少数。外地人到来之后,工人能在食堂吃饭,家中的小孩老人都是自己煮饭,柴火越打越远,本地人后来划定了自己的势力范围,不准那些人外来人打柴,外地人无处打柴,所以打柴也成了要斗殴的事情。
驻扎昌邑的第三营人马被调去了旅顺,使得这里维持治安只能依靠临时动员的一个司,人力远远不足。
一切都是草创,现在稍显混乱,负责建厂的肖鹤龄来接到两人,带两人进入宽大的厂区,一路跟两人介绍工厂情况。
刘民有对肖鹤龄问道:“那些新式的纺机是否都运到了?”
肖鹤龄指了一下河边的码头,“还差了五成,纺机和织机都是新做,产量一时跟不上,文登和威海的纺机都通过海运运来,因为旅顺抽调的缘故,运力有些不足,属下改用平度州工坊的纺机运来此处,再过一月胶水上冻之后,便只有陆路运送,工商司预备了一批银两,准备用来冬季陆路运输。文登的纺机就运去灵山卫,那边海港冬季不会冻死。”
肖鹤龄又指了一下另外一边的仓库,“从青州和天津采购的棉花,已经运到此处,冬季生产能用一段时日。”
几人说话间走到一个厂房,跨度不能跟后世的厂房相比,不过是全砖瓦的房子,这种砖瓦房保暖能力比木房好,里面人多之后也不会过于寒冷,能让那些工人的手指保持灵活。
里面摆满了四转的纺机,肖鹤龄指着一个操作的女工道:“两人大人请看,这种单人织机用了飞梭,投梭的速度是原来手工梭机的一倍,织布人力比江南省了一半。纺机的转子四个,比江南常用的三梭多了一个,棉花采购因为量大,比起东昌到江南的价少了一成,运费上从天津出运河,少交两个钞关的税,江南一钱六分一疋,我们只需要一钱三分,平度州和青州府的棉花更便宜,采购价低于江南本地,纺出来成本只需一钱二分,加上运输用度,在运河沿线可以用二钱三分以下批发。”
陈新点头道:“松江布在运河卖的是三钱,那就是少了两成多。”
刘民有在一旁补充道:“而且咱们的布更细密一些,这也是飞梭的优点,更优质的布,更低的价格,咱们的竞争力当然会强过江南,而且东昌府和衮州府的棉花种植面积很大,不输于江南的原料。”
肖鹤龄也道:“待到春季开冻,胶水两岸的水力纺车全部做好,人力会更省下一部分,明年的价会比冬季的更低。”
陈新听完对刘民有赞道:“民有这个行业选得很好,明年上半年就能打败山东本地的小户。”
刘民有转头对肖鹤龄道:“咱们是有这个计划,不过肖鹤龄你要记住,大宗用布必定是民间实用之物,出来的布要厚实耐用,那种薄的只可少产,不可作为大宗生产,其他的事情,你可以做主。不过每月的生产计划和销量,要报到工商司,棉布的销售是商社全部用的,工商司不得调用份额,你记住了。”
肖鹤龄还不知道陈一敬的事情,其中牵扯出了工商司随意调用卷烟份额的事情,还涉及徐元华等人,所以刘民有决定取消工商司插手销售。
“属下记住了。”
“棉纺是我登州的大事,你要多用心做好,厂区现在乱糟糟的,你这个总管也要管起来,需要从工坊和烟厂调人的,直接打报告给我。”
。。。。。。
在厂区视察完之后,两人到了空的公事房中休息,陈新对刘民有道:“灵山卫的我就不去了,昌邑这里搞得不错,这个肖鹤龄有些能耐。”
“就是乱了些,纺机和织机技术可能只需要一年就会传到江南,要在江南打败土布,还需要费些功夫。”
陈新翘起脚笑道:“要想一两年打败江南土布,不是那么容易,但江南布在北方肯定会失去市场,我准备明年在东昌府再开一家大型纺织厂。。。”
“临清那个地方龙蛇混杂,朝中大员都有利益在,你要在那里开厂,人人都看着其中的好处。”
“所以青州总兵很重要,我在青州边界部署人马,林县那里保持一支人马,看谁敢跟我争好处。”
刘民有转过头来,“现在还不是跟朝廷扯破脸皮的时候吧,你真敢动兵要挟他们?”
陈新坐直起来,“按你上次给我的报告,大明每年的棉布产量大约两亿疋,就算咱们只占下一半的市场,每匹赚五分银子,就是五百万两,朝廷每年给我五六十万,我为何不敢跟他们翻脸,山东又有运河这个关键,何况朝中有温体仁梁廷栋关照,山东官场谁敢来跟我抢这个好处。”
“五分银子是有的,不过第一年不会占到一半,有三千万疋就差不多了,我打算定价在两钱七分,利润会有七八分银子,也有几百万两。”
“一步步降价是对的,低一成两成没有差别,当然是低一成更好。那后面又如何?”
刘民有拿出一本册子递给陈新,“都写在上面,在北方市场始终要比江南低一成,第一年做完之后,在山东产地开厂,两年内把江南布赶出北方市场,之后用钱庄的那些资金做后盾,在江南进行低价倾销,彻底打垮本地布,让他们只能自用,咱们的布占据长江沿线市场,等到江南的产业链破裂之后,再提升价格。”
陈新眨眨眼睛,草草看了一遍,“真是大计划,怎么应付江南本地缙绅?我的兵暂时到不了江南。”
“商社暂时只到江南运河沿线府一级,下面在江南缙绅中征集代理,让利给他们,将缙绅中有力者纳入咱们的商业利益中,把那些商业型缙绅分化出来,让他们对付地方宗族和土地型的缙绅。”
陈新拍手笑道:“在我军队能到的地方,就把商社开到州县一级,商业网络才是大杀器。”
“山东、辽西、蒙古、北直隶、河南都算是你军力影响之内,人口众多的两湖还差得很远,钱庄吸纳的资金也还不够。”
陈新嘿嘿一笑:“两湖是我必争之地,这些商业之外的事情,就由我来处理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七章 不是也是
漫天飞雪之中,一队打着仪仗的马车来到一座大宅之前,府门前是一道红色的照壁,院落十分广阔,府门也是飞檐刁拱,门楣上纹着各式的木雕。
中间一辆怪异的四轮马车停在府门前,马车帘子拉开,露出梁廷栋红润的脸。他在家仆搀扶下走下马车,温府的门房迎过来,对梁廷栋躬身问好,态度热络当时不亢不卑,人说宰相门前七品官。这个门子态度得当,若是科举做官,比很多官员还要精于钻营。梁廷栋与那门子熟络,他亲热的和那门子交谈,两人一起从侧门进了温体仁的府邸。
温府占地广阔,有十多个小院,按着南北中轴对称排列,温体仁住在中间的位置,一路上假山鱼池,虽然花木凋零,但枯枝错落别有一番雪国风景。
温府也不像一般所想那般门庭若市,寻常没有路子的人,上门多半是吃个闭门羹,温体仁在这方面十分小心,请托的人一般都是来自他的心腹,只给银子的人现在很难直接见到他。
门子将梁廷栋引到书房,里面宽阔清雅,家具装饰不见奢侈。中间有两个炭盆,烘得温暖如春,干瘦温体仁正在练字,看到梁廷栋进来,放下笔迎过来。
“大人好雅致。”梁廷栋对着温体仁奉承道。
“本兵过来坐下说。”温体仁客气的对梁廷栋招呼,最近梁廷栋兵部的事情办得都很好,特别是旅顺大捷,王廷试和陈新都在捷报中赞扬梁廷栋运筹之功。说是旅顺防线得益于梁廷栋指点,得西法铳台之精髓。所以能抵挡住建奴潮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