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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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明- 第3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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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廷栋说得比较隐晦,也偷换了一个概念,就是限定在辽东作战,外线作战受制于兵力投送和后勤补给能力,若是建奴跑来登州开战,那肯定就不是登州的对手。温体仁不太懂军中之事,听了没有作什么表示。

    温体仁不置可否的笑笑,对梁廷栋道,“你我亦不用猜估,前几日有科道上疏说熊明遇尸位素餐,倒是王廷试在登莱任上连番报捷,应加兵部尚书衔就任蓟辽督师,皇上留中三日,昨日交内阁票拟,便可知皇上的心思。”

    “那吕直是否。。。”

    温体仁摇摇头,“吕直是内官监的人,任命全在司礼监,说换也就换了。”

    梁廷栋也听到了风声,皇上似乎认定了登莱文武上下串通,王廷试是文官体系,又是巡抚级别,任免得通过吏部。梁廷栋心里认为皇帝实在是多此一举,登州的核心早已不是文官,而是登州镇总兵府,就算再换多少文官和监军也没有用。

    温体仁转头看着梁廷栋,“本兵不需理会议和这事,如今谣言四起,没人敢拿出来廷议,更不会有人敢于赞同,此事你我当作不知便可。”

    “下官理会得。”

    “倒是有另外一事,本兵要先做些筹划。”

    “老先生请讲。”

    “此次登州镇迫近辽中,陈新那塘报上,斩首真夷和乌真超哈数又上两千数,皇上午前派人去了礼部传上谕,要让登州总兵陈新来京献捷,听说还要给陈总兵爵位。”

    梁廷栋吃惊的抬眼看着温体仁,温体仁皱眉叹道:“登州军力强横,皇上此举不知是试探还是。。。还是操切了些。”

    梁廷栋知道温体仁担心的事情,前面已经有一个祖大寿数招不至,变成了公然的军阀,现在又用这一招对付陈新,实际上对朝廷毫无益处,若是陈新不来,朝廷也调不出兵去打他,反而多出第二个明面上的军阀,若是陈新来了,登州还有数万大军放着,朝廷同样投鼠忌器。

    别人不知道登州的体制,梁廷栋却有些了解,他的店铺也参与了去年的粮食炒作,光是四海商社的组织力就让他暗自震惊,陈新在登州经营近十年,早已自成体系,其威望如日中天,他背后的数万登州兵和上百万的屯户绝不是朝廷能吞并的。

    以陈新的做派,也绝无不作准备就进京师的道理。梁廷栋稍稍回忆了一下,运河沿线的兵马都在防着河南方向的流寇,山东本来就兵少,若是登州派出上万人部署在青州府边界上,能在十天内截断运河,加上文登水营控制海路,届时一粒米都不要想运入京师,朝廷招来陈新进京是自己拿了一个烫手山芋。

    梁廷栋偷偷看了一眼温体仁的脸色,其实温体仁是故意泄露消息给自己,今日上谕才到了礼部,正式的圣旨还需要几日,陈新便多出几日分析利弊的时间,可见温体仁实际也颇为矛盾。他与陈新牵连甚深,举朝皆知陈新是温党,依靠登州为外援,温体仁的位置可以十分稳固。

    但温体仁现在知道了皇上现在的态度,他的地位和权力都依托于皇权,才不得不把自己变成孤党帮助皇帝压制东林,这是现实的利益,而登州镇还展现出了超过朝廷的实力,在未来的前景也十分看好,所以温体仁此时在中间是比较为难的。

    梁廷栋试探道:“老先生能否在阁议时劝说皇上,此事在下官看来并无益处。”

    “怎么劝呢,老夫能说登州镇强兵数万虎视运河?抑或是说陈新会带上万兵马前来?”温体仁放下抚胡须的手,“皇上是个最要脸面的人,一旦说出来,会认为老夫在挟边将威胁朝廷,反倒非得如此不可。还是不说的妙,此事结局难料,本兵要有所筹划,皇上若是问起,你得明白如何回话。”

    梁廷栋躬身表示清楚,温体仁叹气道:“多事之秋,世事维艰。现在老夫也有些看不明白那位陈总兵,本兵以为,陈新能来京师么?”

    梁廷栋想想后坚定的摇摇头,“他不会来,陈新行事一向谨慎,下官如今想来,当年陈新在兵部大骂崔呈秀,看似凶险非常,实则其时局势微妙,陈新是看准了时机,比那些御史还先一步抢了名声。此人打仗喜亲临战阵,但据下官所知,他每次出行皆护卫重重。老先生说了,这是多事之秋,他不会来京师的。”

    梁廷栋说完就低眉顺眼,他方才思索后,确实也认为陈新不会来京师,此人既胆大又谨慎,作为登州的组织核心,他不会轻入险地,朝廷或许不敢明面上对付他,但一旦人到了京师,就会有很多其他手段可以对付,比如封个虚衔扣留、路途中截杀后嫁祸匪贼之类。

    皇上或许是想扣押陈新在京师,然后接受登州镇的庞大军力和财富,这招对付普通的总兵可以,但对祖大寿和陈新这样的集团势力是没有任何作用的。

    登州的军力是陈新最重要的筹码,也有自成体系的民政,他比祖大寿更强的,是有一个庞大的商社,这是个隐形的巨大势力,与各地官场商场盘根错节,仅仅对付这个商社已是不易,两人都是在去年的粮价哄抬中重新评估了陈新的力量。力量就是外交,温体仁此时借梁廷栋传信,也未尝不是给自己留条后路。

    温体仁踱了几步走到窗前,出神的看着前面的窗纸,口中喃喃道,“多事之秋,多事之秋。”(未完待续。。)

第三十章 燎原

    “杨司长,朝廷要更换王廷试和吕直的事情,有什么新的消息。”

    登州总兵府,刚刚回来的陈新对面前胖胖的杨云浓问着,屋中还站着一个刘破军,是跟随陈新从金州回来的。

    杨云浓恭敬的道:“陈大人,王廷试自己派了人去京师活动,咱们的人没有与他通气,如今是各干各的,据宫里的消息,皇上是决心将他调走,只是去哪里还没有想定。王廷试因着咱们登州的军功,已经到了太子少师,以前又是兵部侍郎,加之有知兵之名,便不可能调往南直隶闲置,若是要调往他处,便只有总督、督师或尚书。”

    陈新沉吟道,“兵部尚书是梁廷栋,他有军功摆着,皇帝是换不了的,王廷试换去兵部,也要与我登州打交道,皇上还是不放心。那就是说,最大的可能是宣大、蓟辽总督、蓟辽督师这三处。”

    杨云浓低声道:“还有可能是陈奇瑜这样的五省总督,总责剿灭流寇。”

    陈新点头道:“是有可能,这个位置让王廷试坐的话,还够王廷试头痛的。”

    此时的流寇已经四处纵横,战火扩散到了湖广、四川、河南等地,河南是个大的火药桶,给流寇提供了充足的人力,湖广虽然条件比河南稍好,但压迫同样严重,流寇的到来破坏了生产生活的基础,制造了更多走投无路的流民,流寇的总体实力在不断增强。

    崇祯七年年中的时候,总督五省兵马的陈奇瑜定下四面围剿的策略,此时朝廷威望犹在。明军的执行还算得力,几番攻击之后。最大的一股农民军进了车厢峡,其中包括张献忠、李自成、张妙手等人。

    明军和地方的民勇堵住了出口。流寇缺衣少食兵甲破败,明军只需要围困就能消灭这股流寇主力。跟前年渑池横渡黄河一样,张献忠等人故伎重演,给明军各级军官行贿,表示愿意投降。陈奇瑜在陕西与流寇交战多年,少有败绩,从延绥巡抚升上了五省总督,头脑其实是非常精明的,假投降的把戏也看过无数次。但这一次他没有经住手下将官的说项,同意接收流寇投降。

    他的奏疏到了朝廷后,梁廷栋坚决反对,力主尽灭该股悍敌,流民虽多,但流寇中的骨干却是不多的,只要消灭了这股主力,就是对流寇实力的最大打击。

    但崇祯善变的性格再次左右了局势,。朝中有官员提议收编流寇,其中的关键却是登州镇,登州团练加总兵衔祝代春带着数千大军进入了武昌附近,言称有流寇要攻打武昌。便停下不走了,陈奇瑜调动也不予理睬,已经被陈奇瑜参了数次。不过最后都成了口水官司,崇祯亲自批准了招抚。安置地方在陕西和襄阳。

    车厢峡(注1)只有进口没有出口,陈奇瑜堵死出口。最后七八万流寇活着出来三万四千人,出汉中之前老老实实,出了汉中栈道之后,立即重新扯旗造反,把那些招抚官一股脑都杀了。

    流寇再次逃出生天,这些骨干迅速转移,往攻甘肃平凉、庆阳等地,一路夹裹大批流民,声势迅速恢复,崇祯自己批准的议和,开始没好意思处理陈奇瑜,后来有言官咬住陈奇瑜不放,最后不得不论罪下狱。

    去年年底的时候,洪承畴取代了陈奇瑜的位置,加兵部尚书衔总督五省军务,但他还未上任,还不等他部署,西宁就发生兵变,洪承畴只得匆匆去镇压,等到他回来的时候,各股流寇已经逃出陕西,再次进入了河南。

    去年流寇就在河南折腾了一年,很多地方秋粮颗粒无收。天灾**之下河南饥民遍地,虽然有不少人往山东方向投奔登莱,但此时的消息传递不便,大部分农民听都没听过登州镇,等到流寇到来的时候,这些走投无路的人便自动成为了流寇的一部分。

    洪承畴此时从陕西追来,各地边军汇集,其中也包括山东的兵马。原本还有个登州镇可以调,但陈新在林县和武昌这两处落地生根,皇帝不敢再调登莱兵往河南腹地。好在建奴比较安生,北直隶的保定、真定、天津、通州各部可以抽调,加上山东标营和武德兵总共凑了一万二千多,给山东巡抚徐从治加兵部侍郎衔,由他领着协剿。

    朝廷不调登州兵,陈新在正月还上疏请战,最后皇帝回了一道旨意,说登州镇连番血战,特旨养息,待回复元气再行调遣。

    官军尚未齐聚的时候,流寇却给了他们当头一棒,时间比历史上晚了两个月,三月份陈新在筹划春季攻势的时候,张献忠和李自成所部突然出现在中都凤阳,凤阳是朱元璋的老家,有祖坟在这里,因为怕修城坏了风水,所以这里没有城池,也没强大的驻军,就跟不设防一个样。

    张献忠不但烧了当年朱重八出家的龙兴寺,把朱元璋的祖坟也刨了,这是震动天下的大事,皇帝雷霆大怒,此事发生在南直隶北部,不归洪承畴这个五省总督管辖,言官便盯上了梁廷栋这个兵部尚书,当时弹劾梁廷栋这个本兵的奏疏堆起人高,好在陈新正好发动春季攻势,夺回了岫岩和凤凰城,再次及时救了梁廷栋的官位。

    皇帝催促急切,洪承畴匆忙陕西三边精锐进入河南,结果还没找到张献忠这个罪魁,河南其它地方的流寇又入了陕西,滚雪球一般壮大,洪承畴又被迫重返陕西,跟在流寇屁股后面追击。

    陈新想想现在的中原形势,在心里摇摇头,如果他自己是洪承畴,只怕也是一个头两个大,官军的数量永远无法与源源不断的流民相比,流寇通过流动破坏了大片地区,那里的人开始可能会逃走。但已经失去了生存的根基,等到流寇再路过这里的时候。幸存的人就只能加入其中。当人的要求只为生存之时,可以把一个温顺的人变成野兽。

    杨云浓接话道:“此时看来。洪承畴一人管着五个省,怕是顾不过来,若是要安置王廷试,可在五省之中划出二三省,加上一个刚刚遭兵的南直隶,便又是一个总督,要是打个败仗,便可以直接论罪去职。是以王廷试如今也颇为着急,他自己的人在京师各处走动。情报局转来的消息说,王廷试宁可辞官,不愿再去趟中原的浑水。”

    陈新笑道:“那本官倒希望他留在登莱,此人也算对我登州镇关照有加,保他一家平安还是可以的。”

    陈新说完看着杨云浓道:“还是原来的话,外务司可以暗地帮忙让王廷试留下,但不可留下痕迹。最主要的仍是我登州镇的利益,万一皇帝铁了心调走王廷试,你们就打听清楚新任巡抚人选。若是其中有仇视登州的,让张大会在京师想法,挖出那人的龌龊事情找御史弹劾,不要让仇视咱们的人上任。”

    杨云浓低声道:“属下还有一提议。拿到其人把柄时,可以先上门告知那人,若是他愿妥协。让其上任反对我登州有益,朝廷亦难以察觉。”

    陈新低头想想后笑道:“这法子更好。杨司长是动了心思的。外务司做事就该如此,你死我活是军队作风。妥协和交换才是外务司该有的风格。”

    杨云浓连忙谦虚了几句,陈新又叮嘱几句后,让杨云浓离开,等到杨云浓出门后,陈新才对旁边的刘破军道:“破军你方才听了,如今朝廷对我登州多有提防,即便本官想去打流寇也不行,但本官也颇为担心流寇破坏地区太广,会损害整个大明的民生和商品流通,影响到登州商品的输出。军令司不可放松对流寇的策略制定。”

    刘破军依然是军令司司长,军令司掌管着登州镇的作战调动,属于排在第一位的部门,经过这些年的历练后,陈新也在让他多接触政治方面的事情,作为军中的高级作战指挥官,完全不懂政治是不行的。

    刘破军经历了郁闷的登州之战,背了一次黑锅,后来被陈新给机会再次起用,参加了辽南所有的战役,特别是陈新放手让他指挥旅顺防御战,让他的自信心和权威感都树立起来,多次历练下来,心理素质已经远超登州之变时。

    此时听了陈新的说话,刘破军马上道:“流寇之军,强在其往来不定,行动难以预先判断,流寇之势则强在流民遍地,杀之不绝。若要消灭流寇,根本在解决流民生计,此事属下不懂,若是剿灭而论,军令司认为首要应控制其流动,应在几处要点驻军,派驻机动性强的轻步兵,辅以骑兵和龙骑兵,阻截其流动,然后缓慢压缩其活动地区。而非是如今这般追着流寇屁股打,那样流寇只会在不停的流动和作战中越打越强。”

    陈新点头道:“说得有理,说说你认为的重要地方。”

    刘破军指了一下陈新身后的地图,“属下认为第一要紧之处为河南南阳,此地为连通陕西、河南、湖广的要地,土地肥沃人口众多,有多条水系贯穿南北,沿河流往南皆入汉水,顺汉水可直入湖广;往西有官道通往潼关,是最便利前往陕西的道路,往东是河南平野之地,可称三省锁钥,若在此地部署重兵,便断了流寇随意在三省纵横的枢纽。”

    陈新转头看了一眼南阳,那地方在后世被称为中原旋转门,确实如刘破军所说,在对流寇的作战中是最要紧的地方。

    不过他摇摇头道:“南阳自去岁以来,已经残破非常,当地无法屯粮,又如何部署得重兵。”

    流寇那种无序的毁灭性在无意中已经达到了破坏官军后勤的作用,陈新站起来走到地图前指着南阳道:“此地虽要紧,但乃四战之地,又无险可守,流寇往来如梭,可驻兵而不可为根基,是以本官让祝代春直下武昌,武昌有长江为凭,流寇无任何水师,武昌无粮草之虞,以武昌为根基建立屯堡体系,往北顺汉水发展,顺着襄阳贯穿湖广后,才是驻大军于南阳之时。”

    刘破军恭敬的道:“属下要说的第二个就是襄阳,然后是陕西西安。。。”

    等到刘破军说完后,陈新看看地图上的标注,很多地方已经变成了荒土,他微微摇头道:“流寇破坏性太强,以我们如今的实力,败之易灭之难,若是跟着他们屁股打,可能最后拖不下去的是咱们,在本官看来,灭流寇比破辽东还难上几分,非得咱们投入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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