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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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明- 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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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荒废了。”陈新一脸可惜,心中高兴,自己只要兵额而已,只要名义上还在就行了。

    “那现在文登营的守备是哪位大人呢?”

    “是万全都司来的一个佥事周洪谟(注1),加都司衔管文登营事,据小人所知,那文登营大营只余一些老弱,杨指挥名义上还是文登营的哨官,但我从未看他去那边。”

    “杨先生,文登营大营在什么地方?”

    “文登县东十里。”

    陈新回想了一下地图,登州、文登和即墨在山东的北、东、南三个方向,看设营的地点就知道每营防备一个方向,应当是作为快速部队,对各自防区的卫所或州县进行支援,避免了卫所力量不足或只顾自己防区的缺点。

    杨谦为卖弄的接着道:“原本咱们威海卫要提供文登营兵额的,叫做捕倭军,总数是一百五十九人,另外登州营咱们原来也要出兵额,一百二十多。自从天启元年设登莱巡抚,登州有了巡抚标营,登州营的兵额也废了。”

    陈新心头暗喜,这文登营姥姥不疼舅舅不爱,倒适合自己悄悄发展,不过还得好好运作一番才行,眼下最要紧把威海卫的兵额拿到手,捕倭军只剩一个名头,给杨云浓送点好处,他也没有不给的道理。

    送走杨谦为后,陈新就提笔给宋闻贤写信,把剿灭通天梁的事情说了,希望再升几个小旗总旗起来,威海卫报功文册上去的时候,希望宋闻贤代为活动,另外告知自己二月也去天津,请宋闻贤从京师回来的时候在天津碰头。…;

    写完后陈新盘算着,“我要不要也去一趟京师,看那温体仁来了没有,狗日的官大就是好,等着银子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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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民有坐在热烘烘的工棚中,检查两根斑鸠铳铳管,陈新每日迎来送往,军队事情也多,干脆把工坊也交给刘民有管理,“唐先生,为何两根铳管都不同样长。厚薄也不一样。”

    唐作相有些紧张,这位刘先生不如陈新有亲和力,平时还好,一坐下来说事情,就一本正经。

    “刘先生有所不知,上次陈大人要求我等多让徒弟动手,这其中一个枪管就是徒弟打制的,只是我们所用工尺不一,所以长度略有不同。”

    说着唐作相就把两把工尺递过来,刘民有略略看了一下,这些工具都是锈迹斑斑,明代的称和天平都有按期校准的要求,度量也一样,不过都是没有执行,陈新对工坊的要求是尽快做东西出来,多做东西出来,但并没有仔细查看过程,刘民有以前总称陈新的风格是管理简单化,他自己则与陈新完全不同,喜欢自己详细了解过程之后改进,就如同他做连衣裙一样,每个环节都自己做过。

    “你们捶打枪管的大锤,铁棒我看看。”刘民有拿着张二会记录的册子,开始看下一样工具,唐作相只得又拿来锤子,三个锤子也不同重量,铁心的直径也不相同,这样打出来的铳管空径(明代口径称呼)必定不会相同,刘民有用刚才的一个尺子一比,用手卡着位置给唐作相看。

    唐作相抹一把额头的汗,陈新精力都在军队上,把军队的条例搞得很完善,对工坊却还没想起来,因为工坊只有几个人,水手那边淘汰下来几个,送过来当学徒,总共也才十个人。

    “刘先,先生,这事听在下解释。”

    “不,唐匠头这事听我解释,战兵那边这次汇总的意见中,火器队提了一条,新打制的三支鸟铳空径不一,制弹后士兵还要单独打磨弹药,要多费很多时间才能保证铅弹合口。”

    唐作相额头汗水滚滚而下,旁边的王胡子幸灾乐祸,他现在单独带三个人打制甲片,编织的工作给了新来的那些女子,王胡子现在也算个领导,唐作相是他唯一的竞争对手,所以他对唐作相吃瘪非常高兴。

    “是,是,刘先生教训的是。”证据确凿,唐作相只得点头受教。

    刘民有又一一检查他们其他工具,检查完后,转到了王胡子这边,所有度量衡仍然混乱,甲片尺寸也差距很大。两边的问题差不多,铠甲稍好一些,作战的时候不需要操作,有点误差影响不大,火铳就是大问题了。

    刘民有叫过两人和张二会,对他们道:“两位匠头都是老师傅,在下方才也是心急,还望不要见怪,但战场上的东西一点马虎不得,我以前也以为不会打仗,但这次死了一个唐好梁,伤了五个,万一下次再有征战,我们所做的东西好坏,就是决定别人生死。”

    唐作相两人跪下道:“刘先生教训的是,但小人一贯也就是这般做的,刘大人若有更好的法子,只管告诉小人,小人无不遵从。”

    刘民有最怕别人下跪,连忙扶起他们,“如何打制,我不懂,但有句老话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今日你们不要忙着打制兵器,先将所用公尺、衡制划一,若需新买,可说与我知。”…;

    王胡子道:“可陈大人那边催得急,每隔几日都要问铠甲之事。若是停下。。。”

    “陈大人既交我管理工坊之事,自有我去跟陈大人交代,两位不必为此忧心,其他还有何事需我协助,可一并说来。”

    王胡子和唐作相对望一眼后,唐作相开口道:“小人这里有一事,铳管打制镗管不易,陈大人要求又严,小人想换为闽铁打制,只是工料费用又要增加几成。”

    刘民有问道:“闽铁多少银子一斤?”

    “闽铁一分五厘一斤,寻常精铁在一分以下,王胡子这边也想用闽铁,上次战后枪头和刀刃多有损毁,用闽铁做的更锋利牢固。”

    “哦。”刘民有对此也不太懂,不过现在采购是和工坊分开的,他们采用闽铁应该不是为了回扣,他还是多问了一句,“为何要用闽铁,北地的铁不好么?”

    王胡子接道:“北地山林砍伐太多,木炭价贵,眼下炼铁都是用煤炭,铁质易脆,福建和广东炼铁仍是用木炭,铁质更佳。”

    “原来如此。既然质量更好,那便用闽铁便是。”刘民有转身对身边后勤队长道,“徐元华,明日你便带人去卫城问问闽铁价格,找两三家来,就说我们买得多,让他们杀杀价。”

    徐元华也是阳谷来的,分在后勤队,头脑比较灵活,学了些字,现在成了刘民有的副手。上次一战后,后勤队又被陈新分走几人,剩下了六个,急需补充人手。想到这里刘民有问唐作相:“你们人手可够?”

    唐作相道:“就是人手不足,船上分来五人,现在也只得十人,陈大人安排了一种新火枪,比鸟铳重,比斑鸠铳轻,试做要花很多人手,刘先生你昨日又交代了要做那啥米德螺旋,明日就要开始砍伐木头,木工也就要专做这事,人手实在是缺少。”

    刘民有点点头,“此事我找陈大人商议,一定给你们再要些人手来。”

    刘民有说完就离开工坊,去了陈新的公事房,见到了还在揪头发的陈新。

    陈新殷勤的给刘民有端来凳子,听了工坊的事笑道:“刘兄果然大才,一来就找到工坊这么多毛病,至于人手,招流民就是,前些日子我已经看到卫城外面流民很多,开春后要饭的会更多,你去卫城或者文登招人就是。”

    “人招多了的话,你一个百户,其他人会不会说什么。”

    “我可是千户,这些人是工人,又不是战兵。再说我正在想法子要兵额,招人得走在前面,别让兵额等人。”

    刘民有听了问道:“你意思是又要出门去跑官?”

    陈新嘿嘿一笑:“可不是,开完作战总结会就走,外边事情多,一是货品采买,咱们第一次自己做海贸,咱们全部本钱都在里面,我得亲自去一趟天津。”

    “嗯,这个,我也想去一趟天津,嗯。”

    “不,你帮我盯着这里,我帮你去看潘金莲。”

    刘民有愣愣道:“你答应开春让我回去一趟的,领导怎能说话不算数。”

    陈新笑嘻嘻道:“所以才叫领导嘛,再说你去看了她又怎样。”

    刘民有两眼一瞪,随即又泄气道:“我是去看看衣店而已。”

    “好了,潘金莲那里有机会我帮你拐来就是,今年我还要出海,你不在这里,我不放心。这事就这样,还是说那工坊,你打算怎么改造,有计划没?我马上要扩兵,按现在王胡子那个产量,猴年马月才能把铠甲装备齐。”…;

    “人家好歹是一家人,你别去捣乱。”,刘民有说完有点不甘心的坐下,哼哼两声才道:“分中远近的计划,工坊近期先赶制春耕所需工具,同时统一度量衡,建立品检制度,中期要增加人手,最好是年轻的工匠,我打算给他们上上识字课,唐作相和王胡子都是靠经验在打制,按部就班,也没有什么研究能力。远期的计划,这些年轻工匠来了之后,生产上建立初步的泰罗制管理,研究方面引入实验、归。。。”

    他还没说完,陈新就夸张的一拍桌子,“泰罗制,民有一语点醒梦中人,计件工资、按职能划分的部门、标准化操作,刘兄比我的军队还快一步,这工坊绝对在刘兄领导下成为当今最成功的血汗工厂。”

    刘民有有点恼怒道:“我说的是远期,什么血汗工厂,泰罗制可不光是计件工资制和标准化,你别就只看到某某康。”

    陈新嘿嘿笑着道:“泰罗同志倒是设想得很好,但他的书里面没有任何手段保障工人能和资方协商对话,那是法律层面的事情,在下作为资方代表真诚的表示:没精神整那玩意,只需要计件工资和标准化这两样。我这次回天津带唐作相回去,再挖些人回来,这附近其他卫所的工匠,你也挖,出事我担着。”

    刘民有有点奇怪:“你还把唐作相弄走?我只是远期规划,现在弄太多工匠,又赚不到钱,来干什么。”

    “人弄来再说,宁可人等事,别让事等人,等今年海贸的银子回来,咱们开发新产品,别象连衣裙一样小打小闹,这次咱好好准备,要搞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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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周洪谟,天启三年四月以万全都司佥事,加都司衔任文登营守备,另外还有个文官周洪谟,历任多科给事中,与此人不是一人。

第三十八章 总结会

    陈新的公事房中,坐满了一圈伍长以上军官,陈新对朱国斌略略点头,朱国斌便开始主持作战总结,先表扬了一番大家后,按队伍编号开始发言。第一个是王长福。

    “我们第一杀手小队总结了十二条意见,经卢副中队长筛选,提出五条。”

    “第一,对战兵影响最大的,除了血腥之外,还有战场上的惨叫声,希望训练中加入。第二,出现伤亡后,阵型不完整,建议平时训练火兵,可以临时补充队列。第三,希望有更好的铠甲。第四,没有中队旗,我们听到集结号之后,找了好半天才判明位置。第五,这个,这个。”他抬头看看陈新脸色。

    陈新微笑鼓励道:“但说无妨。”

    “那啥,咱们队是排在第一排的,奖金是不是该多分点。”

    这句话一说,一屋子军官静悄悄的,王长福十分尴尬,在心中暗骂钟老四,狗日尽给他找麻烦,但他颇有担当,口中赶忙解释道:“这也是我提出来的,如果前后排都一样,以后布阵的话,都愿意在后排。”

    陈新道:“一条一条来。先是战场惨叫声,这个平时怎么练。”

    第三队的队长举手道:“可以让人在旁边叫。”

    第四队队长也道:“不必天天叫,五六天一次就行了。”

    朱国斌笑出来,“找谁来叫,叫一天得给多少银子。”

    第二队的队长祝代春道:“俺知道啥人能叫,那些丧礼代哭的最能叫,哭一天都行的,一天也就一二分银子。”

    屋中一阵哄笑,代哭的他们大多都见过,倒是哭得鬼哭狼嚎,声色并茂。这一条就此定下,后面三条,训练火兵大家都支持,因为招兵的时候都是按战兵招来的,除了周少儿,其他三名火兵其实都能做战兵,铠甲暂时没有办法,中队旗定下用一个六尺的方形红旗,只写一个陈字。最后就是讨论那个奖金。

    陈新看看卢传宗,对他道:“卢驴子,第一杀手队是你带的,第二队在后排,也是你带的,这奖金的事,你怎么说。”

    卢传宗嘿嘿一笑道:“我同意王长福说的,是该有所不同。不过即便大人不同意,也不能说不愿站在前排。”

    代正刚和朱国斌也都点头表示同意。

    第二杀手队是在后排的,队长祝代春不满的看看王长福,“现在都是按队号排列的,要是前排奖励要多,那我们也愿意到前排,那谁又排在后面。”

    大家互相看看,陈新也有点头痛,人性就是这样自私,不过军队就是最没人性的地方,还是不能太惯着,想了一会道:“前后排都是作战,后排对作战的胜利也是有重要作用的,前排虽然受到攻击更多,但披甲的也是前排,后排也随时可能成为前排,我的意见,作战安排是主官的决定,他安排谁上就必须上。以后每副中队长单独掌握两成奖金,给所管辖表现更优的队,但不以前后排为唯一准则。”

    看主官发话,大家也没有其他主意,先这样定下来。陈新看王长福有点小心的看着自己,又安慰他几句:“王长福能提出这意见精神可贵,意见不是每个都能批准,以后该提的照样提。”,王长福这才放松一些,赶快坐了。

    然后是第二队队长发言,祝代春也提出几条,他朗声道:“第一,我队本次作战出现伤员后,这几日训练都阵型不齐,有一名镗钯手断了臂骨,新来的人要从头开始训练,难以补充。第二,追击残敌时,应当用小三才阵,更加灵活。第三,近战的时候,鸟铳兵可以冲到侧边对中间射击。第四,弓箭手太少。第五,长枪刺杀过猛,长枪手多半身步齐进,退步不及,对方一入枪身之内,形同空手,平日虽有个人习练之长兵短用,战时多半用不出来,建议冲击时减慢速度,后排更好策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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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结会一直开到下午,结束后陈新又连夜与朱国斌等人进行修改,各队反应的问题中,最重要的一条,鸳鸯阵兵种复杂,训练难度确实比欧洲单一长枪兵种大,代正刚建议以后的新兵基础训练中,每个兵至少要练习两到三种兵器,比较类似的长枪、镗钯、旗枪为一类,刀盾、长刀实在分不到一起,长刀手这次打土匪还行,但对上穿重甲的敌人,那又长又薄的刀刃就很吃力了。

    “换成夹刀棍吧。”陈新考虑后说道,这次作战后他信心大增,倒真是很想以后和鞑子较量一下,对付骑兵和甲兵刀棍更管用,后勤队这次用的刀棍效果也可以,用途很广,正好现在还没有扩军,改换兵器影响不大。

    朱国斌赞同道:“大人英明,以后大人带咱们打鞑子,那鞑子的死兵和巴牙喇都是两层甲,长刀刀刃又长又薄,刀身又很轻,即便砍上重甲也未必能有用。”

    代正刚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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