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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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明- 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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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新对这个袁崇焕倒是无所谓的态度,虽然说他也管着登莱,但袁崇焕有辽饷拿着,整日呆在辽西,未必有心情搭理登莱,更别说更不重要的文登。他不注意到自己最好,陈新也不会主动去招惹他,此人只有一年多的任期,没必要投资,而且他后来定的罪名还是很大的,不要扯上太多关系。

    “陈兄,船上事情办完后,要不要我去山海关一趟,帮你打点一下?”

    陈新摇头道:“不用,上面还有登莱巡抚和总兵顶着,他辽饷几百万,咱送少了没用,送多了反惹其疑,朝廷给他这么大一摊子,辽东周边防线都给他了,够他忙活的,应该没功夫理会咱们这最不重要的地方。”

    说完他出口气,“把银子留着给现管,还是登莱巡抚和海防道最划算,就看下一任登莱巡抚是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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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印船驶入麻子港,在码头上停了下来,船上只有二十来个水手,船身上的护栏烂了好多个地方,一幅前帆上也是破破烂烂,上面的绳子都缠成了结,放不下来。

    闻讯赶来的人都惊讶的看着船上,包括孙国桢派来的那位徐管事。陈新在巡抚衙门时就见过他两次,送了两次银子,关系还算融洽,陈新走下跳板后,有气无力的问他道:“原来徐管事也在这里。”

    徐管事惶恐的看着陈新问道:“陈大人,这,这是如何了?”

    陈新闷不作声,好半响才对徐管事道:“徐先生,我们那边屋里谈。”

    两人一前一后走入水师的公事房,刚一进屋,陈新突然一下跪在地上,哽咽着道:“徐先生,下官有负孙大人所托,我们回途路遇大风,装孙大人货物的那艘船被吹散,远远的看着,似乎被打翻在海里了。”

    徐管事张大着口,如同被定住了一样,他很清楚孙国桢为了逆案,已经往京师送了很多银子,可能能求个全身而退,这两万两便是他养老的依靠,原本还指望着能再赚两万,现在居然被打翻在海里。

    “你,你。”徐管事难以想象自己回去如何与孙国桢交代,他指着陈新,手指颤抖着,快要说不出话来,陈新不等他说出威胁的话,抢先一步哭道:“连宋先生可能跟船沉了。”

    如此一来宋闻贤长子就没了作用,徐管事大口喘着气,后面的话一时没说出来。

    陈新赶紧接着道:“不过徐先生放心,无论如何,我也要把孙大人的本钱凑出来,一定要还给孙大人,这也是我们作属下的本分。”

    徐管事这时听了一口气才算顺过来,大口喘息几下,往桌子上一摸,才想起根本连茶都没泡,他也顾不得了,连忙对陈新道:“那你快些把银子给我,我自己有船来,现在就带回去。”

    陈新惊讶的看着他说道:“先生现在如何拿得走。”

    徐管事的心口一下又提起来,他连连用手抚着,口中急急问道:“那你方才所说又是何意?那不是还剩下一艘船么。”

    陈新看他好像有点过于激动,开门叫来一个水手,让他泡了一杯茶过来,这才慢慢坐下对徐管事道:“不瞒先生,现在剩下这一船就是我的货,全都是些俵物倭刀之类,先生可以马上上船查看,这些东西总要变卖之后才能把银子补给孙大人,要不,徐先生也可把这些货拿去自行变卖。”…;

    徐管事急道:“这许多货物,我亦不识得买家,拿去如何脱手,陈大人你变卖货物究竟需得多久?”

    “一般三五月也就够了。”

    徐管事又开始抚胸口,陈新连忙把茶端过去,徐管事接过一口就喝了半碗,急切之下,胡子都沾了些水珠。

    徐管事好半天才又回过气来,连带苦色道:“陈大人啊,如何会要如此之久?”

    “徐先生,你有所不知,这俵物和倭刀都是寻常人不用之物,都要等到京师和淮扬客商来进货方可卖出,三五个月还算是往少了说。”

    徐管事眼睛往窗外的福船看看,问道:“如此说来,船上便只有陈兄的货物,银两一点也无了?”

    陈新道:“银两倒是有,不过都是钟大人的,这里还有货册账簿,徐先生可以看看。”陈新说着拿出一本伪造的账册来。

    徐管事根本就不去接,他身子朝这边倾过来问道:“钟大人的银两有多少?”

    陈新回忆一下道:“钟大人加上他赚的,一共是二万两,都是现银。”

    徐管事一拍手兴奋道:“那便将此船银两给孙大人不是一样。”

    陈新为难道:“两船虽是一起,但此船货物是钟大人的,货册账册都清清楚楚,钟大人也是看过船的,若是给了孙大人,我无法对钟大人交代。”

    徐管事凑过来低声道:“陈大人你刚回来,这钟道台依附内臣,媚事阉党,已经去职了,所以,你不需要跟他交代什么。”

    陈新惊讶的看着徐管事,半响才道:“我如何能做这过河拆桥的事情,钟大人去职了也算以前的上官,要是如此做下官这良心实在过不去。”

    有现银在,徐管事此时冷静了一些,他眼睛转转对陈新道:“陈大人念旧是好的,不过也不可太过迂腐,孙大人的银子也是银子,哪条船回来他钟大人又如何得知。”

    “这。。。”

    徐管事手一挥道:“陈大人无需为难,就算那钟大人来问起,就说是我拿走了。若是如此陈大人都不同意,我便怀疑陈大人的实在用心。”

    陈新眉头皱在一起,似乎在做这艰苦的思想斗争,半响后还是摇头,徐管事气得站起来,对着陈新吼道:“陈大人,你眼中是否只有钟大人,难不成孙巡抚还比不过他一个海防道?钟大人究竟答应你什么好处?”

    陈新起来惶急的赔笑道:“徐先生息怒,下官也不怕实说,实在是钟大人当初曾答应下官一些兵器,下官一直就盼着回来能给手下儿郎弄来,却又出了此事。”

    徐管事看陈新片刻,冷冷问道:“什么兵器?”

    “徐先生,钟大人答应给我五百套铁鳞甲,我也知道武库中还存有些火药硝磺之类。此外钟大人还答应帮我升为同知,调任文登营哨官。”

    徐管事摸着下巴的胡须,铁鳞甲一套至少五十两,五百套就是两万多,他哼了一声道:“原来如此,他钟白石倒是好打算,你陈大人也是好打算,眼下钟白石去职,孙大人倒也兼管着武库,不过就是怕不好交代。。。”

    陈新想着铁甲,那是宋闻贤在登州的文册中查到的,钟道台却从未答应过他,他垂涎已久,听到徐管事口风松动,低声道:“徐先生方才不是说钟大人去职了么,这铁甲怕是钟大人在任的时候就不见的。”…;

    徐管事阴阴的看看陈新,缓缓坐下端起茶来,这次倒气定神闲了,他喝下一口之后,轻轻问道:“原本孙大人加上赚的,该是四万两吧?现在船上只有二万两。”

    “原本加上赚的,孙大人该是三万八千两,若是这些兵器能到手,到时下官变卖货物之后,给孙大人补齐三万八千两如何?如此一来,孙大人能拿够银子,下官也不至于一无所得,反正朝廷武库的东西,终究也是要给人的,下官和孙大人两下方便。”

    徐管事不置可否,陈新又补上一句道:“徐先生来回奔波,下官这里,也有一份心意给先生,不会少于一千两。”

    徐管事开始心动,他也知道孙国桢形势堪忧,乘着还在任上,能赚就赶紧赚,但他还是要先问清楚大笔,“那孙大人那边,在下这次能拿走多少?”

    “既然钟大人那边不急,这次徐先生就可先拿走全部二万两现银,我马上让人送到徐先生船上。”陈新说着拿出一张登州的五百两银票,跟徐管事说了密语后道:“这是给徐先生的心意,孙大人那里,还望徐先生帮忙分说,另外宋先生路遇不幸,下官准备在威海架设灵堂,还望徐先生看在同僚一场,让那宋家长子来威海拜祭。”

    徐管事接了银票,他这次能带回二万两本钱,也算能交代,只要把铁甲和兵器弄出来,还能再拿其余,这个结果不算太顺利,好在还有个希望,他虽然对陈新有所怀疑,但是现在孙国桢在敏感时刻,也不愿对这个名声很大的佥事动粗,反正拿了一半,还有一个陈新的家眷在,手中还是有牌,他想定后对陈新道:“宋家的事在下可以答应,陈兄何时能补齐三万八千之数,可否给在下个时限?”

    陈新留着个八千的尾巴就是怕孙国桢拿了钱就对付自己,要拖着他一下,不过自己是倒阉英雄,孙国桢要是不想惹麻烦,应该不会如此行事,他对徐管事解释道:“下官打算把俵物低价出手,一月内定然凑出一万两,另外还差那八千两,下官尽力筹措,一定几月内补齐。”

    话说到此处,徐管事明白陈新是要等哨官的任命下来才给八千两,站起来道,“这几样便就此说定,把兵器列个条子给我,我送来后就再取一万两,剩下的八千两也请陈大人尽快,我来之前令夫人还请我代问何时能来威海。”

    陈新听到令夫人三个字,想起肖家花的模样,心头一个哆嗦,面上装作恭敬的听着。

    徐管事自顾自接着说道:“你今年刚升了佥事,又要升同知当哨官,没有说得过去的军功,也是无法,若是编造的,那兵部还要审核,不全在我家大人。”

    陈新脸上带着职业笑容,对徐管事淡淡道:“下官正好便有军功,前些时日一股倭寇盘踞文登深山之中,妄图劫掠文登县城,被我一战击灭,得真倭首级四,胁从首级二百余,具可查验。兵部由小人自行打点,徐先生只管办理登莱的报功文书,若是下官能升任哨官,孙大人那里小人补足四万两,徐先生这里,又有一份辛苦钱。”

    徐管事看了一脸媚笑的陈新半天,倭寇的首级就不是一般的土匪了,虽然不如建奴首级,但军功也很高,徐管事终于也露出笑来,口中说道:“陈大人日后必定前途无量。”

第五十一章 坦途

    热气滚滚的假钱作坊中,假钱作坊负责人黄安寿热情的为前来视察的各级领导进行讲解。

    “大人,我等已做好钱模百副,母钱百个。”黄安寿说着递过一个母钱,陈新接过看了,上面只写着“壹文”这么两个字,没有敢写威海出品,失去了一个大好的广告位。

    陈新掂了一下,大概一钱左右,递给宋闻贤和刘民有看,又问黄安寿:“一钱的?”

    黄安寿点头道:“回大人话,这母钱乃全铜所作,用母钱制模后做出的铜钱便是一钱重,铜七铅三,比嘉靖金背钱略有不如,但比万历金背钱更佳。”

    陈新点点头,黄安寿拿起一个木框子一样的东西,对几人介绍道:“大人,这是空匡,一副是一对,每个空匡的空格共百个,里面用土和细碳粉填满,再洒上柳木炭灰,空格中放母钱百枚,两个空匡合在一起,便印出了钱模,钱模中皆有空洞,将铜烧熔灌入其中,一次便可铸百枚。”

    刘民有对陈新道:“他们的工序我已看过,等铜冷却后取出,一次就是一百问,再把连接的钱文折断,每百文用竹枝穿起来挫边,最后再把钱面磨光,这几个工序无甚技术,包括做土范在内,打算安排一些农户和女人来做,也给些工钱。黄先生他们这些工匠就只管熔铜和灌铜液的工序。”

    陈新点点头,又是流水线,原来的工坊做的东西太杂,又是冷兵器、铠甲又是火枪,还有一些农具和木器,人才也不足,刘民有根本还达不到标准化,流水线也无从说起,倒是这假钱作坊产品单一,刘民有安排了张二会过来帮忙记录操作过程,看来很快可以标准化。

    陈新一副领导派头,到工坊的各处场所都看了,刘民有给工坊留的地方颇大,现在也没有什么产业,主要就是假钱作坊和原来的工坊,技术工序在屋内,其他的就在外面空地,周围用围墙围了一圈,以免被外人看到。

    陈新看过场地后,问黄安寿:“那十二万斤铜能提炼出多少银两?”

    黄安寿恭敬的道:“不超过千两,只要用铅就可以把银提出。大人买的铜料不错,在京师每百斤能买到十两到十二两。”

    宋闻贤两眼放光,他们就算只卖铜出去,也可以赚一倍,也就是六七千两银子左右,李国助确实送了一个大人情,日本对铜料越管越严,如果不是李国助这样的地头蛇,很难买到如此多铜。

    陈新吞一口口水,对黄安寿道:“黄先生辛苦一下,先做出第一批来,其他的今年内都要做完。”

    黄安寿看看刘民有,答应道:“有刘先生安排的工序,应当是可以的,只是人手还请大人不要调去他处。”

    陈新也看着刘民有,刘民有咳了两声才说道:“可人手只有这么多,地里也需要些人干些除草之类的事情。”

    黄安寿低着头不说话,陈新也头痛人力,虽然今年招来不少流民,有了三百多农户,几十户匠户,但唐作相的工坊用人很多,流民中又有一多半是单身汉,连女人都弄去种地了,一时确实找不到更多人力,不过此事是眼下最急切之事,得想出办法。

    陈新眼睛转转,打起了刘民有几十个学生的主意,把刘民有拉到一边,低声对刘民有说:“刘兄,你看这人力如此紧张,要不让那些小孩也来勤工俭学一下。”…;

    刘民有瞪眼道:“那么小的孩子也弄来做工?”

    “七岁以下不要,大点的好了,你看,这洒柳木灰,还有锉边完全可以做,多少给些工钱。”

    刘民有头摇得拨浪鼓一样:“不行,太小了,还是让他们学习。”

    陈新疑惑道:“刘兄,不是说过小孩当大人用么,你现在到底教他们什么东西?需要整天的学习?”

    “嗯,算数和识字,还有些童话和名人故事。”

    “还有名人故事?就是那些樱桃树、苹果树之类的东西?要不刘老师,咱们把这些课程放到后面慢慢讲,只教些算数和识字就行。就象王带喜和张大会这样,够用就行了。”

    刘民有不情愿的道:“什么够用就行,没有品德养成怎行,又不是生产工具。”

    陈新沉吟一会,劝说道:“你看你每天也不过讲一个时辰的课,缩减到半个时辰,他们再自己学习半个时辰,其他时间就到工坊做工。只要七岁以上的,再小的,你就自己留着。”

    刘民有皱眉不语,他很反感这种童工,虽然陈新冠上了勤工俭学的名义,但刘民有知道这工坊的体力活有多辛苦。

    陈新继续引诱他:“他们拿了工钱回去,你就跟家长说是学校读书才能做工,那些个把孩子放家里喂鸡煮饭的,还不赶快把小孩送来?”

    刘民有又考虑半天,好多新来的流民还没有住处,就在墩堡边缘搭的窝棚,外边没有清洁要求,也就放养些鸡鸭之类,这些流民便让家中小孩干这些事情,不愿意弄去读书,陈新说的法子倒是能多弄些学生来。

    他最后稍稍让步道:“最多十岁以上的,每日来做半天。”

    陈新看刘民有态度坚决,好在解决了部分劳动力缺口,只得对刘民有劝道:“刘老师,我建议学校得先培养老师,你最好别亲自教那些太小的孩子,就得找十七八的,教一批老师出来,他们再教小孩,内容就只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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