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病了,身子更是需要支撑,这一碗粥都吃不了,怎么行呢?来,再多吃点儿。你放心,家里的事情,我和哥哥都商量好了,如今各处也都恢复了秩序。女儿这些年在外闯荡,靠着自己建了染厂,也不是过去那个沉默寡言的小女孩儿了,这府里我如今说了算呢。爹爹,咱们侯府不会就此倒下的,有哥哥,有女儿,定然可以度过这个难关。”
她这样一说,老侯爷果然就又开始吃了,阮云丝又劝道:“女儿知道爹爹心里堵得慌,好好儿一个侯府,就让太太暗中动手脚给毁了。只这是侯府该有这一劫,爹爹也要放宽心,您如今虽然病着,可你只要活着,就是哥哥和女儿的主心骨,就是这侯府几百人的指望。所以为了侯府,您也要好好保重身子,哥哥和女儿都在努力,爹爹也要努力才是。您老一辈子都是宠辱不惊,别到头来却在太太身上将这份定力给毁了……”
她一边劝一边喂,老侯爷果然就将那碗粥都吃了,还喝了一碗冰糖银耳雪梨燕窝汤。这里红霞吃了饭回来,看见阮云丝的成绩,不由惊喜道:“侯爷从昨儿起就没怎么吃东西,这还是头一回吃了这么些,果然是看到三姑娘,心中高兴。”
阮云丝点点头,又给老侯爷捏了捏肩背,见其他丫鬟也都过来了,她便嘱咐了几句,这才往阮思齐的院子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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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籁俱寂,中秋渐近,连虫鸣声都慢慢听不见了,诺大一个侯府静悄悄的,所有人都沉浸在梦乡中。
阮云丝因为和芸娘说话误了时辰,躺下后过了困劲儿,因此一直辗转反侧到将近三更才睡着。正睡得香时,就觉有人推着自己的身子,朦胧睁眼,只见芳草站在身前,急急道:“姑娘你听,好像是有什么声音。”
阮云丝头脑一下子就清醒了,一骨碌爬起,就见芸娘也从对面床上坐起身来,面色惶急道:“云丝,我怎么好像听到了打斗声,你……你听,越来越清楚了,好像是……是往这边过来。”不等说完,她的脸就变得一片惨白。
第二百零六章:打劫
阮云丝面色凝重,沉声道:“果然就让我料了个正着。”她说完,芳草和芸娘都吃惊地看着她,喃喃道:“什么?姑娘(妹妹)你……你已经料到了,这……这是些什么人?你怎么知道他们今夜会来……他们来侯府做什么……”
阮云丝冷笑道:“这个时候来侯府,除了趁火打劫之外,还能做什么?哼!我就料着大概会有事,却没料到是今晚。其实这也不难猜,当日那李姨娘的奸夫能在被我哥哥爹爹发现后翻墙逃跑,就说明那人有些手段,这样的人,若不趁着侯府正乱着的机会来趁火打劫,也就没胆子进侯府偷女人了。”
一语未完,只听喊杀声果然清晰起来,接着就是一人大喊道:“动作麻利点儿,别惊着了姑娘们,都绑了,这会儿世子爷怕是已经在前厅等着,走走走,留两个人,找几个婆子报信,各房各院都说一声。”
阮云丝放下心来,对芸娘和芳草呵呵笑道:“行了,不必担心,看来都摆平了,唔,没想到咱们府里家丁的素质还真是不错,嗯,哥哥看上去不太着调,这种时候还是蛮靠得住的嘛。”
芳草和芸娘呆呆看着她,喃喃在嘴里重复着自己理解不能的词语:“素……素质……素质是什么东西?”
“哦……”阮云丝咳了一声,心想坏了,有点小兴奋,差点儿原形毕露。没办法,这种现实中的劫案很难遇上嘛,何况还是正义战胜邪恶地结局。从前都只有在电影院里才能看到这种桥段呢。
因就和芸娘芳草在屋里静静等着,果然,过了约莫小半刻钟,就听见房间门被敲响。一个婆子的声音道:“三姑娘睡着吗?”
阮云丝微微一笑,心想我要是睡着,你还来敲门吵我美梦啊?于是命芳草去开门。只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婆子走了进来,很显然也是在梦中被揪起来派任务的。看见芳草芸娘和阮云丝都是披着褂子坐在床上,这婆子便陪笑道:“我看见屋里亮着灯,就知道姑娘定是也醒了,不然也不敢进来打扰。”
阮云丝笑道:“无妨,家里出了这样的大事,我怎能睡得着?你既来了。就具体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只听见院里声音嘈杂,有人嚷嚷着把什么人绑了。”
婆子点点头,露出心有余悸地表情,夸张道:“啊哟。姑娘可不知道,刚刚这后院里真是惊险万分哪,竟然有几个胆大包天的强人进了来,天啊,这些人怎的如此狠毒,上天也不把他们收了去。幸亏咱们院里的大爷们厉害,将那些贼人全都绑了,一个也没走脱,饶这样。还是留了两个在院子里巡逻呢,让老婆子我来和姑娘们说一声,千万别出去,虽说贼人们都成擒了,保不准他们还有没有同伙,万一进来了。正碰上姑娘们,姑娘们是金贵身子,擦破了一点油皮都不得了的……
阮云丝耐着性子听她唠唠叨叨,好不容易等这婆子说完,她就点头道:“好了,我知道了。芳草,你拿一串钱,给这妈妈打酒吃,半夜好梦正酣,却被叫起来派差事,也着实辛苦了她。”
芳草答应了一声,拉开抽屉,从里面取了一串钱,那婆子万万没料到还能得到赏钱,如今侯府虽然暂时安稳了,但真正地情况谁不知道啊?那些主子们就是平日里出手大方的,这会儿也是紧紧护住了钱袋,何况本来平时就小气的?人人心中都有防备:万一这侯府倒了,自己多一文钱防身也是好的。
却不料这三姑娘果然和别人不同,在这样艰难的情况下她要掌家,不说锱铢必较,反而出手尤其大方。只把那婆子喜得,竟跪下磕了一个头,嘴里直念阿弥陀佛,这里方捧着钱去了,心中除了乐开花之外,也是出奇的安稳了。暗道看三姑娘这出手,分明十分大方,许是侯府没几天就能恢复从前风光呢。
阮云丝这里看见婆子走了,便用手掩住嘴巴打了个呵欠,躺下道:“还不到五更天,让我再睡一会儿,哥哥这会儿怕是睡不成了,嘿嘿嘿,明天等着看他的黑眼圈。”
芳草和芸娘面面相觑,然后不约而同的一笑,也躺下了,不过她们可没有阮云丝这份儿定力,到底辗转反侧到天亮,实在是在被窝里呆不住了,便爬起身梳洗。
昨夜发生的事情并没有影响府中秩序,卯时三刻,厨房那边送来了早饭,阮云丝就着稀粥和炸出的金黄馒头片,吃了块腐乳和一个咸鸭蛋后,便往阮思齐的院里来。
只见顾氏和柳姨娘也正在院中说着什么,两个孩子却是不见在身边,她左右看了看,顾氏便笑道:“承运和承业都去族学了,这两日因为府里的事情,族学也停了,如今诸事妥帖,自然要重新开的。所以一大早,我和柳妹妹就把他们送出去了。”
阮云丝恍然大悟,暗道可不是?那两个孩子也有六七岁,正儿八经该启蒙了。因又想起昨日看到的那个孩子,因问道:“是了,二弟如今也是十一二岁的年纪吧,也去族学里吗?昨儿我让芳草找他去我那里,结果芳草找了一圈儿也不见人影,不知道他跑去哪里了。”
顾氏和柳姨娘对望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诧异之色,顾氏便笑道:“三妹妹怎么忽然想起了思举?唉!说起来惭愧,;老爷如今这个样子,论理长兄如父长嫂如母,可我们也实在不知该如何对待这孩子,他从小儿就孤僻,就连老爷都拿他没办法,原本指望着他读书立志,偏偏他又不好此道,还总是惹出祸端,弄得老爷也不喜欢他,那会儿太太当家,他一个没有庇护的孩子,又能好到哪里去?妹妹说昨儿找不见他,其实我们大多数时候想找他,也找不见,一天到晚也不知道他鼓捣了些什么,这府里大多数人都不管他的。”
阮云丝皱皱眉头,沉吟道:“原来是这样,罢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慢慢来吧。我昨儿看见他在爹爹房外,想来也不是那没心没肺的人。太太当家时,嫂嫂自顾尚且不暇,哪里还能顾得上他?可如今不一样了,倒是要多照顾照顾,小孩子有时候,真是又别扭又倔强,但若是能好好哄他,对了他的脾气,其实也是很好教育的。”
这是阮云丝从小白身上得来的经验,想起那古灵精怪的小孩儿,阮云丝心中泛起几许黯然,又有些日子没见到那孩子了,也不知他在国公府里自在不自在,苏名溪虽说严厉,不过对于这个儿子还是很喜欢的,还有老太君和国公夫人,苏三姑娘也是聪慧女子,嗯,有这么多人护着他,应该不会让他受委屈吧?
正出神想着,就听脚步声响,回头一看,阮思齐大步走了过来,出乎她意料的是,对方神清气爽神采飞扬,别说黑眼圈了,眉宇间连一点儿疲态都不见,看到她,便哈哈笑道:“妹妹过来了?我这里也正好要找你呢,嘿嘿,料到你肯定忍不住过来探听消息,所以才没往枕香阁去,果然,这不就是让我碰上了。”
阮云丝微笑问道:“看哥哥这模样,我已经猜到结果了。如何?可是当日走了的那个李姨娘的人的同伙?哥哥打算怎么处置他们?”
阮思齐冷哼一声道:“不是那伙人还有谁?要说他们也够聪明了,知道侯府遭了事儿,想着趁火打劫,原本他们还打算等咱们府里再乱一乱,下人们都开始偷偷往外逃的时候过来下手。哪想到观望了一日,却发现府中情况似乎越发好了,这些人唯恐失了先机,才匆忙动手,幸亏之前妹妹提醒了我,这才让我能够料敌机先,将他们一举成擒,嘿嘿嘿,妹妹你就是诸葛再世算无遗策啊。”
阮云丝心想我那《红楼梦》可不是白看的,嘿嘿,自然不能让自己家重蹈大观园的覆辙。因又问道:“哥哥打算把那些人怎么处理?对了,李姨娘呢?还是关在柴房里吗?想来她不至于和这伙人有勾结,哥哥有打算如何处置她?”
阮思齐哼了一声道:“虽然她没有和这伙强人勾结,但这伙人进府后第一步就是先把她给救了出来,也就是因为他们在寻找那贱人被关押地方的时候,被一个巡逻的护院发现,这护院也是个聪明的,只悄悄缀着,见他们救了人出来,又往后院去,并没有分头行动,这才打信号招呼了其他护院,方能将这伙强人一网成擒。”
“这么说,李姨娘也是在强人之中了?”阮云丝皱皱眉头,这一点倒是的确出乎她的意料,没想到那个奸夫竟然还会顾念着她。只是这样一来,阮家更不可能放过她了吧?虽然在现代,这根本就不算个什么事儿,大不了离婚,净身出户就是。可是在古代,犯下这样罪行的女子,真的就是死路一条了,何况她最后竟然还是和强人们搅在一起。
第二百零七章:国公府的反应
果然,就听阮思齐道:“那是自然,哼!那贱人看见大势已去,就跪下磕头求饶命,说她不认识这伙人。笑话,她是不认识其他人,难道还不认识她那奸夫?分明我都认出来了。总之和这样女人也没什么话好说,我也懒得费心思,今天一大早,我就命人将这伙强人绑了押送官府,嘿!也是巧了,正好那顺天府的赵捕头回来,认出这伙强人就是一年前在仓苏城劫了好几户富商人家的大盗,要说他们也是心狠手辣,那被劫的几家富户里,家家都有几条人命。因为这案子惊动了刑部,派出许多好手缉拿,他们才流窜到京城躲了起来,本想着咱们侯府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又为着兄弟义气要救那贱人出去,所以才趁夜进来,却不料咱们早已有了准备,哈哈哈,痛快,这一次可是真痛快。”
阮云丝眉头一挑,暗道原来如此。这么说,这些人恐怕是死罪难逃了。奇怪,这样一伙强人,李姨娘是怎么勾搭上的?唔,这个却也不重要,或许是进香或许是外出,只不过,唉!那女人恐怕是要在女监呆一辈子了。哥哥没有在府中杀她,已是仁至义尽。
想到这里,果然就听顾氏道:“你哥哥原本是要在府中处死李姨娘的,只是想到爹爹如今还在病中,虽说那李姨娘是自己取死,然而伤人命总是有违天和,因此一直下不定决心。到今日,总算也是圆满解决了,那女监岂是一个好呆的地方儿?让她在那里受些罪。也就是惩罚了。”
阮云丝点点头道:“没错,恰恰是嫂子说的这样。哥哥,昨夜护院和家丁们辛苦,要赏些钱下去。还有被叫起来通知各处的婆子们,去我房里的那个我赏过了,但是其他人。在这种时候恐怕没这么大方。”
阮思齐点点头笑道:“妹妹说的没错,不但要赏,而且要厚赏,要告诉那些等着看咱们侯府倒掉的人,侯府不但没倒,还比从前更好。”
忠信侯府闹出了之前的笑话,可以说。京城中人人都等着看他们的下场。当日忠信侯府因为阮云丝的事情,远离了朝政中心,这些年,不过就是个没有什么势力的贵族罢了,因此人人都猜测。不到几天,这侯府就要倒了。即便还有个世袭的爵位,但诺大一个府里,没有银钱支撑,那是比寻常百姓家还要艰难的。更何况下人们谁肯给你白干活?历来树倒猢狲散,如今侯府没了前途,那些下人们哪还会在里面呆着,忠厚的无非遣散。那些聪明有机心的,怕是不等遣散。就要偷偷卷些东西跑出来。
人人都是这样以为着,却不料到第三天,竟然传出爆炸性的一个消息,一伙夜入侯府抢劫的强人,竟被一个不漏的擒下,而且这些人就是当日在仓苏城闹得人心惶惶的那些强盗。当日那些富户家又何尝不是有家丁护院,还被这些强盗杀了人洗劫财物而去。风雨飘摇的忠信侯府,哪里有力量和人家对抗?可不曾想,人家就偏偏对抗了,而且还赢了。
这消息转眼间就传遍了京城,紧接着,那些得了厚赏的护院家丁们也一个个到了街上,逢人就说昨夜是如何如何凶险,自己如何如何英勇,主人家如何如何大方,赏下的银钱如何如何丰厚等等,只把京城里等着看热闹的人震得一愣一愣,心想这是眼看着就要落魄倾倒的忠信侯府吗?这……这分明是如日中天的架势啊?从前忠信侯府也没有这么厉害的时候儿,难道我们都猜错了?人家这是厚积薄发?
消息传到国公府中,就连老太君国公夫人等也都知道了,不但是下人们处处议论这件事情,就是几位主子,这会儿聚在一起,话题也是这个。
杨老太君坐在炕上,冷笑道:“我原本以为,那忠信侯府总算遭了报应,当日落在咱们国公府上的巴掌,如今加倍还了回去。谁想竟让他们逃过了一劫?唉!这也是苍天不开眼。”
袁姨娘忙在旁边道:“老祖宗不用生气,俗语说得好,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老天爷不过是让那一家再苟延残喘些日子罢了。不说别的,就说侯府里的情况,爷那时候过去,看的清清楚楚,忠信侯爷中风,差点儿死了。世子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老祖宗想想,他们若有钱,肯让那些人叫骂吗?身为贵族,命能丢,面子哪里能不顾?可见是真的山穷水尽了,还是爷拿出了五万银子,才帮他们把这个坎儿给度过去,如今他们又厚赏家丁,那不过是做给人看的,其实哪里真能有这么些钱?”
刘夫人在一旁慢慢道:“就算是做给人看的,他们能抓住那一伙强人,到现在还没有一个下人卷了细软逃出来,这也算是治家有方了。”
杨老太君听了媳妇的话,默然半晌,才叹气道:“我老婆子吃斋念佛,原也是慈悲心肠。只是当日,他们家那个女人做的事情太不厚道了。罢罢罢,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