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他们要的织机材料之外,我还想去各个村里转转,姐姐不是说要招收一些做织机的学徒吗?”
阮云丝笑道:“哟,南哥儿现在正经是能做家里的顶梁柱了,我看日后我只管纺织这块儿,其他就交给他打理便成。”说完接过了那张单子看了看,便又递给钟南,笑道:“成,你去办吧。”
芸娘在旁边道:“这些材料可不少,你不用跟着去吗?南哥儿才多大,说不定就让那些商人欺骗了去,到时明明十两银子能买下的材料,却要花二十两,没的便宜了那些奸商。”
阮云丝还不等说话,钟南便挺起了胸脯道:“嫂嫂也忒小看人,我这几次办的事情,没有姐姐跟着,回来后姐姐还夸我呢。难道我不知道那些奸商花花肠子多?只是我如今好歹也在这方面熟了,等闲他们也骗不了我。”
芸娘在一旁撇嘴,对阮云丝道:“我就说你不能纵了他,瞧瞧瞧瞧,无非得了几次夸奖,就把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说完却见阮云丝正色道:“话不是这么说的,南哥儿在这方面确实有才华,我原先也只是让他试着去做,谁知道竟然每一次都做的妥妥帖帖,连五公子和言掌柜也说,他天生就该入到这一行里。我是个女人家,不宜抛头露面,将来我也只管织锦这方面的事情,其他的,还真得让南哥儿帮我打理着。”
芸娘叹了口气,见钟南兴致勃勃的模样,再没有说什么。她虽是个女人家,心中却也有些志向,钟秀也就罢了,人都说红颜薄命,她长了那样一副面孔,能嫁个老老实实地村夫,这辈子无风无浪平安一生,也就是她的造化。但钟南却是钟家唯一的独苗了,她又一直听阮云丝说这小子的功课不错,原本还希望他能够通过科考出身,谋个仕途前程,但如今见钟南兴致勃勃帮着阮云丝打理云溪厂,显然对生意也很有兴趣,还不到三年呢,俨然就成了对方的左膀右臂,所以也只好将自己那份心思歇了。
她心里很明白,严格说起来,当日阮云丝伸出援手时,自己和兄妹俩都是说了话的,就等于给人家为奴为婢,是对方厚道,将他们视作亲姐妹兄弟一样看待,阮云丝不说,自己却不能不晓事,只心中难免有些惆怅。
正想着,就见钟秀也从后院走进屋来,芸娘便道:“一大早上不见人影,跑去哪里了?”
钟秀手里攥着几个杏子,递给阮云丝和自家嫂子,一边嘻嘻笑道:“我去抱厦里和秋姐织了一会儿锦,她现在还在里头呢,我看见杏子熟了,忍不住,就出来摘了两个,姐姐和嫂子尝尝,可甜呢。”
阮云丝接过来咬了一口,果然,那杏子已经熟透了,咬在嘴里软烂绵甜,汁水横流,竟是十分美味。这里钟南也接了妹妹递过来的杏子,一边嗔道:“你就是嘴馋,都和你说过今儿去给你打下几斤吃,到底还是忍不住自己去摘,让虫子蛰了看你怎么办?”
芸娘也在一旁道:“今年因为这墙,杏子和桃儿方能等到成熟,不然往年哪能吃到这个滋味儿?南哥儿等下吃完饭就去把那些熟透了的都打下来吧,我瞅着这一树少说也有几百斤,咱们吃不了,白放着烂了倒是可惜,到时候也给王嫂子她们送过去些。”
阮云丝笑道:“不用,前儿王嫂子还问我要不要吃杏子呢,说是她家自从狗子跟着旭哥儿去京城学习后,也没有小孩子过去了,今年那杏子倒是没人吃,她和王大哥也不太喜欢吃这些东西……”
一语未完,忽然就听院子里的大黄叫起来,接着另一个声音兴奋叫道:“大黄,大黄,我的好狗子,阮姑姑,开门……”
第一百八十章:有一个登门的
“啪嗒”一声,阮云丝手里吃了一半的杏子掉下地去,她不敢置信的转身,就见小白和阿峰都站在街门外,小白正兴奋的向大黄摆手,看见自己转身了,就摇着那铁街门大叫开门。
“小……小白怎么过来了?这……再说街门明明也没锁……”钟南也是风中凌乱地嘀咕着,不过总算及时回过神来,连忙去院子里将街门的铁栓拉开,这才发现原来那铁栓的位置比较高,阿峰和小白够着有点儿费劲,难怪小家伙只是在门外一个劲儿的叫。
“你们两个怎么过来了?都有谁护送着?你们……爹爹呢?”
阮云丝也终于回过神,平心而论,这好几个月里,她时常想起小白这个鬼灵精的孩子,每每想起,便觉着心肝都疼了,那个可爱的孩子,就因为自己的坚持,恐怕也是见不着了。这是她心中的想法,却没想到,今天竟然还能再看到小白鲜活兴奋地站在面前。
当下就一把抱起来,另一手牵着阿峰来到里屋,让他们在炕上坐了,一边问了句,她本以为是苏名溪带人护送小白等人过来的,只是因为不好见自己,所以那人已经去别的地方了。却不料小白竟然晃着脑袋得意道:“我们两个是和旭哥哥狗子一起过来的,在这里住一晚,明天傍晚他们回京城的时候,再跟着一起回去,啊,姐姐,一大早上为了赶路,饭都没吃,我饿了。要吃饭团儿。”
阮云丝整个人都愣住了,芸娘在一旁失声道:“什么?你们……你们两个是和旭哥儿他们一起回来的?没人护送?我的老天爷,这……这怎么成……你们两个小家伙的胆子也太大了,老天……我的老天……”
小白嘻嘻笑道:“有什么关系。阿峰哥哥旭哥哥,还有狗子,我们几个人虽小。却都精明,还能让人拐了去不成?”话音未落,便听钟秀也在一旁道:“这可说不准,当日你又不是没被人拐过。”
小白的身份,那是国公府的小世子,在皇帝面前都经常撒娇打滚儿的,端的是高贵无比。然而他在阮家住了那么一段日子。总是没办法让钟秀把他当成国公世子般敬畏,这也是小白喜欢来阮云丝这里的原因,他是个小孩子,需要的是毫不虚伪的关怀,甚至几句打骂都好。也是为了管教他。他还不懂什么威严,府里下人们在他面前却总是恭恭敬敬,他怎么可能喜欢?
果然,一听钟秀这么说,小家伙立刻不干了,扑到钟秀怀里扭得跟一根儿麻花似的,一边大叫道:“秀姐姐你好不好戳我疮疤?我还听说你差点儿被抢走哩,咱们两个半斤八两,谁也不要说谁。”
阮云丝让这小子弄得哭笑不得。连忙把他从钟秀身上拽下来,没好气道:“有没有个大小?好了,别想着给我插科打诨蒙混过关,我问你,你出来的事儿,你爹知不知道?”
“知道。”
小白把胸脯儿挺得高高的。面不改色的大叫,然后还瞅了阿峰一眼:“不信姐姐问阿峰哥哥。”
阮云丝看向阿峰,阿峰迟疑了下,才肯定地点头道:“嗯,义父是知道这件事的。”老实孩子一边说一边就在心里流泪,暗道我没说谎啊,小白留了那封书信,义父这个时候儿肯定知道了啊,对,我没有说谎,老天爷你不要落下雷来砸我。
芸娘松了口气笑道:“知道就好知道就好,我就放心了。”说完却听阮云丝哼了一声道:“姐姐你信小白?哼!别看阿峰也替他作证,可阿峰是个老实头儿,小白哪有搞不定他的道理。”
虽然这样说着,但是人已经来了,好在他们总是四个小家伙一起,方旭也是有些武艺的。因让钟南去了趟猎户村,打听得方旭和狗子的确是回来了,只是思家心切,把小白和阿峰送到阮家门口,两人也没做停留就回了家。这下阮云丝总算是稍微松了口气,又听见小白直在那里嚷饿,她没办法,好在她们也正要吃饭,此时不过是辰时刚过,钟秀原本要去工厂,也耽误了,阮云丝便让她和碧秋玩一会儿再去。由此更可看出,小白等人根本就是天刚亮便开始赶路,那会儿苏名溪只怕也是刚去上朝,这小狐狸时间倒是抓得准。
早饭是新熬好的粥,芸娘特意在大米里加了点糯米,看上去格外软糯粘稠,阮云丝替小白和阿峰的碗里加了些红糖,知道小白是喜欢吃甜粥的,一边问他们在国公府里的功课,又假装漫不经心地问问苏名溪的情况,现在都在干什么,小白一一答了。只不过小家伙也明白,这不是详说的时候儿,难道要让阮姑姑带着眼泪吃饭吗?因此便一语带过。
早饭吃完,钟南早去打了一小盆杏子回来,这种水果小白和阿峰本是不缺的,只是心理上总觉着这杏子又大又圆,金黄的颜色很是诱人,因此两人便大口吃了几颗,一边嚷着:“真甜真好吃。”那模样哪像是国公府的世子?简直就好像是讨饭的小孩儿。
他们吃得高兴,阮云丝也知道自己等人今天是不能干活了,碧秋认真,吃完早饭就去工厂,钟秀却被两个孩子缠住,芸娘如今正是农闲,她不擅长织布,平日里就做点针线,此时正在炕上给钟秀绣着一件肚兜,一边和阮云丝以及小白阿峰说话。
忽听院里又有个声音响起,接着街门发出“咣当”一声,显然是被人打开之后又用力给关上了,由此判断这人大概是跑着进来的,比较急。阮云丝听着声音有些熟悉,但是却听见钟秀的声音又惊又喜道:“是扫书哥哥过来了。”一边说着便迎了出去。
“扫书,你们爷让你追过来带小白回去的吗?”
阮云丝看见扫书过来,也是松了口气,却见这小厮苦着脸道:“姑娘别说笑了,我走的时候儿,我们爷还上朝没回来呢。是我和名砚知道少爷过来,我也不敢怠慢了,把名砚留在府里给爷报信儿,我这不就快马赶过来了?谁知道一直追到这儿竟然没追上……哎哟我的小祖宗啊,你可吓死小的了……”
扫书一边说着,便看见小白和阿峰施施然从屋里走出来,不由得上前一步又是打躬又是作揖,一边嚎叫道:“求您了,少爷,您是小的的祖宗还不成么?赶紧跟着我回去吧,不然爷回来知道了,当心他发火动用家法。”
小白白了扫书一眼,见这小厮满头大汗,身上的衣裳都湿了,便撇撇嘴道:“急什么?我都给爹爹留书信了,爹爹这会儿也知道了,他要是担心,自然会派人过来嘛,反正我好不容易到了阮姑姑家,说什么也要住一夜,明日和旭哥哥狗子一起回去就是了,爹爹那里要打要罚,我自己领。”
“小白,你刚刚竟然骗我。”
阮云丝故做生气地叫:这小东西真是太无法无天了,从前那么大的教训竟然还不吸取。偏偏她拿这小家伙也是束手无策,正要再训斥几句,就见小白吐着舌头道:“我可没有骗姐姐,我给爹爹留了书信,姐姐问我的时候,爹爹早下朝了,他肯定知道我和阿峰哥哥到姐姐这里来了。”
“你……”
阮云丝这个气啊,却见扫书苦笑道:“姑娘,我们少爷就是这个性子,连爷有时候都拿他没有办法,好在这一次他真是平安到了您这里,我如今这心也算是一块石头落了地,不然的话,我真是连死的心都有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扫书你对我最好了,来,南哥哥刚摘了好多杏子,看你跑得气喘吁吁,快过来吃几颗,可甜了,汁水也多,保你吃了还想吃。”小白笑意盈盈,无比地平易近人,哪有一点儿小世子的架子。阮云丝在旁边直叹气,心想看来这臭小子也是深谙安抚人心之道啊。
小白摆明了就是要赖在这里,阮云丝也没有办法,好在还有扫书在,她本想让扫书回去一趟国公府告诉苏名溪一声,免得他担心,但扫书这时候可说什么也不敢离开这小祖宗半步,不然一旦出了事,他有十条命都不够赔的。
阮云丝无奈,也只得由着他了。怎么说也是贵客,因此钟秀把家里的存货都拿了出来,养在水缸里吃的又肥又壮的大鲤鱼是不敢宰杀的,那是小白的心肝宝贝,还想着怎么能弄去国公府后花园的池子里呢。不过好在这里离流花河近,钟秀支使她哥哥一点儿不当外人,把一张简陋的套圈渔网往钟南手里一递,就让他赶紧去流花河里捕鱼。
这里她自己也忙着从冰窖里取出了一些鲜肉,又去菜园子里摘了茄子豆角,坛子里还有咸肉,小姑娘算了算,中午倒也能凑上七八个菜,这在农家来说就算是难得了。
把一切都准备完,又请示了阮云丝,到后院鸡窝里捉了一只又肥又大的大公鸡,扫书这会儿没事干,想也知道,小白来了这里,怎么可能还要他在身边陪着玩儿?看那小子的模样,巴不得能把他有多远打发多远,因见钟秀瘦小的身子提着那十几斤重的大公鸡有些费力,那大公鸡大概也是知道自己死到临头,格外的挣扎扑腾,于是他连忙上前,将大公鸡提在手中,笑道:“妹妹去准备别的吧,这鸡你杀不了,让我来。”
第一百八十一章:第三个客人
“你还会杀鸡?”
钟秀瞪大了一双漂亮的眼睛,那惊讶的模样让扫书看的心里忍不住就是一荡,十六七岁的少年,已经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民间很多人这时候就已经娶妻了,偏偏扫书是跟在苏名溪身边的,又受他重用,凭这条件,怎么也能说个好媳妇,他的父母都是国公府里的管事和管家媳妇,很有点权力,一心想着儿子长相不差,地位也有,怎么也要找个主母们面前受重用的大丫头,因此一直冷眼挑选着,到现在也没个人选。
只是扫书心里也明镜儿似的,像钟秀这样的绝色佳人,别看她如今只是在这小山村里,这可是真正地金凤凰,只要她想,豪门富户是任她挑选的,绝不可能有自己肖想的机会。跟了苏名溪这么久,扫书这份自知之明是有的。
因就忙别开了目光,笑道:“这有什么?过年时候我们家的鸡都是我杀的,手法可利落着呢。何况有时候和爷一起出差,说不定就能宿在野外,猎几只猎物,洗剥这活儿都是我干的,你快去忙你的吧,我这里弄完了和你说一声,对了,有热水给我来一盆?”
钟秀笑着答应了一声,甩了下辫子便跑走了,扫书这才看着那曼妙背影,苦笑道:“你可别不知道天高地厚,小公爷得不到阮姑娘,瞅瞅被折磨成了什么样子?你这样的癞蛤蟆,可别去贪心那天鹅肉。过两年又到了选秀之期。以秀妹妹的姿色,就是做娘娘也不是什么难事儿,你若是生了妄想,到时候可得吞一辈子的苦果。”
一边想着,就将那大公鸡“明正典刑”了,这里钟秀果然端了盆烧开的热水来,于是钟南熟练地开始拔鸡毛。开膛破肚,整治这只肥美公鸡,在后院中独自忙碌的他怎么也没想到,前院竟然又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小白和阿峰跑去水缸里看鲤鱼和虾子了。阮云丝坐在院中的小马扎上,有些失神的看着他们,想起刚刚小白可怜巴巴的说他爹如今怎么沉默寡言,意志消沉,虽然明明知道这小子心眼儿比莲藕还多,保不准这就是哀兵之策,但她心里还是很难受。
因此她低着头。陷在自己的情绪中,忽然就听一阵悦耳铃声响起。抬起头,只见一辆华丽马车停在街门口。
阮云丝惊讶的站起身,这马车委实有些华丽了,她还从没看见过。皱了皱眉头,她第一时间就向小白看去,心想是不是国公夫人发现孙子又跑了,问了名砚之后追过来了呢?
刚想到这里,却见小白惊讶的叫了一声:“姑姑……”然后便迈着一双小短腿儿跑了过去。
姑姑?阮云丝石化在当场。心想小白的姑姑不就是苏名溪的妹妹吗?国公府怎么会派她一个女孩儿抛头露面?正想着,却见一个女子从车上下来,看见阮云丝。便未语先笑道:“阮姑娘,我们家这个调皮鬼给您添麻烦了。”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