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夏知道他早晚会知道的,也不掩饰,无所谓地笑着说道:“没关系,一群老婆子,能奈我何?我心情好,就没有打她们。”
秦之炎苦笑着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是我考虑不周全,我说过再也不会让别人欺负你,却没有做到。依玛儿,我对不起你。”
青夏眼眶一酸,一双漆黑的眼睛定定地看着秦之炎,她伸出手,紧紧地握住秦之炎的手掌,他的手很大,被热水浸泡得很是温热,青夏轻轻地牵动嘴角,笑了起来,温柔地说道:“之炎,没有人能欺负我,只要你好发的,我做什么事都很开心。想到每天晚上,都可以听着你的呼吸声入睡,每天清晨醒来,第一眼看到你都是你的脸,我就说不出的快乐。我的一生中,从来没有过这样温暖安心的日子,所以,不要对我说对不起,那会使我很不安,好像你就要离开了一样。之炎,我们约定过了,要一直在一起,互相扶持,互相信任,所以,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可以丢下我,好不好?”
秦之炎的眼光好像层层海浪一般,他舒畅地轻笑,反手握住房青夏的手,笑着说道:“依玛儿,我很爱你,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开心。”
青夏笑纹温暖,点头说道:“我也一样。”
温室里焚香袅袅,几个暖炉热气蒸腾,四下里到处都是浓浓的药气,青夏拿起棉白的长衫,为秦之炎穿在身上,然后扶他坐在榻上。她想了想,突然脱下鞋子,爬到床榻上,半跪在秦之炎的身后,拿起梳子,为他梳理一头乌黑的长发。
“之炎,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们那边的男人,都是不留长发的。”青夏突然问道。
秦之炎端着一只小碗,里面是青夏熬的川贝莲子雪梨汤,正在一勺一勺斯文地喝着,闻言微微一愣,说道:“不留长发,都是秃子吗?”
青夏哑然失笑,说道:“不是啦,是都剪的短短的,很精神,你若是也剪短了头发,穿着西装,打着领带,也一定很帅。”秦之炎笑着摇头,侧头看着自己肩上的长发,失笑道:“我还真是想象不出我短头发的样子。”
“那好办啊!”青夏笑着说道:“赶明个你得空,我给你画一幅素描,我很会画画的。”
“素描?”
“是呀,”青夏说道:“跟你们的水墨画不一样,素描是写实的,画出来的和真人差不多,就是不知道你们这里能不能做出这种笔,哎,早知道让祝渊青他们帮我做一只好了。”
“依玛儿,我不做这个王爷了吧,陪着你走遍名山大川,或者是扬帆出海,你想去哪里,我都陪着你去,好不好?”
青夏一愣,心底的那抹不安越发沉重,她放下手里的梳子,从后面环住了秦之炎的腰,将脸贴在他的背上,一滴眼泪流下来,打湿了他洁白的白衫,氲开一个大大的水迹。
“好,等你的病好了,我们走遍世间美景,走到喜欢的地方就住下来,呆腻了,就再去别处。”
秦之炎的声音很轻,似乎是虚弱的无力一般,青夏看不到他的脸,只能感受着他背脊的震动,听着他说道:“我以前总是在想,为了大秦,死而后已,也没什么好遗憾的。可是现在若是哪里都没有陪你去过,哪里都没有陪你看过,就这么死了,我一定很不瞑目的。”
“胡说什么?”青夏怒喝一声,一把松开秦之炎的身体,来到他的面前,沉声说道:“谁说的你会死,你能吃能睡,不知道有多好,怎么会有事?祝渊青正在为我联系清鹏七部,你知道的,他们都是些能人异士,总会有办法治你的病的。”
秦之炎温和一笑,不置可否。
青夏紧张地抓着他的手,瞪圆双眼,大声说道:“秦之炎,你相不相信我?”
秦之炎笑着点了点头,青夏坚定地说道:“我当初被军部砍了脑袋,都没有放弃求生的欲望,你看,我没有脑袋都可以活着,你为什么不可以?只要我们有希望,就一定会有奇迹,你一定不会有事,也不可以出事,你若是把我一个人扔下,我会恨你的。”
秦之炎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好。”
“好什么好?”青夏怒气冲冲地说道:“一点诚意也没有!”
秦之炎好笑地拍着她的头顶,哄孩子一样的说道:“好的,我不会死的,我一定会一直陪着依玛儿,直到你不愿意留在我的身边为止。”
“不会有那么一天的。”青夏突然伸手抱住秦之炎,埋头在他的胸膛里,声音微微颤抖地说道:“我们会永远在一起,这里就是我们的家,我会一直缠着你,到老的走不动路了,到牙齿掉光了,到变成秃子了,也不会放过你。我们会有自己的孩子,孩子还会有孩子,然后我们看着一群小萝卜头在我们身边跑来跑去,开心地喝着甜汤。我们会走遍世上的每一个角落,你给我吹笛子,我给你画画,我们老了之后就搬到皇陵的青木大殿里去居住,那里的果子很好吃,温泉很暖和,秦之炎,是你给了我希望,给了我一个家,你不可以说话不算数。”
秦之炎缓缓而笑,微微闭起双眼,环抱住青夏的腰身,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的头顶,一切都像是一场大梦一般。
“依玛儿,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陪在你的身边的。”
低沉的嗓音缓缓而出,青夏的眼泪唰地一下就滑了出来,秦之炎温和的笑了笑,摇着头说道:“傻瓜,哭什么?”
苍白的女子仰着尖尖的小脸,嘟着嘴说道:“秦之炎,男子汗,大丈夫,说过的话一定要算数。”
“恩。”秦之炎微笑点头,然后缓缓地低下头,吻在青夏的唇上。
如果这一切都只是浮生的一场幻梦,那就请永远都不要让我醒来。
这一刻,什么也不愿再去想了,秦国的跌宕风云,角落的阴冷刀锋,还有那被尘封在心底的脸,都不愿再去想了。
我一生孤寂行走,坎坷跋涉,如今就让我用自己的人生做赌注,去全心全意地爱一个人,哪怕黄泉之水覆灭当世,哪怕九州之山溃败崩塌,哪怕北渊冰雪席卷万物,也不会偏折转移,既然选择并肩而行,就永不会回头观望。
第二天,秦之炎称病留在府中,青夏一整天都很兴奋,她派人整理出西北院的一角栽花吊楼,陪着秦之炎在里面喝茶品茗,宣王府的工匠果然很不简单,青夏只是稍稍提示了一下,下午的时候,就做好了几十只铅笔,虽然和现代的还稍有差别,但是仍旧让她开心了好久。铺好白纸,做好画架,青夏坐在前面,就似模似样的画了起来 。
秦之炎淡笑自若地躺在软椅上,身上铺着白色的毯子,悠闲地看着一卷杂记,不时地抬起头来,看一眼青夏一本正经的样子,每想嗤笑,总是会被她愤怒的眼神逼退回去。
比起这时代的人,青夏的画果然是一个写实派的了,两天之后,已经颇具规模,一人高的画卷长长地拖在地上,画上的男子英俊潇洒,西装革履,手握着一只高脚杯,嘴角淡笑,那张脸赫然就是秦之炎的样子。
王府上上下下的仆人分批来到吊楼观看,齐齐地叹为观止。秦之炎看着青夏那副得意的模样,不禁哑然失笑。
这天下午,青夏正在厨房指挥几名厨娘按照她的要求做蛋糕,只可惜这位精通各种暗杀技巧,掌握了各行各业各种知识的超级特工,却独独不会做甜品。秦之炎因病所治,吃食禁止辛辣,轻咸的也要少吃,摸清了他的喜好,几日下来,青夏钻研各种甜品的做法,通通教给厨娘,好在她口齿伶俐,厨娘更是天分极高,所做出的甜品大多似模似样,只除了今天。
“又失败了,”青夏郁闷地说道:“看来没有烤箱真的不行,火候很难掌握,我再好好想想。”
这时,碧儿突然跑进了厨房,对着青夏说道:“姑娘,内廷来了礼官,送了好些衣裳给你呢?”
“内廷的礼官给我送衣裳?”青夏一愣,眉梢微微扬起,沉声问道:“是啊,”碧儿说道:“来了好多人,还有大内的太医。”
“走,看看他们搞些什么名堂?”洗了把手上的面粉,青夏当先向着王府正厅跑去。
刚拐过回廊,就见到一众内廷侍者恭敬地退出正厅,向外走去。
秦之炎站在正殿门前,一身淡紫长袍,显得别样的飘逸出尘,看到青夏,笑着走上前来,伸手轻轻地擦了下她的左脸,眼睛半眯成一条好看的弧度,笑着说道:“瞧你,满脸都是面粉。”
“之炎,他们来干什么?”
秦之炎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你不用担心。”
“骗人。”青夏拉住秦之炎的衣衫,固执地说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碧儿说还给我送了衣服,告诉我。”
秦之炎想了想,沉声说道::“今晚父皇家宴,想要让你席。”
“我?”青夏一愣,指着自己的鼻子,瞪圆了眼睛。
秦之炎好笑地说道:“恩,你若是不愿意去也没有关系,我帮你推掉就是。”
青夏摇了摇了头,说道:“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去就去吧。” 秦之炎握住她小小的手,安慰地捏了一下:“别怕,有我在。”
正午的太阳明晃晃地挂在半空,洒下暖春的温和光芒。
铁血大秦 第一百三十五章:秦氏家宴
如今是三月初,北方刚刚初春,白天仍旧很短,天色早早的就暗了下来。马车在大街上缓缓而行,炎字营的亲兵护卫在马车两侧,骑马开道,咸阳并无宵禁,此时街头热闹嘈杂,但是宣王府马车过处无人不争相避让,悄然无声。
青夏小心的掀开一角帘子,向外望去,只见街头人头涌涌,街道宽阔,两侧商号店铺林立,商贩叫卖声不绝于耳。歌舞,杂耍,喧杂乐曲全都齐齐的汇集到了一处。街头艺人表演着各种吸引人的花样,一些在现代电视剧中的经典曲日都可以在这里见到,什么喉头顶缨枪胸口碎大石之类的琳琅入目。穿城而过的卫水河上,花灯,龙舟,焰火搅的黑夜亮如白昼,数不清的小商小贩在河岸边吆喝着招揽着生意。贩卖煮酒烟丝,茶食衣物,水果蔬菜,家什器皿,香药鲜花,胭脂烟火,一切讨人欢心的小玩意无不一一具全,应有尽有。
秦之炎靠在软垫上,角落里的暖炉散发着浓烈的香气,马车里暖意融融,上好的川贝清香合着水果香草的味道,飘散在空气之中。秦之炎看着青夏,嘴角淡淡而笑,可是突然间眉头一皱,就轻声的咳了起来。
连忙放下帘子,青夏回过头来,手脚麻利的倒了一杯温热的润肺药茶,递到秦之炎的唇边,急忙说道:“是不是受凉了,我叫人再拿一个暖炉进来。”
“不必。”秦之炎摇了摇头,喝了口茶,轻声说道:“没关系,不要紧张。”
青夏微微嘟着嘴,认真的说道:“想让我不紧张,你自己就要注意身体。多多的吃饭,经常锻炼身体,不可以想太多的事情劳心费力。”
秦之炎温和一笑,“多吃多睡,不事生产,岂不是要变成胖子?”
青夏伸出手来,为他理平衣襟前的褶被,也不抬头,脆声说道:“你若是真的能变成一个身体健康的大胖子,我才谢天谢地。”
秦之炎摇头一笑,也不反驳,任青夏为他在膝上又盖了一层毯子。马车缓缓前行,嘈杂的人群渐渐被抛在身后,进入了内城之后,鼎沸的人声渐渐消失不见。参天梧桐巨木一徘排耸立在内城的四周,将喧哗的吵闹声隔绝大半,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秦军京畿禁卫军铁甲森然的拱卫在内城的各个城门处,即便是权倾大秦如秦之炎,也屡屡停车,接受检查。
好在这些士兵大多出自秦之炎的调教,并没有为难,只是象征性的需要一下腰牌。
上次进宫,处处受制,各种限制简直匪夷所恩,青夏小心谨慎,慎言慎行,也没有看到秦国太和宫的全貌。如今一路迤逦而来,细细观望,才不得不暗自惊叹于秦宫的宏伟。
秦楚两国民风不同,建造的宫殿样式也不尽相同。
楚宫偏于精巧,处处假山园林、小桥流水,楼台宫阁的建造都十分精致,处处皆景,景景如画。而秦太和宫则偏于大气,充满了宏伟的北地雄壮豪迈之气,宫墙厚重,颜色古朴,宫殿的建设也大多以金红二色为主,色调雄浑,图腾彪悍,果真应了南精北阔的谚语。
夜里的太和宫一片寂静,近来气候反复,前几天还艳阳如春,今日下午的时候却下了场清雪,太和宫的紫禁广场上,白茫茫一片,巍峨的太和宫正殿像是一只猛虎一般盘踞在御道尽头,两侧灯火辉煌,隐隐有丝竹声悠扬飘出,眼力好的甚至可以看到里面飞扬的水袖和柔软的舞姬腰肢。
青夏微微有些发愣,心底不知为何竟然生出了一丝丝紧张之感,按理说她是不该害怕的,在现代的时候,她刺杀恐怖分子,保护国家元首政要,就算来了这个朝代之后,所见到的人也动则就是皇亲国戚、各国权贵,早已练就了一身钢筋虎胆。可是不知为何,越发接近那座巍峨的宫殿,她的手心越发微微的冒出细密的汗珠,手指紧紧的扣住窗檐,眼睛亮晶晶的向外望去,瞪得又圆又大,一眨也不眨。
一双冰凉的大手,突然从后面伸过来,将她小小的手紧握在掌心处。
青夏微微一愣,回过头去,就看见秦之炎温暖淡定的眼睛,男子笑容淡淡,眉眼温软,声音温和犹如潮水:“别害怕,有我呢。”
知道要进秦宫参加家宴,他已经说了不知道多少遍这句话,青夏看着秦之炎淡定的表情,俊美的脸孔,不自觉的点了点头:“恩,有你在,我谁也不怕。”
秦之炎轻笑出声,宠溺的刮了下她的鼻尖,眼睛弯弯如月。
这时,门外一个拉着长调的尖细嗓子喊道:“宣王三殿下到!”
青夏心下一沉,暗道该来的还是来了,调整心态,曲腿爬起身来,门外的亲卫掀开帘子,青夏当先跳了下去,马上回身扶住秦之炎的手,扶着他走下马车,又绕到他的身后,为他披上一件纯白的雪貂长裘,灯火辉煌的御道上,秦之炎一身白裘微微泛着金光,更加映衬着他风神玉郎、俊美无匹。
大秦自古以来尚黑,军旗、宫殿、各种祭祀神表均以黑色为主。是以,在各种大型皇室聚会上,基本都以黑色为主要颜色,如今秦王只是召开家宴,是以秦之炎里面只很简单的穿了一身月白色长袍,青玉束冠。
但是由于是第一次进宫朝见拳王,是以青夏穿的倒是十分庄重。一身束腰广袖锦袍,黑色为主,以金线绣边,荷叶广领上滚着白底梅花细痕,衣襟从左肩抿至右腰,斜斜的垂在下摆,连成裙尾,长长的迤逦身后。雪肤玉颈,瓜子小脸,明眉皓齿,眼弯如月,雪白的耳垂上挂着两串北疆风崖出产的黑玉耳环,长长的垂在微敞的两肩锁骨上,显得别样的性感诱惑。满头乌黑秀发,以秦氏贵妇的样式高高的盘在头上,颇有些飞天神女的神韵,高高一束,后面以极轻的漠河空心白玉支撑而起,额前坠着鸡心火红璎珞,在黑白两色中尤其显得醒目别致。
青夏从未如此盛装打扮,刚刚车里昏暗,也没仔细看的港楚,此刻秦之炎上下打量着颇有些局促不安的音夏,唇角淡淡而笑。
青夏可以穿着黑色的作战服,毫无顾忌的杀人于无声。可是此刻面对秦之炎的眼光,她却微微脸红了起来,不安的怒道:“你在看什么,不许这样看我。”说着就走上前去,踮起脚尖,伸出素白的小手,捂住秦之炎的眼睛。七八只细细的黑玉手环,在她纤细雪白的手腕上撞击着,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秦之炎朗朗一笑,扯下青夏的手,大袖一拂,将她抱在怀里,嘴唇贴上她柔嫩的耳垂,颇有些潇洒的放荡之气,轻声说道: “我还从来不知道,我的依玛儿也是这样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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