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师父怀里痛哭。
……
终于止住了眼泪，子芥擦了擦眼泪，有些羞赧的站起来。
“师父，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圣姑摇了摇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师父，你是怎么知道我就是我的呢？”子芥扶着圣姑走到后面的栏杆处。子芥的相貌已经大变，甚至灵魂也改变了许多，圣姑不是重楼，对于子芥的灵魂气息熟悉至极；更不是鬼卒，能看到每个人的灵魂……那么她是怎么知晓的呢？
“一个人面貌再变，那些细节的动作，那些思想都是不会改变太多的。你拈香后总会是甩一下，下跪之前总会往下看一眼，以及对于女娲娘娘的想法简直和以前一模一样……”圣姑话中带着些怀念。
子芥一愣，随机点点头。一直以为自己改变了很多，没想到原来自己一直未变……不，其实还是改变了，只是对于熟悉自己的人来说，自己还是那个子芥吧……永远没有改变过。
心中暖暖的，这样的感觉真好。
“子芥！”圣姑的话突然变的严肃了些。
子芥疑惑的看向圣姑。
“从今天起，你就正式出师了！”圣姑说着从衣袖之中掏出了一个小小的香炉，递给子芥。
子芥立刻恭敬的接过那小香炉，得到圣姑的许可之后这才小心的打开炉盖，里面只有一条正在沉睡的蛊虫。
“师父……这……”子芥看的出来，那是极其珍贵的金蚕蛊王，传说之中连神魔都难以抵挡……这样的东西绝对没有谁会拿出来随便送人，师父竟然会给自己。
“这就算是你的出师礼物了。你不必在意，我给你师姐的是女娲一族的圣器。这不算什么。”圣姑笑了笑。
“多谢师父！”子芥小心的收了起来，圣姑都说到这份上了，再不收就矫情了……
又交谈了一些子芥的情况，说到重楼时，圣姑的面色变了变，才叹了口气道：“子芥，我不知道你与那个魔神之间的感情到底如何？但是妖魔殊途……假若你想要孩子的话，你要有准备。”
子芥面色黯了黯，她怎么不知道，自己终究是熏池一族，是妖……而重楼却是魔神，两人之间的感情再深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重楼必然也是知道的，所以他从来没有与她说过这个问题，想必是不想让自己伤脑筋吧……子芥几乎可以预见，若是自己说起这个问题，重楼必然会说：没有孩子没什么，只要他们两个人在一起就好……
“我知道……”子芥点了点头，又道，“他也知道……”
“唉，你明白就好。”圣姑看着子芥的眼睛之中透着怜惜，但是她也无可奈何。亿万年来，不知道有多少异族情人尝试着生下自己的孩子，但是没有谁成功过……或者说即使侥幸成功了，那么那个孩子的父母也活不长……那是以两个人的生命为代价换得孩子的存活。可以说子芥也是其中之一……
“你准备何时离开？”圣姑看着子芥。
子芥一愣，道：“今日就走。”本来子芥就只是来看看的，看过就会离开，只是不留遗憾而已。对于圣姑还认得自己想过，却没有抱什么希望。
“不去看看父老乡亲吗？”
“不了……我准备回寿阳去看看母亲还有徐叔。”
“也好……”圣姑点了点头，没有再问。
“师父，以后我再回来看您。”
“不必了，我也快离开了这里了，蛮州如今也已经今非昔比，何况……”说到这里圣姑突然打住了，子芥却没有忽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忧愁。
心里是知道的，圣姑的忧愁多半是为了紫萱还有紫萱的女儿青儿。子芥自然不会去点破，也就岔开了话题。
在落日之前告别了圣姑，没有什么伤感不伤感，子芥只是心中有些歉疚，自己似乎对师父太过不敬了。拖拖拉拉的结果，就是最后子芥是被圣姑一拐杖从神庙里面打出来的。子芥心中多少有些郁闷，但是心情倒是好了许多，在心底更是感谢圣姑，也不想负了圣姑的一片好意，于是放下了心思一路向东，前往寿阳而去。
……
深夜，女娲神庙，距离子芥离开已有三日之久。
此时神庙外站了三个怪人。
领头的似乎是个公子哥儿，穿着华丽，手执一把雕花纸扇。面目俊秀，只是脸上血色全无，一脸病态。而他身后两个灰衣人却是都是胡子一大把的老头。看得出来，两个老头是双胞胎，面目完全一样，只是一个一脸笑容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另一个却是哭丧着张脸，滑稽的很。
“夏兴，是这里吗？”前面的年轻公子问道，看着四周有些嫌恶的皱了皱眉。
那笑着的老头，点了点头，却是那哭丧着脸的老头抢着回答道：“不是不是，怎么会是这里呢？只是这里有她的气息而已。”
“没问你！”年轻公子瞥了一眼哭丧着脸的老头，又看向夏兴，问：“她现在人呢？”
夏兴沉默着没有说话，直到那哭丧着脸的老头摇了摇他，他才幽幽开口道：“不知道……”整句话很正常，但是夏兴说来却是给人阴风阵阵的感觉，不寒而栗，“夏郁，下次不要叫醒我……”
“哈哈……你继续睡……哈哈……”夏郁哈哈了半天，见夏兴没有什么反应，这才又看向那个年轻的公子道，“炎哥儿，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师父也真是……”年轻公子“唰”的一下打开纸扇，看着周围又是皱了皱眉，“先进去看看吧。”
“好啊！”夏郁开心的应和道，配着他那一脸的哭丧，怪异之极，引得那年轻公子又是皱眉不已，夏郁却兀自往前探头看着。
神庙的门是关着的，也不知道他们使了什么法子，那门自动就打开了。虽然是深夜，但是神庙里面的香烛依然燃烧着，整个大殿里面虽不至于说是灯火通明，但也明亮的很。
年轻公子抬头看向女娲神像，随机似乎不屑一般撇了撇嘴巴，突然看见夏郁伸手向供桌探去，不由大怒，喝道：“夏郁！住手！”
夏郁讪讪的缩回了手，嗫嚅道：“炎哥儿，我饿了……”
年轻公子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夏郁，怒道：“混账！”伸手就展开扇子往夏郁脑袋上招呼，这时一直沉默在一边的夏兴突然出现在夏郁前面，替他挡住了那把看似普通的纸扇。
“炎辰，算了吧。”
“哼！”炎辰冷哼了一声，“看在夏兴的面子上们这次放过你！如果有下一次，你给我直接滚回鬼界去！”
“没有了！没有了！”夏郁连忙保证，看炎辰收回了纸扇，这才停了下来。
“不知三位深夜到访此地所为何事？”圣姑从神像后面走了出来，看向三人的目光之中带着警惕。
“啊！老婆子，你不会是站在后面偷听吧！”夏郁看着圣姑惊叫道。
圣姑自然不是躲在那里偷听这会儿才出来。女娲神庙一向是有守夜的人负责火烛的，免得熄灭了，今天自然也不例外。之所以三人没有看到，却是他们在门外谈论之时，那守夜的小姑娘就觉得不对劲，一早就跑去找圣姑了。圣姑听得也是急忙赶来。
圣姑皱了皱眉，看向炎辰。
炎辰一扫之前怒火冲冲的模样，摇着扇子，像极了翩翩佳公子，看着圣姑，微微一礼，道：“不知道你们这里是不是曾经有过一个妖族女子？我们是来寻她的。这位婆婆若是知道，还望不吝相告她的去处。”
圣姑眉头皱的更紧了，这里的妖族女子有三个，一个是紫萱，一个是青儿，还有一个是子芥。但是不论他们指的是哪一个，她都没有理由告诉他们……毕竟是敌是友都不知道。
“我们这里有的自然都是人，怎么可能会有什么妖族女子？”
“老婆子，你骗人！”夏郁插嘴道，却是被炎辰狠狠瞪了一眼，立刻噤声缩了回去。
“抱歉，失礼了！”炎辰冲圣姑拱了拱手，“婆婆，我们找她也是好意，所以婆婆不必介怀。其实她也不算是妖族，婆婆知道熏池吗……”
“说了没有！你们可以走了；女娲神庙不欢迎你们！”圣姑往青砖上面一拄拐杖，发出沉闷的“碰”的一声。
炎辰沉默的看着圣姑半晌，最终还是拂袖而去，夏兴立刻跟上。夏郁犹豫地看了一眼供桌，这才跟着走了。
神庙外，白光一闪，三人就消失在了原地。圣姑看着空空如也的门外，皱了皱眉，似乎是来找子芥的，难道子芥发生了什么事吗？
唉……只能希望她会平安了……
旧事
此时子芥却是刚赶到寿阳，到底乘船是太慢了，所以子芥还是用了瞬移。自然也存了一些熟能生巧的心思，她总归是要时常回去魔界看看的，要是不会瞬移不会设阵法，难道还要每一次都让重楼来接她吗？
其实说起来子芥只是到了八公山。八公山与子芥记忆之中倒是没有什么改变，此时正值初夏，漫山郁郁葱葱。
凭着记忆子芥找到了夏氏的坟墓。
没有想象之中的杂草丛生，夏氏的坟头出奇的干净，甚至于四周还种了夏氏最喜欢的月季，此时开的正艳，或红或粉的花朵儿随着微风摇摆。
对于夏氏，即使有前世的记忆与那些际遇，十年的母女之情，却不是那么容易被抹杀的。在心底里面，子芥终究是将她当成了真正的娘亲，而不仅仅是给过她一次生命的女人。
子芥自然知道有鬼界，夏氏的灵魂也多半早就投胎转世了。但是就像子芥认为那个在三生石上面刻下名字的子芥不是自己一样，只有这个早已逝去的夏氏才是她的娘亲。
“噗通”一声子芥跪了下来，朝着墓碑叩首三次。
“娘亲，孩儿不孝，今日才回来看你……若是你泉下有知，是不是会怪我？”
“娘，你再也不用担心我了，我找到了自己的归宿……他对我很好……”
“娘，我见过爹爹了……”
“……”
子芥就那么跪在夏氏的墓前，絮絮叨叨的说着。眼泪早就模糊了她的双眼，但是她还是兀自说着，似乎想把她身边发生的所有事都告诉夏氏，即使早就知道这一切只是徒劳。
“娘，我好想你！”似乎是发泄一般，这一句是子芥喊出来的，惊起了一片的鸟儿，传出好远好远。
“子芥，是你吗？”
子芥一怔回过头去，却见一略显老态的中年男子提着一个篮子站在她身后。这个人子芥自然是认识的，只是比起映像之中要老了许多，满鬓花白，拄着拐杖。子芥下意识的叫道：“徐叔……”
徐宜看着子芥那张陌生的脸，退后了一步，面上带着惊疑，道：“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子芥这才想起来自己现在的面孔与以前可以说是毫不相同了，不由神色黯了黯。回头看着夏氏的墓碑，子芥最终还是道：“是我……徐叔，不管你相信不相信，我就是子芥，夏子芥！”
徐宜面色复杂的看了子芥一会，沉默着走到子芥身边，将贡品和香烛从篮中取出来。子芥依旧跪着，只是默默地帮着一起摆放那些物什。
“唉……”徐宜叹了口气，“我相信，因为你是他的女儿。”
“娘亲吗？”
“不……是你爹！”徐宜说的很是艰难，似乎很不愿提起子芥的爹爹，“你爹爹是妖，你知道吧……”
子芥点了点头。
“所以子芥你也是妖。”徐宜低下了脑袋，子芥看不到他的神色，只是发现他肩膀有些颤抖，“所以才会改变容貌，不是吗？”
子芥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沉默的站了起来。世人又有多少是不怕妖怪的，一百个里面也许也找不出来半个……徐宜的话里话外，表现出来的，子芥能隐约听出来，他害怕妖怪，或者说厌恶妖怪……
“谢谢你，徐叔……当年一直照顾着我们母女两个。”子芥顿了顿，又道，“还有这么多年来，一直帮我照看着娘。”
“我走了……徐叔，你好好保重！”说完子芥转身往山下走去。
“等等！子芥！”徐宜喊住了子芥。
子芥回头看着徐宜，有些疑惑，但疑惑归疑惑，子芥还是停了下来。
徐宜站起来，微微叹了口气，道：“子芥，你愿意听听你娘亲的过去吗？我不是害怕你，更不是讨厌你。子芥，你听完就明白了。”
“好！”子芥点了点头。
两人坐在夏氏的坟前，徐宜看了一眼夏氏的墓碑，眼中带着些怀念，他轻轻道：“我和阿馨，也就是你娘，应该也算是青梅竹马吧。阿馨是随着他爹爹搬来寿阳的，那个时候你知道吗？她特别的胆小，一直被人欺负。一开始我也喜欢欺负她，那个时候不懂事……但是有一次我发了烧，不能出去玩的时候，阿馨却带着千层糕来看我……后来我就再没有欺负过她，别人被我揍过几次后也不敢再欺负阿馨……我那时候特别喜欢阿馨笑，她一笑就有俩酒窝，很好看……”
徐宜说着的时候带着笑意，子芥静静的听着，没有发表言论。
“我们一直玩在一起，那个时候阿馨也特别爱笑。”
“直到有一天，阿叔，就是你外公，死了。阿馨一下子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不怎么出门了，大多数的时间都是呆在家里面。那时谁也不知道阿叔是怎么死的，阿叔身体一向很好，突然之间就死了……而在阿馨执意之下，阿叔甚至都没有修容就直接下葬了。”徐宜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我以为阿馨只是受不了阿叔的死，却没想到一个月之后她却失踪了……阿叔和阿馨人缘极好，大家都很着急，找了很久很久……却什么也没找到，渐渐大家也都放弃了。”
“就这么过了四年……有一天阿馨突然回来了，还挺着个大肚子。被所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但是阿馨却一点都不在意，只是勉励支撑着。我实在看不过去，就问阿馨愿不愿意嫁给我，我想不管怎么样，至少不能让阿馨的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父亲！”
子芥偏过头，偷偷拭去了自己眼角的泪珠，她知道那个孩子必然是自己，徐叔这么做，真的是难为他了。
“阿馨拒绝了我，她告诉我，她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但是真的很爱很爱他，所以情愿一个人也绝不会再嫁……”徐宜闭上了眼睛，微微叹息后才又道，“我没有放弃，那个时候只是觉得阿馨只是故作坚强罢了，总会同意的。也是那个时候我才发现除了阿馨我谁也不想娶……我等啊等，结果等到那个孩子出生，阿馨也没有答应我。”
“阿馨分娩那一天外面下着雪，好大好大，阿馨是难产，我在屋子外面听到了她叫喊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弱，真的好着急……在紧要关头也不知道哪来一道光飞进了屋子里面，然后屋子里面就传来了孩子的哭声和接生婆的欢喜声……接生婆很快就走了，我进去屋里看阿馨，却见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