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闭上双眸猛然睁开,倦怠之意一扫而空,抬手便抓住了凤清澜的衣角。
“怎么了?墨儿,可是又哪儿不适?”凤清澜被抓住,转过身看着楚淡墨,满脸担忧的问道。
“你受伤了!”笃定的语气,咄咄的目光。
“一点儿小伤,无碍。”凤清澜云淡风轻的一笑,握住她拉住自己衣角的小手,轻声的安慰说道。
楚淡墨目光深深的看着他:“清澜,你骗我。”
凤清澜一愣,那带着撒娇语气的控诉,当真是出自眼前这个冷静自持,生性凉薄的人儿?一愣之后
,眼中又涌起狂喜,复又坐下来,小心的轻哄着:“我真的无事,墨儿无需担忧。”
“你骗我。”楚淡墨执拗的重复。
原本就因为虚弱,楚淡墨特有的清淡声音变得软绵,这会儿又带上了女儿家的孩子气,一时间当真
是让凤清澜疼到了心坎里。哪里还敢有所隐瞒?
“受了些轻微的刀伤,真的无碍,墨儿信我。”凤清澜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覆上她的脸颊,轻柔
的摩挲着,目光专注。
“原因!”楚淡墨继续逼问道。
凤清澜抿了抿薄唇,漆黑的玉眸倒映着她不依不饶的眼神,心头一软,叹了一口气:“我去了一趟
南湘街**园,月前便已经查到哪儿有不明身份之人盘踞,前不久在哪儿看到那两孩子!”
“你……做了什么?”楚淡墨着急的看着他。
凤清澜回视着她,却没有说话,楚淡墨见此强撑着虚弱的身子坐起来,凤清澜一时间不知道她要做
什么,但是看着她费力的挣扎中,脸色变得更加苍白,惊恐的立刻动手将她扶起来。
然而楚淡墨一坐起身来便去扒着凤清澜的衣襟,在凤清澜错愕的愣神空挡,一会儿就将凤清澜的上
身扒光。
白色的布袋从左腋下穿过肌肤紧密,洁白如玉的胸膛,翻过右肩系在看后背,右臂也裹着一圈,甚
至紧窄的腰腹包扎的白布都渗出一朵朵鲜红的花朵,刺得楚淡墨眼中一酸,盈盈雾气蓄起,让那一双水
润精亮的水眸显得格外的凄美。
“墨儿……”
凤清澜有些不知所措的开口,可是他的话还未出口,楚淡墨缓缓的低头,柔软微微泛白的双唇轻轻
的落在他肩头上那艳红的潮湿上,紧接着一颗晶莹的泪水划过眼角,沿着她秀丽的脸庞滑落,最后滴落
在他的肩头,在鲜红上渗入一朵水花。
“墨儿……”那泪水的温热,渗透了白布浸入他的伤口,又从那深可见骨的伤口渗入他的骨髓,如
同岩浆一般烫着他的心。
“清澜,你真傻。”秀臂从他的身侧穿过,巧妙的避开他腰腹间的伤口,将他圈住,脸轻轻的靠着
他的后背,语气哽咽。一颗颗热泪就那样不受控制的如断线的珍珠滑落。
“墨儿,别哭,你哭的我心都疼了。”凤清澜想要转身将她揽入怀中安慰,可是楚淡墨抱着不许他
动,也只能这样背对着她,带着央求的语气轻轻的哄到。
凤清澜的话让楚淡墨眼中酸意更甚,泪水来的更加凶猛。
她知道,他这样做是为了她!怕她再次涉险接触那些爧蛊人,所以将之一举歼灭,怕她再受伤,所
以拔出根源。可是这样做,必然大乱了他的计划,打草惊蛇之余还累得一身伤。
还有他那样高傲的人,她相信无论面对这怎样的死局,他都不会低头求人,而今却是开口央求她莫
哭,这要这样的爱,才能让一个这样的男人放下自己的原则?他对她的好,让她害怕,害怕这只是她的
繁华一梦,害怕梦醒后世虚空一场;害怕自己会习惯后依赖,而后一夕间顿时所有……
清澜,清澜,清澜……
楚淡墨在心中一遍又一遍的唤着他的名字,环住他的双臂也不住的收拢,紧紧的抱着他,甚至勒住
了他伤口,鲜红的液体很快渗出来。
腰腹间的疼痛让凤清澜眉尖微蹙,然而斜飞入鬓的剑眉下,那双看透人心的深邃玉眸,却熏染着浓
的化不开的笑意。大掌覆上紧扣他腰间的柔荑,唇角挂起甜蜜的笑容,微微的闭上双眸。
这原本温馨而又甜蜜的一幕,却偏偏有不识趣的人不知死活的去打破:“六哥,六哥,我有事……
”
风风火火的十四皇子凤清潾从未关的房门中冲进来,绕过屏风,被眼前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声音
戛然而止。
他看到了什么?
他家倾世绝雅的六哥,此时上身不着寸缕,脸上是一片春情;他家清淡冷漠的六嫂也是衣衫凌乱,
双颊带着不正常的红晕,眼波迷离,这……貌似他视乎打扰了他六哥六嫂的……好事……
楚淡墨被凤清潾突然闯入一惊,立即松开了凤清澜,转身躺入被中,而凤清澜却是不惊不慌的将落
下的衣服一件件的穿上,只是那淡淡的眸光泛着丝丝的冷意看着仍然惊呆的凤清潾。
猛然间感到寒意的凤清潾立刻回神,讷讷的找回自己的声音:“我会把门关上的。”说完便脚底抹
油的跑了。
“啊——”凤清潾刚急急的跑出房门便装上迎面走来的十二皇子凤清渊,十二皇子凤清渊身手敏捷
,立刻闪身躲开,然而十二皇子凤清渊身后是引他来此的绯惜。
凤清渊这样一让,绯惜就断没有躲得过的速度,被凤清潾重重的一撞便身子止不住的向后倾,凤清
潾见此身手去拉,然而停下的冲击力道让他反而被绯惜拉了下去。
绯惜刚刚摔倒在地,后背一阵剧痛,还没有来得及弄明白发生什么事情,有些晕眩的眼中黑影压力
下了,而后柔软的双唇被堵上,后脑再一次撞在坚硬的地面上。
等她好不容易从头晕眼花中醒神,对上的便是一张放大的俊脸,看着那一双漆黑的凤目中倒映着惊
愕不已的自己,绯惜立刻回过神来,一把便推开压在她身上的凤清潾。
绯惜忍着后脑的疼,猛然跳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仍然跌坐在地上凤清潾,怒不可遏的大吼:“你
,你无耻!”
吼完看着那人仍然一副不明发生何事的模样更是又气又羞,一个跺脚,完全忘记了一边的凤清渊,
转身气呼呼的跑了。
凤清潾后知后觉的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莫名其妙的看着绯惜消失的方向,不解的嘟囔着:
“我又怎么了?”
“咳咳……”凤清渊见到凤清潾这反应真是哭笑不得。
凤清潾一转头看向凤清渊,却恰好看着刚刚走出房门的凤清澜,讪讪的叫了一声:“六……六哥…
…”
凤清澜淡淡的扫了凤清潾一眼,而后看向凤清渊:“何事?”
“有动静了!”凤清渊眸光幽深,面色肃然。
楚淡墨的伤并不严重,只是体虚而已,适当的调养便无碍。相对而言,凤清澜身上的伤更为严重一
些,不仅仅是外伤,更有内伤,在楚淡墨的严令下,凤清澜乖乖的向盛泽帝告了假,在别院静养。然而
日子一晃又是两日,楚淡墨的身体已无大碍,便下床着手自己的安排。
楚淡墨第一件事情便是要充分的利用那个她好不容易得来棋子。
幽暗的别院地牢,唯有几处火把闪烁着火光,楚淡墨在凤清涵的陪同下迈下石阶,便看到远处尽头
的木桩上,那孩子被粗粗的铁链紧紧的捆绑在木桩上,不断的挣扎,脸上是一片杀气,铁链也在他的挣
扎下发出叮当叮当的响声。他的身上无数鞭痕,依然还渗着血,如果不是他阴狠的小脸,任何一个人看
了都会指着那个如此虐待孩子的人。
“快放了本尊!否则定要尔等死无葬身之地!”那孩子看到楚淡墨,眼中的杀气愈烈,出声威胁道
。
楚淡墨却是优雅而缓慢的在他面前的桌子落在,抬头看向他。
“你以为你还能得逞?”以为楚淡墨要再次对他施术,那孩子讥讽的看着她。
“本宫没有那么的精力浪费在你身上。”楚淡墨冷冷的说道,而后对绯惜使了一个眼色。
绯惜立刻将带来的东西准备好,一把精致的匕首,一个烛台。
“本宫再给你一个机会,说还是不说?”楚淡墨看着那孩子道。
“哼!”那孩子不屑的将头一偏。
“惜儿!”楚淡墨见此对绯惜冷声道。
绯惜拿着刀刃极快被烤的通红的匕首,走进那孩子,在那孩子不屑的目光下,撕开了他臂间残破的
衣料。
“你们以为这就能动得了本尊!”那孩子冷笑的看着楚淡墨。
绯惜唇角也扬起冷冷的笑容,寒光闪过,刀落下,滑过那嫩白的肌肤。
“啊——”那孩子一声凄厉的惨叫在幽静的地牢里回响,惊恐的低头看着传来撕心裂肺的伤口,那
刀割得不深,可是割后那好似被烈火灼烧的痛非人可以仍受,只是眨眼间四周的肌肤焦黑一片,冒着热
气夹杂着烤肉的味道,依稀可以看到森森白骨。
这股痛让那孩子的脸一瞬间扭曲,额间渗出细细地密汗,唇瓣瞬间失去了血色,不住的颤抖着。
“你体内的爧蛊尚未过金期,你当真以为你便能无知无觉了么?”楚淡墨眼带讥讽的看着他,“你
说还是不说!”
这次楚淡墨的话让那孩子心口一颤,手臂间的痛折磨着他。但是他还是咬着牙齿,恶狠狠的等着楚
淡墨。
“惜儿!”楚淡墨抱着雪耳,低头扶着它柔顺的白毛,轻轻淡淡的话带着丝丝阴冷之气。
绯惜会意将再次烤的红得发亮的匕首一点点的接近那孩子。
没有干脆的一刀,而是一点点的靠近,让那个心提起,让那一股灼热如火燎的感觉慢慢的传入他的
每一个紧绷的神经。让他亲眼看到,那刀还未切近他的肉中,便已经将他的衣服烧得飞灰烟灭,让他的
皮肤一寸寸的裂开……
“你杀了我吧!”受不了身体与意志的双重折磨,那孩子嘶吼道!
“杀?”楚淡墨笑道,“据说凌迟之刑,便是要在一个人身上割下一百零八片肉,而且必须在最后
一片保证那人断气。”
“你——你是魔鬼!”那孩子如同发狂的狮子般怒吼。
“惜儿。”楚淡墨不在意,而是冷冷的吩咐绯惜。
“明白,小姐!”绯惜将烛台举到那孩子眼前,让他亲眼看着那割他肉的刀如何被一点点的烤红,
如何一点点泛起令他想想都痛不欲生的红光。
“这次割哪儿呢?”绯惜笑的冰冷,“不如割眼睛好了,据说眼睛最脆弱,你说会不会我再靠近一
点,它就立刻变成了一个窟窿?”绯惜说着,刀一点点的靠近那孩子的眼中。
那孩子如同困兽一般剧烈挣扎着,目光看着那一点点靠近的红刀,脑中不由的滑过被被这刀子动过
后的画面,眼中惊惧之下,张口想要咬舌自己,不了被绯惜先一步抓住,“咔嚓”一声卸了他的下巴。
而后把早就准备好的药丸弹入他的口中,再为他接上。
“六嫂……”凤清涵看着这样一幕,看着那个孩子,心头都有些不忍。
“你以为他真的是一个孩子?”楚淡墨抚摸着雪耳的手顿了顿,看着凤清涵,“他不过是因着爧蛊
而还童而已。”
听了楚淡墨的话,凤清涵不由的一惊,楚淡墨见此道:“有时眼睛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的,不要同
情任何一个敌人,你六哥便是被这个‘孩子’埋伏,才为人洞穿琵琶骨,挑去手脚筋。”
“六嫂,清涵受教了。”凤清涵深吸一口气,拱手对着楚淡墨深深的一拜。
“不要不要……我说……”
而另一边被绯惜折磨的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孩子’终于招架不住了松口了。
楚淡墨闻言淡淡的笑了!
楚淡墨刚刚声讯完,王成便找上了她,盛泽帝宣召!
楚淡墨听后,便带着绿抚已经粘着她不想放的诸葛瑜儿随着王成进宫,随同的还凤清涵两兄弟。
进了宫楚淡墨才知道,盛泽帝病了,得了一种怪异的病,精神恍惚,面色憔悴,有日益衰老的症状
。整个太医院都不知道盛泽帝怎会突然一夜之间这般,万般无奈之下,王成才冒了盛泽帝的圣谕求楚淡
墨。
“陛下,容华郡主觐见!”楚淡墨站在乾曦宫外,听着王成的通传声由内传来,看着宫门外,战战
兢兢地跪着二十几个太医,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和诧异。
“宣!”不容她多做思考,里面传来盛泽帝有些虚弱的声音。
“宣容华郡主!”王成高喊道。
楚淡墨最后又瞟了一眼那些胆战心惊的太医,拖着长长的裙摆转身一旋进了乾曦宫,华丽宽大的裙
摆荡出华光如莲开。
“郡主请!”王成小心的引着楚淡墨走过层层飘垂的轻纱,一步步走进帝王的榻前。
当那龙榻前的纱幔被掀开,楚淡墨看着一夕间头发银白,脸色皱纹交横的盛泽帝时,不由的惊愕了
。
“朕的样子吓到你了?”尽管容颜衰老,盛泽帝的目光仍然犀利,纵容身体虚弱,语气仍然厚重威
严。
“千万病症容华都曾阅历过,陛下不过是容颜衰老而已。”楚淡墨垂下眼睑,低眉顺耳道。
“呵呵呵……你果然与众不同,只是可惜了……”盛泽帝眼光复杂的看着楚淡墨,叹惜一声。
“陛下让容华为你诊脉吧!”楚淡墨却没有心思却听帝王的心思,知道的太多就会遇到更多的麻烦
。
“你是云天的女儿吧!”盛泽帝没有伸出手,而是目光含笑的看着楚淡墨,那模样就是与楚淡墨倾
谈的一个老者。
“陛下心中早已明了,又何必多此一问。”楚淡墨没有否认,她知道盛泽帝比谁都清楚她的身世。
“你不好奇朕为何留下你么?”盛泽帝继续问道。
“陛下有陛下的用意。”楚淡墨知道盛泽帝想要她死,不易却也不难,唇角淡淡的扬起:“可是淡
墨会活够,这世间也没有几个人能够轻易取了淡墨的性命去。”
“朕知道你是老六心头肉。”盛泽帝却还是回答了,眼中带着点点柔光,话中含着丝丝无奈,而后
目光再次变得犀利,“朕给你一个机会,你若能证明你能对老六永不背弃,朕便成全你们,也许有你在
……对老六更加有利。”
“陛下,淡墨之情无需对除了清澜以为的任何一个人证明。”楚淡墨抬起头,目光依然淡淡,但依
稀间却带着一点点嘲意,“陛下,我若嫁定清澜,天下间便无人能阻止,包括陛下在内!”说着话锋一
转,“若有朝一日他负我,我要弃他而去,普天之下也无人能阻止,包括他在内,陛下可信?”
盛泽帝没有说话,而是目光森然的看着楚淡墨,楚淡墨亦不回避,淡淡的与之对视。
“你终究不适合帝王家。”对视了良久,盛泽帝惋惜的闭上眼,轻叹道。
“陛下的病,陛下想必了然于心,无需淡墨动手,只要陛下想痊愈之时必然会痊愈。”楚淡墨没有
再理会盛泽的话,而是转而说道,“容华告退。”
盛泽帝挥了挥手,而后睁开眼睛:“这世间只有一个楚云天。”
楚淡墨停下脚步,唇角一扬:“陛下错了,这世间除了一个爹爹外,还有一个义父,而我信还有一
个清澜。”
语毕,转过身对上盛泽帝晦暗不明的目光,优雅的又一福身,而是转身而去。
“六……郡主,父皇到底如何?”楚淡墨刚刚一出宫门,便看到朝中重臣除了聂啸外都出现在宫门
外,而皇子们除了凤清澜外,在盛京的皇子都赶到了。后宫诸人也是除了月妃外,主位全部齐全,十一
皇子凤清涵第一个走上前询问。